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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现在想想，感觉有些对不起蓝湛，那字迹他认识，是蓝忘机的。像蓝湛这般从小就是子弟标杆的好孩子，说不得那一遍家规还是他这辈子抄写的第一份呢，十分有纪念价值。魏无羡忍不住笑了起来。
　　谁知，他这般无端哂笑偏被时刻注意他的蓝启仁看在眼里。蓝启仁把冗长的家规一收，喝道：“魏婴。”
　　“在。”
　　“我听闻你从小跟随父母夜猎，所见邪祟不知凡几。我且问你，今有一刽子手，父母妻儿俱全，生前斩首者逾百人。横死市井，曝尸七日，怨气郁结，作祟行凶。何如？”
　　魏无羡不语，只低着头做沉思状，他觉得蓝老头并非执着于他的答案，就是想找个机会给他发难而已，故沉默不言。
　　“忘机，你告诉他。”蓝启仁见状，便点了自己的得意门生起身答题。
　　【蓝忘机并不去看魏无羡，颔首示礼，淡声道：“方法有三：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先以父母妻儿感之念之，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不灵，则镇压；罪大恶极，怨气不散，则斩草除根，不容其存。玄门行事，当谨遵此序，不得有误。”
　　蓝启仁满意点头，道：“一字不差。”顿了顿，他又无不讥讽地道：“若是因为在自家降过几只不入流的山精鬼怪、有些虚名就自满骄傲、顽劣跳脱，迟早会自取其辱。”】
　　魏无羡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蓝忘机的侧脸，心道，蓝老头的刁难就这点水平，他真是高看他了。遂高声道：“我有疑。”
　　【蓝启仁道：“讲。”
　　魏无羡道：“虽说是以‘度化’为第一，但‘度化’往往是不可能的。‘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说来容易，若这执念是得一件新衣裳倒也好说，但若是要杀人满门报仇雪恨，该怎么办？”
　　蓝忘机道：“故以度化为主，镇压为辅，必要则灭绝。”
　　魏无羡微微一笑：道“暴殄天物。”顿了顿，方道：“我方才并非不知道这个答案，只是在考虑第四条道路。”
　　蓝启仁道：“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第四条。你且说来。”魏无羡道：“这名刽子手横死，化为凶尸这是必然。既然他生前斩首者逾百人，不若掘此百人坟墓，激其怨气，结百颗头颅，与凶尸相斗……”
　　蓝忘机终于转过头来看他，然而眉宇微皱，神色甚是冷淡。
　　蓝启仁的胡子都抖了起来，喝道：“不知天高地厚！”兰室内众人被这一声暴喝吓得一悚。蓝启仁霍然起身：“伏魔降妖、灭鬼歼邪，为的就是度化！你不但不思度化之道，反而还要激其怨气？本末倒置，罔顾人伦！”
　　魏无羡嘻嘻而笑：“横竖有些东西度化无用，何不加以利用？大禹治水亦知，塞为下策，疏为上策。镇压即为塞，岂非下策……”蓝启仁一本书摔过来，他一闪错身躲开，面不改色，口里继续胡说八道：“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储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为人所用。怨气也可以，为何不能为人所用？”
　　蓝启仁一本书飞来，厉声道：“那我再问你！你如何保证这些怨气为你所用而不是戕害他人？”
　　魏无羡边躲边道：“尚未想到！”
　　蓝启仁大怒：“你若是想到了，修真界就留你不得了。滚！”
　　魏无羡求之不得，连忙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内容有些水，原著内容多，概因作者太喜欢兰室对答，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为何不能为人所用？


第15章　
　　云深不知处魏无羡来过很多次了，除了禁地，哪里都很熟悉。被蓝老头赶出兰室之后，在外面晃晃悠悠转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好玩的。便去找了师兄，谁知道师兄正跟泽芜君商谈正事，他坐着迷迷糊糊听了一会，实在听不下去了，借口尿遁跑了。
　　“这云深不知处，人古板，连景色也随主人形，长的规规矩矩的，没一点看头。诺大的后山，连只山鸡的影子都没有。唉……”魏无羡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不如去抓鱼啊，后山深潭中有鱼倒是真的。”
　　他跟阿娘也干过在云深不知处摸鱼的事情，但奈何两人的手艺是一脉相承的不佳，做出来的东西连自己都不认识，不过他爹厨艺极好，平日里出门在外，都是他爹做的饭。他无比怀疑当初阿娘选择阿爹是被他那手厨艺征服的，毕竟任何人被自己那猫狗都嫌弃的厨艺涂毒了几年之后，再吃到正常的饭菜，都会惊为天人的，若是能将此人拐骗到手，随身携带，那夜猎的时候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可惜的是他爹恪守蓝氏家规，在这件事情上又不帮他们，他们母子两个尝试过一次就放弃了。不过如今，他师弟在这里，不用白不用。魏无羡打定了主意，当即转身朝着后山走去。
　　等到求学众人受够了蓝老头一天的涂毒，终于下学找到魏无羡时，发现对方依然人模狗样的，连头发丝都没乱上一乱，即便手里提着一串用草绳系上的活鱼也丝毫不损他的翩翩风度。
　　魏无羡看到众人，也是十分高兴，“师弟，你们终于来了。”提起手中的活鱼，示意道，“快过来，师兄已经准备好了食材，就等着你露一手呢！”
　　风煦认命地接过他手中的鱼，自己一个人去处理去了。
　　其他人找了个平坦之地，捡了两把干草，都坐下来围着他说话。“魏兄，你是没看见，你走了之后，蓝老头的脸色有多难看！”
　　魏无羡嘿嘿一笑，“左右蓝老头怎么都不会看我顺眼的，既如此，我当然是要先说个痛快啦。”
　　“你自己一走了之，剩下我们承受蓝老…先生的怒火，你不知道他整堂课都黑着脸，我们坐在下方，也是大气不敢出。”江澄拉着脸抱怨道。
　　【聂怀桑道：“其实魏兄说的很有意思。灵气要自己修炼，辛辛苦苦结丹，像我这种天资差得仿佛娘胎里被狗啃过的，不知道要耗多少年。而怨气是都是那些凶煞厉鬼的，要是能拿来就用，想想，嘿嘿，挺美的。”】
　　“是吧？你也这样认为？横竖怨气这东西，是没有人要的垃圾而已，若是能拿来用，也是功德一件啦。”
　　江澄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行了，这种话，你在家里说说也就是了，干什么拿到蓝氏课堂上来说，专门用来气蓝老先生的吗？”
　　这话被正处理好了鱼，走回来的风煦听到，他笑着说道：“江兄，你有所不知，这话，二师兄在家时也是说过的。只不过我家师傅倒是鼓励二师兄去做，她说既没有伤天害理，也没有害人性命，只不过是废物利用而已，只要自己有把握不伤害到自己，那就可以尝试去做的。”
　　“就是这样。”魏无羡理直气壮道，“我师傅都夸我敢想，鼓励我去做，谁知道蓝老头这般迂腐，我不过就是这么一说，他就受不了。我要去真的尝试去做了，他还不得气疯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仙门百家就是太过于因循守旧，这些年又敝扫自珍，所以，几百年过去了，半点长进也没有。”
　　吓得聂怀桑赶紧捂住他的嘴，四周看了看，方才小声说道：“魏兄，这话不好乱讲的。被别人知道了，要有大麻烦的。”
　　魏无羡无语，一把拍开他的手，“我知道啊，这不是只有你们几个在我才说的嘛。”他看了聂怀桑，江澄和师弟一眼。聂怀桑做了个闭嘴的手势，江澄朝天翻了个白眼以示不屑，师弟专心致志地烤鱼，不理他。
　　“灵气和怨气只是表现出的形式不同，都是气嘛，若是能用的话，有什么不同。”他指了指聂怀桑，道，“这跟我们用剑，你用刀，是一样的嘛。刀剑虽是杀人利器，但它本身有什么错，看的还不是掌握刀剑的那个人嘛。我师傅常说，道本无正邪；人心分善恶，说到底最重要的还是人本身。”
　　“魏兄此言甚为有理。”聂怀桑拍手赞同，“就是，用刀用剑有什么不一样，我们聂家的门生走在外面，总有一些人觉得自己用剑就比我们高人一等似的，很是莫名其妙。”
　　“居然有人看不上你家的人？”魏无羡表示长见识了，“你家可是五大家族之一呀。”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聂怀桑摇摇头，“魏兄，你若是今后有所成就，可一定不要忘了我啊。”
　　魏无羡撇了他一眼，表示没问题，若是真研究出来了，一定不会忘记他的。只不过不一定要未来啊，现在其实也是可以的，于是哥俩好地去勾他肩膀，“聂兄啊，你刚才说你天资不好，还没有结丹，可是真的？”在聂怀桑尴尬地点头之后，热情地向他推荐道，“那不知聂兄你需不需要一辆能在天上跑的，不需要灵力也能驱动，速度一点也不比御剑慢的飞行法器？”
　　“啊，还有这等法器？”聂怀桑惊呼道，“魏兄你一定要告诉我，上哪里去寻这一法器？我若有了这一法器，还修什么行，御什么剑。”
　　魏无羡信心满满，“我自然跟你说了，自然是有这的。我们长歌有一种独特的飞行法器，使灵石，不耗损半点灵力，你不信的话，问江澄，他们家就定制了一个。”
　　“啊，对！”江澄勉强将眼神从面前散发着强烈香气的烤鱼身上转移过来，他今天第一次吃蓝氏药膳，只觉得舌头不是自己的了。看到烤鱼，感觉像是看到了什么山珍海味一般，更别说这林风煦的手艺着实很好，香味浓烈霸道，直往人鼻子里钻。“我们家是定制了一个，给我姐姐的，叫什么飞鸾车，在天上跑，有防护罩，速度很快，我阿姐现在去眉山看我外祖母方便多了。”
　　现在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当时他们跟魏无羡他们一起夜猎，阿爹偶然感叹说阿姐天资差，无法结丹，连夜猎这样的事也不能参与，只能困在家中，如凡人一般娇养。魏无羡也真是敢，年纪小小就敢跑到他阿爹面前，向他推荐什么飞行法器，更可恨的是，阿爹还信了，眼也不眨地花费重金，向长歌求购那什么飞行法器。不过拿到手后，发现确实是物超所值的。那飞鸾车不仅飞行速度快，防护也厉害，他阿爹全力一击也破不开，更何况车的外表用料精细，雕工精巧，整体精致华丽，他阿姐爱不释手。
　　“好是好，就是太贵。不过，魏无羡，你钻到钱眼里去了，这么缺钱的吗，长歌门是有多穷？”江澄也是后来才知道，魏无羡推销出去一辆车，是有提成的，怪不得当初那般积极。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魏无羡理直气壮，“再说，怀桑兄显然是需要的。我把他需要的东西介绍给他，有什么不对？”
　　“没错，没错。”聂怀桑和稀泥道，“听起来很不错，钱倒不是问题。魏兄你再跟我仔细讲讲。”
　　谁知魏无羡不理他，反而是看向另一边，眼睛都亮了。“蓝湛，你来啦，是来找我的吗？”原来，蓝忘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不远处的树下，一声不吭的，也没人注意到，不知道听了多久。
　　聂怀桑吓得扇子都掉了，江澄和风煦也是一脸惊恐，他们聚众杀生，算不算违禁？
　　蓝忘机深深看了他们一眼，尤其是魏婴，随后转身离去。魏无羡眼睛一转就知道蓝忘机是担心他被蓝老头赶出课堂，心里难受，特意来找他，打算安慰他的，谁知道看到的是兴致勃勃地聚众野餐的场景，所以才拂袖而去。
　　魏无羡顾不上还没有推销成功的法器，立马站了起来，一溜烟向蓝忘机离去的方向追去。临走还不忘留下话来：“聂兄，我们回头继续探讨啊。师弟，给师兄留点，回头找你要！”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刚才的话题。既然最难搞的蓝忘机留给魏无羡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聂怀桑感叹道：“想不到，他们真的是挚友啊，真是令人难以相信！”
　　江澄心有戚戚然地应和道：“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蓝二公子这般品性高华之人，也会和魏无羡交朋友。”面对风煦不满的眼神，嗤笑道，“就你们个个把魏无羡当成宝。”
　　聂怀桑看了他一眼，并不接这个话，其实他也觉得魏兄这个性格挺好的呀。“魏兄这般向我推荐飞行法器，想必是真的好用了，他既然没有空，不如风煦兄，你跟我讲讲啊。”
　　“那可不行，”风煦摇摇头，“你可是二师兄的客人，我怎好抢他的客人，若是被他知道了，还不是要被他打死。”
　　“哦，你们师兄弟，还要算的这般清楚吗？”
　　“那当然，亲兄弟明算账嘛！”风煦微微一笑，解释道，“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二师兄不同，他还指望着赚上聂兄一笔，好给他爹娘多买些丹药符器什么的。”
　　“这，不至于吧？魏兄才十五吧？”聂怀桑疑惑道，还有一点他没说的是，魏长泽和藏色散人也是成名已久的修士了，不至于要自己刚满十五的儿子来养活吧？
　　“聂兄，你出生世家，不知道散修的艰难。”风煦头也不抬地反驳道。
　　说道这里，江澄的面色有些难看，魏氏夫妇之所以成为散修，还是因为跟他娘不和，才不得不离开江家的。小时候不明白事，也怪这个怪那个，但现在却发现，好像谁也没有错，谁也不能怪。上一辈的恩怨情仇，理不清，剪不断。
　　聂怀桑若有所思，每年来投靠清河的散修何其多，还不是因为散修生活不易，这世上的资源基本上都掌握在世家之中，散修想要更进一步，那就要依附世家。这是大多数散修的生存法则。但世家又岂是傻的，会对忠诚度明显不是很强的非本家人花费大力气培养，不过是耗费些本家看不上的资源罢了。若散修自身修为高深还好些，做个客卿待遇还是十分不错的，但那些本事不怎么样的外姓门生就跟奴仆也差不了多少了。像魏氏夫妇那样脱离家族的，哪怕修为高深，平日里的生活怕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难怪魏兄年纪小小，已经学会了精打细算。聂怀桑忍不住感叹。
　　风煦认认真真地翻转着手里的烤鱼，看着另外两个思绪不知道偏到哪里去的人，微微一笑。他们长歌自然是不穷的，飞仙阁的法器随便卖出去一件，就是一大笔收入。师兄也是不穷的，他热衷于发明小玩意，像那风邪盘、招阴旗，这些年来风靡整个修真界，凡是修真之人，几乎人手一份，只是谁也不知道那是一个小孩子练手的玩意，师傅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现在还不是展露实力的最好时机。二师兄钱包赚得鼓鼓的，连带着他爹娘也跟着沾光，从牙齿武装到头发丝，夜猎的危险指数直线下降。可是，谁也不会嫌弃手中的钱财多。师傅教导他们，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只要是来路正当，当然是绝不放过一丝一毫赚钱的路子。
　　三人各想各的，一时无言。只剩下火焰噼里啪啦的响声和越来越浓郁的焦香味。


第16章　
　　孟无咎在云深不知处盘桓了三日，见两个师弟与同窗相处融洽，就告辞离开了。当他抵达莫问山庄之时，还未见到师傅，就看到两个从他身旁飘过，却完全把他当空气的师弟师妹，让他把即将脱口而出的问好声咽了下去，看他们那一脸怨念突破天际的神情，还以为山庄受到了什么重大的袭击。
　　孟瑶眨眨眼，心中纳闷，平日里他出门回来，师弟师妹们总是喜欢围着他讨要礼物，现如今竟是没一个理他的。奇哉怪哉。看了一圈，唯有不满十岁的薛洋看起来比较正常。
　　薛洋坐在桃树的枝桠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小短腿不停地晃悠着，一刻也停不下来，歪头看他，满不在乎地说道，“是师傅新增的课业，说是试炼用的。”双手比划了一下，接着解释道，“是一个新阵法，师傅叫它炼心阵，专门针对每一个人性格的弱点，进行反复的试炼，若是一直堪不破，就需要进入阵中反复试炼。”
　　而弱点之所以称之为弱点，就是本身所不擅长的东西，所以大家才会这般痛苦。“比如说三师兄修为还算高，但是脑子不够用，在阵中便身处各种阴谋诡计之中，因为难以分辨，他在阵中经历了无数次陷害、背叛和死亡，已经快黑化了。再说四师姐，太过于温柔和善，师傅曾说她少了修仙者的些许锐气，在阵中便有各种各样的走尸来杀，四师姐现如今，已经身处暴走的边缘了，看着什么都像是走尸。”
　　对师弟师妹们的各种短处，孟无咎也是知道的，但他并不着急，毕竟在他看来，师弟师妹们还小，等长大些，看得多了，自然就懂了的。这般考验人心的阵法，他从未听说过，虽对师傅充满信心，但还是有些忧虑：“若生了心魔，可如何是好？”
　　薛洋闻言，朝天翻了个白眼，无语道：“大师兄你想多了。修仙之人，谁还没个心魔。”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个苹果，弃了狗尾巴草，改成了啃苹果。“再说，师傅能想不到？阵中试炼景象都是显示在外的，师傅不错眼地看着，在他们神智奔溃边缘就将人拉回来，事后再针对其弱点进行各种剖析。其实远没有那般严重，只是师兄师姐们还未适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