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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途中与你相见[出版]-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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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夜里,我又梦见了他。
  醒来,已经忘记了梦里是怎样的一个故事,零零碎碎无法拼补。只记得,他的轮廓,还是记忆里那个样子。
  只记得,他说话的表情,还是记忆里那个样子。
  仅此而已。
  可是心口却无法抑制地涌出回味悠久的清甜。
  很幸福。
  就算只能偶尔在梦境中看到他的模样,也是莫大的幸福。
  起床,刷牙,洗脸,匆匆热杯牛奶,咽下干涩的面包,穿上外套,出门。
  每个上班的清晨,都是一样的。
  只是今天,我的脸上,仿佛有了微醺的感觉。
  “哟,小唯,你这脸蛋儿粉扑扑的,简直就是一个怀春的少女嘛,说,最近是不是搞地下活动了?”
  在北京我最好的朋友、公司的人精、自封情感专家的辛潮在卫生间就把我戏谑上了,流水声在耳边哗啦啦,早晨的洗手台边人不少,听了辛潮这么一说,也跟着起哄,“对啊,小唯今天气色看起来真的很不错,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哪有什么喜事,今天晚上还要加班呢,远华的策划那么难做,你们就少幸灾乐祸,我啊,这不是精神爽,都快熬出精神病了!”
  “死不认账,我发现啊,咱们公司就数小唯嘴巴最严实,跟谍战剧里的特务有得一拼,指不定哪一天结婚了我们都不知道!”
  “你们倒是想得美,结婚少得了你们嘛,份子钱全给我双倍还回来,你,还有你。”
  那几个本笑得极不安分的已婚人士,不屑地冲我切了一声,“钱少不了你的,但是人你得带来给我们瞧瞧啊!”
  开玩笑的人渐渐散去,辛潮挽着我的胳膊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要是真让这群已婚妇女掏双倍份子钱,她们还不得把你场子砸了。”
  “她们应该祈祷我不结婚,这样省钱我也省得老被叨叨,我妈打个电话就跟我唠这个,耳朵都快起趼子了。”
  辛潮突然兴奋地扯起我的衣袖,眼睛发亮道:“唉,小唯,你说咱们俩去参加相亲节目成不成,你看啊,一来可以有大把的男的供你选,二来上电视能成名人啊。”
  “你真不愧叫辛潮,净往这些新潮的事儿上赶,都说是节目了,娱乐大众的,你还真当回事儿了。”
  辛潮却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上了电视,他就能看到了吧?”
  “你前男友?”
  辛潮摇了摇头,“我的前前前男友,也是我的初恋。”
  “他看到了,会和你联系吗?”
  “不知道。世上的事本来就很难说,更何况是人心,也许他的心已经变了,也许……他还是老样子,唉,谁让我当年不懂得珍惜呢?”
  辛潮的口吻有些淡淡的落寞,我在这份落寞里,读懂了她懊悔又有所期待的心思。
  “你做决定了?”
  辛潮挠挠头,嘴角咧出笑容,“我想让他看到现在的我,我变了,变得也许就是他期待的那个样子了。”
  “你现在讲事实摆道理在我们公司是一绝,我看你现在不止是成熟,简直是熟透了,你啊,自己做好决定,到时候我给你做后援团。”
  “一言为定!”
  辛潮笑得一脸没心没肺。
  我的脑海里,不禁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梦境里,遇见了他,我也是这样笑的。
  今天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天。
  依然有加班,耗费不完的脑细胞,还有办公室没有一丝温度的白炽灯。
  时间明明过得很缓慢,可是一转眼,我又是一个人站在了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喝着廉价提神的速溶咖啡,我已数不清这是第几杯,只知道在这一杯杯的速溶咖啡里,岁月消耗如此之快,我喝着它,放空一样地看着这个城市熟悉的夜景。
  可笑的是,眼睛虽看着夜景,即使看再多次,自己,也融不进。
  心不在这景致里,一直都是。
  我不知道,这样的夜晚,这座城市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孤单地站在高楼大厦的窗户边,看着外面的灯火闪烁,听着汽车的喇叭声、人流声,身体是疲惫的,心也是空落落的。
  这样的空落,充满了迷茫和厌倦,甚至有时候,不知道自己是谁,渴望的又是怎样一种生活。我们只是如木偶一般穿梭在这座庞大的城市,拥挤着,工作着,过活着。
  这样多孤独的夜晚,我们又会在哪个偶尔的间隙,想起谁?
  秋去冬来。
  连续数日的阴冷天气,城市一下变得灰蒙蒙的。
  我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艰难得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到冬天,我恨不得蜷缩成冬眠的动物,在被窝里一直待到春暖花开。
  屋内的暖气虽不是很足,但是一出门就被凛冽的冷风包围,头发被吹得七零八乱,就连鼻头也冻得发酸,真是一下从天堂坠入地狱。
  我看着身边走过的男人,拿围巾把脑袋裹得只剩两只眼睛,最关键的是那围巾还是惨白惨白的,活像诈尸的木乃伊。再看看前边的人大都低着头,缩着肩,我心中不禁哀叹了一句,这哪里是上班族,分明就是一群难民嘛。
  好不容易挤上地铁,我被挤在了一群男人中间,没有一丝空隙,个子不高的我只能被重重包围,拿人肉当靠垫了,抬头发呆消耗时间,却看到了正面的男人一脸正气地高昂着头,像是要去就义,而我不幸地看到了他粗犷的鼻毛根根分明地向外怒放着,无奈的我只能低头消遣,可是侧了个头,便看到了左手边男人未拉上拉链门的牛仔裤,艳红色的秋裤若隐若现,我心里骂道一大早就见识这么风骚的内衣表演真是提神。我尴尬地艰难地扭过身去,只是在转身间,车晃了一下,右边的男人踩了一下我的脚,我疼得龇牙咧嘴,想瞪那个男人一眼,却发现他镜片后的一双犀利小眼正在瞪着我,我心中不得不为今天这样一个不幸的早晨哀悼。
  到站了,我好不容易从地铁里挤出来,已经累得像是被扒了一层皮,刚到公司,李总看见我一脸狼狈相,却是视而不见,直接下达任务,“那个……小唯啊,待会儿和辛潮去机场接一下国信的安总,订束花带过去。”
  我木然地点了点头:“好。”
  李总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头发跟鸡窝似的,上班要注意形象。”
  “风吹得,地铁挤得,还没来得及弄,您老人家就跟门口把我堵着了。”
  这句话我也只能吞到肚子里,脸上无奈地扯出一抹笑。
  坐到座位上,给花店打电话提前准备花束,挂完电话跟辛潮借了下镜子和梳子,辛潮整理着文件夹,嘴巴里也不闲着,“甭提你狼狈了,我今儿也差点被这破风吹成梅超风,出地铁的时候,要不是遇到小孙,我今儿都出不来,小孙跟拔萝卜似地把我从人堆里刨出来,就差几秒,我这脑袋就要被门夹了。我是明白了,在北京坐地铁,挤不上去是一种痛苦,挤上去了是另一种痛苦,挤不下去更是一种巨大的痛苦。因为错过站,迟到要罚钱的!这种痛,简直是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我被辛潮的话逗乐了,“你要去天桥边演相声,我砸锅卖铁也去捧场。”
  辛潮总能发挥自己苦中作乐的本事,“废话,我这是菩萨心肠,不跟郭德纲抢饭碗,要不然我这人才一进场子,他的场子算是砸了。”
  李总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你们俩别在这儿傻乐了,赶紧出发。”说着指了指我,“哦,你的头这回不像鸡窝了,很好。”
  李总消失后,辛潮憋坏了,咯咯地笑了起来,学起李总的语气,“很好!最绝的是李总刚才和你说话的表情,真安详!”
  我正喝水,结果硬生生地被“真安详”这三个字给呛着了,一时面红耳赤。
  笑闹着下了楼,我们俩走到门口等车,一阵冷风吹来,辛潮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哆嗦了一下,“这妖风刮得,天还这么阴,十有八九要下雪了。”
  “我看也像,每年下雪前两天冷得人都受不了。”
  辛潮顶了顶我的胳膊,吸着鼻头,嘴巴里呵着白雾,“安总跟你是老乡吧,他上次来李总也点名你去接机的。”
  “是啊,我看到他还蛮有亲切感的。老乡嘛。”
  “据探子回报,这个安总是单身哦。要不要把亲切感升华成亲密感?”
  我冲一脸坏笑的辛潮翻了个白眼,“刘秘是你老乡,而且也单着,你也说一看见她就有亲切感,那么你可以考虑一下和她升华成拉拉,我举双脚赞成。”
  “你的舌头……果然……好毒。”辛潮掐着自己脖子故意做出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我看着车开来的方向,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别演了,车来了。”
  一路上说说笑笑,今天路况不错,刘师傅的心情大好,跟着汽车广播哼着歌,尤其上了机场高速,畅通无阻的时候,刘师傅更是哼得起劲,完全压住了我和辛潮的嬉笑声,辛潮撇了撇嘴巴,“今天刘师傅癫儿了,歌喉不错啊,年会的时候上去吼一嗓子,曲目我都给您安排妥了,就唱欢哥的那首《好汉歌》,让大伙儿也开开眼。”
  “你这个小丫头伶牙俐齿的,怎么还没把自己嫁出去,赶紧的啊!”
  辛潮瞪着眼睛,没想到刘师傅直戳她软肋,“嘿,刘师傅,你管得够宽的啊,要不然你给我介绍个。”
  刘师傅哼着歌不答理她,我低着头看腕表上的时间,突然听辛潮兴奋地喊了一句:“哇,下雪了。”
  我扭头看向窗外,刘师傅笑了笑,“刚就下了,只不过是小雪,现在下大点了,看看车玻璃,你们啊,只顾着闹。”
  雪花飘落到车窗上,仿佛是瞬间的工夫,就融成了水珠,我对着外面洒落的雪花发呆,不一会儿,辛潮的声音便在耳边嚷了起来,“到了唉,来,小唯,花儿你拿着,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我和辛潮下了车,雪花落在脸上凉丝丝的,辛潮和刘师傅说了两句话,就拉上我直奔接机口,只是我们刚到,就被乌泱泱的一帮举着牌子的人给怔住了。
  身边接人的一个大妈鄙视的声音响起,“搞什么搞啊,现在这些孩子不好好上学,接什么明星,自己老爸老妈都懒得接,这些个明星倒是当块宝。切!真是花了钱还要倒贴!”
  辛潮扫了一眼大妈猩红的嘴唇,把我往远处拉,凑我耳根一阵紧张兮兮地叨咕:“这大妈到了更年期,看什么都不顺眼,咱们还是离远点,要是跟那些粉丝吵起来,我们这两条池鱼就要遭殃了!”
  “嗯,危机意识很强,回去给你戴朵小红花。”
  我刚表扬完辛潮,周围就开始一阵骚动,有人兴奋地喊着:“出来了,出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群少女的尖叫声,“啊!”
  我们往出口望去,一个高高的戴着墨镜的年轻男生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了过来,唇红齿白,笑得一脸妖娆,耳垂上的钻石耳坠闪闪发亮。
  辛潮在我耳边低声叨咕着:“现在就流行这一款,女爷们儿男娘们儿,女的越帅越招待见,男的越娘人气越高,世界真疯狂。”
  我感同身受,“这个地球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地球了,估计哪天我们想移民外星球外星人都会嫌我们畸形的。”
  尖叫声震耳欲聋,我和辛潮被疯狂的粉丝推挤到角落处,那些粉丝众星捧月地围着偶像转,表情激动得像是觅到食物的小鸟,更有甚者抱成团哭得稀里哗啦。
  “这帮小孩儿。”辛潮摇了摇脑袋,故作惋惜状。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证明他们还年轻着呢,我们啊是老了,自己的日子还过不来呢,哪有闲工夫追星。”
  浩浩荡荡的人流随着明星的离开总算缓缓散去,我抱着花在人群中搜寻安总的身影,辛潮捅了一下我,指向我正前方,“小唯,你什么眼神儿啊,安总跟你挥手呢,你到底接人来的还是看热闹来的。”
  一身黑色大衣的安总走过来,我把花送给他,“欢迎你来北京,安总。”
  安总接过花,嘴唇的弧度飞扬起来,“谢谢你的花,这次又麻烦你来接我。”
  辛潮走过去跟安总套近乎,“安总精气神儿真好,我啊,就是坐一个多小时的飞机,脸色都发灰。”
  大家说说笑笑的,气氛很融洽,辛潮提起刚才明星的事,安总想起什么,笑得很开心,“我刚才老远就听到闹哄哄一片,我前面的一个人胆小,还以为有恐怖袭击,掉头就往我后面躲,眉毛吓得都成倒八了。”
  辛潮笑得乐不可支,“这人可真逗。”
  对面一个中年男子也许是来接人,走得太急,辛潮也正在打哈哈,两个人撞到了一起,辛潮的手机掉在了地上,那男人匆忙捡了起来,说了声不好意思,辛潮也懒得去计较,安总关心地问:“手机没事吧?”
  辛潮调皮地笑了笑,“我这手机就是一个摔不死的小强,谁用谁放心。”
  我回头看男人消失的方向,辛潮拍了拍我的胳膊,“唉,你还想用眼神杀死人家的背影啊,没事了,走吧。”
  我笑着哦了一声,眼睛却在收回来时定住了,交错移动的人流,嘈杂的声音,仿佛是一个熟悉的影像,而我的眼睛却在某一个点,瞬间产生了错觉。
  是错觉吗?
  我恍惚地走向大门外,还是不禁侧身往不远处的右后方看,那个我所探寻的,就像静止的一个发光点,在我眼球里绚烂开来。
  是他。
  就算只是穿梭在人群中,迈过了这样长的时光河流,仅仅是一个侧影,我也能确定,是他。
  就如同,若干年前,我初遇他时的惊鸿一瞥。
  “干吗呢?”
  “没……”
  脚步在移动,心却是静止在那一刻。
  汽车过来了,雪花飘在我的嘴唇上,湿润冰凉,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不是梦。
  我坐在前座,身体略微僵硬,安总和辛潮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又真真切切地在耳边,可是却那样不真实,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声音。
  我却真切地看到了他。
  他穿着灰色大衣,黑色的围巾在风中微微飘动,洁白的雪花落在他的黑发上、肩上。他侧着脸和身边的两个人说着话,我转过脸去,透着玻璃看着他,他的脸正对着我,神情清淡,却不可能知道,呵着雾气的车窗后,有这样一个因为见到他而失去方寸的我。
  我为什么还坐在这里,为什么……
  我不知道。
  我为什么没有去跟他打个招呼,哪怕他已记不得我……
  我不知道。
  很久没有这样手足无措的感觉了。
  那种感觉像是在大雾天行走、奔跑,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仿佛走到哪里都是路,又都不是路,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心跳声……
  直到安总的话把我紊乱的灵魂拉了回来,“小唯,今天话很少呢,不像上次,跟小鸟一样唧唧喳喳的。”
  辛潮开起玩笑来,“好像摔手机的是她,把魂儿都摔没了。”
  是啊,我又不争气地丢了魂。
  而且懦弱不堪。
  一天的工作,我都无法集中精神,脑海里不断闪现出机场见到他时的场景,灰色的大衣,洒落着淡淡雪花的黑发,还有他和旁人交谈时的神情……
  他不是在德国吗?他来北京做什么?他身边的那个穿着绿色羊绒大衣的漂亮女生是他的同事还是女友?
  “唉,姜唯,你就给我买这么小个碗啊,这么小的碗能吃泡面吗?”
  “问你话呢,你发什么愣啊,这可直接关系到我的生活质量!”
  我这才惊觉已经回到家了,而且还好心地给苏晓鸥这个大懒虫买了碗,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连我都不禁要问自己,我这一天到底是怎么过的?
  “瞧你现在这傻样,怎么啦,天上掉馅饼给你啃了,还是中彩票啦,连我的碗都不给好好买!”
  我把碗丢给一脸抗议的苏晓鸥,“你又没说要多大的碗,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要觉得太小,直接端着锅子吃,反正你已经是野人了,用什么东西吃饭都回不了文明社会!”
  苏晓鸥不依不饶,“我告诉你姜唯,买碗就要买大碗,饿的时候可以拿来泡面,下雨的时候可以拿来顶脑袋。我这是一碗多用你懂不懂?”
  “你是不是还想说,走累了还可以拿来泡脚啊?”
  苏晓鸥干瞪着眼看着我,嘴巴一张一翕,“你……怎么知道?”
  我直接忽略他没营养的话和做作的表情,径直去冰箱里拿果汁,苏晓鸥见我不答理他,便自动结束碗的话题,凑到我身边,一脸谄媚地问:“有我的份儿吗?”
  我看着他一脸饥渴的样子,觉得好笑,“你想喝就喝,我什么时候小气得连果汁都不给你喝?”
  苏晓鸥眼睛一翻,想到什么,突然一拍大腿,“还果汁呢,你画的那个画稿我给金田看了,他说不错,让你好好画,故事要明快点!”
  “我有时间就会画的,最近太忙了。”
  “名字取好了吗?”
  “没决定好。”
  苏晓鸥的小眼睛对着我精光一闪,笑容灿烂得不可一世,“我就知道,作为朋友我这时候就起到决定性的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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