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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妹不是他们家的人，又是出身书香门第，家里也是士族，若不是表叔不想做官，只想做个富贵闲人，也不至于落得需要他搭救的地步，江家的底蕴并不比贾家低，当年江家老太爷的门生旧故，不知有多少，只是如今江家不比从前的时候，关系自然就远了。
　　但，一旦江博轩入仕，江家便会很快的发展起来。
　　所以，为表妹挑夫婿竟是比他大妹妹要简单容易许多，只是问题出在表妹想要两情相悦，这才犯了难罢了。
　　这个时代的姑娘，嫡出的不用担心，但庶出的，正常情况下就是像他大妹妹一样，由嫡母来安排婚事，若是遇到个刻薄的嫡母，前半生要受嫡母的磋磨，后半生又要受婆婆和丈夫的摧残，日子可见该如何可怜。
　　他家太太已经是难得的慈善人，从未苛待过三个庶出的妹子，吃穿用度当然比不上他们三个嫡出的兄妹，但也差不了多少。
　　别家的嫡母，刻薄点的随便挑个人便嫁了，只要人过得去，别的就莫要妄想嫡母为你考虑。
　　太太起码已经为大妹妹考虑到大部分的事。
　　他们家是国公府第，定城侯府是侯门，爵位便低了一等，再论恩宠，贾代善是圣上跟前的红人，而定城侯，陛下还记得他就不错了。论出身，大妹妹虽然是庶出，但谢琛也是庶出，便不存在他们家会磋磨大妹妹的情况，只要他在大妹妹出嫁后多派人送几次东西过去，让定城侯看到他对这个大妹妹的态度，便不用担心她日子过得如何，起码他们家不敢给大妹妹脸色看。
　　但感情这方面，就强求不来了，只能看大妹妹的造化。
　　“也就你会觉得大妹妹嫁给谢琛是委屈了大妹妹。”看出贾赦的心思，唐曦无奈的笑道。
　　贾赦无言以对，想想他几次见到大妹妹，对大妹妹性子的简单了解，贾赦嘴角抽了抽，道，“大妹妹若是晓得太太为她定了谢琛，只怕会高兴的笑出来吧？”
　　“你也知道大妹妹会很高兴？”唐曦好笑的道。
　　贾赦咧嘴，“得，倒是我瞎操心了。”
　　唐曦捂嘴偷笑，贾赦无奈的扶着她回屋，“行了，很晚了，回屋吧，晚上露水重，别着了凉。”
　　这一晚贾赦没睡好，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竟梦到表妹和大妹妹都撞见了冯海生，结果都一见钟情。
　　最后，没有最后，贾赦被这个可怕的噩梦给惊醒了。
　　坐在床上，贾赦看着洒在窗台上的月光，屋子里一片静谧，再想到刚才的噩梦，竟觉得此刻的安静有些可怕。
　　噩梦，噩梦，都是噩梦，不是真的。
　　贾赦心里反复念了几遍，倒头便睡，明儿还要入宫当值呢。
　　即便如此催眠自己，贾赦到底是没能再睡着，倒是快天亮的时候睡了过去，但没睡多久就被唐曦叫了起来。
　　“你今儿怎么回事？这么晚还在睡？”
　　贾赦翻身坐起来，看时间还早，顿时有些懵，“什么时辰了？”
　　“这会儿刚到卯时呢，晚晴说外头许杰等你好些时候了，你……”
　　贾赦一听卯时，便跳下了床，快速的穿衣，一边命人端水进来给他梳洗。
　　唐曦就愣愣的看着贾赦火急火燎的穿好衣服梳洗完，便跑了。
　　“他这是赶投胎呢？”
　　晚晴抿嘴笑，“大爷这是爱重姑娘呢，平时这个时候大爷都起床好些时候出门去灵光寺取水了，便是入宫当值的时候也不落下，今儿起来迟了，可不得着急吗？今儿大爷还要入宫当值呢，再晚些只怕就赶不上当值了。”


第56章　赦老爷　56
　　唐曦失笑，“我是纳闷他今儿怎么起来这么晚，　平时他都起来很早，　今儿似乎很疲困，　我担心他这个状况进宫当值会出事啊。”
　　闻言，晚晴想想刚才贾赦的脸色，也跟着担忧起来，“那一会儿大爷回来的时候，要不要拦着他？”
　　“怎么拦？他可是要入宫当值的，拦下他你去跟陛下交代原因？”说只是因为太疲困，　所以就不进宫当值了？
　　这理由丢出来，　信不信圣上能立刻撸了他的官职。
　　晚晴也知道她说错话了，低着头不敢再搭腔。
　　贾赦忙急忙慌的去灵光寺，然后照旧让许杰在寺门口守着，　自己进了灵光寺，　找了个角落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瓶水捧着出去，　然后让许杰带回去，　自己骑马飞速赶去当值。
　　今儿精神不佳，好在陛下今儿没想起他，　顺顺利利的跟人换班回府。
　　回府的路上贾赦还在打哈欠，　半道上撞见冯海生从琉光楼出来，手里还捧着个盒子，　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贾赦眼珠子一转，　便上前喊住他，　“冯公子！”
　　听到有人喊自己，　冯海生脚步一顿，扭头就见贾赦走过来，不由一怔，“世子？”
　　贾赦哈哈一笑，拍了拍冯海生的肩膀，笑道，“冯公子何必这么见外呢，唤我一声恩侯便是，”顿了顿，看着冯海生手里的盒子，又瞥了瞥几步远的琉光楼，面上露出暧昧的笑容，“这是……送给谁的？”
　　冯海生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了。
　　其实他跟贾赦还没这么熟，贾赦突然这么热情，让他感觉莫名其妙，也下意识的警惕，但是他又确实没从贾赦身上感觉到什么恶意。
　　冯海生：“……”
　　荣国公世子今天吃错药了？
　　冯海生不说话，还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目光看着贾赦，贾赦的笑容便有些僵硬起来。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于热情了，冯海生难免会疑心他的目的。
　　上回在梨香院见面，虽然没有聊多久，但冯海生这样的聪明人，不可能感觉不到贾赦的试探和防备，仅仅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还是个心存防备的陌生人，贾赦在大街上见到他，居然态度如此热情，还让他唤他恩侯，怎么看都古怪的很，恩侯是贾赦的表字，他早就知道，但却从来没这样称呼过贾赦。
　　表字虽然是用来称呼人的，但只有关系比较亲近的人才会互称表字，而他和贾赦的关系明显还没到亲近的范围。
　　贾赦完全是被那个噩梦给影响到了，有些担心噩梦成真，所以才会在撞见冯海生从琉光楼出来的时候，心思一转便想将人拦下来追问。
　　问什么？
　　还能问什么呢？
　　琉光楼的头面首饰，面向的都是年轻的新媳妇或者未出阁的姑娘家。
　　冯海生一个还未成婚的成年男子，从女子的首饰铺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盒子，面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
　　贾赦能不多想吗？
　　便是此刻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冒失，贾赦也不打算错过这次机会。
　　他急切的想要证实心里的猜想。
　　“冯公子怎么不说话？”贾赦面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后，便又自然起来。
　　冯海生没想到贾赦这么没眼色，他沉默便是不想回答，他竟还追问起来了。
　　但他见过贾赦，也对贾赦做过了解，很清楚贾赦并不是个没眼色的人，不是没眼色却执意追问，那就很明显了。
　　贾赦叫住他，另有目的。
　　但是他左思右想，也没想到什么跟贾赦的过节，也没看出贾赦有什么恶意，倒是好奇心很重的样子，一直盯着他手里的盒子。
　　既然没感觉到贾赦对他有什么恶意，问的也不是什么不回答的隐秘问题，看在同科好友江博轩的面子上，冯海生笑了笑，道，“是送给我表妹的。”
　　表妹？
　　贾赦挑眉，想到穿越前，身边有些喜欢看言情小说的同事，都是剧组的一些底层，似乎说过，古代流行表哥表妹天生一对。
　　“冯公子与令表妹……”
　　冯海生疑惑的看了眼贾赦，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贾赦连连追问一些他的私事，到底没做出当街给人甩脸子的失礼行为，淡淡的笑道，“只是一份礼物而已，世子想多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不等贾赦再问，转身便匆匆走了。
　　贾赦：“……”他又没问什么过分的问题，做什么这么着急的甩开他？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贾赦瞥了一眼琉光楼，想到他似乎没给唐曦买过什么首饰，便走了进去，逛了一会儿，也没挑中合心意的首饰，便准备离开，但还没出门就被人叫住了，“公子可是来买首饰的？”
　　贾赦看着面前的人，想了想，这人好像就是刚才站在柜台头面的掌柜。
　　他笑了笑，道，“是，不过没挑中合心意的，正打算走。”
　　“我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公子，公子在我们琉光楼逛了一遍，不管看到什么首饰都皱眉，所以我想着是不是公子对咱们琉光楼有什么意见……”
　　贾赦没等人说完便摆摆手，道，“没有的事，是真的没挑中合心意的。”
　　“小人能多嘴问一句，公子是打算买了送给谁的吗？”
　　贾赦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是送给内子的。”
　　“原来是送给尊夫人的，我见公子刚才看耳环最多，既然没挑中合适的，公子不妨自己来画图纸，我们琉光楼帮您做出来，这岂不是独一无二？”
　　贾赦意外的看着这琉光楼的掌柜，没想到这掌柜居然这么有头脑，居然还玩起定制来了。
　　不过这个提议他倒是挺动心的。
　　见贾赦犹豫，掌柜的眼睛一亮，笑着道，“我看公子年纪也不大，想是成婚没多久，不是我自夸，咱们家的头面首饰可是京中一绝，年轻的媳妇都喜欢咱们家的头面首饰，公子看着眼生，想是从未给尊夫人买过首饰吧？”
　　此言一出，贾赦倒不得不画图纸了，看了掌柜的一眼，笑道，“掌柜的真是精明，你这样说，我还能不送？”
　　既然要送礼物，又没有挑中合适的，那他就必须得想办法，而掌柜的刚好提出定制的建议，他除了画图，没有第二个选项了。
　　除非他要给人留下一个他不爱重妻子的印象。
　　他的身份只要掌柜事后打听打听，很快便会知道，银楼也算是个消息灵通的地方，不过大多是妇人才来，若是他不爱重妻子的事儿在妇人圈子里流传出去，到时候可有乐子了。
　　掌柜的笑了笑，“是公子爱妻，可与小人无关。”
　　“去笔墨纸砚来。”贾赦笑了笑道。
　　对这个掌柜他倒是没什么恶感，虽然耍了些小心机，但也只是想留住他这个看上去有钱的大客户，要说别的险恶用心，那也没有。
　　掌柜的很快就备好了笔墨纸砚，这会儿的功夫又有不少夫人进来买东西，不过见有外男在，都被丫鬟婆子围在中间避免接触。
　　不过贾赦压根儿没给这些人分去半点关注，等掌柜的准备好笔墨纸砚，便开始动笔画图。
　　旁边的妇人见了便问掌柜的怎么回事，掌柜的将贾赦要给妻子买首饰却没挑中合心意的，要自己画图纸定制的事儿说了，在银楼里听到的几个妇人都不由偷偷看贾赦，不过她们都没见过贾赦，因此除了觉得贾赦长得好，看穿着出身不低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感觉。
　　嗯……大概还觉得他的妻子很幸福？
　　毕竟为了给自己的妻子买套首饰还专门自己画的人，她们可没见过。
　　贾赦画图纸没用多长时间，画的是简笔，画完贾赦将图纸交给掌柜的，便道，“这图纸请掌柜的在这套首饰做出来之后便焚毁，若让我见着相似的，可别怪我翻脸无情。”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子塞到掌柜的手里，笑了笑道，“这些就当做定金了，回头首饰做好了，直接送去荣国府，就说是给他们家大奶奶的。”说完，贾赦见掌柜的突然白了脸，便笑了笑，转身出门。
　　“他居然是荣国公世子贾赦。”
　　“去岁听说唐家姑娘被荣国公世子毁了清白，要嫁给贾赦，咱们还觉得她这辈子毁了，如今看来，倒是咱们小瞧了这位唐家的姑娘，手腕果然厉害，竟能让这混世魔王守着她一个人。”
　　“好了，别酸了，咱们去挑头面吧，咱们能像现在这也出来逛的日子可不多。”
　　“我就是心里不服气，凭什么什么好处都是她得了。当初听说荣国公世子下悬崖救她的时候……”
　　“呸呸呸，你还说，别忘了你如今已经嫁了人，要是被你家那个听到了，没你好果子吃。”
　　那女人悻悻的闭了嘴，心里到底意难平。
　　贾赦却根本不知道他在银楼无意间的行为，给唐曦招来好些嫉妒。
　　回到荣国府，贾赦也没把他在银楼给唐曦定了一套首饰的事儿告诉唐曦，他打算给唐曦一个惊喜。
　　陪唐曦用了饭，贾赦便去了荣庆堂，将今儿碰见冯海生的事儿说了。
　　老太太听后久久不语，“你是对的，幸好我拦住了兰儿没让她随她哥哥出去。”
　　否则这笑话可就闹大了。


第57章　赦老爷　57
　　老太太情绪不高，贾赦也有些担心老太太的身体受到影响，　便出言宽慰道，　“祖母，　表妹蕙质兰心，又出身江家这样的书香门第，根本不愁嫁，依我的意思，暂且不用如此急迫的为表妹寻婆家。”
　　“你不懂。”老太太满面愁容。
　　贾赦咧嘴，“祖母，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孙儿都是要做爹的人了，还有什么不懂的？我知道你是担心表妹再等一年会婚事艰难，我觉得您是多虑了，　表妹便是明年再挑婆家，　也不过十七，　哪里就到婚事艰难的地步了？”
　　闻言，　老太太好笑的道，“说你不懂还要跟我强辩，　你当婆家是那么好找的？依兰这样的性子，　必得婆婆慈善，丈夫体贴，　否则日子难过的很，　前儿你跟我说，　依兰向往你和曦儿之间的感情，　这就更难挑了，等明年，好男儿都被人家挑走了，还等着你不成？”
　　贾赦闻言哭笑不得。
　　“哪里就到祖母说的这个境地了？这天底下好男儿多得是，哪儿是挑得完的？何况，看着是好男儿的也未必是表妹的良人，我劝祖母想开些。”
　　老太太不理贾赦，想了想，道，“你不是说轩儿另一个同年瞧着不错吗？他配兰儿如何？”
　　见老太太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贾赦无奈的叹道，“祖母，我瞧着冯海生和那蔡书航都不错，但是冯海生都有了青梅竹马的表妹，蔡书航与冯海生年纪相若，亦是人中龙凤，文采斐然，想是家中早已为他定下了妻室，我之前是有些想当然了。”
　　老太太闻声哑然。
　　见状，贾赦再接再厉的劝道，“我想着这世间好男儿又不独他们两个，表妹去年才及笄，今年六月才满十六，书香门第出身的姑娘，十六七岁才出嫁的不知凡几，表妹又不是独一份，祖母有什么好愁的？表妹年纪不大，等得起。”
　　老太太叹气。
　　是啊，这些日子都是他们家几个一头热，人家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想到这里，老太太又叹了口气，“你表妹哪里小了？书香门第出身的姑娘十六七岁才出嫁的确实不少，但人家都是及笄前定了亲事的，十六七岁才出嫁不过是家里舍不得多留了两年。依兰的情况不同，她在扬州的时候便被那起子混账耽误了定亲，再等两年花期就过了，别人家的姑娘也不差，人家凭得什么就非要娶依兰不可呢？”
　　时不待人啊！
　　贾赦见扭转不了老太太的想法，便默然不语。
　　照他的意思，表妹十八岁之后，身体完全长成再出嫁最合适，将来生子也不会身体孱弱。
　　不过祖母若是知道他的心思，八成会把他乱棍打出去。
　　看了看外边的天色，贾赦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儿还要入宫当值。”
　　“回去吧，路上小心，碧春，替我送送。”
　　贾赦摆手出去，“不必了祖母。”
　　不待碧春出来送，他两步就跑没影儿了。
　　老太太见状，摇头叹息，“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碧春是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大丫鬟，闻言只抿唇笑，屈膝一礼，便做自己的事儿去了。
　　贾赦回到东院，唐曦已经歇下了，贾赦也梳洗一下睡了。
　　刚躺下便听唐曦迷迷糊糊的声音响起，“恩侯？”
　　“嗯？”贾赦低头，“怎么了？”
　　唐曦眼睛都没睁开，听到贾赦的声音仿佛安心了，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贾赦：“……”
　　无奈的笑了笑，闭上眼睡觉。
　　这般过了三五日，贾赦正好休沐，早上刚陪唐曦用了饭，便听晚晴进来说，“四姑娘过来了。”
　　贾赦惊讶的抬头，“四妹妹？”
　　荣国府的四姑娘，不就是他那嫡亲的妹妹贾敏吗？
　　“日头这样大，还不请进来？”唐曦忙喝道。
　　贾赦扶着唐曦坐好，“你身子重，别动气，我去接。”说着便出门，正好见贾敏进来。
　　五六岁的人儿偏要做大人模样，无端惹人发笑。
　　贾赦蹲在贾敏身前，要抱她，贾敏退后两步，认真且严肃的强调，“大哥哥，我已经长大了。”
　　“……”贾赦忍着才没笑出来，含笑看着贾敏，“你哪儿大了？”
　　五六岁的小豆丁，倒在他面前充大人。
　　“不跟你说话，我是来看嫂嫂的。”贾敏绕开贾赦往屋里走，却被门槛给拦住。
　　像他们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