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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拳吧，”他说，“我陪你。”
　　这是他沉默却贴心的关切，莉迪亚鼻头一酸。她摆了架势，攥着已经泛红的拳头颠了颠，狠狠砸了上去，力道大得连美国队长都感到了惊讶。
　　在这个沙袋也宣告牺牲之后，莉迪亚终于停了下来。
　　手指关节处因为冲撞摩擦红得过分，小姑娘也已经不再在乎形象，她一屁股坐在了沙子上，然后又摊开四肢，平躺在冰凉的地面上。
　　史蒂夫坐在了她的身边。
　　“遇到麻烦了？”
　　莉迪亚嗯了一声。
　　她的鼻音也带着微微的哑，好像哭过一样：“我失去了我最重要的人。”
　　这句话的引申含义很多，史蒂夫伸手，在她肩膀安慰性地轻轻拍了拍。
　　“史蒂夫，”莉迪亚抬起右臂，压在了自己的眼睛上，遮住了所有的光，还不放弃这个话题，“我说真的。我不会开车，你选一辆开走吧。”
　　史蒂夫觉得新一代的孩子们真是任性，连原来乖巧的莉迪亚都变了：“……我们能别说车的事了吗？你年纪还小，你不会开车更不应该买，如果是你自己买的车，店家也不应该卖给你。”
　　一看他就不懂有钱人的世界。
　　被史蒂夫用长辈说教的语气说了一通，莉迪亚心情突然就好了一点点。
　　她扯扯嘴角，笑了一下：“没关系，我有钱。我只剩钱了。”
　　史蒂夫：“……”
　　***
　　莉迪亚刷卡买车，因为着急提货，只是挑着最贵的买，根本不是什么需要预定的特殊款式，而是越看越想嘴角抽搐的土豪款。
　　一辆香槟金色的加长商务车，一辆宝蓝色的敞篷轿车，和一辆纯黑色的超级跑车。
　　三辆豪车，莉迪亚选了最低调的那辆黑色的超跑，把钥匙强行塞到史蒂夫手里，自己抱着包钻到了副驾驶坐下，还把安全带拉好了。
　　少女那双绿色的眼眸巴巴地望着史蒂夫，看得甜心队长觉得自己好像别无选择。
　　莉迪亚离开训练室之前已经洗过澡换过衣服，长长的姜红色发丝半干，披散在脑后。她好像又变作了之前乖巧而可爱的模样，但史蒂夫很清楚，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只能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你想去哪里？”
　　莉迪亚摆弄着手机：“我想喝酒。”
　　史蒂夫发动了车子：“我带你去吃晚饭。”
　　莉迪亚摇头：“我不要。”
　　“那你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带我去酒吧好不好？”
　　史蒂夫认真地拒绝了未成年少女放纵的想法，亲自开车带她来了一家有些偏僻，但味道很不错的餐厅。是上次复仇者联盟队友黑寡妇娜塔莎·罗曼诺夫带他来过的地方。
　　莉迪亚垂着脑袋，不是很开心，但也乖乖跟在史蒂夫身后，嘬着加了冰的可乐。
　　“早些回家吧，”史蒂夫说，“好好睡一觉，明天太阳还是会升起，一如往常。地球始终都在以它独有的规律运转着，不论我们失去什么，阳光总会继续照亮世界。”
　　莉迪亚用吸管去戳快要融化的冰：“但我没有家。算了，今天谢谢你陪我，如果你真的不想要车子的话，就停这边吧。正好我晚上睡车里。”
　　史蒂夫沉默了几秒。
　　纽约的治安并不太好，史蒂夫说什么都不可能大晚上的，把一个随时可能偷偷溜去酒吧的未成年小姑娘一个人丢在外面。
　　他的眉头拧起来，似乎在做什么思想斗争，结果一看莉迪亚，小姑娘长长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沉默而又安静。他叹了口气，把莉迪亚带回了自己的公寓，一边开车，一边还忍不住念叨她两句：“不要随便和人回家，莉迪亚，你要注意安全。”
　　暴力兔姑娘垂着耳朵，看似乖巧弱小的小白兔，其实在悄悄地捏着手指，感受着不会再突然退却消失的力量。
　　唔……史蒂夫是个好人。
　　但莉迪亚敢和他走的依仗，是她对自己的武力值放心。
　　又或者，她根本就想要放纵一点。
　　她乖太久了，但只是一味地乖没有任何用处。她现在只想任性，随心所欲。
　　史蒂夫·罗杰斯不做任务的时候，就住在老家纽约布鲁克林。他的公寓不算新，但是绝对安全，除了住了一个美国队长之外，还住了一群假装自己是普通人的神盾局特工。为了过过和美国队长当邻居的瘾，他们还抽签比赛搞轮班，搞得尼克·弗瑞都恨不得也遮住另外一只眼睛。
　　史蒂夫打开灯，昏黄的灯光倒是让有些复古陈旧的小公寓显得有些温馨。
　　这里不大，睡在卧室的话，客厅里的呼吸声都能听清。
　　史蒂夫的卧室显得有些空荡，被子叠得像个豆腐块儿。莉迪亚飞快地扫了一眼，发现他的电话线跟网线都是拔下来的状态，桌面上还放着些退伍老兵的档案。
　　“我这里有点小，”史蒂夫说，“你还好吗？”
　　莉迪亚嗯了一声：“谢谢你，史蒂夫。你真是个好人。”
　　他们关上了卧室的门。
　　已经快要走到午夜时分。
　　史蒂夫翻来覆去纠结了好一阵子，最后坐在客厅沙发上，给什么都会的娜塔莎发去“如何安慰一个孩子”的求助短信。还没等到娜塔莎的回复，他的耳朵已经捕捉到一点不应该出现的声响。
　　他皱起眉，敲响自己卧室的门。
　　“莉迪亚？”
　　没有回音。
　　“莉迪亚？我进来了？”
　　门没有锁。
　　史蒂夫压下门把手，军绿色的窗帘在打开的窗户前晃荡。他皱着眉，看到了床上留下的车钥匙，一堆乱七八糟的首饰，还有一张小小的便签。
　　少女的字体是漂亮的花体字，看得出是最近学的，和过往的笔迹相悖，显得有些僵硬。
　　——“你是个好人，史蒂夫。真的谢谢你，请一定收下谢礼。”
　　***
　　纽约寸土寸金的商业中心里，矗立着好多栋商业大厦。斯塔克工业的办公楼是最为醒目的那个，托尼·斯塔克在纽约的时候，就住在斯塔克大厦。
　　前天刚刚捣毁了一个外星人遗留的基地，托尼带回了点外星科技，研究了一整天，才睡下没两个小时就被他的智能管家温柔地唤醒。
　　“Sir，队长快到了，”磁性的英伦音低沉而美妙，“您交代的，您还有十五分钟准备时间。”
　　从小到大生活在“美国队长”阴影里的托尼瞬间清醒，完美地出现在会客室，等来了一身土夹克工装裤的史蒂夫·罗杰斯。
　　托尼·斯塔克摘了耍帅标配的墨镜，看了一眼智能管家发过来的监控片段。史蒂夫在斯塔克大厦门口停了一辆丑得让人嫌弃的黑色跑车，是走在时尚潮流前端的斯塔克先生一年前就淘汰的款式。
　　嘴巴不饶人的钢铁侠忍不住吐槽：“Cap，我不该怀疑你的审美观停留在上个世纪。你是根本没有审美。”
　　史蒂夫嘴角抽了抽，决定不反驳这个。
　　他在和队友的磨合中，已经找到了和托尼·斯塔克和平相处的办法——嘴硬心软的钢铁侠顺着毛撸就行。
　　托尼继续：“听说你昨天带了个未成年姑娘回家？我们全美的道德标杆是怎么了？迟到八十年的叛逆期吗？”
　　“斯塔克……”史蒂夫把车钥匙放到了桌面上，又向前推了推，“她叫莉迪亚，还是个孩子。”
　　“然后呢？”
　　“我怀疑她可能是个刚刚觉醒能力的变种人，”史蒂夫声音沉稳，面色凝重，“她正处在青春期，情绪波动剧烈，力量增强超出了普通人类该有的规律……我有些担心。顺便说一句，车是她的，不是我的。”
　　托尼啧了一声，伸手把车钥匙捞了过来，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所以，你把她的车开过来做什么？我以为你还爱着你的摩托。”
　　“因为莉迪亚不见了。”
　　史蒂夫平静地回答他：
　　“还有，我公寓那没有停车位，先放你车库里。”
　　托尼：“……”


第40章　
　　莉迪亚从史蒂夫房间的窗里翻了出去。
　　史蒂夫住的楼层不高；　莉迪亚身姿轻盈，三两步就借力蹿了下来；　伴着夜色隐匿在阴影中。
　　她站在角落，看着史蒂夫拉开窗帘又把窗户关上，捂着心跳平稳的胸口；　轻轻叹了口气。
　　【莉迪亚……】系统看着自家宿主逃出自家男神的公寓，试探性地问她；　【你就……这么走了？】
　　莉迪亚嗯了一声。
　　她怀里还抱着装了无数东西的双肩包，她把包换到背后背好；　垂下了眼眸。一双加深了的绿色眼眸从空茫逐渐变作了坚定。
　　【系统；　你该高兴了。】她说。
　　【啊？】
　　【既然莱克斯不需要我；　】莉迪亚的声音褪去了曾经因为心中牵挂太复杂而出现的瑟缩软弱，【你还需要我的；　是吗？】
　　【是……是的。】
　　【那好，我们去保护地球吧。】
　　系统：【……】
　　不，说实话；　其实系统没那么高兴。
　　它虽然一直希望宿主可以认真完成任务，希望宿主早日脱离反派的包围……但它更希望宿主开心一些，而不是现在这样；　自己难过。
　　【不然莉迪亚你去和卢瑟和好吧，】系统说，【别哭。】
　　【我才不会哭。】
　　红发姑娘重新把长发扎好；　还扯了扯卷曲的发尾。她从双肩包的最下面把面具拿了出来；　扣住了上半张脸。
　　“我会让他后悔的。”
　　***
　　莉迪亚在纽约颓废了两天。她退了之前在纽约租的公寓；　还回了一趟大都会给管家小姐姐放了长假，这才将她大都会的家落了锁。
　　她又买了一堆有的没的，这次全靠着自己，全部带回了新买的别墅。
　　别墅是精装修好的，在曼哈顿岛。虽然什么都不缺，但明显没什么人气，有点呆板，也有些空荡，莉迪亚一口气又换了套家具，面无表情地觉得自己堕落了。
　　也是，以前实在没钱，现在是钱太多。
　　——花钱真爽啊，还解压。
　　堕落的富二代姑娘如是想。
　　接着，曾经梦想着成为裁缝的莉迪亚又重新给自己做了一套制服，之前的幽兰色已经被深沉的黑所取代。她甚至把长发剪短，只留下到肩膀的长度，又买了一顶和自己原来的长发差不多的假发，跟面具组合起来，然后继续她的夜巡生活。
　　莉莉丝重出江湖。
　　身材曼妙的红发姑娘行动却比之前要隐秘一些。她现在不靠着金手指也可以单挑一群小混混，但是一不耐烦，她还是会靠着系统。
　　而对于纽约的倒霉蛋们来说，尽管莉莉丝换了制服，但是她的拳头还是一样的硬，所以几乎没有被揍的可怜罪犯能认错莉莉丝。
　　一连三天，莉迪亚每天都找一个不太成气候的小帮派挑事，发泄了心中的郁气之后，才回别墅那边睡个天昏地暗。
　　然后她接到了马修·默多克的电话。
　　目前来看，唯一一个知道莉莉丝就是莉迪亚的，只有夜魔侠马修。
　　他的声音有些冷：“莉迪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莉迪亚沉默了半天，在黑漆漆的卧室里翻了个身：“晚上我去找你。”
　　马修见到莉迪亚的时候，差点没有认出她来。
　　夜魔侠没有超能力，但他的听力超绝，认人靠的并不是最容易被欺骗的视觉。他知道莉迪亚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但上次见到她，他还能确认是她，而这次，少女的心跳频率都产生了变化。
　　“莉迪亚？”
　　“嗯哼，”莉迪亚声音清脆，嘴巴里还在嚼着口香糖，“想我没？”
　　“珍妮·布朗的父母在交付保释金的前十分钟，账户里的全部财产都被划走，”马修直接开口，“她在见了律师的三个小时之后自杀未遂。”
　　莉迪亚嚼着口香糖的动作一顿，而后又漫不经心地继续咀嚼：“你想说什么，大律师？”
　　“你知道是谁做的，”他顿了顿，“——莉莉丝。”
　　“我不知道。”她咧着嘴，柔软的舌尖戳着甜味已经快要消失的糖果，“我什么都不知道，夜魔侠。我只是个……唔，怎么说呢，义务警员？”
　　“我们从来都不是警察，莉莉丝。不论是你，还是我，我们的行为触犯了法律，理论上讲，我们是在犯罪。”
　　“拜托——”莉迪亚拉长了语调，“如果你有你说的这么尊重法律信任警方，你就不会和我站在这里聊天了。你可别说什么大道理，我不会听。你从事这个职业的，我的朋友，你比谁都知道，你讲这东西有多可笑。”
　　莉迪亚掰着手指：“我只知道，上周我丢到警局的那个家伙，已经进去过三次，第四次想要偷车被我揍了。你猜怎么着？昨天我看到他在卖气球。”
　　“在这方面，你是前辈，”莉迪亚说，“但你不用和我说那些没用的话，我不会听。我猜到你想找我说什么。放心，我很安全。”
　　现在的莉迪亚油盐不进，倔的要命。
　　“正巧，我也快走了，”莉迪亚揉了揉脑袋，“我要给自己放假。反正你们也每天都辛勤工作。对了我一直想问你，每天熬夜，你们都不困的吗？”
　　夜魔侠：“……”
　　这个到底是谁？我认识的那个乖巧可爱胆小但贴心的莉迪亚到了哪里？
　　但莉迪亚有一点没说错，他是想给莉迪亚提个醒。她的行为处在失控边缘，她没有导师，拥有了力量却一味地单干，随时可能走入歧路。
　　他绝不想莉迪亚迈错步子。
　　“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过两天去机场，哪个航班最先出发去哪里，”莉迪亚在地上捡起一块儿石头，把已经寡淡了的口香糖吐在上面，而后眯着眼睛瞄准，把石头丢在对面楼下的垃圾堆里，“对了，我出去没有监护人签字的话，我可以托人办个假的护照吗？”
　　职业律师：“……”
　　马修的面具包裹住自己的上半张脸，眼睛的位置也覆盖着面具的材料，在夜色中隐约透着血红的暗光。
　　他刚想再说什么，突然顿住了动作，而后微微侧头，和笑眯眯的莉迪亚一起对着同一个方向。
　　今夜的月亮快要圆了。
　　在月色的映照下，不远处急速荡来的身影如此鲜明。
　　红发姑娘耸耸鼻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她粉红色的舌尖在唇角舔过，又抽抽鼻子，悄悄迈步，站在马修身后，让男人高大的身影遮掩住她。
　　刚成为超级英雄没多久……或者说，和莉迪亚差不多同一时间变得“不太普通”的少年蜘蛛侠轻盈地落在了楼顶。
　　他身上的“制服”是红蓝两色，不过只是普通的衣服，还远远达不到“紧身制服”的要求，手腕上扣着黑色的自制蛛丝发射器。他身上没有露出一丝皮肤，完全包裹在衣衫下面，他的脑袋被面罩包裹着，面具上又扣着帽子，有点滑稽，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可爱。
　　之前彼得曾经查过一个盗窃博物馆的案子，偷偷跟踪着罪犯探查，结果越界来到了地狱厨房，然后初出茅庐的小蜘蛛就认识了传说中的夜魔侠。话唠小蜘蛛单方面把夜魔侠划进了好朋友的范围内——虽然是马修默许的。
　　一个善良稚嫩的新手英雄，每一个经历过黑暗的前辈都愿意搭把手，带带他。
　　少年蜘蛛的声音也是活力十足的，像是一只欢快可爱的小奶汪，语速飞快：“夜魔侠，你绝对不相信我遇到了什么！我被钢铁侠找上门了我的天啊我我我我要成为复仇者了吗？说实话我在遇到斯塔克先生之前我是想要去正义联盟对外的正义大厅工作的但是我遇到了斯塔克先生我就从超人粉丝变成了钢铁侠的粉丝也换了目标准备去斯塔克企业工作……呃……虽然我是被斯塔克先生警告了不是我以为的会邀请我去复仇者联盟。对了夜魔侠，你有没有考虑过也加入什么组织我——啊！”
　　蜘蛛感应再一次因为对方毫无恶意的行为而失去了效用。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夜魔侠身后探出的脑袋，透过护目镜对上莉迪亚笑眯眯的表情，又僵在了原地。
　　然后，可怜的小少年就又被莉莉丝按住脑袋使劲揉了。
　　红发姑娘手劲大得很，她穿着内增高的鞋子，比小蜘蛛要高出一点点，双臂揽住他的脖子，又习惯性地把他往胸口按，像是觅食中的吸血鬼，又像是在对着一块儿香甜的小点心垂涎欲滴。
　　莉迪亚笑眯眯的，嗅着她喜欢的气息，声音清脆欢快：“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呀？”
　　“莉莉莉莉——”
　　可怜的小蜘蛛僵硬着身体，保持着静止不动，隔着面罩，鼻尖与莉迪亚的身体只剩下一公分的距离。
　　他盯着自己的鼻尖看，差点都要把自己变成斗鸡眼了。
　　莉迪亚笑出了声：“每次见到我都叫错我的名字，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叫什么呀？”
　　“……莉莉丝……”
　　彼得一共见到莉莉丝三次，每次见到莉莉丝都会遇到这种尴尬的场面，脑袋都快被浆糊黏住，求助的小眼神不断地往夜魔侠身上瞥。
　　对不起，马修看不见，马修拒绝帮你。
　　小蜘蛛终于从莉迪亚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脸都快比面具还红。
　　莉迪亚双手环胸，后退半步打量着身材有些单薄的少年：“你刚刚说你是超人粉丝？”
　　“呃……我现在是斯塔克先生……”少年蜘蛛侠声音小小的，染上了一点点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