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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太太索珠

　　看着暗中的波涛汹涌，凤姐上前笑道：“老祖宗的话可是在不能错的，林妹妹真的仙女下凡一样的，往日里妹妹很是淡雅，今天的一身淡黄色，娇艳无比，更是明媚动人呢。”凤姐的一席话让大家把目光都放在了黛玉身上，果然黛玉今天和往常竟是不一样的，一身嫩黄，虽然比不上三春的淡红，竟是别致的很，尤其黛玉平常都是素雅的服饰，今天倒是显得鲜艳了。贾母笑道：“林丫头，今天怎么想起来换身新鲜的衣服来，这才是好，以前虽说是淡雅的很，却显得素净了些，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好。”
　　黛玉微微一笑道：“外祖母，这都是大舅母疼玉儿，让琏二嫂子特意给玉儿送来的，言道玉儿已经出了父母的孝了，以后也很该穿些有颜色的衣服了，不能再浅颜色为主的了，虽说是淡雅，却也是忌讳的，就像云妹妹说的了，真名士自风流，万不能在衣着上说明什么，老太太也说过的，女孩子就应该住的雅致些，穿的新鲜些，再者大舅母也让二嫂子说了，让玉儿万不可客气，如果出了孝，还是那个样子，怕是来了客人丢了外祖母的脸，不说玉儿喜欢清雅别致，反而会说外祖母家怠慢了亲戚。玉儿也就听了大舅母的话，让紫鹃做了这件鹅黄的衣裙。”黛玉一席话，让屋子里的人反应不同。首先是邢夫人，先是不解的看了看黛玉，又明白似地看了看凤姐，对着凤姐一笑。凤姐则是奇怪着，本来自己送给林妹妹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的，哪里就有大太太的话了。不过看邢夫人对自己笑脸相向，她本就是个聪明的人，也就笑笑不出声，感激的看了看黛玉。王夫人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不过想是心里也不舒服的。想着竟让邢夫人抢了这个先。贾母却是搂过了黛玉，道：“好孩子，这些个日子忙的，竟忘了你父亲已经过世三年了，你也是出了孝的，倒是应该摆上几桌酒席，给你出出晦气的，还是你大舅母想得周到，你那凤姐姐勤快些。”
　　凤姐急忙上前道：“老太太可别夸我了，这都是婆婆那天吩咐的，说是老太太，太太都是忙的很，林妹妹也不愿意操办，就让我送给妹妹两匹锦缎，给妹妹做衣裳。我这样一个小人又知道什么呢，一切都是婆婆的指教。”贾母看看邢夫人道：“每日里看你也不过就是我的面前立些规矩，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细心，也是玉儿的福气。”
　　邢夫人急忙道：“老太太过奖了，媳妇每日里也是没有事情可做，想的略微多些，总不能委屈了外甥女不是。今天二太太才是主角，老太太，我们不是商量着进宫给娘娘贺喜吗，怎么说到这些了。老太太也是高兴得很了。”听了邢夫人的话，贾母也笑着对薛姨妈道：“可不是，我竟是糊涂了，放着娘娘的大喜事不说，净说些没要紧的，姨太太不要笑话才是。”薛姨妈笑道：“老太太哪里话来，林姑娘是您的外孙，挂念着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林姑娘也算是贵府上的客人，怠慢了也是让人笑话的，娘娘是您的孙女，断不会不高兴的，毕竟一家人怎么都好说的。”
　　听了薛姨妈的话，贾母只是皱了皱眉，倒也不好说什么。半晌笑道：“那我们明天早晨就过去吧，明天正好是入宫的日子，好好的嘱咐嘱咐娘娘才是真的，好容易受了孕，一定要好好保重的。”王夫人点头，道：“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娘娘太平的，现在天也是冷的，娘娘小的时候也是畏寒的，现在有了身孕，自然是更加的金贵了，我想找还是找些什么好东西给娘娘补上一补才是。”
　　薛姨妈道：“这个姐姐倒不用操心，我们药铺里可是什么好药材都是有的，一会就给姐姐送来人参，我记得我们铺子里头有两棵百年的山参。”王夫人眉开眼笑，道：“那可是要谢谢妹妹了。”说到这里又对贾母道：“老太太也知道，娘娘身子也是弱的，不然这些年来不能才有喜的，我还担心着万一受了寒可就糟了，补药虽说是好的，最好还是有御寒的物件，虽说宫中什么稀罕物都有，可还是自己家里的好。”贾母看着王夫人的神情，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了，我这里还有几件好斗篷的，就拿两件子给娘娘吧，那可都是苦寒之地的皮毛的，保暖是最好，现在花多少银子也是买不到的。”
　　王夫人先是道谢，然后又犹豫的看着贾母。贾母不解的看着王夫人。王夫人犹豫道：“这事还要大姑娘成全的。以后娘娘得了势，也万不敢忘了大姑娘的。”黛玉急忙站起来，道：“二舅母说这话黛玉不明白，娘娘的事情黛玉又能帮上什么呢？”王夫人道：“说出来不好意思，大姑娘也是畏寒的，潇湘馆里头每日里炭火也都是足的，大姑娘的衣裳也都是御寒很好，我记得林姑老爷去世前一年，给姑娘送来一个‘暖珠’，说是带在身上顶得上几件皮衣，大姑娘，我看现在姑娘的身子也好得很了，这珠子……”
　　听了王夫人的话，黛玉脸色有些发白，道：“二舅母，如果是别的东西，黛玉也就拿出来了，只是这个珠子，是父亲费尽心力才得的，倒是给黛玉护身的，黛玉不在乎它值多少银两，这是父亲给我的最后一件贴身之物，也是父亲的念想，黛玉不想让这珠子离身，有了这珠子，就仿佛父母在黛玉身边一样。娘娘金贵无比，又有了皇嗣，万岁爷一定会百般爱护，所有的东西也一定是最好的，怎么会看得上这珠子呢，更何况娘娘也不会夺了父母对黛玉的疼爱，黛玉对父母的孝心的。还请二舅母见谅才是。”
　　听了黛玉的话，王夫人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和颜悦色的道：“大姑娘，娘娘是我们家的希望，也是我们家的依靠，千万不能有一点闪失的，大姑娘现在吃住在我们府里，我们对大姑娘也算是恩深意厚的，最起码的养育之恩，我们还是有的，大姑娘不会把一个珠子看的那么重吧，难不成那珠子还抵得过养育之恩不成？”听了王夫人的话，黛玉身子轻轻一颤，看着贾母。贾母像是没听到王夫人的话，只是回身和李纨说些什么。黛玉慢慢的环视屋子里的人，只见大家都看着她，黛玉低声道：“二舅母一定要黛玉拿出来吗？”
　　王夫人听了黛玉强压心酸的话，心中也有些不忍，脸一红道：“如果大姑娘实在不愿意，那……那就算了。好歹的娘娘自己保重吧。”这时候邢夫人道：“外甥女，凡事不要多想，二太太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和你商量着，你不愿意也就罢了。想是父母留下的遗物，哪个做儿女的都不愿意随随便便的就舍弃了。更何况我们也都知道，以前林姑爷姑奶奶留给姑娘的物件，都拿了出来，或摆在老太太那里，二太太那里，或者送给了娘娘，还有的直接作为礼物送了出去，这些年来，姑娘也都拿出来了，这珠子姑娘还是自己留着的好，也是父母亲留下的唯一的念想了，唉，好不可怜见的。”听了邢夫人的话，凤姐走上前轻轻的安慰的拍拍黛玉的手。黛玉点点头。王夫人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很有些无奈，看看薛姨妈。


　　（十二）　珠惹波澜

　　薛姨妈笑道：“林姑娘总归是小孩子家，想自己的爹娘也是真的，怪可怜见的。不过大姑娘，现在在这里，我这姐姐对姑娘不也是对女儿一样的吗，哪有个娘亲和女儿要东西还这样推三阻四的，让外人知道也是笑话。”听了薛姨妈的话，黛玉微微一笑道：“姨妈说的是，黛玉的爹娘离开黛玉太早，黛玉身边已经没有父母的的其他的东西了，这个珠子是父亲为我千辛万苦才得来的，饱含了父母对女儿的深深的爱意，是以黛玉不敢轻抛了的。就像是宝姐姐的金锁，也是宝姐姐的父亲对女儿的一片心意，是以宝姐姐什么样的饰物都是不喜欢，只是戴着那金锁，想也是对父亲的思念，孝心，不敢轻易丢弃的。”
　　听了黛玉的话，薛姨妈微恼道：“林姑娘这是什么话，那金锁关系到钗儿的终身，岂能轻易离身的，林姑娘的珠子也不过就是些微取暖用的，送人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娘娘是何等的金尊玉贵，用你的东西还是你的荣幸呢，我好心相劝，倒是惹出你这些话来，真是不识好人心了。”黛玉微微摇摇头，也不说话。这时候宝玉道：“林妹妹。你那个珠子我也见过的，很温润，握在手里暖暖的，如果给了大姐姐，大姐姐一定喜欢的，好妹妹，就给了大姐姐吧，反正你在这里也冷不到你。”
　　宝玉的话一出口，黛玉的身子有些摇晃，强自收摄心神，笑道：“二哥哥，你没有听清我说的什么吗？那是我爹爹留给我的念想，我怎能随便的就给了外人。”宝玉道：“林妹妹，大姐姐不是外人，你给了大姐姐，姑父也不会怪你。大姐姐知道了你的心意，也会高兴的。太太也高兴，岂不是好？”黛玉看着宝玉，道：“二哥哥，我这个珠子拿出来，给了娘娘，二舅母高兴、娘娘开心、二哥哥快乐。那么我呢？爹爹给的东西让我给弄丢了，我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二哥哥想过吗？二哥哥认为这珠子还是给娘娘好吗？”
　　宝玉道：“不过就是一颗珠子，有什么可伤心的，妹妹什么时候这样小气了。一颗珠子而已。姨妈家的百年山参也算价值不菲，都拿了出来，妹妹一颗珠子就这样的烦难，这身外之物妹妹什么时候看的这样重了，如果妹妹也是这样俗不可耐之人，我也白认得妹妹了。”听了宝玉的话，本该生气的黛玉竟然笑了，不过落在三春姐妹眼里，落在凤姐的眼里，竟是那么的悲哀。
　　凤姐走到黛玉的身边，搂着黛玉身子那别人察觉不到的颤抖，黛玉振作下。笑道：“二哥哥说的是，我本就是俗不可耐的人，我一心留住父亲的遗物又有什么不对？难不成只有把所有的东西物件都给了二哥哥才是不俗的吗？二哥哥说不稀罕那些黄白之物，那你的怡红院中可缺了那些阿堵物了？难不成二舅母，娘娘都是俗不可耐的人吗？”
　　宝玉还要说什么，宝钗急忙拦住宝玉道：“宝兄弟，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爱，妹妹这样做自有她的道理，别为了这点子事情让大家不愉快，本就是为了娘娘，别平添烦恼，林妹妹总归是小孩子，珍惜自己的东西也是对的。这些年，妹妹的一草一纸都是府上的，身上就这颗珠子是林家的，强要了来也是不好，总不能让妹妹身边没有一点林家的东西不是？”
　　听了宝钗的话，黛玉心中更是悲凉。看似敦厚的宝姐姐竟是这样的为自己说话。想着自己送出去的那些东西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的，任何一件都够自己吃上用上一辈子的。薛宝钗本就是皇商，自是知道那些东西的价值，现在还这样说话，竟是这样不动声色的把自己推上绝路。这时候贾母才和李纨说完了什么，看着大家都不说话，笑道：“这是怎么了，都不说话了。”
　　王夫人笑道：“媳妇想着娘娘畏寒的很，外甥女那颗林姑爷送来的珠子是个御寒的好东西，本想和外甥女借了来，保佑着娘娘平安产下龙子，可是大姑娘说那是姑老爷的遗物，舍不得，也是媳妇莽撞了。”听了王夫人的话，贾母道：“你可真是糊涂了，那是林姑爷特意给玉儿找来的，玉儿的身体不好，那颗珠子对玉儿是最对症了，你怎么能这样没有算计。”
　　王夫人红着脸低下头不说话。贾母看向黛玉，笑道：“玉儿，别怪你二舅母，她也是为娘娘担心，你就可怜她一片爱女之心吧。”黛玉躬身施礼道：“玉儿不敢。”贾母笑道：“这才是外祖母的好外孙女，玉儿，外祖母知道你对爹娘的感情，也知道那颗珠子对你的重要，可是玉儿，娘娘毕竟是我们一家子的依靠，尤其现在是不能有分毫的闪失，玉儿，你看这样好不好，就把这珠子暂时借给你二舅母，送给娘娘，等到娘娘平安生下了皇子，再把珠子还给你，玉儿，你看如何？”
　　黛玉有些不相信的看着贾母，轻声道：“外祖母，您的意思是把珠子给了二舅母。外祖母，这珠子不管好坏都是爹爹给玉儿的，而且这些年来玉儿戴着，身体也委实的好了不少，如果把珠子给了二舅母，玉儿怕是又要拖累外祖母担心了。每日里疾病缠身，又要麻烦外祖母了。”贾母叹道：“好孩子，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玉儿本就是外祖母的命根子，为你操什么心都是愿意的。玉儿就不要担心那些了，不管怎样，外祖母就是玉儿的靠山，没有人敢委屈玉儿的。”
　　看着贾母的神情，黛玉点点头，道：“外祖母，玉儿知道了，玉儿这就把珠子给了二舅母，明天让二舅母带给娘娘，保佑娘娘平安，也保佑这府里富贵荣华。”说着眼泪流了下来。贾母也有些心疼，道：“玉儿不用担心，外祖母那里还有一件很好的披风，虽然比不得给娘娘的那两件，却也是好的了，连宝玉我都没舍得给呢。”
　　贾母说到这里，探春笑道：“可见的老祖宗是喜欢林姐姐的，什么好东西都要给林姐姐。林姐姐快不要伤心了，在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要愧死了。”这时候迎春上来道：“林妹妹，总是女儿家，万事不由人，妹妹也不要过于的伤心了，林姑父给妹妹珠子的意思，也不过要妹妹身体健康开心快乐，若是这个样子，岂不是违了林姑父的心愿，让姑母姑父在天上也是担心的。”
　　凤姐也笑道：“好了，林妹妹已经同意了，我陪着妹妹进里间把珠子拿下来就是了。好妹妹，不要担心，老祖宗怎么也是疼你们这些孙女的，你看那么好的东西给了孙女，给了外孙女，竟是没有我们媳妇的事了。”说着了无痕迹的握了握黛玉的手。黛玉点头，道：“不敢劳动风姐姐，有紫鹃雪雁就行了。”
　　说着黛玉扶着紫鹃的手慢慢的走进了里间。薛姨妈笑道：“林姑娘还是和老太太亲的，老太太一句话可比我们这么多人的话都好使的，老太太对林姑娘也是疼的，这也是林姑娘的福气呢。”贾母笑道：“可不是，统共我就这一个外孙女，当然要把她捧在手心里头了。”说着自己也笑了。大家也都附和着笑。只有凤姐和李纨三春姐妹有些心寒的看着贾母。


　　（十三）　珠碎心伤

　　这个时候只见黛玉慢慢的由紫鹃扶着出来，手里捧着一个珠子。大家一看，果然是一个好东西，淡淡的珠子泛着柔和的黄色的光，看起来就是那么的温暖。王夫人看黛玉把珠子摘了下来捧给自己，真是心花怒放。伸手就要接过去。这时候宝玉过来道：“妹妹，快给我看看，早就听太太说，林妹妹有个宝贝珠子，妹妹只给我看一次就再也不让我看了，那还是林姑父刚刚派人送过来的时候，妹妹没在眼前，我偷偷的摸了一回，以后妹妹戴上了，竟是再不许我看我摸了，说是贴身之物不能随便给外人看，妹妹真是见外的很。现在好了，我一定要好好看看。”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拿。
　　黛玉急忙躲过道：“二哥哥，万万不可，现在这珠子刚刚从我的身上拿下来，怎们能送到你的手里，等到二舅母从宫里拿回去之后，你再看也就是了。”只见黛玉对王夫人福了一福道：“二舅母，毕竟这珠子黛玉带了四五年了，充满黛玉的气息，是不好马上给娘娘的，二舅母今天晚上要用沉香冰水沁上六个时辰，再用做好的楠木银碳烘染六个时辰，这样，这珠子到了娘娘那里，才能护佑娘娘的，万不能让外人沾染，这也是父亲带来的信中千叮咛万嘱咐的。”
　　听了黛玉的话，大家都感叹于黛玉细腻的心思。毕竟是自己贴身戴了几年，确实是不好给别人的。宝玉哪里能听黛玉的话，伸手就去拿珠子，黛玉急忙躲了过去，递到王夫人的手里，道：“舅母可快收好了，不要到了二哥哥的手里，于礼不合的。”王夫人点头就要收起来，黛玉慢慢走到贾母的身边坐下。
　　宝玉看王夫人要把珠子收起来，急忙冲过去，道：“太太，快让我看看，我一定要看看妹妹这颗珠子的，有什么大不了的，宝姐姐的金锁还是贴身戴的呢，不也是当着我的面解下金锁递到我的手上吗？哪有那么多的讲究，我们这样的人家，为什么要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没的拘束人。”
　　听了宝玉的话，大家都是一愣，宝钗更是飞红了脸。就在王夫人一愣的时候，宝玉一下子把珠子抢到了手里，王夫人急忙道：“宝玉，不能莽撞，这是要给你大姐姐的，现在已经是娘娘的东西了，岂能是你随便能碰的。”说到这里就伸手去要抢回这颗珠子。就在母子两个忙乱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那珠子竟然掉在了地上，大家再一看，珠子竟然摔了个粉碎，链子还在宝玉的手里。
　　看到珠子摔碎了，贾母王夫人等人更是大吃一惊，王夫人看着宝玉，骂道：“你这个孽障，把个好好的东西摔碎了，知道吗，这个珠子是可遇不可求的，本来想着给你大姐姐，竟让你给弄碎了，你这个孽障。”宝玉也愣在了那里，半晌才道：“怪可惜的，不过也没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