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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间隙，几个起落跳上了窗框。
　　接下来，就是考官老师们在观察室看到的场景。
　　间隙的另一个出口，灰蓝风衣的少年敏捷地跑了进来；蹲在窗框上，偶尔招惹一下假想敌女孩眼睛一亮，高高兴兴迎过去、似乎想击个掌——
　　熟料俄罗斯少年脸色陡然一变，蹭蹭蹭爬上窗户；少年腰际中东风格的围巾在楼顶边缘一闪，留下七个假想敌和他的小伙伴、彻底消失在间隙中。
　　十几个假想敌机械地重复着‘目标锁定’，翠眸女孩懵逼仰头，一脸空白。
　　哪怕最后织田咲开始动手拆拆打打、独自扫平所有假想敌，都还没放弃从楼顶盯出一个队友来。
　　看小姑娘迫不得已、神色郁卒地离开楼层间隙继续考试，午夜笑出声：“原来一开始是准备组队的吗？”
　　那震惊茫然的小眼神，真是惹人怜爱啊。
　　放完小姑娘十分钟的艹天日地考试过程，在座老师心中都有了个大概。
　　“我支持织田咲同学入读雄英。”灵质老师首先表态，“作为英雄预备役应有的决断力、情报力、战斗力、判断力，她都合格、甚至是顶尖的——如果一定要以织田咲作为最低录取线，那么这届英雄生不超过两只手。
　　“尽管因为考试时间太短，无法准确判断她是否有适合成为英雄的意志，但她至少拥有入学雄英的资格。
　　“以上是我的看法。”
　　“战术很合理，约定合作的队友突然离开，这位考生也没有丝毫慌乱，而是立刻冷静地判断形势。”13号老师中肯道，“但为什么，她最后会孤注一掷去追假想敌四号呢？”
　　逞强？莽撞？还是炫耀？
　　嗯……总不会是没听清规则吧？
　　一直没有发言的、另一位英雄科预定班主任，弗拉德看向相泽消太：“存在我行我素的瑕疵，但我认为这个孩子拥有‘成为出色英雄’的可能——相泽老师，你的理由是什么？”
　　相泽消太叹气：“放一下去年额外考试的单独录像？”
　　根津校长先是微微一顿，最终冲助手点点头。
　　对比普考，额外考试更看重考生在英雄科方面的能力，要求也较为严苛；长达三十分钟的视频，详细记录了攻击红组十个孩子的行动。
　　一年前的织田咲相较如今更加瘦削，翠绿眼眸亮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女孩确认己方阵容，从表情逐渐难以置信，到认命拎着唯一的辅攻搜寻人质，没浪费多少时间；
　　两人采用的战术是直白的诱饵＋逐个击破，15岁织田咲的体术虽远不如现在这般干净利落、出手不落空，但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视频放完，老师们心中的莫名更深了；
　　反倒麦克老师，露出了牙疼又可惜的神色。
　　灵质老师拧紧眉头：“恕我难以理解。”
　　——对确切的人也好，对机械假想敌也好，织田咲都显示出了极高的英雄生素质；空窗的一年也没有放弃锤炼自身，个人能力的大幅提升显而易见。
　　“事实上，”弗拉德评价道，“现在英雄科的孩子们，有过度依赖己身个性的倾向；织田咲同学的个性，好像不是增幅类吧？她在搏斗术上的造诣——”却直逼增幅类个性考生。
　　弗拉德一愣：难道说这孩子……
　　“你们已经多少发现了吧。”相泽消太站起身，环视整个会议室的同事，“我等了她一年，结果却不尽人意——不，目前来看，不只是不尽人意，而是不能再糟糕。”
　　参与过一年前额外考试的老师们彼此对视，面露忧色。
　　当时出差的午夜懵逼：“什么不尽人意？小姑娘挺厉害的啊？个性不是增幅类没关系吧？我也不是增幅类啊，说起来我这个年纪还不如她呢。”
　　人家到底怎么招你们惹你们了？
　　“那么，你告诉我。”相泽消太看向午夜，幽黑双眸深不见底，“她的个性是什么？”
　　“不是增幅类，就得仔细观察一下了。”午夜回忆两场考试，“我猜精神类？类似校长的‘超智力’，或者其他什么……”
　　“不用猜了。”相泽消太打断午夜的推测，一字一顿道：“在对人和对机械的两场考试中——
　　“织田咲，从未使用个性。”
　　“哎？校长先生问我的个性吗？”
　　翠眸女孩一边擦汗，一边看向站在走廊上的银发校长先生，“是没什么实际用处的那种个性啦；老实说，有的时候我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个性’了。”
　　“哎……这样吗？”威兹曼调整位置，帮小姑娘挡住初春的寒风。
　　“呃，谢谢您。”从未见过这种偏古典绅士类型的男性，织田咲先是愣了下，才开口道谢、接受好意，“您好奇的话，告诉您也没大碍。
　　“我的个性名为‘逆流之河’，效果是在一瞬间夺走他人五秒左右的记忆——啊差点忘了，启动条件是准确的对视，仅限人类。”
　　女孩无奈笑，“‘夺取过去’什么的，听起来很厉害，但其实是极为鸡肋的个性。毕竟，哪怕在正常生活中，人也会在某个瞬间忘记自己要干什么。
　　“时间短不说，启动要求还严苛——随便什么简单个性都比我强一截。”
　　“不能这么说哦，凡事存在皆有合理性，说不定织田同学的个性有大用处呢！”
　　样貌俊美的青年毫不吝啬夸奖道，“比如，织田同学做的料理就好吃到难以置信！会不会也有个性的功劳？”
　　前天的汉堡肉！昨天的辣味咖喱、今天中午的奶油炖菜！还有撒着黑芝麻的白米饭、作为点心的唐扬鸡块和大福！
　　——他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日本料理！美味到让人落泪！
　　您这什么逻辑？安慰我吗？织田咲哭笑不得：“但愿吧。说起料理，您今晚想吃什么？不麻烦的话，现在就可以点菜。”
　　这位校长极为好养活，真·啥都不挑。
　　威兹曼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昨天的炒乌冬面……”然而没等德国绅士先生把话说完，‘滴滴滴’的手机铃声就在两人中间响了起来。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威兹曼比了个‘抱歉’的手势，接通手机。织田咲点点头表示无妨，搭着毛巾返回寝室。
　　威兹曼先生的声音柔和而彬彬有礼，夹在微寒的风里传过来——前校长？泽田先生？还有什么……布里塔尼亚？隔壁国吗？
　　呜哇，主任们还真是遍布五湖四海啊。
　　断续的日语字句从身后传来，唯一学生耸耸肩，没太留意。
　　现在两点四十分，织田咲完成了今日一半的训练量，准备去HOMRA打个招呼，顺便买菜回来做晚饭——自入学考结束，帝光三人一猫的伙食交到了主厨JK手里。
　　织田咲收拾东西的功夫，临时外出的夏目老师突然打来电话。
　　“喂？夏目老师？您回来了吗？”翠眸女孩把手机夹在肩颈处，“我稍微去一下兼职的地方，校长先生和猫咪老师都在学校……嗯？有客人？”
　　帝光私立高等院校门口，青年教师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男人，对电话里的女孩低声道：“是一位雄英的老师，名叫相泽消太——
　　“来谈阿咲你入学考试的事情。”
　　十几分钟后，夏目贵志房间内，三个成年男性和一个JK两两对坐。
　　怎么回事啊夏目老师？雄英制度突然这么人性化？还特地派在职教师来通知英雄科的考试结果？织田咲冲坐在对面的青年教师猛打眼色。
　　我也不清楚啊。夏目贵志无奈。
　　他从公交站走到学校门口，在大门旁边发现了一辆黑色的私家车；还没来得及好奇一下，这位自称‘相泽消太’的先生就走了下来，三两句自我介绍、说明来意。
　　“请问，哪位是织田咲的监护人？”意外来客慢吞吞开口道。
　　帝光三人面面相觑一轮，事主织田咲举手发言：“相泽老师您好。我哥人在横滨，一时之间过不来，您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和我说。”
　　相泽消太：“电话联络，也可以。”
　　他特地前来，本就是为了找考生监护人的。
　　“相泽先生，你好，我是帝光高校的老师夏目贵志，”宿管老师决定站出来拯救世界，“目前的身份，勉强算是织田咲的临时监护人……这样可以吗？”
　　帝光的老师兼监护人吗……相泽消太沉吟，点头：“可以。请和我单独谈一下。”
　　单独谈什么啊喂！考试的是我好吗！横竖不过一刀，您痛快点！
　　织田咲直接站起身，撕开眼下尴尬的气氛：“相泽老师，您就直接说吧——雄英入学考，我过了吗？”
　　三束目光顿时集中在男人身上。
　　出乎所有人意料，相泽消太一反惯常没精神的作风，痛快点头：“综合成绩排名第三，实技成绩排名第一，预计编入英雄科A班。”
　　考过了……考过了就好啊！这次我绝对不住院！不缺课！绝对不会被找到开除的理由！织田咲心口的大石落了下去，整个人都高兴了起来。
　　翠眸女孩笑眯眯：“好哎，那您和夏目老师谈吧。水壶里是蜂蜜柠檬水，冰箱里有大福羊羹——威兹曼先生我们出去吧！”
　　校长先生看一眼神色沉静的雄英教师，柔和点头。
　　不枉我辛辛苦苦一整年……话说普考的孩子们好厉害，把我挤到了第三名？织田咲一边开心地胡思乱想，一边起身蹦蹦跳跳跟在威兹曼校长的身后。
　　等一高一矮的两人合上房门，相泽消太一直维持的漠然神色彻底消失。
　　男人重重地拧起眉头，神情中罕见地带上了烦躁和焦虑：“接下来我所说的话，请你务必认真考虑。”
　　夏目贵志愣了愣，笑道：“是关于阿咲的事情吗？您不必这么严肃，阿咲她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本质是个好孩子……”
　　“织田咲作为个体的性情和品格我无权评价，校方也给出了允许入学的结论。”相泽消太看向对面的青年，一字一顿道，“但作为个人，我希望你能劝说织田咲，不要再走上英雄这条路；
　　“我不想看她死于盲目的固执和梦想。”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想今天把这件事解释清楚……结果字数爆了（捂头）
稍微剧透一下叭
首先我们确定一件事，我英的英雄广泛被认为是一个崇高的职业，就像军人、警察一样
那么问题来了，军人、警察是有标准体质门槛的，英雄的标准门槛是什么呢？
我认为，是‘个性’——英雄，本来就是为了应对个性产生的。
不能因为你有长期的向往，有比谁都强的执念，就为某个人降低这个门槛
这是一个起码的标准，就算有偶然，也是少数，对不对？
阿咲最大的问题是：她一直在刻意忽视自己个性的存在。
夸张一点说，她甚至是在歧视自己的个性——在个性泛滥的时代这是难以置信的，但相泽发现了
能让一个主动绑住自己双腿的人，去跑世界级常规马拉松吗？
特别这个还各种倔，到最后无论心理还是生理，都会彻底崩溃的
雄英的教育方针是培养学生更好地使用个性，相泽认为阿咲不适合雄英的理念，所以第一次开除
相泽一直想告诉阿咲这件事，却一直错过，直到这次考试
然而惊悚发现，阿咲以她坚韧不拔、九死不悔的意志，在那条最糟糕的路上，咬牙走了下去
——嘛，总之更详细的解释我下一章会给
你们对相泽老师有自信一点啦，他对学生那么护短，怎么会做不讲理的事情
（虽然他也有我行我素、不会说话的毛病，但真的是个好老师啦）
（我辣么爱他，捧心）
　
　　　　　　　　　　　　　　　　　　
　选择
　　　固执和梦想？听起来……不像是很糟糕的东西啊？
　　夏目贵志茫然：“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你对织田咲的‘个性’了解到什么程度？”相泽消太把柠檬水移开；　“或者我该问，你对织田咲的‘个性’有了解吗？”
　　“当、当然有！”宿管老师赶紧道；　“虽然阿咲后期的训练计划是独立完成；　但我毕竟是这孩子的老师和临时监护人；
　　“阿咲的个性是‘逆流之河’；　能在对视瞬间酱对方的记忆倒退五秒，或说删除五秒？”
　　相泽消太：“以上？”
　　“嗯……”夏目老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　补充，“启动条件是对方【看到】她的眼睛，并且只对人类有效。”
　　仿佛担心这位雄英教师嫌弃女孩的个性，宿管老师努力补充道：“虽然阿咲的个性在实战中用处不大，但其实能用于突袭；　索敌潜入方面也……”
　　相泽消太：“这些是织田咲告诉你的吗？”
　　夏目贵志犹豫了一下；　开诚布公：“阿咲对自己个性有所了解，但她并没有因此气馁；　而是把精力集中在体术上、寻找提高。”
　　“阿咲在入学前就明确了自己的方向，”面容清秀的青年教师正色，“她是非常有主见、有毅力的孩子，并且真诚希望能就读雄英英雄科；　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虽然最开始的理由是特殊奖学金，但这种理由很明显不能在现在的场合说。
　　“一年前的额外考试，织田咲身受重伤，在医院疗养了一个月，”男人没有正面回答夏目老师，“然后在劝退通知下达的那天；　独自逃出了医院。”
　　啊被翻旧账了吗？夏目老师讪讪：“阿咲当时太慌张……”
　　“在逃跑过程中，大概出于本能，她对照顾她的一名护士，翻窗途中遇到的两名医护人员、两名医生、两名患者先后使用了个性。”男人缓缓道，
　　“清除了他们数秒关于【有人翻窗逃出医院】的记忆。”
　　的、的确是一年前小姑娘的风格。
　　夏目贵志抬不起头：“阿咲当时……”
　　相泽消太打断青年教师的说情：“重点在于，织田咲还清除了出逃过程中遇到的、所有监控设备的记录——虽然只有五秒。”
　　监控记录？青年教师呆住。
　　“作用对象包括人类和机械，能在极短时间、一定范围内连续使用，”男人的眼睛幽深如夜色，倒映着青年惊愕的表情，“织田咲的个性根本不是她口中的‘鸡肋’。
　　“如果能合理开发，再搭配体术指导，她能成为最优秀的突袭者和潜入者。”
　　夏目贵志茫然道：“但是，阿咲一直认为自己的个性没什么用处。”
　　正是基于这种自我认知，女孩才选择不顾一切地磨砺自己，希望靠体术的优势来补全个性的弱小——
　　“这正是症结所在。”
　　麦克老师晃晃手指，“织田咲的履历非常优秀。作为非世家考生，在国中阶段就获得了大型事务所的实习证明——她凭借毅力和天赋，在摒弃个性的前提下走出了一条路。”
　　“完全放弃个性……”午夜喃喃道，“竟然有这样的孩子？”
　　现在是个性泛滥的社会，对于个性的灵活应用渗透人们生活的每个角落。
　　简单比喻的话：一个四肢完好的正常人，以为自己是残疾，并不以为意、自强不息地活了十六年。
　　“虽然雄英从未招收过无个性考生，”13号老师在会议桌旁坐下，“但无论是一年前还是现在，织田咲都具有成为英雄的‘可能性’，相泽老师为什么执意不接受她作为英雄生呢？”
　　雄英是校风向来是积极开放、勇于尝试的——招收一个只是认知有错误、具有潜力的优秀孩子，没什么问题吧？
　　“说执意……”麦克老师挠了挠头，“其实，在决定是否要开除织田咲同学是，我、相泽、夏目先生和根津校长稍微开了个会。”
　　算是共同决议。只不过最后执行的班主任相泽消太。
　　相泽是被你们推出去顶锅的啊？午夜老师黑线：还有没有同事爱了？话说怎么连根津校长都参与了？他开会的时候不是挺支持小姑娘入学的吗？
　　内部破裂？这群男人怎么想的？
　　13号老师疑惑：“夏目先生是？”
　　“学校的一个校董，平时不太出现在雄英，大概是闲来无事、看看自己的钱花在哪儿。”麦克老师简单解释。
　　“回归正题——雄英的教学方针是‘让学生更好地运用个性’，训练方面倾向尊重学生自己的意愿，教师们以自己的英雄经验进行引导……
　　“如你所见，这种方式不适合织田咲。”
　　麦克摊手，“那个小姑娘在国中就已经完全扔开了老师的指导，小老虎一样嗷嗷叫着、自由生长；要是让她自己制定计划，那必然是继续放养方针。
　　“尊重学生成长意愿，我们不能勒令她放下擅长的体术，转而攻坚被学生自己下了判决书的‘鸡肋’个性；
　　“如果让她按照自己的方式继续成长——雄英没有任何一个老师走过这条路。虽然说起来很惭愧，但我们所有的经验，给不了、也不适合给织田咲英雄训练方面的建议。”
　　“这是一个死结。”
　　13号沉吟，点点头：“的确如此。”
　　——雄英没有摒弃个性成为英雄的老师，甚至连无个性出身的教师都没有。
　　午夜老师意难平：“但因为这种原因开除小姑娘，也太过分了吧。”
　　开玩笑！堂堂雄英高校，因为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