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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罗舅舅！妈妈经常说起你…………说哪天看到一个除了爸爸外其他人都比不上光芒四射，还喜欢美丽姑娘的男人，那就一定是舅舅你了！舅舅喜欢我哦！”

“哈哈……”阿波罗任由小姑娘伸手，理了理自己略卷曲的头发，笑着说“真聪明。奥利维亚。那么舅舅要送你一样礼物，唔，任何礼物都可以，可爱的奥利维亚，想好要什么吗？”

“那……我想要爸爸能看见我们。”奥利维亚托腮，一本正经道，“妈妈说的，舅舅是医药之神，一定能治好爸爸的眼睛。”

阿波罗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视线就又移开…………因为接机大厅内，又款款走进了一名带着一个和奥利维亚同龄男孩子的美丽女性。

阿尔忒弥斯，他的姐姐。现在看起来太像人类了：红唇配着墨镜，穿一袭露出小腿的连衣裙，她的乌发上再也没有一顶属于神的环形冠冕，仅有的取而代之的首饰是耳垂上两点闪闪发光的钻石以及……那双曾捧起他面颊和他互相扶持的象牙般的手啊，现在端端正正戴着一枚象征人类已婚女性的，钻石戒指。

“奥利维亚，我停个车的功夫，你这孩子怎么一不留神就乱跑呢？爸爸的飞机快到啦！”

已经是一个母亲的露娜叫道，她话音未落，看见了阿波罗…………刻意隐藏着气息和小宇宙的太阳神，就那么简简单单坐在那里。下一刻，她的弟弟略显激动地起身，朝姐姐走来。

就像数万年前，他每天也喜滋滋走入她的月神神殿一样，阿波罗充满朝气，带来阳光和喜悦，“我亲爱的姐姐，我最亲爱的姐姐…………”

露娜也笑了，抬手热情捧起了弟弟的鬓角，两位都从彼此的瞳孔里，看到一样的喜悦火花：露娜接着像从前那样，给了他一个深切的拥抱。他们是一母同胞，流着相通的血，出生时天鹅来朝，神威赫赫，他们共同渡过亘古漫长的岁月，与皮同厮杀，与奥林匹斯赫拉和她所生的一切血脉作对，他们是一直互相依靠的光与影，永远并生的日和月。

她温柔吻了吻太阳神的额头，“好久不见，阿波罗。我永远最重要的弟弟。”

阿波罗望着这个离家出走几万年的姐姐啊，露出光明大男孩儿的满足笑意，“姐姐你也是我最重要的姐姐呢。”

然而此刻并没有多少时间留给这对姐弟互诉衷肠，而尽管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和认识，但阿波罗在看到他的姐夫，这个现在叫，希绪弗斯的人类从门内走出来时，还是觉得有点不平衡…………怎么说呢？这个棕色头发的男人也不是不英俊高大有辱神的爱人这身份……

他亲爱的姐姐瞬间眉梢眼角满是动人光彩，而原本围绕着他，说长说短的侄子侄女，则“呼”地一下，弃他而去。奥利维亚和普绪克率先一左一右冲去抱住那个男人的腿，揪着他的衬衣衣角，欢天喜地直叫，爸爸爸爸你回来了哇……爸爸爸爸要抱一个啊。要亲一个啊！

这明显是被姐姐指挥计划的嘛。

看来，姐姐对于希绪弗斯先生这次去日本的行程，十分不满呢。所以，姐姐一定会表示出不高兴……的……吧……

然而他眼睁睁看着露娜紧随着孩子们的脚步，也蹬蹬奔了过去，一头靠在那个男人的肩上……

他可以听到姐姐在那人耳边的低语，“我的爱人。我好想念你……”

那个盲眼的男人轻抚着姐姐的头发，还享受般埋入姐姐发梢呼吸着，他声音低沉，微笑着说，“我回来了，露娜。回家真好。我也很想念你们。”

随后，姐姐仰头，一手勾环住了姐夫的脖子，从他的喉结一直碎吻至嘴唇，停住在那，厮摩深切，“要说我爱你。”

……希绪弗斯亲吻完妻子，又一手一个抱起了孩子，让他们稳当坐在自己肩上。还应奥利维亚的要求，笑着转了个圈。
……一家四口人就这么亲密聚着，笑着，幸福着。
……

被暂时忽视的阿波罗只好努力回想起自己曾经也爱过的那些姑娘们，他从河神之女达芙妮数到雅典公主克瑞乌萨和特洛伊公主卡珊德拉，再想起美少年亚欣托斯，一直单恋自己最后化为金盏菊的水泽仙女等等……阿波罗觉得平衡了些，他对自己说，神和人的爱情，最终会化为尘土，一定比不过神的亲情。　


当然，以小舅子亲戚的身份，阿波罗还是对希绪弗斯表达了得体的问候之情。希绪弗斯则温和一笑，诚挚地欢迎他来人间。

这一家人中，侄女奥利维亚容貌酷似当年的月神，而侄子普绪克不仅长得俨然就是爸爸的翻版，性格也表现出了超过年龄的沉稳和宽厚。哦，对了，还有驻守在神庙的麋鹿，现在变化成一只家庭用导盲犬，安安稳稳地引导着需要的人…………他们看着已经完全像生活在人间的一家普通人。

阿波罗拜访了他们的家：一座完全不能和神的宫殿相提并论的小房子。这里没有大理石廊柱，没有黄金宝石象牙的光芒闪烁，更没有火神为之制作图画浮雕的大门与四壁。

他更看到姐姐端上了招待的水果甜点和冰淇淋……这个家里，没有侍从仙女，一切都是姐姐自己动手。

阿波罗怏怏地想，他的姐姐生活在这里，真委屈。

所以当永远善解人意的希绪弗斯领着两个孩子去院子里玩耍，将进行私下谈话的空间留给这对姐弟时，阿波罗还是谨慎地表现出了些许不满…………“姐姐，你居然亲自洗盘子吗？”

“唔，你姐夫经常抢着洗，可是他毕竟看不见嘛，我怕他打破瓷盘划伤手，所以舍不得他干这些，平时两个孩子都会帮我收拾家里唷。可乖巧了，哈哈哈哈。”

“……”阿波罗在心里说，这个男人以前是黄金圣斗士啊！姐姐你也太爱他太偏心眼了吧。

“可是，就算现在不是神话时代，姐姐和奥利维亚他们，也应该住在宫殿里，被簇拥环绕这才匹配神的身份。”

他的姐姐擦干点心盘子后，微笑着拉起他的手，“你啊，等你有了个心爱的妻子在家等你，就会明白快活与否和住的是不是宫殿，以及到底有多少仙女服侍，一点关系也没有。阿波罗，我和爱人在一起，我们一家都很幸福。”

“姐姐……”顿了顿，太阳神苦笑道，“我们心意相通，我能看出来，你这么做，也是为了表现给姐夫看，你不需要，也不屑像转世的雅典娜那样，依旧每一世都高高居于人类之上，在神殿中享受被供奉被膜拜的生活。你就是要让他明白…………你比雅典娜更贴近，普通人。贴近他最爱的人类。”

露娜朝弟弟露出狡黠又得意的一笑。“阿波罗，不愧是我的同胞弟弟。我和雅典娜势不两立…………”

“姐姐，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一切你觉得幸福就好。”

“谢谢你阿波罗。对了，你已经看过希绪弗斯的眼睛了，他情况怎么样？”

阿波罗遗憾地摇了摇头，他看着姐姐迅速皱起的眉，解释道，“我虽然是医药之神，但没法治疗他的眼睛。因为……姐姐你当年的怨恨太过强烈，神力濒临爆发时你并没有意识到已经对他自毁双目的行为下了封印。这种如同诅咒一般满是女神痛恨的封印，只有你自己才能解开。”

……露娜听懂了阿波罗委婉表达的意思：她的心里，只要还存在怨恨，希绪弗斯就不可能复明。他就不可能亲眼看到孩子们和她吗？

可是……月神咬了咬牙，无论什么时候，她只要一想起当年目睹这个男人毫不爱护自我的自毁行径，她就忍不住愤恨…………因她心里深扎着叫雅典娜的毒针，所以那么多次，她施展恢复健康的神力，都无法对他的眼睛奏效吗！

她无法不恨雅典娜。

月神的目光在注视着庭院内和孩子们玩耍的那个男人时，才渐渐从锋芒冰冷逐渐软化有了温度，最后缱绻万千如同最柔美的下弦月。瞧，他正满脸温柔地对孩子们说话，教他们给阿尔法洗澡梳毛……水溅湿了他的衬衫，紧紧贴在胸膛前凸显出肌理…………他去日本的分别前，她赌气在上面轻咬了一口呢。

……就算见了城户沙织又怎么样呢？他还是回到自己和孩子们身边。

庭院里的男人也感觉到露娜眷恋的目光，回过头准确无误朝她的方向笑了笑，灰色的瞳孔没有焦距却透出不变的温厚。

露娜望着丈夫，轻声说，“我会尝试……让他重见光明。当然，也许还是无法成功，但阿波罗，谢谢你告诉我缘故。”

“奥利维亚的愿望也是这个呢。她真是和姐姐酷似。对了，姐姐，能不能让我找机会带她回一趟天界呢？我们的母亲，勒托一定会很高兴看到自己的外孙女。”

阿波罗很知趣地没有提出带上普绪克，这其中的缘故，姐姐想必很清楚：说是见他们的母亲暗夜之神勒托，其实也就是，会和极力阻止女儿爱上禁忌人物的宙斯神，孩子们的外公，相见。而普绪克的长相，可能会让大神不愉快。

露娜想了想，同意了阿波罗的建议。她甚至有把握女儿会博得宙斯的青睐喜爱…………这小家伙啊，如果是个男孩，哼哼，长大了可不得了。婉转的说法就是，“她从小就对美丽事物表现出主动的欣赏和追逐”吧。

“对了，姐姐你看…………”阿波罗想将姐姐的注意力从她目不转睛望着的窗外吸引回来。他伸手，一支金灿灿的黄金箭从他手中浮现。“这不是我的神箭，是属于小爱神厄洛斯的，爱之金箭。”

“出于对这小子胆敢用爱之箭射我，再用憎恶爱情的铅箭射达芙妮这事的惩处，我收缴了他的箭囊，告诉太阳神的威严不容他捉弄，他再敢乱来我就一脚把他踢下山巅。”

面对弟弟的炫耀，露娜忍不住笑了，她看着阿波罗那双闪耀着迷人光彩的眼眸，想起了从前的岁月…………她和阿波罗，是奥林匹斯神界最有默契也最协力的一双主神，他们共同把赫拉所生的儿女挤兑得难以立足，令他们得不到宙斯的分毫疼爱…………他们也曾共同在棕榈树下射箭，他帮她打发惩处了意图不轨的奥里翁，再编了个姐姐也是受害者的故事流传……那段岁月，是月神没有尝到真正爱情之前，和弟弟共度的美好时光。

阿波罗则望着姐姐，心里重复想，人类会衰老死亡。姐姐你终有一天，会重新回奥林匹斯来的。到时候，不用再记挂着曾经的爱情……他并不相信神与人的爱情能有永恒。前车之鉴，就是永远十八岁的曙光女神与迅速衰老的特洛伊王子提托诺斯，最终王子只能化作一只蟋蟀，遥望爱人。

而希绪弗斯，他的姐夫，实际年龄已经超过二百七十岁。虽然姐姐不停地用健康之神的力量修复他……但只要是人类，衰老，死亡，无可避免。


作者有话要说：
爱情VS亲情





第150章　十年之后
公元一九九一年

爱琴海的阳光仿佛从神话时代一直照耀至今，碧海色泽如同深浅不一的翡翠，带着海洋咸味的风则如同一双无形的手，在它的反复抚挲下，从海岸的礁石到屋子的圆形立柱都显出磨砂般的质感，岁月静好，安然自得…………起码在这个美丽的小岛上，生活就是如此。

清晨，露娜一袭睡袍从屋内走出，径直打开玫瑰环绕篱笆旁的信箱，将新收到的函件看了看大概…………除了日常讲述新闻的报纸外，还有两封来自艾欧里亚和艾俄洛斯兄弟俩的信。

她首先就在一叠报纸的头版，看到日本城户财团将举办银河擂台赛的消息，配的照片就是十四岁的城户沙织…………戴着明治维新时代日本西欧化的古董名贵首饰。露娜对着照片看了又看，满意地确定，黄金剑留下的疤痕可不是人类整形手术以及高级化妆品所能够遮盖的，遮瑕膏与粉底之下，城户沙织是一张毁了容的脸。呵呵……她这表情，还是一副凛然大义故作端庄的可笑老样子，而她对能刻意彰显自身纯洁的白色漏胸连衣裙拥有每一世都惦记的喜好。

露娜想到这，低头看了看自己…………饱满的胸膛通过银色薄亚麻布若隐若现，吻痕藏在红色的玫瑰花刺绣后…………她骄傲地笑了，继续看报。

城户沙织，也就是这一世的雅典娜现在还未觉醒，她只是单纯按照爷爷去世时的嘱托开展这个擂台赛。而城户光政这个膜拜女神的日本老头对沙织可以说是宠爱有加，甚至不惜自己上阵制造出一帮私生子，充当被叛乱赶出圣域的雅典娜的打手。

露娜暗自嗤笑着，她快速扫了扫可以说鬼话连篇的沙织访谈…………她居然说，举办擂台赛的目的是为了纪念爷爷，为了宣扬圣斗士们为了大地上的光明和爱战斗的精神…………可笑死了。这就好比，古罗马贵族为了表彰奴隶的英勇，所以建造竞技场让他们在其中角斗厮杀，不是吗？

唔，她待会儿要把这消息告诉希绪弗斯…………露娜挑眉，略带不满地心想丈夫的反应，所以一时也顾不上进屋，而是心不在焉却风姿绰约地倚在篱笆旁……………静静的姿容居然让晨跑的邻居看呆了。

她循声友好地打了招呼，就像人类家庭主妇做的那样…………露娜比起十年前，容貌更显成熟：为了和丈夫更匹配，月神悄悄改变着自己的容颜，她已经完全褪去了处女神的少女感，乌发风情万种地斜逶在肩，深玫瑰色红唇，无不昭显她具有征服性的美丽…………露娜的美，已经像最丰耀动人，光华万里的月亮。

……现在随便找任何人评判，都会把代表最美者的金苹果给我。绝不会给雅典娜…………只要这人不是个瞎子。她想。就算是灵魂之美也一样啊，雅典娜专坑对她有威胁的黄金圣斗士，我却实打实地救了他们呢。严格说，我可比她爱人类多了。

这个早晨，月神穿着一袭睡袍，她站在门廊篱笆外查阅着新闻和信函，还借此想了许多往事，直到敏锐地嗅到屋子里传来水果茶的树莓清甜混合着烤面包的黄油暖香…………她的丈夫在做早餐啦！

她笑着忙往奔回屋内，看到厨房里那个摸索忙活的身影…………也穿着同款亚麻睡衣，正在忙着煎鸡蛋。平底锅里的橄榄油发出火热兹兹的声响，蜂蜜罐子就在他手边位置…………宽厚的背影，依旧像笼罩着一层光晕。

她走近，亲昵的抵在他背上如大猫一般蹭了蹭，再紧紧从身后环住丈夫，摸索着他的腰肢，眷恋那散发着健康热力的紧致，“我好饿哦，亲爱的。我都站立不住头昏目眩了，快说爱我缓解下……”

希绪弗斯笑着，侧过头吻了吻妻子作为她撒娇的回应。

“就快好啦，露娜，我爱你。”

他们彼此含情脉脉说着永远也说不腻的早安情话。起初孩子们还会不解，或者鹦鹉学舌，后来，普绪克和奥利维亚长到十四岁，常常跟着阿波罗游历，露娜便又和希绪弗斯过起了宛如新婚蜜月时的轻松日子。

希绪弗斯先生，曾经的射手座黄金圣斗士现在是附近镇子里的盲文教师。他虽然只有两个双目失明的学生，却教得兢兢业业仔细认真，依旧像划破黑暗的一支光明之箭，牵引着少年们走向奋进人生。

而露娜自认是属于希绪弗斯的光。她拆开信封，一手握着希绪弗斯的手，一边语音柔亮地为他读起内容：艾俄洛斯和艾欧里亚兄弟一直在秘密保护雅典娜，他们表面上的身份是东京射箭俱乐部和搏击俱乐部的教练，实质是带着两件黄金圣衣逃离圣域并被追杀的圣斗士。当看清了撒加叛乱的阴谋后，艾俄洛斯在露娜的怂恿下将死亡皇后岛当做另一个秘密基地，将出售钻石所得的钱财用于支持城户集团的一切生意，也就是，他成了集团大股东之一。

自然，艾俄洛斯的信里提到了即将开始的银河擂台赛。“沙织小姐作为主办人出现在媒体，也是第一次出现在圣域的视野里。银河擂台赛是对围绕在沙织小姐身边那些青铜圣斗士们的测试，希望沙织小姐能领悟女神的小宇宙，早日回归希腊圣域。”

露娜一边念，一边打量着希绪弗斯的表情。她看着他温柔的眉目间果然还是浮上了担忧之色，忍不住哼了声，“既然这么关心雅典娜，你怎么不去她身边守着她啊？”

希绪弗斯苦笑了笑，握紧了露娜的手，温和回答自己爱吃醋的妻子道，“有艾俄洛斯他们守护，我比较放心。露娜…………就像你说的那样，新一代的战士和沙织小姐，都必须通过历练磨砺才能成长，我不能凡事都包揽。”

露娜依旧示警般捏了捏希绪弗斯手上套着的结婚戒指，这才继续第二封信…………刚一拆开，“啪”地一声，从里面掉出了一枚古典风格的紫水晶指环。

“这是什么？”露娜奇怪道，她打量着指环，念出镌刻在内侧的古罗马文：“布鲁图，连你也这样了！”

这……

曾受过圣域接班人极好教育的希绪弗斯听出了这句话的出处…………这是历史上，被暗杀的凯撒临死前最后一句话，用来做戒指的铭文？

“艾欧里亚怎么会寄给我们这样一枚戒指？”露娜连忙再看这位狮子座黄金圣斗士写来的信：信中说，他偷偷潜回了圣域，这就是在星楼找到的东西。

“哥哥曾回忆，教皇由史昂大人变成撒加前，史昂大人最后的行踪是在星楼占卜…………那天是佩夫可老医生为教皇做了一次体检，肯定不会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