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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把你能的，今年春晚你串词？
　　叶和光约略感觉到，周泽楷的沉默之中仿佛蕴含着对她的吐槽，挑了挑眉，却又不能为这种无理的感觉做出什么反应来，又笑了一下。
　　“不对。”周泽楷突然说。
　　“什么不对啊？”经理紧张。
　　周泽楷赶紧摇头，表示不是什么要紧事，但一般人领会不起，他只好向着叶和光说：“你不回家？”
　　“不回了，初四我家里人来上海看我。”叶和光说。
　　1月里还专门为签证的问题请假飞回去了一趟解决了，谁能想到最后是机票出了问题……蒋校长千叮咛万嘱咐她自己看好机票直接从上海走，他们加上祖辈三位老人提前出发了，从北京离开的，不为了凑一起而转这么一趟。然而叶和光忙忘了，已经买不到合适的机票了，如果不是因为“大过年的”这个buff在，都快被骂死了。最后他们还愿意回程的时候来上海看她，叶和光觉得自己应该感恩。
　　所以没什么，自己的锅要背好，这个除夕自己过呗。
　　周泽楷微微一愣，竟然问：“为什么？”
　　叶和光也一愣，然后才想起当时就跟恰好在一块儿吃夜宵的于念念叨了，还敲诈他从老家寄特产给她以表安慰，其他人都不知道，经理都是看了留守人员名单才知道她不回家的。
　　于是眼下就说了一遍。
　　经理也是刚明白究里，砸了一下嘴，说：“你这倒霉孩子，春节就真一个人啊？要不……”
　　“要不”后面他迟疑了一下，周泽楷却极为顺畅地出口了：“来我家？”
　　“天啊，心里一暖，”叶和光抬手捂胸口，“但算了，多不好意思啊。”
　　经理因为今年女朋友会上门，所以不好邀请队里这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又顺嘴，所以出口了才迟疑，周队长一仗义发言，他也觉得好，而且第二天你俩可以一起出发去参加节目，但叶和光一婉拒，他又觉得有道理，就说：“没问题，咱们也是有留守工作人员的，还是会张罗年夜饭的。”
　　没想到，周队长接着问：“谁……好意思？”
　　经理没明白，人家都说不好意思了，你问谁好意思？是说谁脸皮厚会好意思大年夜去别人家里蹭吃蹭喝吗？
　　他又没想到，叶和光竟然领会上了，说：“谁我都不好意思，哪有年三十上别人家里去的，很不懂事吧？”
　　经理这才懂，觉得这对话真费劲，然后擦了把脖子，宴会厅里空调太热了。然后他想着队里气氛真好啊，小叶很受大家关照，就看见周队长皱了皱眉毛，说：“大方点嘛。”
　　叶和光当即就回道：“嘿我这暴脾气……”
　　“你怎么就暴脾气了？”经理不解。
　　叶和光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笑，冲周泽楷说：“队长，谢谢你好意，但我真不好意思，你得跟爸妈过年吧，平白无故带个朋友回去多奇怪。”
　　她顿了顿，又说：“而且，你看，我一大姑娘，万一你家人误会呢？”
　　经理一瞬间都替他家队长感到热血上涌脸颊，心说这姑娘到底是有想法还是缺心眼啊，这话能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么。
　　然而周泽楷看起来非常平静，如果不是他几乎是用力从唇齿间挤出了三个字音来的话：“我有嘴。”
　　“哦……也是。”叶和光讪讪地说。
　　“什么跟什么？”经理有点晕了。
　　“他有嘴，会跟家里人解释清楚。”叶和光说。
　　周泽楷表示同意这个解读。
　　何经理：“……”
　　其实何经理有点高兴，觉得队伍里的大家真是感情好，沟通交流毫无问题，令人欣慰。
　　这时候，忽然有外宣部的人端着酒杯来找经理敬酒了，于是经理也迎过去，一时也放下了小叶姑娘的除夕归属问题。
　　叶和光又婉拒了一次，她也不是矫情，多想了什么，而是真的不大好意思去别人家里蹭年夜饭。但是见过周泽楷爸妈，之前还请全队吃过饭，挺和气的两位长辈，因为她那时候刚转会来不久，还特别关心了一下她，真要上门去估计也不至于脸生而太尴尬。所以如果周泽楷再坚持说一遍，足够说明这是盛情难却，不是她不懂事，就可以立马表示却之不恭了。
　　结果周泽楷点点头，不再说了。
　　叶和光感到了一阵要命的晕眩，心说你怎么这样，你是不是诚心想帮助一个孤独而困苦的人啊！周泽楷转身的时候一冲动，追到他面前去，质问：“你为什么显得这么虚伪！”
　　周泽楷迷惑地眨眨眼睛。
　　“没事……算了。”叶和光泄气。
　　周泽楷看着她，嘴角微微一扬，又被严厉地控制住，语调平稳地问她：“到底去吗？”
　　“你是真心诚意一腔热忱的吗？”叶和光还反问他。
　　周泽楷说：“事多。”
　　“不去了！”叶和光受到了羞辱，怒道，“哪儿还不能过年啊！”
　　这边动静一闹大，其他人就注意到了，队友们凑了过来，杜明松鼠一样满腮帮子鼓着，不知道在咀嚼着什么，拿胳膊肘捅了捅吴启，吴启回了他一拐子，然后问：“什么情况啊？”
　　周泽楷变得很乖巧了，不像刚刚嫌弃她那样果决，斯斯文文说：“没什么……”
　　队友们把可疑的目光投向叶和光。
　　叶和光露出一个龇牙的笑，说：“队长邀请我去他家过年。”
　　杜明倒吸一口凉气。
　　吕泊远稀里糊涂地跟着吴启一起鼓了鼓掌，于念挠了挠头，不知道这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件。
　　只有江波涛的表情很冷静，他的声音也很冷静，问：“为什么呀，阿光你过年不回家？”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叶和光恹恹地说，“总之我要去队长家里登堂入室了。”
　　“有事不能回去啊？”江波涛的口吻称不上特别同情，让叶和光觉得有点怪，但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杜明终于把吃的咽了下去，说：“那挺好啊，去队长家过年，阿姨的手艺超好。”
　　吕泊远递给他一张纸巾，说你除了吃还知道啥。
　　而叶和光感到有趣，问杜明你怎么知道，难道轮回还兴上队长家里去？
　　“我那时候刚入队，”杜明说，“爸妈说给队长家送礼嘛。”
　　“噗……”
　　杜明不仅打法浪荡，被人称为“狂剑客”，人也是很狷狂耿介的。
　　叶和光就这么直接瞎讲了定论，但周泽楷也没反对，不然那可能就确实虚伪了吧，我是真心实意邀请你去我家过年的啊。
　　明天战队就放假了，大家各奔东西，于念、吴启、江波涛都回老家，而杜明、吕泊远家不在静安区，还大老远地跟叶和光约了年节里出门吃喝玩乐。杜明本来说要不你过两天来我家，然后吕泊远——他被吕泊远打断了，说你真当阿光流落街头百家蹭饭呢？
　　叶和光大笑，胸腔里好像有颗热气球，暖盈盈，轻飘飘地膨胀。
　　方明华慢条斯理地说：“我陪老婆，就不请你留宿了，你们可以一起过来尝尝嫂子的厨艺。”
　　“大佬，您可停止发狗粮吧。”叶和光嘟囔。
　　江波涛望向她，说：“那我带特产回来给你。”
　　“别介，”叶和光搓了搓手臂，“怎么感觉我好像真的很可怜需要大家的爱护一样。”
　　吴启说：“不要慌张，毕竟你是国家主席最牵挂的人。”
　　“啊……什么梗？”
　　吴启发现大家都没接得住他的梗，有点尴尬，说：“你们都不看新闻联播啊？主席说了，我最牵挂的还是困难群众。”
　　叶和光觉得这个梗太冷了，但还是笑得停不住，扭头看见周泽楷拿着手机，一个人低着头发短信。
　　哎，真好。
　　回宿舍的路上她凑到周泽楷身边去，说：“楷哥，你真是心地善良天下无双。”
　　周泽楷回给她一个无法被解读的眼神，漆黑的瞳孔仍旧深邃宁静。
　　“问题的关键在于，我应该买点什么年货上门？”叶和光绞尽脑汁，也不知道怎么得体一点。
　　周泽楷沉默了片刻之后，别开脸不让叶和光看到，干巴巴地说：“买菜。”
　　“啥？”
　　周泽楷回答：“明天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节日快乐。
对了，昭妹“登堂入室”的用法是错误的啊（。

　　☆、除夕佳节

　　叶和光给蒋校长打电话，汇报去向。
　　蒋校长沉吟了片刻，说也好，那我们回来的时候得给你们周队家准备点礼物。
　　叶和光不禁想起杜明说的事，咯咯地笑，说怎么呀妈妈，这是行贿。结果给蒋校长嫌弃了，又被叮嘱说你不要空手上人家家里去。
　　“知道的，”她说，“我负责买菜好了。”
　　“啊？”蒋校长很不解。
　　其实叶和光也不是很理解周泽楷什么意思，没一会儿该出发了，周泽楷来敲门，说走，去哪里呢，真是去超市买菜。
　　“你真实在，”叶和光说，“只有一个问题……车能让我开么？”
　　她搓了搓手，放在脸颊边，星星眼恳求。这个动作很是顺畅，无障碍卖萌。
　　周泽楷带着明显的迟疑把钥匙交给了她。
　　“你不要害怕，虽然我练得少，”叶和光说，“但是我运气好啊。”
　　“……”
　　刚刚离开俱乐部上马路，两人碰到了路边拉着行李箱的吴启，他是走得最晚的了，听说飞机落地还得辗转，估计回家正巧赶上晚饭。叶和光停下，摁下车窗冲外头吹了个口哨，喊吴启，说要不要捎你一程。
　　吴启说：“得了吧，我要去机场。”
　　他手里还拿着手机，等着预约的出租车来电话，忽然心头一动，一边应付着回答叶和光，一边对准她拍了一张照，感叹：“光妹，你这配置，真的是看起来很令人羡慕啊。”
　　“你羡慕啥？”
　　“年轻放浪，还有香车美人。”吴启说。
　　叶和光扶着方向盘笑，说还真是，扭头去看周美人，美人慢慢吐出几个字来：“别浪了。”
　　“噗……好吧。”她说，跟吴启道别，继续上路。
　　后来到了超市，她只负责跟在周泽楷后面推车，倾靠在推车的扶手上玩手机，才发现吴启新发的微博竟然配上了一张偷拍，就是刚刚相遇时候的情景，灰蓝色的汽车半下的窗口后一个正在说笑的她，画面的颜色很有冬天的清索之感。
　　“周泽楷你看，”叶和光举起手机，“吴启这张滤镜加得真不错。”
　　正在等超市员工捞活虾的周泽楷扭头，看了一眼，说：“不行。”
　　“怎么不行了……”
　　“糊。”
　　职业选手的手很稳，大冷天的，吴启眼疾手快抓拍的一张，连副驾那边笼在阴影中的周泽楷都挺清楚的，吸引了评论里的一堆迷妹，哪儿糊了？
　　她不肯承认自己视力有问题，盯着照片琢磨，发现好像是有点不那么清晰，但很快周泽楷支使她：“称重。”
　　叶和光老实地收起手机，称完重回来又给袋子里加了些水，系好搁进推车里，一抬头，周泽楷把他的手机递了过来。
　　屏幕上是刚刚站在水产称重处的她，镜头下大衣鲜艳热烈的红衬得皮肤雪白，比对着镜子自恋的时候见过的自己都好看，而且身形比例看起来特别优秀，而叶和光实际上是腰线稍微长一些，以至于有点压缩腿长。
　　周泽楷拇指一划，翻页还有两张，分别是近景她让员工加水的时候，和给袋子扎口的时候，极其自然的生活瞬间，凝固在影像里有一种令人舒心的平淡之美。叶和光不懂什么构图配色，只觉得同样的场景要是放在自己手里，绝对只剩下庸俗市井之气。
　　“大佬，”叶和光捂嘴，又松开，“原来你真有一手。”
　　“爱好……”
　　“但是我觉得你老专业了。”
　　周泽楷收回手机，给面子地为这句恭维浅浅地笑了一笑，又谦虚：“不是……”
　　今天除夕上午了，超市里人不多，但还称不上冷清，配上喜庆的背景音乐，仍然有种熙熙攘攘的人间烟火感。叶和光望着眼前的周美人走了一下神，耳朵里闹腾，心里却很静地沉淀下来，一句话没头没脑地脱口而出：“周泽楷，你长得真好看。”
　　周泽楷嘴角的笑凝了一凝，矜持地回答：“谢谢。”
　　他转身往前面走，叶和光继续跟，眼瞅着是往人稍微多一点的糖巧区去了，她赶紧捞出口罩戴上，还指挥周泽楷：“不要抛头露面！”
　　两人戴着口罩继续逛，心情倒也不紧张，超市人少，而且毕竟不是大众都脸熟的娱乐明星，只是在轮回附近注意稍加防范而已。
　　悠闲地走着也很快推满了半辆车，去结账。
　　周泽楷家里年夜饭的大部分材料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嘱咐他来买些时鲜的东西，车里倒大半是零嘴，反正不缺钱，看到什么想要就往里丢。收银的时候叶和光挤到前面摸钱包，刚在点数现金，周泽楷率先拿着一张信用卡递给了收银员。
　　叶和光一脸问号，“不是说好了我买菜吗？”
　　周泽楷摇头，也不说话，接过收银员给的笔在单子上签名。
　　叶和光没力气了，嘀咕着说楷哥你这样真的不行，多说两个字能死吗？你这样让我怎么办啊。
　　“算你的好了。”周泽楷听到了，果然跟她多说了几个字。
　　是这么一回事吗？叶和光鼓了鼓腮帮子跟他讲道理，这不是浮夸客套，是拜访礼节。最后她又转身冲进超市，拿了瓶红酒，提着两大袋水果出来。
　　毕竟普通朋友身份，这样也不算失礼了。
　　周泽楷沉默无言，随便吧。
　　离开超市去周泽楷家的路上驾驶位交换了一下，不然也太讨嫌了。叶和光接到爹妈的视频通话，说出发了，跟队长正在车上呢，然后扭头对周泽楷说我爸妈对你表示感谢，祝你和你家里人新年快乐。
　　周泽楷分神望过去一眼，点了点头，说：“嗯……叔叔阿姨也是。”
　　叶和光接着转达，又嗯哪嗯哪地应了半天，挂断了电话之后，低垂着眼睫，斜倚着窗玻璃走神。
　　“想什么？”周泽楷忽然问她。
　　“呃……前几年的春节吧，”叶和光说，“时光飞逝啊。”
　　周泽楷没再说话了。
　　路不远，叶和光想打个盹儿还没打成就到了，一处环境清幽的高档小区，不过看起来并不是很新，莫名有种机关老干部聚居区的感觉。她为了灵醒精神，跟周泽楷没话找话，说你自己都买了套小别墅家里就没换房子吗。
　　周泽楷一边寻觅停车位，一边说：“习惯了。”
　　“你在这儿长大的？”
　　“嗯。”
　　“哎呀，”叶和光说，捧着下巴，“刚刚看到门口有个幼儿园，你是那里的毕业生吗？”
　　“……怎么啦？”
　　“没什么，就是觉得挺奇妙的，”叶和光说，“大家天南海北素不相识的人，这样碰在一起，碰巧还能追溯到彼此的过去。”
　　周泽楷笑了一下，说：“嗯。”
　　叶和光也弯了弯眼睛，解了安全带，开门下车去一起提东西，然后步行回靠近小区大门的一栋单元楼。路过刚翻新的儿童乐园也问周泽楷是不是小时候搁这儿玩，看到羽毛球场也问，后来远远望见露天的泳池还惊叹了一下，说我小时候可希望我们家附近有游泳的地方了。
　　“没有？”周泽楷问。
　　“住房面积紧张啊，没地儿修，”叶和光说，回忆起了自己，“我老跑我爸学校体育馆去游泳，但一个人去特麻烦。”
　　“喜欢游泳啊？”
　　“还行……这背后是有故事的。”
　　周泽楷望着她，眨了一下眼睛，然而却不肯配合得追问，叶和光心说谁还稀罕追着给你讲故事啊，不说了，闷头赶路。
　　但周泽楷又说：“下次叫你。”
　　“游泳吗？”
　　“嗯。”
　　“好啊，”叶和光高兴起来，“让你见识一下，一般人都游不过我。”
　　周泽楷慢腾腾地扫了她一眼。
　　你不是练乒乓球的么，怎么游泳也……你到底都干什么去了啊。
　　叶和光果然被他这含义丰富的一眼给刺激到了，说不信？200米自由泳让你半泳道我都能赢。
　　周泽楷点点头，看样子很信服地真诚道：“别吹牛了。”
　　“……别说了下次水里见。”
　　叶和光这个人，是很不怕跟长辈打交道的，毋宁说她挺擅长，不羞不怯嘴巴还甜，很难不讨长辈喜欢。
　　周泽楷的父母也不是不认识这个小姑娘，昨天知道了她无处可去流浪上门，都表示欢迎。之前还怕她害羞不自在，结果大方得很，言行举止也蛮有分寸，不冒失，所以两位长辈也挺高兴的，毕竟过年，家里要真来个处处透着陌生和拘谨的人多奇怪。
　　周妈妈在厨房里忙碌，叫了先生打下手，让俩孩子自己玩儿去。没一会儿，儿子走了进来，示意要帮忙。
　　“组撒啦，”周妈妈瞪他，“让人家小姑娘一家头白相？”
　　周泽楷有点无辜，小声说：“伊打游戏。”
　　“侬伐晓得陪伊一道玩？”
　　面积不大的厨房里烟火缭绕，靠近门口处有一台自己搭的小炉灶，上面放着蒸锅，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