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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师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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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倏地睁开双眼,无机质的黑瞳空洞地直视着前方。

    “不要走,不要——”

    喃喃低语的声音模模糊糊地在寂静的寝室内响起。

    连清坐回了床边,拥住了黄药师,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肩膀,右手覆在了他的背脊,缓慢而温柔地轻轻抚触。

    窗外皎洁的月光洒入了内室,晕染出一片朦胧,空气里隐隐约约地浮动着花园中波斯菊的暗香。少年闭上眼,松开了牢牢抓着的手,转而伸出手臂抱住青年。

    肩膀上的衣衫被渐渐打湿,密密地贴在青年肩上的皮肤上,带着冰凉的触感。

    “我在这里,什么也不用担心,睡吧。”

    连清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哭泣是什么时候了。

    但是他很肯定,那个时候,一定没有人像安慰黄药师这样安慰自己。

    到后来,愿意在他伤心难过的时候给予他安慰的人终于出现了。

    可笑的是,他已经不再需要。

    世上就是这样的嘲讽,曾经那么用力渴望的东西,永远只会出现在你不需要的时候。

    “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醒了,你还是那个心高气傲的黄药师。”

    青年淡淡的嗓音萦绕在少年的耳畔,像是催眠的乐曲,伴随着若有似无的花香,让他的心神愈加放松,直至完全进入了阗黑的梦乡。

    谁也不知道黄药师梦到了什么,又或许所有的行为只是他的一种本能反应。

    这是连清第一次看到如此脆弱的黄药师,也是最后一次。

    在这一夜过去以后,黄药师还是那个冷静傲气的少年,他再也没有流露出类似的脆弱情感。而青年时期的东邪,只会让别人感到脆弱、不堪一击。

    连清一直都没有忘记这一夜,甚至在很多年之后,都记忆犹新。

    可悲的是,那个时候,他和黄药师都十分清楚,他们之间,是再也无法回到过去那般相处的日子了。

    感觉到少年的熟睡,青年扶着他慢慢躺会床榻,帮他拉好了被子,然后走出了寝室。

    在关门的瞬间,连清敏感地转身,不远处的楼阁里,站着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黄子唯。

    穿过曲折的重重走廊,他步入楼阁的同时,对方冰冷的声音在带着凉意的空气里响起。

    “看来昨天,在下和连公子说的话,你都忘记了。”

    怎么会忘记呢?

    连清淡然地看向黄子唯。

    前些日子,对方专挑他和黄药师相处之时介入,并不是无缘无故的。黄子唯,比他想象中,要敏锐得多。

    “不要再去故意引导药师的感情了。”

    一向温和的黄子唯,此时正面无表情地冷视着连清。

    “让他的感情在不知不觉间越出亦师亦友的界限,你觉得很有趣吗?”

    那一天,当两父子发生争执的时候,他就站在书房外。

    小弟从来都没有如此激烈地反驳过父亲。而起因,则是因为父亲想要为他定一门亲事。

    过去的他虽然也曾反感,却不曾如此地尖锐、刻薄,所以,从来都没有打过他的黄慎之第一次动手甩了他一巴掌。

    ——我宁愿离开这里,也不会娶我不想娶的人。

    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恐怕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语气里所带的憎恶。

    黄子唯的直觉告诉他,与不想娶的人无关,重要的是,少年内的潜意识力有了想要在一起的人。起初,他还很高兴自己小弟的情窦初开。但是后来的发现,让他感到了危险。

    因为少年想要在一起的人竟是连清,这个作为他师傅的男人。

    更令他震惊的是,一切都是这个男人的故意引导。

    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担心黄药师会受到伤害。

    黄子唯不是卫道士,对同性之间的相爱,师傅之间的相恋并不会产生厌恶。但是,世上的人并不是都和他一样想法的。

    尤其是师徒相恋,这是天理不容的事。在这个时代中,背驳伦理是比杀人放火,□捋掠更加无法让民众容忍的存在,会受到几乎所有人的鄙视与唾骂。相对而言,离家出走,就更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叛逆了。

    所以,黄子唯在后来的日子里,不断地插、进两人之间,企图反向误导幼弟的感情,让他认为自己对连清是朋友、师傅,甚至兄长一样的存在。

    黄子唯成功了,尽管这样的成功是暂时的。

    但是这个可恶的男人,仍然持续地将少年向深渊里推。

    若是他有哪怕一份的真情,黄子唯都会稍许宽慰,可是他没有。朋友、兄长、师傅,这些情感,他或多或少都有,却唯独没有一份真心的爱意。

    这样的人,如何值得小弟受下的一巴掌?

    又如何值得他与日俱增的情思?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在申榜前完成了3。5w+,真是谢天谢地~

 第12章 赌局

    夜色中的楼阁里,浓烈的红衣与淡泊的白衣在月华之下,形成了两种泾渭分明的鲜明色彩。他们各自一方,两相对峙,将被该只有一个空间的楼阁硬生生得划出两块地域。用珠石串成的卷帘在风中摇摇晃晃,相互击打,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中尤为清晰。

    一朵墨色的云朵慢悠悠地飘过上空,用阴影覆盖了原本微亮的视线。

    即使如此,;连清还是能够在那张和黄药师有有三分相似的面容上看到显而易见的愠怒,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正酣睡着的少年,在他长大之后,是不是也会向他露出这样厌恶又愤怒的表情。

    「让他的感情在不知不觉间越出亦师亦友的界限,你觉得很有趣吗?」

    黄子唯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在故意引导着少年的感情。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表面上黄药师从他的开解中得到了打开桎梏的钥匙,而事实上,少年缺乏的只是时间,他总会明白自己真正的人生价值观,自己却偏偏在他懵懂之时将他语点醒,只为了在少年心底留下一个与众不同的位置。

    而西山受袭之后,如果他真的是为黄药师着想,就不应该告诉他一些有关于冥域的绝密,让少年在一知半解中自以为是地认为他是被保护的那个人,是他的师傅心中重要的人,想要保护的人。

    师徒之间,纵然亲近,却也不会像他一般在肢体的那么亲密。

    抚触、拥抱,他明知道这个时代该保持的距离,却因为少年的不屑世俗而一再为之。

    ······

    除此之外,他还利用了少年的傲气,若有似无地在两人划下分界线,越是无法得到,就越是想要追逐,引着他不断向前,向着他走来。

    一步又一步的陷阱,在他精心的布局下,终是让少年越过了那一道感情上的界限。

    这一切,他都做得极为隐秘,阅历尚浅如黄药师是绝不会发现的,恐怕也只有黄子唯这样拥有敏锐直觉的人才能够从最细微处发觉问题的所在,真不愧是未来东邪的兄长。

    前几日,黄子唯就曾经暗示过连清,只是对方依然如故的行为让他忍不住把话说明白。

    “黄公子不是已经找到了应对之法?”

    能够将自己大半年的潜移默化在短短数十日间被逆转向另一个地方,不得不说,这个人不仅深谙黄药师的心思,受到他的信任,更是有手段,有心机,连清自觉不服都不行。

    但也就是如此了。

    感情这种东西,并不是死物,想要拥有了,就拿过来,不想要了,就可以丢掉。它是活的,如同慢性毒药,表面看上去没有问题,但谁也无法预料到它什么时候会爆发,渐渐地,在人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便已深入骨髓,难以拔除。

    “至于在下如此做的原因,黄公子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白衣在夜风中蹁跹,划过一道圆润的弧度,似是起舞的白蝴蝶。

    连清微笑着注视着对方。

    “——知道得越多的人,往往也是死的最快的人。”

    聪明如你,应该明白。

    几乎是一瞬间,黄子唯就感到一阵漫天的恶意向自己狠狠袭来,那些残忍的、嗜杀的、憎恶的······仿佛聚集了世上所有最可怕的负面感情。他的脸色倏然变得苍白,身体不由地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

    究竟是怎么样黑暗的过往,才可以让一个人拥有如此多又如此复杂的负面情绪?

    望着对方浅淡的笑容,纯良的外表,他觉得自己看到的其实是一朵涂有虚表的花,从外观上和别的普通花朵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扎在土壤里的根茎早就已经腐烂得发黑,肮脏而又恶心。

    然后又是一瞬间,这股恶意忽然消散。

    仿佛刚才黄子唯感知到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己因为臆测而产生的错觉。

    但是这样真实的可怕感受,又怎么会真是错觉?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黄子唯直起身体,屹立如松,面色冷峻地说出了这句坚定无比的话语。

    “有一句话,你说得很对,药师是怎样的人,我比更清楚。”

    “这个孩子,连我都把握他以后会成长为什么样子,但是有一点,我相信是绝不会变的——他是不会轻易原谅伤害过自己的人,凡是欠有人他的,他终会向对方十倍百倍地讨要回来。”

    所以,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自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是吗?”连清放佛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尾音略略上扬,透着一股奇妙的悦乐,他嘴角弯起的弧度又加深了些,“其实,在下也很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红色的衣衫随着冷笑着的主人在拂袖离去时划过白衣青年的身侧。

    之后,连清独自伫立在楼阁之中,低头看向楼阁之外洒落在地上的月晖。

    「为什么要故意引导黄药师的感情?」

    “这个世界上,有比爱更强大的力量吗?”

    记不得是哪一夜,容月在试探他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

    而他的答案则是——

    「有,当然有。恨,尤其是爱过之后而产生的恨。这种力量,与其说是强大,不如说是可怕。」

    ——我不认为是这样。如果真的有爱,那么再怎么强烈的恨都可以被化解。

    听了容月的反驳,他那时很是惊讶,因为他没有想到,历经风尘的她,竟然还保留着如少女一般天真又可笑的想法。

    爱情画本里的男女,因为爱,可以谅解所有的仇恨。但那也仅仅是画本而已。

    「既然你这样认为,那么若是有机会,我们就打个赌吧。我会向你证明,不是所有的行为都能够被原谅,而恨,更是不可能被你口中的爱所化解的。」

    有些人,可以因爱而死。

    而更多的人,则会因爱成恨,让别人死。

    ——也许,这就是原因。

    将别人最宝贵的东西当做了赌约,真的是因为一句旧日里不算诺言的话吗?

    如果那个名为容月的女子还在的,一定不会相信。

    ——你只是想为自己埋下一个坟墓。

    她会这样说。

    两日后,黄纯景带着妻子去了自己任职的地方。

    又过三日,黄子唯携妻启程去会稽。

    临别之际,黄子唯赠了四个字给连清。

    ——好自为之。

    连清不以为意,微笑回之。

    但他当时并没有完全明白黄子唯话中的玄机。

    除此之外,那个睿智的青年还做了一件事。

    他写了一封信给黄药师,将自己之前做的所有努力全部丢弃。

    自此,在这场连清以为是与死去的人所进行的赌约中,加入了第三个人的筹码。

    郊外的野道上,古朴的马车平稳地行驶着。

    萧索的草木间,填充的是泛黄的色彩。

    “相公,你在想什么,笑得如此愉快。”

    沈芸疑惑地问道。

    收回向外看去的视线,黄子唯侧身,看向自己才娶不久的妻子。

    知书达理,温柔婉约,是正统教育下再大家闺秀不过的一个女子。

    直到现在这一刻,他也并没有对她产生一分爱意。但是,他会努力地让自己喜欢上对方,就算他一生都无法爱上她,也会把她当做自己的亲人,唯一的妻子。

    谁也没有办法能够预知未来,爱上一个人或许需要引导,或许需要精心的算计,可是又或许什么都不需要,就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沉沦。在这个世上,没有一定会爱上的人,却也没有一定不会去爱的人。

    若是将情爱比作一场战争,连清自信能够在隔岸观火之中稳操胜券,那么,如果当那团火烧到了他自己,他还能够全身而退吗?

    人都是自私的,为别人付出多少,就会希望对方也会付出均等或者更多。黄子唯所熟悉的黄药师在这一点上,甚至更为强烈与偏执。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为他所爱的人就那么片叶不沾身地离开。

    黄子唯想着先前的担忧,其实很多余。纵然受到伤害,他的弟弟也不会是那种因为就一蹶不振而自甘堕落的人,为他只会在伤害中变得更为强大,更为成熟。

    而连清做的最不该做的事,便是教授了黄药师武功。

    那个少年是一个怎样的天才,黄子唯早就在不断的挫败之中发现。

    他学什么都很快,也比寻常人容易掌握甚至精通,这样一个徒弟,必然会超越师傅。

    而属于武林中人的江湖,强者为尊。

    那个时候,他们的结局,也必定会受此影响。

    “我在遗憾,自己可能看不到一场精彩的戏目了。”

    黄子唯含笑,在沈芸害羞地低头中,握住了对方的手。

    在放宽了心胸,彻底地成为了一个旁观者的他,许久不现的劣根性又在作祟。

    那个高深莫测的青年,与执著占有欲强的自家小弟,到底会发展出怎样绮丽的未来?黄子唯好奇且无法想象。只是,他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再遇上这两人了,如何能不遗憾?

    尽管如此,他已然下了赌注。

    ——不论谁胜谁负,黄药师都绝不会输。

    作者有话要说:黄子唯至此退场——

    这两天电脑出问题了,今天拿去系统重装了,该拿什么拯救你,我的一万五千字?

 第13章 护你一生

    秋去冬来,转眼间,便是属于冰与雪的凛然世界。

    平坦的地面在初雪过后,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纯白地毯,屋顶枝头也各自被雪覆盖,白色成为了天地间最鲜明也最纯粹的颜色。

    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黄药师的身高在不断地向上增长,几乎要与连清齐高,而与此同时,他在武学上的造诣,用日进千里这个词也许都无法确切形容。少年像是受到了什么激励一般,舍弃了其他杂学的部分时间,把自己大部分的精力都投放到了习武之上。

    认真勤奋的态度,配合着先天的才能,所以,在一年之内,从完全不懂武的人到能够追赶上江湖中的三流好手,也并非是令人无法想象的。

    连清曾经试图套话,只是尚未成功。少年总是淡然地笑着,用那种闪闪发亮的眼神注视着他,然后有技巧地转移话题。

    他甚至能够感觉得到,有些东西,正已在不经意间,以极为缓慢的速度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并且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谈不上是还是好坏,只是这中悄然转变让习惯于掌握一切的他产生了强烈的不适应。

    能够促使人改变的有两种因素,一是外在的环境,二是人自身的心境变化。一般来说,前者能够促使后者的发生。而黄药师的改变,连清认为极有可能是黄子唯造成的。毕竟能够影响这个心智坚定的少年的人,五个手指都数得过来。

    「好自为之。」这四个字,在此时的境况下,似乎又蕴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连清不会小看黄子唯,也不敢小看他。这个男子,究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些什么呢?真是令人介意。

    棋逢对手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也许是骨子里惯于支配的欲、望在作祟,可能还带着几分不服输,他欣然地接受这个挑战。

    单手格挡住黄药师袭来的猛厉掌风,连清顺势向后退了三步,在雪地上留下了三个深浅一致的脚印。

    看来,一心二用的结果并不足以造成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悲剧。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略显凌乱的思维被拉回到眼前,接着侧身躲避,旋转手中的软剑从让其他的肘后穿出,就像是他的背后也长了一双眼睛,能够看清背后的一切,在剑止之时,剑的尖端恰好将黄药师的胸前的衣衫压下了既不可见的皱褶,却又没有划破衣衫。

    “又是逆剑。”黄药师收回双掌,在雪地中站定,“上一次,你在西山对敌时也用过。”

    连清将软剑负在手臂之后,视线划过对方,看向天空,“剑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如此,剑既然能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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