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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苏妧才知，即使是年过三十的女人，当她开怀高兴地笑起来时，依然美丽动人得如同少女。
　　苏妧终于得偿所愿，入了长孙皇后的梦境。
　　真是不妄她一宿不睡，苏妧在床上翻了个身，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一晚上李承乾都没有到丽正殿。
　　外面的天空一层淡淡的白，尚未天亮，但是算了算时辰，这个时候李承乾该要去上朝听政了。她在大床上翻滚，想找一个舒服的姿势补眠。
　　只是入宫之后的这些日子，她好像被人宠坏了。没有人抱，没有人亲，感受不到那个人的体温，就好像是少了些什么似的，怎么也无法入睡。
　　苏妧只好爬起来，让藿香和绿萝领着侍女进来帮她梳洗。
　　绿萝帮苏妧梳头的时候，轻声说道：“太子妃昨晚没睡好吧？脸色看着不太好。”
　　苏妧抬手摸了摸脸，笑着说：“没事，那帮我上点妆，等会儿我要和万泉县主一起到立政殿去给皇后殿下请安，别让人看出来我昨晚没睡好。”
　　绿萝将苏妧的头发盘了起来，拿着一个飞凤钗在上面比划着，“昨晚太子殿下来了，因为当时太子妃已经躺下，太子殿下不想惊扰而来您，就便去了崇文殿。说是，刚好李侍卫在宫中当值，他也趁机去找那些羽林君喝几杯。”
　　崇文殿在崇文馆的旁边，崇文馆是李承乾念书的地方，至于崇文殿是他平时在那里休闲的地方。
　　苏妧笑着舒了一口气。
　　幸好，去的是崇文殿，而不是东宫其他的什么地方。
　　苏妧正想着，月见进来跟她说万泉县主带着几人抬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到立政殿来了。
　　苏妧：“什么？”
　　还不等人来为苏妧答疑，杨宜歆的声音便在殿外响起，“哎呀，你们慢一点，当心碰坏了这个宝贝，这可是皇后殿下送给太子妃的！”
　　苏妧站起来，不等藿香她们帮她将身上的衣裙和披帛拉好，就往门外走去。
　　“万泉，怎么了？”
　　正在指挥抬着东西的万泉县主回过头，对着太子妃露出一个笑容，“苏妧，不对，太子表嫂，皇后殿下给您送了白玉吗过来，你看！”
　　苏妧温声看过去，只见前方一个两人合抬着一个红色的箱子。
　　“你们把箱子抬进去放下，对，放下，慢一点，可别磕坏了里面的东西。”杨宜歆十分操心地指挥着那几个宫人，终于，箱子放在苏妧房中的空地上。
　　杨宜歆弯着双眸看着苏妧，说：“太子表嫂，你去开箱。”
　　苏妧看着杨宜歆那臭美的模样，忍不住笑，她转身打开箱子，然后泛出一声惊叹。
　　“这边是昨天皇后殿下要送给我的白玉马吗？”
　　那箱子打开，只见在箱子之中铺着红色的锦缎，在锦缎之上是一匹奔跑的白马。那白马是白玉所雕，色泽温润，雕琢这匹马的工匠，定然是有着一双巧手和决定的技术，那白马看着矫健潇洒，连那迎风而动的毛发都栩栩如生。
　　苏妧忍不住伸手去摸那白玉马。
　　杨宜歆站在苏妧身旁，说道：“这可是皇后舅母库房中压箱底的宝贝儿，她居然送给了你。真好！”
　　“苏妧，我早上跟城阳一起去立政殿的时候，皇后舅母已经起来了。她的心情好像很好，我从来没见过皇后舅母笑得那样好看，她看到我和城阳过去，就跟我说她正好准备要把东西送过来，刚好我去了，就让我帮忙把东西送过来了。苏妧，皇后舅母一定是很喜欢你，所以才会把这匹白马送给你。”
　　杨宜歆说着说着，对苏妧的称呼又变成了跟从前一样没大没小的直呼其名。
　　苏妧也不想跟杨宜歆多计较，不过是个称呼，她其实也更习惯杨宜歆在私下的场合上直呼她的名字。
　　苏妧的手放在那白玉上，清亮的触感从手心传来，苏妧嘴角微扬。
　　她想，皇后殿下喜欢的不一定是她，或许，她只是喜欢昨晚看到的那个梦境而已，那个太子殿下成功在大唐境内打通了一条商道通向西域各国的梦境。
　　苏妧一大早起来，就收到了来自长孙皇后的白玉马。她心情美得冒泡，差点没哼着小曲儿。
　　东方樾说长孙皇后是思虑过重，所以才会难以入眠。苏妧的调香倒是可以助眠，但是调香之术十分讲究技术，有时搭配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苏妧昨天的时候听皇后殿下说香快用完了。
　　苏妧想了想，打算去尚药局一趟，要是恰好东方樾也在，那就更好了。她打算在长孙皇后的香用完之前调出新的香来。
　　风铃陪着苏妧去尚药局，太子妃虽然已经入主东宫，但宫中之人也并不是谁都有殊荣能见太子妃的真容。苏妧要去尚药局，由曾经皇后殿下身边的大侍女陪着，总是没错的。
　　旁的不说，就冲着风铃对苏妧毕恭毕敬的态度，就没有人敢将苏妧当成是无名小卒。
　　只是，去尚药局的苏妧，没想到会在路上遇见杨氏和李令。
　　从长孙皇后传出又身孕到如今，不过短短几日，几日之内，貌美如花的杨氏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了。
　　她看到苏妧和风铃，微微一怔。
　　风铃低头，朝她行了个礼，“见过王妃，县主。”
　　杨氏看向风铃，笑了笑，“不必多礼。”
　　风铃起来。
　　苏妧打量着齐王妃，关心问道：“前几日王妃便是身体不适，如今看着脸色竟也不太好，是否让皇后殿下请尚药局的太医替王妃看看？”
　　齐王妃照例摇头。
　　苏妧看了一眼站在齐王妃身边的李令，又问：“那文安呢？她早几日才感染了风寒，如今虽然已经痊愈，但稳妥起见，是否让太医给她看看？”
　　李令似乎还是有些意外苏妧会关心她的身体，她抬眼飞快地看了苏妧一眼，然后低着头，像是有些羞涩又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说道：“文安听说太子阿嫂也是通晓医理的。不如阿嫂为把脉写个药方，可以吗？”
　　苏妧闻言，顿时哭笑不得。
　　她自认是半桶水，又无人把关，可不敢乱给人写药方。
　　可被李令那么一说，她又有些手痒。苏妧问李令：“你先前风寒，是哪个太医为你看病开药的？”
　　李令说了个名字。
　　苏妧反正也是要去尚药局，于是默默地将那个太医的名字记下来之后，就跟李令说：“那你把手给我。”
　　李令十分新鲜的将手伸出去给苏妧，苏妧摸着李令的脉门半天，然后端着一副高人的风范微微颔首，“可以了，我正好要去尚药局为皇后殿下调香，等会儿我让人将我给你开的药拿去相思殿给你，如何？”
　　李令没想到苏妧这么好说话，而且行事风格竟是这样的诡异，，目瞪口呆。
　　苏妧却不想管李令，她只是转身跟杨氏说道：“皇后殿下因为怀有身孕，圣人和太子殿下都十分重视，我去尚药局为皇后殿下调香，那调香可以助眠的。”
　　杨氏微笑着：“因为最近身体抱恙，我都没顾上去给皇后殿下道喜。”
　　苏妧瞥了杨氏一眼，说：“王妃请保重，我先行一步。”
　　语毕，苏妧带着风铃扬长而去。
　　杨氏看着苏妧远去的背影，原本带笑的脸上笑容顿时消失。
　　她一只手不自觉地附上自己的小腹，咬着下唇。
　　这可该怎么办？
　　如果先前试探李世民是否有可能立她为妃，那么如今立她为妃已经成为奢望。
　　因为长孙皇后怀孕了，长孙皇后府中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嫡系。嫡系意味着正统，不像她，名不正言不顺，即使腹中孩子是个小皇子，也于事无补。
　　孩子出生之前，李世民都不会再提立妃的事情。
　　因为不管谁都好，谁的孩子都不如长孙皇后腹中的孩子重要。


第48章　048　章
　　苏妧带着风铃一起去尚药局的路上，还想着刚才遇见杨氏的事情；　她记得第一次进入杨氏的梦境时所看见的场景。
　　大唐的一国之君与她一同站立在花丛之中；　前方一个粉嫩嫩的婴儿朝他们伸出双手。
　　杨氏肯定也有有了身孕；　但她有顾虑，所以在还能瞒着众人的时候；　她选择了隐瞒。
　　苏妧想，之所以隐瞒，或许是因为担心有人会对她腹中的孩子不利。她的身份是个禁忌；　可齐王与几个儿子死后；　她依然被李世民收进宫中。后宫这么多的女子；　她无名无分还身份尴尬，却住在相思殿中；　可见李世民对她宠爱有加。
　　尚且无所依仗；　都这样了。
　　万一她生了个皇子呢？
　　有的事情人是不能深思的；　细思恐极。
　　苏妧觉得杨氏是怕长孙皇后会害她；　所以选择了隐瞒，怕且是连李世民都不知道杨氏怀孕的事情。
　　只是杨氏大概做梦也没想到；　她怀孕的时候；　长孙皇后也怀孕了。
　　都是有了李世民骨肉的人；　可身份和待遇却太不一般了。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如意算盘落空的杨氏，后面会做什么？
　　苏妧想不明白；　干脆不去想。
　　与其想李世民后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如想一想怎么让长孙皇后这段时间保持愉快的心情比较好。
　　因为苏妧记得；　长孙皇后是属于红颜薄命，她是在生下最小的公主后去世的。
　　那个时候小公主新城应该还不到一岁，因为还不能离开奶娘，也对生死没什么概念，也不会伤心哭闹着问阿娘去了哪儿？所以，李世民亲自抚养的两个孩子晋王李治和晋阳公主李明达。新城公主并不在其中。
　　苏妧去了尚药局，凑巧的是，东方樾也在。
　　苏妧跟东方樾说皇后殿下的香快用完了，而且皇后殿下如今不比以往，助眠的香还是要稍微调整一下比较好。
　　东方樾摸着下巴的胡须，微微点头，“理应这样。”
　　苏妧：“那我来把调香的配方写出来，东方太医为我把关？”
　　苏妧那谦虚的态度，让东方樾很受用。
　　向来对尚药局的人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老太医此刻十分和颜悦色，语气似春风化雨。
　　“把关倒是不敢当，术业有专攻，你在调香方面既有天赋也有经验，怎么调你说了算，老夫顶多是给太子妃看看配方上的香料，也并非是要挑毛病，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事关皇后殿下与腹中孩儿的平安健康，稳妥些总是比较好。”
　　苏妧将安神香的配方写了出来，除了安神香的配方，她还写了一个医治风寒的药方给东方樾。
　　苏妧笑着解释：“我方才在路上遇见了文安县主，她前几日染上了风寒，如今才好了些。我看她尚未完全康复，一时手痒。还请东方太医找到那为文安县主开药的太医，看我这药方出的可妥当。”
　　东方樾闻言，笑道：“太子妃太谦虚了。”
　　其实苏妧在医理方面真的十分有天赋，东方樾出于爱才之心，看着眼前的年轻的女子，心里未免觉得有些可惜。
　　此人若不是女儿身，必定可成就一番事业。别的不说，凭她的调香天赋和针灸之术，也可在医理方面另辟巧径，名扬天下。只是可惜，身为女子，她受到的限制太多，悬壶济世，不过是一个遥远的梦想罢了。
　　正在想着安神香的配方是不是还有改良之处的苏妧，对东方樾的心思起伏浑然不觉。其实，他即便是知道了东方樾的心思，大概也不会认为自己身为女子，入主东宫是一件可惜的事情。
　　能成为太子妃，站在李承乾的身边，帮他成就一番事业。
　　对她来说，那就是最大的事业。
　　历史上的许多细节苏妧不清楚，但是通史还是知道的。大唐作为中国古代的鼎盛时期，开放包容、繁荣昌盛。
　　可是盛唐之后，盛世不再，世道混乱，百姓受苦。安史之乱，晚唐宦官之祸，以及令天下百姓叫苦连天的五代十国……苏妧觉得只要李承乾不再是废太子，那么历史就可以改写。
　　然而到底是福是祸，谁也说不清楚。
　　但她会尽力避免那些曾经发生的错误，苏妧想，至少她要从现在做起。
　　不管李承乾以后会成为怎样的人，不管他心中是否只容得下一个女子，只要他是一个帝王之才。那么，她就无悔。
　　长孙皇后对李承乾来说很重要，只要长孙皇后能一直好好的，那么，他日李承乾若是一意孤行，又或者是有行差踏错的时候，至少身为母亲的长孙皇后能拉他一把。
　　身为太子妃，最要紧是保证太子殿下不会变成废太子。
　　至于男女之爱，能得到李承乾的全部真心，那是她的幸运。如果不能，她也不会怨恨。就是心中会有些遗憾，因为，她已经这么喜欢李承乾了。
　　苏妧在尚药局忙了一天，在快天黑的时候，才和风铃带着已经做好的调香回东宫。在回去路上，苏妧忽然想起给李令开的药方。
　　“我刚才忘了提醒尚药局的人将文安县主的药送去相思殿。风铃，叫人去尚药局看一下，若是药还没送去，就让人赶紧送过去。”
　　风铃：“那我走一趟吧。”
　　苏妧看向风铃，不过是去一趟相思殿，何须要她亲自去？
　　风铃微笑：“相思殿离立政殿不远，婢子可以顺道去立政殿看看皇后殿下。”
　　相思殿中，杨氏正坐在回廊的榻上。
　　那身穿着华服的精致美人此刻眼睛紧闭，那好看的眉此时有些纠结，眉头微蹙。
　　美人面带愁容，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动人模样。
　　而在回廊的不远处，是脸色还有些苍白的文安县主李令。李令原本只是远远看着母亲，看了良久，见母亲一动不动，便蹑手蹑脚的靠近。
　　她站在离杨氏不到两米处的地方，看着杨氏的眼里有着渴望。
　　她渴望母亲，希望能得到她的关注。可是，母亲从来不在意她，李令有时候怀疑自己到底是否真的是母亲的女儿。
　　她望着杨氏，悄悄上前，想更近一些看着母亲的模样。可一直闭着双眸的杨氏似乎是察觉到有外人的到来，她哼哼了两声，缓张开双目。
　　她双眸迷蒙地看向前方，大概是她没想到会有人忽然出现，看到李令站前前方时，顿时吓了一跳。
　　“文安，你怎么会在这里？！”
　　惊吓过后，便是后知后觉地愤怒。
　　李令看着杨氏，咬唇说道：“我听佳楠说阿娘最近食欲不振，便想来看看阿娘。”
　　杨氏一听，眉头一皱：“我食欲不振，不过是因为心中有事，你来看也不顶用。”
　　李令闻言，“哦”了一声。
　　可她却依然站在原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杨氏看到她那样，有些不耐烦，“你还有什么事情？”
　　李令点头，语气竟是落寞：“没什么事了，那文安先回去。”
　　杨氏头也不抬的挥手，等到李令走远，杨氏却忍不住抬头看向大门的方向。
　　李令有着一双与她父亲一样的眼睛，她每次看到那一双眼睛。就好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人。
　　死的人早就已经死了，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她不想活在已死之人的阴影当中。
　　杨氏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再度闭上眼睛。她想要忘记那些应该要忘记的事情，可是记忆如影随形，一直陪伴着她。
　　她越是想忘，就越是忘不掉。
　　那个人的目光，似乎一直在跟着她。他问她是否忘记了那些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他们也曾经生死相许，为何大难临头，他死了，她却还活着。甚至，她还移情别恋，恋上了他的兄长，他的仇人。
　　杨氏心情起伏，忽然一阵恶心。她猛的坐了起来，扶着旁边的扶手干呕。
　　因为她想自己一个人静静，整个院子中空无一人，连她最信任的佳楠也不再。杨氏干呕了好一会儿，正想叫佳楠来服侍的时候，忽然一阵奇怪的感觉从心中涌起，她抬头看向前方。
　　前方，风铃手中拿着两包药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杨氏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冷意。
　　“风铃，你怎么会来？”
　　风铃将手中的药材提了起来，徐声说道：“在花园的时候，太子妃为县主把脉开了药方，这是今尚药局的太医看过之后才抓的，太子妃让我送来给县主。”
　　杨氏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她站了起来，自嘲说道：“我原本贪清静，便将侍女们都打发走了。”说着，她亲自上前，接过风铃带来的药材，“太子妃有心。”
　　风铃望着杨氏，一动不动。
　　杨氏：？？
　　风铃忽然问道：“齐王妃有喜了？”
　　杨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
　　风铃冷笑：“难怪不久前，圣人要皇后殿下同意将王妃立为贤妃，原来竟是王妃有了圣人的骨肉。王妃，死不瞑目的齐王正在九泉之下看着您呢！”
　　杨氏心中顿时一片冰冷，她抬头，目光不可置信地望着风铃。
　　风铃却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将手中的药放下便转身扬长而去。


第49章　049　章
　　苏妧回丽正殿的时候，李承乾不在。
　　藿香迎上去帮苏妧将缠在手臂上的披帛拿下；　说道：“太子殿下一个时辰前到丽正殿了；　见太子妃不在；　便又离开了。离开前叮嘱婢子，说若是太子妃有事情要找他；　去崇文殿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