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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李可心应着小跑了过去。

　　　　或许，是看错了吧。

　　　　一袭黑衣从角落里走出来，他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下唇紧抿。

　　　　这一天，注定是个不寻常的夜晚。

　　　　陆依萍的手肘和膝盖都有擦伤，那个骑单车的男子很热心的带他们回家给她处理伤口。

　　　　李可云是不愿跟陌生人走的，可是陆依萍怕这样会让傅文佩担心。

　　　　“我是何书恒，申报报社的记者。”何书恒很热情的这样介绍自己，他看上去很自信，本就出众的相貌更显得顺眼几分。

　　　　只是似乎没什么人买他的帐。

　　　　陆依萍漠然的低着头，而李可云也是拿了棉签和药水帮她涂抹在伤处，她们都没有说话。

　　　　“我是李可心，这是我姐姐李可云，这是陆依萍。”

　　　　李可心反正也没事，就给何书恒介绍了一下她们三个人。

　　　　很明显，何书恒对陆依萍的关注度更大一些。

　　　　“一个女孩子大晚上这样在路边上行走，一定有故事。”

　　　　何书恒的目光太过灼热，陆依萍微微抬了抬眼，皱了眉头不语。

　　　　“我说过我是个记者，我喜欢发掘故事，但要是当事人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勉强的。”他看着陆依萍垂下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陆依萍身子一颤。

　　　　不得不说，这人真是个情圣。李可心心中暗自感慨。

　　　　“我伤口都包扎好了。可云可心我们回家吧。”

　　　　陆依萍说罢就毫不留恋的转身准备离开，何书恒道，“陆小姐说走就走，连句谢谢都没有吗？”

　　　　他条儿郎当的开玩笑，孰不知道陆依萍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油嘴滑舌的人，她面无表情，“谢谢。我们可以走了吗？”

　　　　“哐！”

　　　　李可心看了看地上摔坏的照片框又看了看陆依萍和李可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好像又干坏事了。”

　　　　“哦，没事。”何书恒将照片捡了起来，“我清扫一下就可以了。”

　　　　“不行，我打碎了东西，理应要赔偿的。”李可心可怜兮兮的看向李可云。

　　　　李可云向来给自家妹妹擦屁股也没说什么就走了过来，“何先生，真对不起，我妹妹。。。。。。”她说话突然没了声音，只是愣愣的看着照片。

　　　　“哦，这是我和我同事一起郊游的照片。”

　　　　何书恒很绅士的解释。

　　　　他手上的照片是前不久和同事杜飞还有陆尓豪以及陆尓豪妹妹陆如萍一起郊游照的大合照，好像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呀？

　　　　“拍的挺好的。”李可心道，“何先生，可不可以借我看看？”

　　　　“当然可以。”

　　　　李可心接过照片，似乎在细细研究，她伸手指向一处，“这几个人看着挺眼熟的，是不是福熙路陆家的少爷小姐？”

　　　　“是啊，你们也认识他们？”找到共同认识的人何书恒很高兴，他毫不吝啬的夸赞起自己的朋友，“尓豪和如萍这对兄妹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尓豪义气，如萍善解人意。他们家庭也很和睦，陆阿姨热情大方，这样的家庭真是挑不出错来的。”

　　　　他不知道他每说一句，陆依萍和李可云的脸就越黑一分。

　　　　何书恒等于福熙路陆家的人在一刻成为共识。

　第13章　百货商场

　　　　回去以后，陆依萍借故摔了一跤搪塞了过去。

　　　　“可云可心，你们跟着去的，依萍是不是。。。。。。”

　　　　趁陆依萍回房歇息了，傅文佩欲言又止。

　　　　她和陆振华夫妻这么多年，哪能猜不出他的脾性，想必又是依萍性子冲动顶了嘴，所以被打了吧？

　　　　李家姐妹原本就没想瞒的，李可云点了点头，一切便都在不言中了。

　　　　第二日早早的，傅文佩包好了虎皮和李妈妈去当铺。

　　　　除去陆依萍的学费，还剩了一大笔，大家都挺高兴。

　　　　以李副官和李妈妈的意思自然是傅文佩留着好好保管以备不时之需的，可李可心心思活络着却是打了别的主意。

　　　　“佩姨，要不拿这笔钱把苏老板的店铺盘下吧？”

　　　　有这想法李可心不是一日两日了，她虽是也有点怕战争打起来，可这几天她问过约翰神父了，日本人就算打过来，这里属英国人的管辖，日本人多多少少还是会给点面子的，与其现在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还不如先自力更生，共创美好明天呢。

　　　　“可心！”

　　　　李副官呵斥道。

　　　　“我觉得可心说的有道理。”

　　　　这回李妈妈站在自家闺女这边。

　　　　她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就是缝纫，后来了上海也在苏老板的成衣店干了五年，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可是门赚钱的生意，且苏老板店里地段好，这来来往往的熟客老客也是很多的，不如先借了傅文佩的钱？

　　　　李妈妈有些心动。

　　　　“荒唐！”李副官重重的拍了拍桌子，虎目一瞪，“这钱是八姨太卖了虎皮得来的，你们想要自己也去卖虎皮去！”

　　　　“爸，你别激动。”李可云道，“还是先听可心和妈怎么说。”

　　　　面对暴怒的李副官，李可心咽了咽口水。

　　　　“爸，我是这么想的，钱生钱嘛，苏老板那地段妈，佩姨和姐都是知道的，是个可以好地方，生意也不错，我们可以和佩姨合伙，赚的钱平分，第一个月我们可以不要，当是入股的钱了，然后这么一个月一个月的来，直到把钱都和佩姨算清楚，我们在分钱，爸你看？”

　　　　这道理倒是简单，大家都明白了过来，傅文佩也微微一笑。

　　　　“可以的，反正这么多钱放着我也不踏实。我觉得可心说的可以试一试。”

　　　　“要是亏了。。。。。。”

　　　　李副官还有些犹豫。

　　　　李可心道，“爸你放心好了，亏不了的。要是亏了我做牛做马也会给佩姨补上这个数，你看怎么样？”

　　　　“哼，你做牛做马也补不上。”李副官不屑。

　　　　但这事初步便定了下来，等陆依萍回来，傅文佩便跟她说了说，陆依萍虽说对卖虎皮一事抗拒的很，可木已成舟，便也没说什么，且她也觉得李可心这主意是个好的。

　　　　这些天里李妈妈，傅文佩以及李可云几个人便去忙活转手成衣店的事情了，李副官在武馆忙，陆依萍在给学弟学妹们补习，到吃饭点才会回来，李可心无所事事便每日里睡到自然醒随便吃点什么应付后就去教堂给孩子们伴奏。

　　　　今天便又是这么一天，李可心醒来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就着白开水吃了个馒头就准备去教堂了，这才开门，却是惊了一下。

　　　　门外的人似乎也正准备敲门，看见李可心推门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僵住了。

　　　　“尓豪少爷，你怎么来了？”

　　　　李可心皱了皱眉头，四处看了看，嗯，王雪琴没有出没。

　　　　“爸给陆依萍的钱。”

　　　　陆尓豪将鼓囊囊的信封给李可心，李可心看了一眼没伸手接。

　　　　陆尓豪有些尴尬。

　　　　“可心，这是爸给陆依萍的钱，麻烦你转交一下。”

　　　　他对李可心因为李可云的原因一直是很客气的。

　　　　李可心打量了他好一会，“你把钱拿出来给我看看。”

　　　　虽不理解李可心的奇怪要求，可陆尓豪还是乖乖的将信封口拆开给李可心看了看。确定了真是钱，李可心这才一手接过。

　　　　她还真怕王雪琴阴她一把，幸好幸好。

　　　　“还有事？”

　　　　见陆尓豪还不走，李可心不解。

　　　　陆尓豪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咳，“那个，可云在吗？”

　　　　“不在。”李可心反手关了门，隔着一扇门告诫陆尓豪，“我跟你说，你少打我姐姐的主意，要是让我发现你去纠缠姐姐，我就告诉司令说你耍流氓！”

　　　　陆尓豪碰了一鼻子灰，很郁闷。

　　　　回来的最早的是陆依萍，李可心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陆尓豪送钱来了。

　　　　陆依萍脸色一变。

　　　　“我不要他们陆家的钱！”

　　　　前几天晚上讨钱被陆振华用鞭子抽了一顿，她就再也不认是陆家的女儿了，现在又来送钱，真当她好欺负的吗？

　　　　李可心真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这跟什么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不是？

　　　　“这钱不光是给你的，佩姨也有份的，你就当是你爸补偿你妈的吧。”

　　　　“我自己会照顾好我妈。”

　　　　话虽如此，可陆依萍也没在坚持将钱送回陆家了。

　　　　傅文佩回家后，李可心把钱给了她。

　　　　傅文佩面上浮上的淡淡笑意一敛，温婉的眉眼透出几分悲凉的意味。

　　　　“这钱也算是他对依萍的心意了，我先收着。”

　　　　看的出，她对陆振华的念想似乎也仅仅维系陆依萍一人了。

　　　　几天后，陆依萍的生日到了，虽然现在要忙活成衣店手头都有点紧，可傅文佩还是拿了钱让可心可云姐妹陪她去逛街买点喜欢的东西，李妈妈也一大清早去买了菜，打算晚上做一顿丰盛的佳肴来庆祝。

　　　　一路上三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清秀的脸庞更是生动不少，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侧目。

　　　　她们走到了一家百货商店门口，里面都是穿着洋服西装，或是旗袍长衫的少爷小姐，思及自身，李可云和陆依萍都踌躇着不太想进去。

　　　　李可心应该是最为淡定的一人了，前世的百货商场逛的都跟菜市场一样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且十八岁也是个大生日，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买些东西就马虎了过去？所以在她再三要求下，三个人还是进去了。

　　　　眼花缭乱都不足以概括她们的惊奇，幸好大家都是心理素质不错的，只是心里感慨了一下并没有叫出声来。

　　　　“可心，我们还是走吧。”

　　　　最先提出的是李可云，别说不敢看价钱了，就是看橱窗里摆放的家人模特她都不看多瞧几眼，着实有种格格不入。

　　　　“姐，放轻松，大家都是上海的居民，没什么高贵的。看上了就去试一试，没说一定要买不是？”

　　　　李可心雄赳赳的。

　　　　别看她话说的满，她胆子却也是不大的，只是刚进来还没怎么细瞧就出去她着实不太愿意，这会好歹有点钱，有点底气，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可心说的也对，这里我们也不经常来逛，就这么一次来，就不要那么多顾虑了吧。”

　　　　陆依萍也在旁边搭腔。

　　　　李可云没有在说什么了，可她一步一步走的小心翼翼，浑身总觉得不舒服，不太对劲。

　　　　“依萍，你看这双鞋怎么样？”

　　　　李可心兴致勃勃的指了指鞋架。

　　　　那是一双黑色的女式皮鞋，做的很秀气，款式也不似她们平常见到的那种，很新颖的样子。

　　　　陆依萍也很喜欢，让人取了她的鞋码穿上脚试了试。

　　　　“刚刚好。”

　　　　在镜子面前照了照她很满意。

　　　　“小姐真有眼光。”笑容可掬的服务员在旁边说，“这双鞋子是真皮的，可以穿很久。我们也卖的很好，是意大利设计师设计的。现在有折扣。”

　　　　服务员报了一个价。

　　　　这个价钱对于那些少爷小姐或许很便宜，对于陆依萍她们三个人来说却是有点贵了，在李家前面街的小鞋店里可以买五六双。

　　　　陆依萍面色如常的换上了自己鞋子。

　　　　“我在看看，谢谢。”

　第14章　遇见

　　　　“买不起就别试啊，土包子。”

　　　　服务员一点也不顾及她们是否能听到。

　　　　陆依萍面上的笑容褪了去。

　　　　“依萍，狗仗人势的多了去了，今天你生日我们不跟他们吵。”李可心安抚着陆依萍就要出去。

　　　　不料那服务员却是越发得寸进尺。

　　　　“瞧那穷酸样还敢来逛百货商场，这鞋子你们一辈子都买不起！试来试去都把鞋子试脏了，土包子。”

　　　　“脏了你可以舔，狗。”

　　　　陆依萍淡淡的说。

　　　　今世因为有李家的照顾，陆依萍并没有在去陆家要钱，因为学习音乐她的气质也有很明显的变化，行为举止也不在像以前一样一点就然，她知道收敛，知道自己身上的刺要怎么才能不让自己和家人遍体鳞伤。

　　　　“你骂谁是狗呢，土包子！”

　　　　“汪汪叫不是狗还是什么畜生？”

　　　　周围慢慢围过来一些人，那些馈赠感恩的上层社会少爷小姐事不关已的过来看戏，就好像大街上猴表演杂技时一样，他们交头接耳，冷眼旁观。

　　　　“依萍小姐。”

　　　　李可云拉了拉陆依萍的衣袖，“我们走吧。”

　　　　陆依萍绕是在脸厚，面对这么多人，也觉得面上烫烫的，皱了皱眉。

　　　　“呦，是依萍姐姐！”

　　　　少女嘲讽的声音近在咫尺，三个人同时一怔，陆依萍面色苍白。

　　　　她的同伴也都听了动静过来了，是很多熟人。

　　　　欲言又止的陆如萍，惊讶的何书恒，陆尓豪，还有一个带着眼镜看摸样很老实的男人，以及明摆着看热闹的陆梦萍。

　　　　幸好陆振华没来。

　　　　这让陆依萍他们三个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这场戏一波三折，还牵扯出了其他的事这让围观的人越发感了兴趣，好在何书恒还是个明白的人，他提议找个地方慢慢坐下来聊。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陆依萍硬邦邦的拒绝。

　　　　陆梦萍年纪虽然是几人中最小的，可却把王雪琴的刻薄学的惟妙惟肖。她斜着眼睛看了看陆依萍她们三个，哼了哼。

　　　　“一双鞋都能吵起来，我可不想和她一起，要是被别人见了多没面子。”

　　　　“梦萍，她是你姐姐。”陆如萍轻声责怪道。想了想又温声的对陆依萍道，“依萍，我们姐妹也好久没有说过话了，一起坐下来说会话吧，不耽误你多久的。”

　　　　若是陆依萍的性子自是不管三七二十一驳了的，只是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陆如萍可是滴水不漏的好人坐定了，她要是不肯岂不是平白又多遭了几项骂名？

　　　　现在的陆依萍可还没冲动的傻乎乎的，她点头答应。

　　　　何书恒选了一个很有情调的咖啡馆。

　　　　“三杯白开水，谢谢。”

　　　　不顾他们点的花花绿绿的名字，陆依萍当机立断。

　　　　何书恒温柔的看着陆依萍笑了笑。

　　　　“水，清澈无忧。”

　　　　陆依萍没有搭理他。

　　　　现在的形式是两伙人相对而坐，陆依萍正对面是何书恒，李可云正对面是陆尓豪，而李可心，好巧不巧是跟陆梦萍正对面。

　　　　刚刚那个带眼睛老实的男人叫杜飞，不知怎的，一眨眼就没瞧见他了，害得李可心看着陆梦萍那满面写着不屑的脸真想一杯水泼过去，哪像现在大眼瞪小眼，屁股坐在沙发上都不舒服。

　　　　陆家唠着家常，不外乎是陆如萍问陆依萍最近这些日子可好，一问一答。

　　　　没有人不识趣的提起刚刚在百货公司发生的一幕。

　　　　“你上次不该顶撞爸爸的，好在这些天爸爸气消了不少，你看要不要回去跟爸爸道个歉？”陆如萍小心翼翼的提议。

　　　　“不用了。我不会在去陆家。”

　　　　陆依萍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可桌子底下，她的手紧紧握拳。

　　　　“这么有骨气，那哥哥上次给你送钱你怎么不退回来？”陆梦萍在旁边插嘴。

　　　　陆依萍没有说话。

　　　　“那钱是我收的。”李可心说，“这是司令该给佩姨母女的，佩姨和依萍小姐同样都是司令的老婆孩子，论先来后到，佩姨是八姨太，你们的妈是后来的进门的，凭什么你们就吃的好穿的暖，佩姨和依萍小姐就得离开陆家自力更生？”

　　　　这话着实说的不太好听，陆尓豪，陆如萍和陆梦萍的面上都阴下了几分。

　　　　“可心。司令的家事不是我们能议论的。”

　　　　李可云说着自家妹妹，可听意思似乎并没有责怪的意味。

　　　　陆如萍偏头看了看何书恒，觉得这种家事被他听到的实在尴尬，也不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自己，这心思转了转，不由低下头红了眼眶。

　　　　气氛难堪的厉害。

　　　　当事人都不做声，何书恒手放在唇边咳了咳。

　　　　“那个，现在时候也不早了。”

　　　　“我们该走了，李嫂和妈还等着我们吃饭。”

　　　　陆依萍起身离开。

　　　　一行人离开咖啡馆，陆依萍付了他们三个人白开水的钱。

　　　　“爸爸的车来接我们，依萍要不要送送你们？”陆如萍问。

　　　　陆依萍摇了摇头。

　　　　“谢谢。”

　　　　远处有汽车行驶过来，陆依萍低垂下眼帘站在马路旁等车过去。

　　　　“依萍！”

　　　　“依萍小姐！”

　　　　“书恒！”

　　　　事情发生的太快，几乎是汽车尖锐车笛响起，轮胎压过的那一刹，众人就看见陆依萍摔倒而何书恒扑上去抱住她滚到了一旁。

　　　　短短一瞬，便是鲜活的生命。

　　　　“我没事。”

　　　　站起来的陆依萍朝可心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