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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公子林砚-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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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砚嘻嘻一笑,言:“今年五月,江南大涝,扬州遭难,需得官府开仓赈粮。可杨知府却几番推诿。后来才发现,官仓内储存米粮不到账目的一半。且这存着的一半,还不是去岁收上来的新米,而是往年的陈米,甚至有些还是霉米。
  皇上大怒,下令严查。可派来的钦差刚进城便染了时疫亡故。随后,突然爆出此事乃同知苏大人所为,是他将米粮盗走,卖给富商,让他们在国难之际,哄抬物价。账本信件,色色俱全。
  杨知府下令批捕,将苏家团团围住。第二日,便传出苏大人畏罪自尽,苏夫人殉情的消息。苏家一夜凋零,余留一独女趁乱逃脱,下落不明。前阵子,杨知府又以盗贼,匪贼之名,在城中大肆搜捕,可惜一无所获。”
  林砚抬头,正视林如海,“父亲,苏瑾可是在我们府上?”


第3章 江南之局
  语出惊人,林如海面色大变,手中的茶盏一时没握住,茶水荡漾了两下,若非控制及时,就要洒出来。
  林如海抬眸,审视着自己的儿子,眼底透着震惊,更有几分欣赏,他神色不动,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淡淡道:“继续说!”
  林砚一愣,心底暗骂了一句,装逼!口中却还是接着下去。
  “江南之局,纷乱如麻。父亲自上任后,铁腕立威,后又施以怀柔之道,三年来,循序渐进,屹立扬州不倒,势力已成。甄家即便心中愤恨不满,也不敢轻易动手。
  既然如此,近期父亲未做什么举动刺激甄家,甄家何故突然对儿子动手?而这么巧,儿子病的时候,又刚好是苏家出事的时候。”
  林如海一顿,嘴角透出笑意。
  “谁都知道,杨知府是金陵织造甄应嘉甄大人的妹夫,也是甄家的一把刀。甄杨乃是一脉,把控江南多年。杨家所做必然有甄家的授意。
  这时候甄家的人来暗害儿子。想必原因有二。其一是让父亲因我乱了心神,无暇顾及扬州的大变,方便杨知府对苏家发难。其二,也算是一种警告。扬州这滩浑水不是父亲能趟的。父亲若是一意孤行,苏家便是前车之鉴。”
  林砚喝了口茶,又说:“可惜,甄家还不够了解父亲。父亲即便再紧张我,还不至于对外界不闻不问。更不会因此生了惧意,反而会越发恨上了甄家,此事更要插上一手了。”
  林如海冷哼,“他们都想要你的命了,我怎能放过!”
  林砚咧嘴笑起来,“所以啊,苏瑾到底是不是在我们府上?”
  林如海失笑,摇头道:“你就是这么猜的?”
  林砚眨了眨眼睛,“当然不是。儿子只是屈指一算,遍观扬州城,能在甄杨两家的眼皮子底下藏起来一个人,让杨家一无所获,有这个胆子,还得有这个能力的,恐怕也只有父亲了。”
  林如海忍不住捡了颗桌案食盘里的果子扔过去,笑骂:“屈指一算?你当你是算命的吗?”
  这便是承认了。林砚双手接住果子,在身上擦了擦,嘎嘣咬了一口,屁颠屁颠走过去,很是没形象地坐在林如海的书桌边,“爹,你都不夸一夸我吗?”
  林如海哭笑不得。
  “小气!”林砚看似十分委屈地扁了扁嘴,转头又正色起来,“苏家一事,疑点重重。能让甄家不惜被人怀疑,甚至还搭上一个巡盐御史家嫡长子的命,冒着被秋后算账的风险都要置苏家于死地,想来苏家手里握着的东西不简单吧?”
  看着林砚那投过来的炙热的目光,林如海面色一沉,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
  “苏瑾不肯说吗?”林砚皱眉,叹息一声,“我未见过苏瑾,但却知她如今不过十三四岁,在扬州却颇有才名。昔日母亲也曾说过,此女机智果敢,聪明谨慎。
  若是如此,不论如今这处境,是她找上的父亲,还是父亲找上的她。她都会留有警惕之心,不会和盘托出。
  为今之计,需得想个法子送她上京才好。可以甄杨两家在江南的势力,和目前大肆搜查的架势和手笔,只怕不易。”
  这倒是说到林如海心坎里了,他点了点头,却听林砚笑道:“父亲,我倒有一个法子。父亲可还记得,下月初二,是外祖母的七十大寿?”
  林如海浑身一震,只这一句,他便已经猜到了林砚的意思。
  林砚换上了平日撒娇耍赖时用的称呼:“爹,娘跟着你来江南任职已近十年,这期间从未回京,思家念母都在情理之中。又逢外祖母整寿,母亲刚生产去不得,妹妹年小,不便长途跋涉,我去是最合适的,也算是全了母亲一片孝心。”
  这理由名正言顺,倒是个好借口。可惜林如海并不这么觉得,他拍案而起,大斥:“胡闹!”
  林砚半分不惧,跪了下来,“爹,江南之局,一旦入了,就没有退出的可能。何况,陛下把父亲放在这个位子上,就是为了掣肘甄杨两家,把江南势力收拢回来的。
  爹以为,甄家不惜巧立名目,大闹苏家,逼死苏大人夫妇。他们做到了这一步,会善罢甘休吗?苏瑾一日不走,林家便一日难安!”
  林如海不动,林砚只得又道:“爹,我现今十三岁,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可说是少年,也可说只是个孩子。以甄家的行事来看,他们只怕不会相信父亲敢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让我独自上京。
  再有,在我重病期间,父亲动作极大,如今江南所有人都知道父亲对我的紧张和看重。也正是有这点,甄家更不会相信,父亲会将我置于险地了。”
  林如海面沉如水,林砚用的是攻心之计。只是……
  他一叹,“你觉得如此甄家便会轻易放你出江南吗?”
  林砚一笑,“不会。就算是这样,甄家也必定会有所动作,但是,我不怕。爹,你应该相信我,我会有办法的。爹,我是长子。爹从小就教过我,长子要承担的责任。你就让我去吧!”
  林如海张了张嘴,轻轻一叹,“你先回去,让我想一想。”
  林砚还想再说,林如海却已抬了手。林砚无奈,只能退了出去。
  ********
  傍晚。
  林如海处理完事情,从前院回来,便往贾敏处赶,还未入门,便听得里头一阵欢声笑语,从声音可辨,除了贾敏,还有林砚和黛玉。林如海嘴角不自觉翘起,突然觉得一身的疲惫,压在他头顶的阴霾都消散了。
  他掀了帘子进去,便见贾敏坐在床上,笑得不停用手帕摁眼角,偏还因着刚生了孩子,不能动作太大得忍着些。黛玉人小,早已笑趴在贾敏床头,起不来了。林砚站在一边,面色通红,就连耳朵根都在烧,神情尴尬。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黛玉眼睛一亮,“爹!娘在说哥哥小时候的糗事呢!哥哥幼时,喜欢扯了外祖母头上的抹额玩儿。母亲带他去外祖家玩,他还把院里的花草给拔了,弄得浑身是泥,知道自己闯了祸,躲了起来。唬得母亲寻了许久,找到后,被父亲……”
  “不许说!”林砚急了,跑过去便要将她揪回来,黛玉却转身溜去了林如海屁股后头,还不忘伸出小脑袋来幸灾乐祸,“哥哥好不讲道理。怎地偏只许你日日玩笑我,不许我玩笑你?”
  林砚一怔,面色更红了几分,心底却在疑惑,明明是个看起来懂事又不失活泼的孩子,怎地那书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霜刀剑严相逼。
  可见,她在贾家的十来年,是什么处境。
  林砚心头钝痛。黛玉已经拉着林如海的手,挑衅似得将方才话说完:“母亲说,父亲将哥哥抓过来要打一顿,是外祖母求情,这才逃过一劫。”
  林如海扫了林砚一眼。这句句不离贾家,尤其句句不离贾母,他哪还有不明白的?
  果然,贾敏言道:“砚儿和我说,下月母亲寿诞,他要代我上京拜寿。还说,已同你说过了。可他才多大,我如何放心?”
  已同你说过了。不同的语境,会让人觉得是他已经答应了。
  林如海又瞄了林砚一眼,只觉得手痒的厉害,恨不能一巴掌拍过去。好小子,真会耍心眼!
  林砚硬着头皮当没看到,蹭到贾敏床边,亲昵地蹭着贾敏的手掌,“娘,我都十三了,不小了。再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们大周崇尚游学,不就是信奉这句话吗?我以后可是要当状元的人。若不出去长长见识,怎能做得了状元。”
  贾敏噗嗤笑了,“好大的口气,你爹尚且只是一个探花,你却要当状元!”
  林砚梗着脖子,“母亲别不信,只管等着我给你拿个状元回来!”
  这下不只贾敏,便连黛玉也笑了起来。正好,丫头进来传膳。此事便暂且揭过了。
  林家虽然注重礼仪规矩,却没有那些严苛讲究,林如海也懂得体贴人。便是贾敏如今生产不便,不能下床,一家人也还是陪着她一起吃了饭。
  待贾敏乏了,林如海让奶娘抱了黛玉下去,冷着脸将林砚提了出来。
  林砚缩了缩脖子,闭着眼睛,本以为自己即便不受一顿打,好歹也会遭一顿训。不料,林如海眼光凌厉,看了他半晌,却只是一句轻轻叹息,“罢了,我来安排,让闵先生跟着你。”
  “啊?”林砚错愕抬头。
  林如海鼻子一哼,“你不是要上京吗?”
  林砚一喜,扑过去熊抱住林如海,“爹,你答应了?”
  看着挂在自己身上如同树懒一样的儿子,林如海哭笑不得,伸手在他头上给了一巴掌,“刚在你母亲面前,是谁说已经不小了,还说要考个状元回来呢!你这幅模样,哪里像是要考状元的人!”
  林砚摸了摸头,并没觉得疼,笑嘻嘻放开林如海,“我去收拾东西。还得好生同母亲说。哦,对了,还有磬儿!哎!我可能安抚好了她,不然等我打京城回来,她怕是就要堵在我门口不让进了!”
  看着林砚远去的背影,林如海摇头失笑,眸中却一片深邃,似有暗波汹涌,不一会儿,又化为一团亮光。
  他的雏鹰,是时候放飞了!既然他已准备振翅,那他便为他保驾护航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出发上京!


第4章 上京
  京城。贾府。荣庆堂。
  贾母接过李纨奉上的茶盏,看着下首的王夫人问道:“元姐儿那头可有消息了?”
  “今儿刚得了宫里的信,元姐儿这批当初留了牌子呆在宫里却未做安置的,如今都有了结果。有些放回家了,有些得了差事。咱们家前头找的关系成了!元姐儿被授以从七品的女史,随侍皇后身侧。”
  贾母一张老脸透出笑意来,“这样也好!”
  王夫人跟着点头,如今倒也不觉得未能被直接纳入后宫有什么遗憾了。
  皇后是后宫之主,与皇上年少夫妻,情分不同。皇上对其敬重有加,后宫宠妃一茬换了一茬,却从无一个能越得过她去。能在皇后身边服侍,为其分忧解难,是天大的荣耀。
  更何况,中宫女官还是有身份有品级的人物。虽然品级低微。但若能借此得帝后看重,前途不可限量。
  君不见,太宗皇后当年便是出身后宫女官,因其才华过人,受帝后赏识,特被指给了太宗为妃,从此鱼跃龙门?
  皇上已经有了年岁,她的女儿尚且如花似玉,指望皇上,不如指望皇子更为妥当?
  想到此,王夫人用绣帕捂着嘴笑起来。
  门帘忽而被掀开,王熙凤身穿锦绣华衣走进来,声音爽朗,“给老祖宗请安,是我今日来迟了。该打该打!”
  “确实迟了。该打!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贾母呵呵笑着,话是这么说,可面上却没有半分怪罪的意思。
  “老祖宗若是知道我为何来迟,只怕就舍不得打我了!”
  一句话倒是挑起了贾母的好奇心,“哦?为何?”
  王熙凤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来,“老祖宗,这是今儿刚到的书信,扬州来的!我知道老祖宗心里一直记挂着,因此一听闻便特意拿了过来。”
  “快快,给我瞧瞧!”贾母果然大是欢喜,忙接过信看了起来。
  “我听着送信人的言辞,林家表弟已是大好了,可是真的?老太太,这信上怎么说?”
  贾母一连叫了四五个好字,这才回答:“是大好了!不只砚哥儿大好了,敏儿还给我新添了个小外孙呢!”
  王熙凤两手一拍,“这敢情好,大喜事儿啊!老太太,我这就准备贺礼去!”
  “不忙!”贾母笑着叫住她,“贺礼不急这一时。这里还有另外一桩事,你先办了!”
  王熙凤很是讶异,以贾母对贾敏的疼爱,有什么事竟比她还重要?
  只听贾母续道:“你去收拾间院子出来,砚哥儿要来京了!”
  王夫人十分惊诧,“外甥要来京城?”
  “是!敏儿信里说,砚哥儿要专程上京来给我贺寿!算着日子,这会儿怕是已经在路上了!”
  那语气里,除了高兴还有几分炫耀和得意,众人哪里听不出来。王夫人心里忽而觉得有些不舒坦,一时没忍住露在了脸上。
  贾母正在高兴时,没察觉,王熙凤却见着了,忙道:“这是林表弟孝顺呢!都说老太太是个有福的,这外孙不远千里赶来拜寿,可见一片诚心。往日里孙子孙女也都在跟前服侍,好不热闹。不说别的,就前儿,宝玉得了一盘子葡萄还念着说要留给老太太!”
  一番话,既奉承了贾母,又讨好了王夫人。使得二人面上都有光。王熙凤又打趣:“打明儿起,我得来得更勤快些,也好沾沾老太太的气儿!”
  贾母斜眼笑骂:“你这猴儿!”
  李纨站在一边,仿佛是个多余的。王熙凤这等长袖善舞的本事,她是做不来。她有些羡慕,也有些嫉妒。王熙凤进门不过两月,便已帮着王夫人协理内务,更是与贾琏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她的眼珠有些红。从前,她与贾珠何尝不是如此?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必。贾珠待她体贴,才学品貌样样不差,不知比贾琏强上多少倍。只可惜……
  去岁,她生下贾兰,又逢贾珠秋闱之年,府中一派喜气,人人盼着双喜临盆,贾珠高中。奈何贾珠心思重,日夜苦读,临考之前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此后,她与儿子在府里的地位便也一落千丈。
  想到此,李纨忍不住又多瞧了王熙凤两眼,看着她身上添红挂绿,再看看自己的素净衣裳,神色一点点暗下去,心头一片酸楚。
  ********
  金陵岸口。行船之上。
  林砚在甲板上伸了个懒腰,手撑下巴,看着忙活的衙差轻笑。
  闵先生蹙眉,“公子是故意途径金陵,在此处停船?金陵是甄家的老巢,公子此举太凶险了些。”
  林砚摇头,“闵先生当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甄家还不打算同父亲撕破脸,因此扬州出发之时,杨知府不敢大动作,可这上京路途遥远,江南一片甄家势力不可小觑。与其日夜防着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手,还不如我们主动送上门,反倒占了先机,更好应对。”
  林砚突然站直了身子,收起脸上的玩笑之色,正经道:“闵先生,在我出发之前,父亲可是邀约过杨知府?席上怕还有甄家的人吧?”
  闵先生一愣,思量了一番,回说:“没错。”
  林砚眼睫颤了颤,笑道:“既然父亲都把台子搭好了,我岂不更得把这出戏给唱下去?”
  说着,林砚挥手招了小厮秋鸣过来耳语了一番。
  船舱内。
  红曲叉腰怒目,“你们查归查,可不许弄坏了我们家的东西。这一船载的可是我们家老爷太太送给京城岳家的礼,都精贵着呢!磕了碰了哪一样,你们都赔不起。”
  金陵知府葛鸿筹打着哈哈,“姑娘莫急,我自会让他们小心着些,万不会损了一物。”
  红曲面色稍缓,抬手唤了两个人过来,尾随衙差,看着他们莫眼皮子浅动了手脚。
  捕头环视四周一眼,偷偷凑到葛鸿筹身边,微微摇头,眉宇拧成了一个川字。
  葛鸿筹却是叹了口气,“意料之中。林砚在做什么?”
  “在甲板上纳凉,还让人搬了茶几茶具过去,和一位先生船头品茶,一个泡茶的小厮在身边伺候着。听着好似还做了两首诗。这种时候,可真有闲情!”
  语气里有几分嘲讽,也有几分不解。
  葛鸿筹摇头,“他这是不惧。你想想,若是你的船上有苏瑾,你还会这么明目张胆,大摇大摆地停靠金陵补给修整吗?再说,扬州到金陵才多远?这么大一艘船,内里□□俱全,就走了这么点距离,何需补给?”
  捕头更是纳闷,“大人的意思是,这林家公子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葛鸿筹笑起来,“你可知,前几日,林大人约了杨知府和甄三爷见面,送了一尊白玉打造的送子观音,底座还藏了两张万斤的盐引?”
  捕头大是惊讶,“林大人不是素来……”
  “这你就不懂了吧?扬州如今是什么时局?苏家的下场尚且在前头呢,更别说这位林公子才经历了一场生死。林大人此举是来求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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