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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谁？
　　　　这是个好问题。
　　　　崔胜弦把视线落在桌上的空酒杯上，一动不动地想了好久，发现自己还是说不出答案来。
　　　　她是谁呢？是朴宥拉。可朴宥拉是谁呢？
　　　　朴宥拉是他家的npc，住在崔胜弦单身公寓的衣柜里，衣柜中有个莫名其妙不知道长什么样也不知道链接到哪里的虚拟商铺，朴宥拉是他的商铺管家，特别喜欢做饭和烹饪，偶尔会变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脑袋一根筋总是胡思乱想，几个月里都穿着一成不变的白裙子，经常光着脚在家里到处晃荡……
　　　　如果，如果把这一切说出来的话，崔胜弦觉得要么自己会被送进医院里去，要么朴宥拉被送去。是啊，这个女孩就是这样不可思议的存在，挑战着正常人安稳了数十年的世界观。可是，从什么时候，从哪一秒开始，崔胜弦居然就那样自然地接受了她的存在呢？为什么没有把她交给警察和医生，为什么允许了她把衣柜以外变成自己的空间，自由地在崔胜弦珍视而神秘的世界里，来来往往，走走停停。
　　　　从哪一秒开始？又为什么开始呢？
　　　　崔胜弦盯着桌面，想起了初见那天，朴宥拉干净的笑容，以及从白嫩纤细的双手中递过来的甜品，甜而不腻的清爽香味，或脆或滑的精致口感……
　　　　崔胜弦想着想着，喉头一动，忍不住地吞了吞口水。
　　　　……
　　　　旁边四人看他的目光有些诡异……
　　　　大声一拍桌子，笑着出来打圆场：
　　　　“看来塔普哥这次是真的很喜欢未来的小嫂子啊，我们等着看就行了，哥怀挺！”
　　　　崔胜弦接收到大声弟弟满满弟弟鼓励和应援，于是勾起唇角笑了笑，郑重点头道：
　　　　“嗯，我会的。”
　　　　旁边勾肩搭背的权队长&忙内胜腻：“……”
　　　　为什么看着就行了？我们要知道真相啊啊啊啊！
　　　　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全都给我们讲一遍好么！！！
　　　　姿势都摆好了耳朵都竖了半天了，就给我们听这个？！
　　　　有隐约的音乐声响起，东咏裴拿起手机来看了看，对成员们比划了一个抱歉的手势道：
　　　　“我出去接个电话……”
　　　　然后一脸春光灿烂地走了。
　　　　于是话题就此终结。
　　　　权队长郁闷得不行，戳了戳忙内，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把大声拖出了卡座，打算扔到舞池堆里去教训教训。
　　　　崔胜弦低头又发了会呆，掏出手机来看，可能是因为之前npc道歉后，久久没有收到崔胜弦的回复心中不安，于是这会等手机屏幕再亮起来，界面上静静躺着朴宥拉的短信。
　　　　“欧巴生气了吗？对不起，我不知道的，你可以教我吗？”
　　　　崔胜弦把这条短信又看了很久，看得太投入，忍不住伸手去摸屏幕上的文字，仿佛这样就可以揉着npc的脑袋告诉她不用说对不起。
　　　　犹豫着，又眷念了好久，终于触到会话框，把自己的回复发送了过去。
　　　　“可以。”
　　　　这是崔胜弦的回答，也是他的决心。
　　　　等再从北京飞回首尔，崔胜弦拖着行李箱欢快地奔回家里，在玄关处把鞋子一甩就开始喊：
　　　　“宥拉？”
　　　　然而宥拉并没有回答，屋子里空荡荡的，落地窗大大地敞着，垂在两侧的窗帘被夜风微微拂动，左右摇摆。
　　　　崔胜弦笑容一滞，扔下行李箱直接去了卧室，用力敲了几下衣柜也没得到回应，干脆直接把柜门一拉……
　　　　穿着白色裙子的npc跪坐在衣柜里，柔顺的长发披散到腰际，垂着头轻轻地说道：
　　　　“欢迎主人回家。”
　　　　仿佛是初次见面那样恭敬而客气，但说完后却忍不住举起手来挡在唇前，微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崔胜弦默了两秒，盘腿坐在地上，打量着一脸困倦的某人问道：
　　　　“刚刚睡着了？”
　　　　脑袋还有些混沌的npc点点头：“主人不在家，商铺里也没接到什么任务，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崔胜弦嘴角抽了抽，上身微微前倾，把又在忍不住打哈欠的npc抱入怀中，放柔了声音问：
　　　　“这样呢？”
　　　　香香软软的身体僵在了宽厚的怀抱里，朴宥拉愣了愣，不自觉地地抓紧了崔胜弦的衣服，声音里满是惴惴不安：“主人？”
　　　　崔胜弦把头搁在npc的肩膀上，声音里满是笑意：
　　　　“你什么时候叫回欧巴了，我再把你放开。”
　　　　上身被箍着一动也不能动的朴宥拉双颊微红，大脑快速地启动又当机又重启又当机再重启，终于把自己从全身无力大脑混沌的状态中拯救了出来，这些日子里点点滴滴也从迷雾一般的记忆中鲜活了起来，朴宥拉红着脸想起来，崔胜弦说过如果她再叫主人，她就把衣柜扔去厨房，让她天天给他做饭……
　　　　“欧巴。”
　　　　朴宥拉把头埋在崔胜弦的怀中，轻轻地叫了句，声音中满是忐忑。
　　　　“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扔出去？”
　　　　“什么？”
　　　　崔胜弦不知道自家npc把楼歪去哪儿了，愣了两秒才终于想起很久之前的对话，唇角微扬双目含笑，崔胜弦忍不住揉了揉npc的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经一些：
　　　　“下不为例！”
　　　　“嗯。”
　　　　怀里的小脑袋点了点，发丝蹭到了崔胜弦的下巴上，有些痒痒的。
　　　　“咳咳……”
　　　　崔胜弦放开软得和兔子一样的npc，转了转脑袋活动筋骨，然后又目光灼灼地看向npc：
　　　　“今晚吃什么？”
　　　　崔胜弦坐在餐桌上狼吞虎咽龙卷残云时，朴宥拉站在他的背后，用最大的力气揉捏着他的脖颈。
　　　　“欧巴之前都不痛吗？转脖子的时候连骨头都在叫，就算要开演唱会也不应该这么拼命的吧，我上次在交易位面里好像有看到出售膏药的地方，待会儿我就去找找……”
　　　　崔胜弦美滋滋地一口排骨一口饭，喜洋洋地听着自家npc的碎碎念。
　　　　从他知道自己有个什么不得了的位面商铺开始，他就完全没关注也没研究过这商铺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与商铺息息相关的npc他倒是关注了很多，这次小衣柜丢失，以及npc再次陷入休眠，虽然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能让一向言简意赅公事公办的npc自己说出这么多话，系统应该是又经历了什么了不起的升级吧~
　　　　“啊，我要不现在就去看看吧，欧巴你先吃着……”
　　　　柔滑的小手从脖颈上撤走了，朴宥拉声音急切，似乎要立马闪回衣柜里的样子。
　　　　“不用。”
　　　　崔胜弦左手往后一捞，顺利地抓住了已然撤退的手腕，然后微微转过身来，把女孩拉到自己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我想你的意思知道了吗？”
　　　　如果餐厅里有镜子的话，崔胜弦应该能看到他自己现在笑得很像狼外婆……
　　　　“不知道。”
　　　　npc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我想你的意思，就是我出门两天后再回来，只想要你待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这样我会很开心。”
　　　　如果此时此刻的餐厅里还坐着bb其他成员的话，崔胜弦大概能看到弟弟们手脚蜷缩一脸嘲笑的样子……
　　　　“是这样啊。”
　　　　npc认真地点了点头，承诺道，“我会记住的！”
　　　　晚餐过后，崔胜弦又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虽然一群人刚从北京飞回来，但后天在首尔有个时尚活动，主办方邀请了权至龙与崔胜弦出席，于是这意味着，回到首尔后也别想休息，乖乖地为自己为组合为公司奔波卖命吧~
　　　　“唉……”
　　　　崔胜弦长长地叹口气，倒在沙发上不想起来了。
　　　　不是他消极怠工，实在是时尚活动什么的，不是他的菜啊。他宁愿被叫回剧组去再熬几个通宵，宁愿回录影棚里一遍一遍地重录同一个音节，都不太想衣冠楚楚地混到一群时尚人士当中，和一群陌生人觥筹交错，探讨范思哲的先锋艺术到底是否主流……
　　　　不是活动不好，只是他不感兴趣。
　　　　随着他在艺人的这条路上走得越远，就愈加地不感兴趣，但又知道无法逃避。
　　　　所以叹气，所以疲惫。
　　　　“欧巴还在痛吗？”
　　　　朴宥拉白皙的鹅蛋脸出现在视线上方，双手捧着什么东西问得一脸认真。
　　　　崔胜弦双手枕着后脑勺，突然想逗一逗她：
　　　　“很痛。”
　　　　然而这语气如此镇定，是真的很痛？
　　　　只可惜npc听不出来啊……
　　　　朴宥拉蹲下身来，用手托着崔胜弦的脖颈，一脸着急地想要他坐直身体。
　　　　“我找到之前说的药膏了，欧巴快坐起来，我帮你敷上！”
　　　　微凉的手指在后颈上滑动着，带起一阵鸡皮疙瘩，随后更加冰凉的液体盖了过来，崔胜弦浑身一个激灵，顿觉脖子后面的僵硬舒缓了很多。
　　　　“怎么样？”
　　　　朴宥拉向前探着身体，想看清崔胜弦的表情。
　　　　“很好。”
　　　　崔胜弦没了逗弄的心思了，只觉得心口暖暖的，软得一塌糊涂。
　　　　“那就好！”
　　　　npc松了口气，接着又从旁边拿出一条项链来，递到崔胜弦面前。
　　　　“之前的小衣柜不是丢了么，商铺挂失后得到了补偿，但和欧巴家衣柜一模一样的模型已经没有了，只有这条项链可选了……”
　　　　微嘟着嘴，有些遗憾又有些失落的样子。
　　　　接过项链仔细打量的崔胜弦：
　　　　所以其实是有多种选项的是吗？！
　　　　所以npc为什么会觉得相比贴身的项链，他会更喜欢自家衣柜的缩小版模型？！
　　　　这是一条简单而富有艺术感的项链，细细的金属链子下方，坠了小小的一块不规则红木。崔胜弦把小木片翻来倒去地看，也没发现有可以打开的地方，顿时有些担心道：
　　　　“这样你还能藏在里面吗？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不会。”
　　　　npc一闪身就不见了，紧接着娇俏的声音从崔胜弦的胸口发出，因为木片比小衣柜薄了很多，这次连出来的声音都清晰了很多。
　　　　“里面和之前的小衣柜差不多，完全没有不舒服！”
　　　　“这样啊……”
　　　　崔胜弦轻轻捏着木片吊坠的一角，脑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第19章　点睛之笔

崔胜弦和权至龙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建筑物外围已经堵了一圈的媒体与粉丝，近四十度的暑热天气还未散尽，渐转昏暗的光线下，几十个小姑娘被保镖挡在两三米之外，踮起脚尖声嘶力竭地挥手尖叫，因为太过痴狂太过用力，面目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权队长裹着一身名牌，面无表情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状似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实际上却是不着痕迹地靠近大哥，开启了吐槽：
　　　　“我觉得吧，等她们之后在记者发的图里看到自己这会儿的表情，就再也不会这么爱我们了。”
　　　　明明是在毒舌粉丝此刻的表情太夸张，但不知为什么，居然有种蛋蛋的忧伤。
　　　　崔胜弦轻轻瞄他一眼，嘴唇微动，压低了声音道：
　　　　“你看着自己刚出道时的照片，也会丑得再也不想看到自己么？”
　　　　“呀！”
　　　　权至龙被戳到痛点，刻意压低的声音里都有些气急败坏。
　　　　“这是两码事好么？而且出道时的照片是什么？我没看过！”
　　　　一边炸毛一边耍赖，完了还要装模作样地面无表情，嗯，他是男神他一定要高冷。
　　　　“所以啊……”
　　　　崔胜弦冲着小姑娘们挥了挥手，这个动作又掀起了现场的一片热浪，姑娘们像是感应到召唤一样疯狂向前冲着，差点把身前膀大腰肥的保镖都撞得一个趔蹙。
　　　　“只要还爱着，人就是疯狂而盲目的，大不了像你一样，忽略掉那些不够美好的地方就是了……”
　　　　对着粉丝制造完混乱后，崔胜弦转过头来摸了摸权至龙的头，一脸关切地问道：
　　　　“至龙啊，最近压力很大吗？”
　　　　刚被保镖们联手压制的姑娘们：“啊啊啊啊啊！！！！！”
　　　　说好了要高冷结果被大哥一脸慈祥地摸头顺毛的时尚icon：“……”
　　　　哥你最近不是又看了什么奇怪的cp文吧？！
　　　　事实上，今晚这个派对，崔胜弦心里不乐意过来，权至龙也未见得喜欢，两个人都是刚从国外飞回来的人，都是相比于应酬更喜欢独自呆在录音室里熬通宵的人，当然了，在两者之间也还可以再来个中间项，和朋友一起去party嗨什么的，也都是可以有的。
　　　　然而，此时一切都只能是yy。
　　　　两兄弟都架上墨镜，面无表情地进入活动现场，跟人握手，跟人鞠躬，跟人用逼格很高的英语有说有笑着，偶尔彼此对视一眼，都笑得很有内涵。
　　　　怎么说呢，一人受罪是苦逼，但在苦逼的时候看到同样也逃不掉的兄弟。
　　　　瞬间，就觉得自己还好了呢。
　　　　“至龙，我去趟洗手间。”
　　　　崔胜弦拍了拍权队长的肩，他不是不讲义气，实在是现场气氛太闷，他想出去抽根烟。
　　　　从宴会厅出来，有了一墙之隔后，那种热闹但又疏离的古怪气氛，就终于离远了一些。崔胜弦转过拐角，找了个通风的窗口挪过去，掏出烟来刚刚点燃，就听到贴在胸口衬衣上的小木片发出了声音。
　　　　“欧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少抽烟。”
　　　　烟头已经点燃，细碎的火星附着在烟草上忽明忽灭，淡淡的烟气冒了出来，向着窗外飘去，崔胜弦嘴角翘了翘，把烟头扔在脚下踩熄。
　　　　“好，不抽就不抽吧。”
　　　　烟灭了，却并不想这么快就回去，崔胜弦把窗户开得更大一些让风吹进来，手指拍拍胸口，轻声道：
　　　　“宥拉，出来陪我聊会天。”
　　　　嗖~
　　　　npc微笑着出现在眼前。
　　　　长长的黑发被微风吹动，有那么一两根似乎不太听话，调皮地跑到额前来轻舞，结果被白皙纤细的手指镇压，一丝不苟地押回耳后。正如崔胜弦眼眸深邃的专注，朴宥拉微抬着头，漆黑的瞳孔定定地看向唤她出来的这个人，双眼一眨不眨，没有好奇也没有不耐烦，只是静静地等待。
　　　　优雅的下颚曲线下面，依旧是宽松而轻便的白色连衣裙左摇右摆着，偶尔被风掀起一些，露出纤瘦合宜的小腿上更多的肌肤，再往下……
　　　　崔胜弦皱了皱眉，“怎么不穿鞋？”
　　　　结果问完之后就想起来了，自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朴宥拉好像就没穿过鞋，也没换过衣服……？
　　　　曾经，崔胜弦有暗自纠结过，既然衣柜里那个商铺是可以洗澡可以睡觉的，那应该也就像是朴宥拉的家一样吧，所以她不是不换衣服，而是这连衣裙就是商铺的制服？或者她的所有衣物都是这同一个款式……？
　　　　让崔胜弦相信一个妙龄少女几个月不换衣服，比以上的种种猜测更让他有碎节操之感。
　　　　可是，然而，这会儿看着一连几个月都不穿鞋的npc，外出了也并没有鞋子穿。
　　　　他只能大胆猜测，npc的服装就那一套无法更换，所以他每天都想抱一抱的这个香香软软的妹子，其实好几个月没换衣服了？
　　　　唔……
　　　　崔胜弦纠结着，纠结着，思绪就跑到了莫名其妙的死胡同角落里，怎么都转不出来。
　　　　朴宥拉又静静地等了会，突然往崔胜弦身前凑了一步道：
　　　　“有人过来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
　　　　然后崔胜弦才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若无其事地斜靠在墙上摆姿势，眼神却想着声音接近的方向瞄去。
　　　　啊，原来只是个路过的陌生人，那人好奇地转头看了好几眼，似乎是在确认窗边这个眼戴着超大幅墨镜的，是否是他认识的某个艺人。
　　　　但隔着七八米的距离，路人其实也看不太清，加上他自己似乎也有急事的样子，稍稍放慢脚步后又回到了原先的速度，像是从没有来过那样离开了。
　　　　“走了。”
　　　　隔着外套，崔胜弦用手指轻轻叩了叩胸口的木片。
　　　　然而npc并没有直接出来，只是隔着外套，轻轻地发出了有些模糊不清的声音。
　　　　崔胜弦竖起耳朵，随后轻轻皱了皱眉，“嗯？你说什么？”
　　　　“我说！”
　　　　npc振作精神，声音顿时清晰了很多。
　　　　“我身上没有味道！”
　　　　崔胜弦：“……”
　　　　所以他刚才是发出了什么奇怪的意愿吗，为什么npc会知道他在想她身上有没有味道？可是不对啊他想的也并不是这个啊，他只是疑惑npc是不是真的不能更换衣服而已，才不是怀疑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家宥拉妹子香香的，软软的，绝对没有味道！
　　　　他以人格保证。
　　　　手机在外套口袋中震动了两下，崔胜弦低头查看，是权队长发过来的召唤信息。
　　　　说是召唤，但其实也就只发了个欲哭无泪的表情，崔胜弦抿了抿唇，控制着自己不要太幸灾乐祸笑出声音。不过出来也有一阵子了，确实可以回去了，右手抬起来揪一揪其实完全没有被风吹乱的发型，从斜靠着的墙面上撤回重心，站直身体……
　　　　嗯？有什么地方感觉到不太对？
　　　　崔胜弦侧过脸来，只见自己刚才靠在墙面上的左臂，沾上了一大片斑驳的白漆。
　　　　“阿……西……”
　　　　低沉着声音，把脏字分开来讲，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