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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梦落三生-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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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也没考虑过么?”
庞熠凉凉一笑道:“父亲自有他的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贾敏上线打个酱油。
☆、第二世(七十四)
庞熠又拿出几卷画轴,和贾敏谈论丹青之事,只有谈起这些,贾敏才觉得庞熠似乎变了个人,和刚才在客厅里接待自己的人截然不同,那时的庞熠整个人是暗淡的,华美的衣裳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住她眸子里的灰暗,完全没有一个十六岁少女的鲜妍灵动,只有在书房的丹青世界里,她才活了过来,做回真正的自己。
六年间,庞熠的画工突飞猛进,贾敏看一回震惊一回,若非她早已知道是庞熠所作,几乎将其认定为庞筠的作品了。可惜这些丹青画卷出自女子之手,就只能束之高阁,庞熠若是男子,应该早已名扬天下,成为庞筠的继承人了吧。
庞府开酒席招待宾客之时,林海尚在孝期,和贾敏没有入席,两人双双离开,次日登船返回姑苏。
与此同时,庞筠的《西湖烟雨图》被快马加鞭地送往长安。
在杭州,葭雪四人难得过了几个月清静日子,春节过后,白露和葭雪说起了薛缃的婚事。
白露自己是不想再成亲嫁人了,而且以她的身体状况将来很难再有孕,生不出孩子还成亲做什么,将来又是被抛弃的命运,但薛缃不一样,总不能耽误了她。还有葭雪,白露和薛缃都已经知道她是明睿郡王“死去”的庶妃,她们都很不解,为什么葭雪不在王府里却在外流浪,但葭雪不想提,她们就没有继续追问了。
葭雪听完白露的话,又觉好笑又觉可悲,她已经决定了,回到现代之后就一个人生活,不想踏入婚姻的牢笼,但这里却容不下这种活法,一个女人若不成亲嫁人,是很难在世上活下去的。就如同她们四人的伪装,必定要有一个男人才能挡住外面的种种危险。
然而,婚姻对女人来说就是一场赌博,赌赢了一世安稳,赌输了连命都没了,输赢全在男人一念之间。以她们的家底,能给薛缃找什么好人家呢。以前的薛缃出身于皇商之家,父亲还有功名,选个读书人为夫婿没有任何问题,将来夫婿科举及第,便可得凤冠霞帔夫贵妻荣,可现在她是薛家不愿意承认的耻辱,假身份也是普通商人之女,门当户对的只有商贾之家,商人重利轻离别,妻妾成群,这样的日子也未必见得幸福。读书人最瞧不起商人,穷困时借着妻族资助考取功名,一旦功成名就便过河拆桥翻脸无情,这种事也见得不少。
未必人人如此,也有重情重义之人,这种人却是可遇而不可求,如果没能遇到,也万万不能委屈自己草草成亲。
除了这些,葭雪又有了新的烦恼,当世重农抑商,商人赋税沉重,为了逃避官府盘剥,许多商户都找了靠山,投靠高官,每年进贡重资以得庇佑。林家铺子在杭州生意虽好,却要缴纳不低的赋税,还要应对官府的层层盘剥。每个月的盈利大部分都进了官府的腰包,以前每个月还能存一点钱,现在却仅够周转,根本存不下银子,家宅里的日常开销用的都是葭雪的钱。
每每官府派人收税,白露气恼又无可奈何,葭雪更是气得要命,她原本打算开两个铺子做生意,给白露和薛缃一点安身立命的经济来源,可官府这样巧取豪夺,她们赚得再多,一个子也留不下,虽说有她在,四个人生活不成问题,可自己终究是要走的,届时她们要怎么办呢?
难道只有成亲嫁人这一条路可走了吗?
四月初一那天,白露气呼呼地从铺子里回来,喝了一壶冷茶水,愁眉紧锁气恼道:“葭雪,刚才胡大人又派人来收钱了,说皇上南巡,就快到杭州了,府库吃紧拿不出银子,让咱们商户出资修葺西湖行宫迎接圣驾。咱们就赚那么一点点钱,还被他抢走了,哪里有闲钱出资修什么行宫!”
葭雪大惊失色,皇帝就快到杭州了,这里不安全了,她们得离开杭州,至少也要等皇帝走了以后再回来,皇帝南巡,应该会带上几个看重的皇子皇孙,赵徽和赵弘很有可能就在其中,两个都是她不想见到的人,为保稳妥,还是先离开再说。
然而,东西还没开始收拾,就来了几个衙役上门收钱,自古商人地位最低,惹不起官家,何况这钱还是花到皇帝身上,奉承地龙颜大悦,于自己也有好处,资产丰厚的的富商最少要出五千两银子。
像林家这样的小铺子,知府胡檀是不屑亲自来说的,打发人来取即可,因林家铺子开张以来生意兴隆,胡檀特特说明,别人家都出五百两,林家得出资八百两。
两个衙役说罢,白露听得又惊又气,两个铺子的生意再好,一个月的利润也不到一百两,赚得多缴的税银也多,还要给铺子里的账房伙计掌柜厨师开工资,一个月下来几乎所剩无几,八百两几乎是她们开店以来不是不喝不交税的总收入了,这胡知府的胃口也忒大了!那条街上的商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家家五百两,光一条街就至少能收二万五千多两,更别说杭州城里别家的商户了,胡檀平时搜刮百姓也就罢了,这时候还敢借着皇帝的名头来大肆敛财,不是胆大包天就是上头有人撑腰了。
葭雪强忍怒气,想要安生地过日子,就不能得罪了官府,否则以当官的势力心思,有一千种方法让她们在杭州城待不下去,万一身份暴露,连性命都保不住了,她只得先拿出银子送走衙役,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杭州,反正生意也做不下去,只能另想别的办法安置她们了。
葭雪将宅子里下人们的卖身契还给他们,每个人又给了二十两银子的安家费,白露遣散了铺子里的伙计们,也给了安家银子。哪知她刚刚走进糕点铺子,两个厨师却被衙役带走了,说要集中看管,届时等皇上来了要给皇上制作杭州名点。
林家铺子的点心,当属杭州之首。
白露暗叫不好,跑回家中赶紧告诉葭雪离开,没想到等她回到林宅,葭雪却被几个衙役带走了,在门口撞了个满怀。
“衡哥儿,为娘去行宫给皇上制作糕点,在家照顾好你媳妇孩子,别担心我。”在门口遇到白露,葭雪露出慈爱的笑容,咳嗽了两声。
“娘,这可是无上的荣光啊,那您可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了,若皇上满意,咱家铺子就出名了!”白露心领神会,粗着嗓子挽住葭雪的胳膊,一副高兴又不舍的样子,对几个衙役手里塞了一块银锭,赔笑道:“几位差大哥,我娘年龄大了,还请各位多多包涵,多照看她老人家一点。”
几个差役拿了银子眉开眼笑,乐呵呵地道:“林老板尽管放心,老太太就是去给皇上做几天点心,等皇上回京就把她送回来。”对葭雪的态度也平和了许多,俯身笑道:“林老太太,咱们这就走吧,胡大人还等着给你们安排事儿呢。”
葭雪理了理耳边花白的碎发,回头对跟上来的男孩打扮的安然笑道:“在家乖乖的,等奶奶回来。”
安然小脸一瘪,张了张嘴,说道:“我等奶奶回来。”等葭雪跟随衙役走后,白露立即拉着安然进门,关门反锁,见到薛缃后紧张地问道:“怎么回事呢,胡大人怎么派人来咱们家抓人了?”
薛缃焦急地道:“还不是那两个厨子,说他们的手艺是跟雪姐学的,雪姐做出来的糕点比他们做的好十倍,那些官差就过来拿人了。雪姐怕多生事端,就跟他们走了。现在怎么办呢?”
安然道:“咱们只能等了,希望姐姐的伪装能蒙混过关,等皇上一走她就能回来了。”
白露无可奈何地叹道:“安然说得对,咱们只能等了,虽说葭雪会武功,她能逃走,但怕有麻烦,所以她才忍了下来,希望不要出什么乱子,等皇上走了咱们就走。”
葭雪被带到知府衙门,里面已经有好多杭州知名酒楼做招牌菜的厨子,个个神色慌张惴惴不安。在一众男人堆里,葭雪这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妇人尤其引人注目,有人偷偷看她窃窃私语,似是十分好奇为什么她也在这里。
胡檀并没有亲自见他们,只派了师爷过来分派任务,将一众厨师分组,各自做自己的拿手好菜,给胡檀品尝。葭雪以为这是第一轮筛选,原想随便做做,做得差了就能落选回家了。没想到有个厨师太紧张,一道拿手的佛跳墙放多了点盐,胡檀尝后大怒,说此人故意为之,不肯用心为皇上烹调食物,拖下去打了十大板子,也没赶出去,还是留下了。葭雪看得心惊肉跳,幸亏还没轮到自己,不然不仅挨板子还不能走。
每个人都不敢大意,做完拿手好菜,都被送往西湖行宫学规矩,若皇帝对哪一道菜赞不绝口,召见厨子给赏赐也是有可能的,免得到时候御前失仪。葭雪是唯一的女厨师,又偷偷给衙役塞钱打点过,就给她安排了一个单间,平时也没怎么为难她。
逃跑不成问题,只是会打草惊蛇,现在她们还算安全,赵弘也绝想不到葭雪会藏在西湖行宫,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于是她决定继续装她的老太太,等皇帝回京她们再离开杭州另寻栖身之处。
半个月后的一个早晨,天刚麻麻亮,杭州庞府的后门悄悄溜出去一道影子,怀里抱了一大堆东西,很快消失在街角之后。
三天后,一封书信送到了姑苏林府,呈林太太亲启。
信封上的字迹再熟悉不过,正是庞熠的手迹,贾敏摊开信纸一看,登时脸色一变,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薄薄的信纸自她手中滑落。
那张信纸落在书桌上,平平展开,几行娟秀小字平书而下:
敏姐慧鉴谨启。
年前相会,至今数月有余,忆昔年旧日,把盏畅谈,共研丹青,此情犹如昨日,小妹时时难忘。敏姐守孝在家,原不该唐突打扰,然小妹此一生之中,除敏姐之外难有托付之人,在此叩请敏姐,若他日子灵不存于世,子灵之画藏于西泠桥畔张家,万望敏姐不弃,存小妹丹青。子灵无以为报,若有来生,再报敏姐大恩。高谊厚爱,铭感不已。
顺祝春安。
小妹子灵。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三更,快表扬我。
☆、第二世(七十五)
贾敏心头一慌,庞熠怎么好端端地给她写了这样的信?字里行间竟是临终托付之意,庞熠才十七岁,为什么会有这种可怕的念想?难道她出了什么事?贾敏越想越担心,慌忙拿了信纸出门去找林海商量去杭州庞府一看。
林海正在林潆的书房内教她读书,外面丫鬟进来传报:“老爷,姑娘,太太来了。”
贾敏进入书房,把手里的信纸给林海,面上尽是焦虑之色,“老爷你看,庞家妹妹好端端地给我来了这么一封信,她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林海一直都知道贾敏和庞熠情分不浅,她对庞熠很是欣赏喜欢,他也很支持贾敏和庞熠来往。看完那封信,林海也变了脸色,“庞姑娘这是临终托付的意思了,难道庞家出事了……”皇帝南巡一事天下皆知,如今昭华帝的龙船都已经抵达了杭州,庞筠是昭华帝看重的画家,庞家能出什么事呢?
“大哥,大嫂,你们说的是那个画画很厉害的姑娘?”林海贾敏从杭州回来之后,林潆曾缠着贾敏问她在杭州的见闻,贾敏着重说了庞熠,贾敏本身有才,眼界也高,能被她如此欣赏,可见庞熠也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了,在丹青一道更在贾敏之上,林潆对庞熠也很有好印象。
贾敏愁眉紧锁,忧心道:“是她,不知道怎么了,我这心里慌得很。”
林潆道:“你这么担心她,不如去杭州看看吧,横竖姑苏和杭州也不远。”
林海点头道:“我正有此意,宁乐,咱们赶紧收拾收拾,去庞家看看。”当天林海和贾敏回禀了林母,立即出发南下杭州。
春风已绿江南,杭州城内外花红柳绿,极尽妍态,又被刻意地装饰一新,更是锦上添花,处处繁华。
龙舟靠岸,昭华帝上了龙辇向西湖畔行宫而去,前方锣鼓开道,明睿郡王赵徽和皇长孙赵弘骑马在前,两旁御林军守卫,所经之处两边百姓乌压压跪了一片,低头看地,大气也不敢出。
杭州当地官员参拜皇帝之后,昭华帝召庞筠面圣,听闻庞筠有一对好儿女,让他携子女同来。
庞筠携庞烨庞熠行叩拜大礼,昭华帝打量了庞烨庞熠兄妹片刻,见庞烨清秀隽雅,庞熠清灵出尘,颔首笑道:“不错,都是好孩子,来人,赏。”
庞筠满脸喜色,连忙磕头谢恩,庞烨双手恭敬接过赏赐,叩头谢恩。庞熠双手微微颤抖,接过赏赐之后,忽然对昭华帝连拜三次,坚定决然地道:“启禀皇上,民女有冤,民女要告御状!”
此言一出在座皆惊,庞筠的脸刷的一下全白了,低声怒斥道:“熠姐儿你发的什么疯,怎么能在皇上面前失仪!”
庞熠侧目看了庞筠一眼,凝起一层薄冰,无悔而决绝地跪直了身子,再次重复道:“皇上,民女有冤,求皇上替民女伸冤。”说着又向昭华帝重重磕头。
庞筠慌了神,急连忙对昭华帝下跪磕头道:“小女失仪,神志不清,冲撞了皇上,请皇上恕罪,草民这就带她下去。”说着就去拉庞熠的胳膊,要拽她出去。
庞熠拼命挣扎,怒斥道:“怕我揭穿你的真面目么!”
“且慢,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昭华帝皱眉看着庞家三口,目光落在庞熠身上,看见少女秋水双瞳里是视死如归的神情,像是准备了很久很久,就等待着今天的一刻。
庞筠被昭华帝的斥责吓得松开了手,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
昭华帝道:“你有何冤屈?且说来听听。”
庞熠缓缓侧头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边的父亲,他已经年过半百,头发都有些花白,渐渐苍老的身躯在宽袍之下不住地颤抖,他也在看她,眼里全无昔日的慈爱,只有狠狠的威胁和可怜的哀求。
庞熠寂然而笑,缥缈如山水间的烟雨,掷地有声地缓缓说道:“民女状告庞筠,强占原配梅氏和民女的丹青画作,欺世盗名,欺君罔上!民女恳求皇上,为民女亡母梅氏正名!”
这番话说完,所有人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厅内鸦雀无声,静得落针可闻。庞筠脑中轰隆一声,仿佛有冰冷的砍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双腿打颤,冷汗一滴滴落在地板上,那一瞬间,他几乎想掐死那个温顺乖巧了十七年却在这个时候将他推上死路的女儿!
昭华帝脸色阴沉地可怕,再无刚才的慈祥,冷声道:“大胆庞熠,你可知子女告父属大不孝,要受刑的吗?”庞筠是他赏识的画家,可以说是昭华帝一手促成了庞筠如今的名声,庞熠忽然告御状,说庞筠欺世盗名,这不是变相地说他这个天子识人不清昏聩无能?庞筠犯了欺君之罪固然要治他的罪,但庞熠却当着多少文武大臣皇亲国戚的面落了他的面子,这小女子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么!
庞熠平静而无畏地道:“民女知道,民女甘愿受刑,只求为亡母正名!”
“三十大板,等你受下来了,朕再听你说罢。”昭华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立时就有侍卫押了庞熠出去受刑。
庞筠庞烨父子俩骇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昭华帝盯着庞筠,冷哼一声,“庞筠,你作何解释?”
“草民,草民……”庞筠擦了擦脑门的冷汗,脊梁骨一阵阵发冷,期期艾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众人见状,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庞筠从来不在人前作画,曾经奉旨入宫,昭华帝命他作画,却被庞筠以手受了伤为由推脱了过去,结合以前种种,庞熠豁出性命说的那一番话,越来越让人对庞筠开始怀疑起来。
“解释不了么?来人,拿笔墨来。”昭华帝命人搬来案几,铺纸研磨,“朕命你现场作画,这就是最好的解释方法。”如果庞筠不能现场作画,那便证实了庞熠所言,庞筠欺世盗名,犯下欺君大罪!
庞筠已然绝望,战战兢兢地爬起来走到案几之旁,拿起毛笔蘸墨,墨汁滴在纸上,他却久久不曾落笔。
昭华帝也不催他,靠在背靠上闭目养神。
不多时,有侍卫进来回禀:“启禀皇上,三十大板行刑完毕。”
昭华帝睁开眼睛,“带进来。”
三十大板,庞熠硬是咬着牙关一声不吭地扛了下来,为了这一刻她等待了多少年,早就做好了挨板子受刑的准备,自古只有父母告子女不孝,哪里有子女告父母不慈,但为了夺回属于母亲的一切,为了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别说三十大板,就算死她也不怕!
侍卫拖着奄奄一息的少女进入大厅,众人只见庞熠脸色煞白,大片鲜血染红了水色长裙,所经之处拖过一道长长的血迹,触目惊心。
昭华帝一见之下不禁动容,三十大板连一般男人也受不住,这庞熠竟然硬生生挺了过来,拼着一口气也要告她的父亲。昭华帝先前许诺过她受了刑就听她的冤情,纵使有所不满,天子一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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