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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这样下去，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危险。

　　
　　　　　　　　抹了把脸上的水，抬头看向镜子，里面的人，眼神迷茫、压抑，胸腔里那股横冲直撞的戾气，让他有种想要不管不顾挥手打碎四周的坚实壁垒的冲动。

　　
　　　　　　　　摧毁并粉碎一切意图禁锢他的东西！

　　
　　　　　　　　东野寻狠狠地闭上眼睛，慢慢平息着情绪。

　　
　　　　　　　　外面有人敲门，从节奏上能听出来是谷小满。

　　
　　　　　　　　心底里并不希望谷小满看到他这颓废又恶劣的样子，快速收拾好心情，深深地吐出口气，才转身去开门。

　　
　　　　　　　　谷小满无声地看了他一眼，也走进洗手间，顺手关了门。

　　
　　　　　　　　“……你要干什么？”东野寻看了眼关上的门。

　　
　　　　　　　　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谷小满没有讲话，拉起他的手捏了捏。

　　
　　　　　　　　东野寻吞咽了下喉咙，也回捏了捏她柔软的小手。

　　
　　　　　　　　两个人无声对视了几秒，又都忍不住笑起来。

　　
　　　　　　　　谷小满笑着说　：　“你真让我长见识了，学霸！”

　　
　　　　　　　　她刻意咬重学霸两个字。

　　
　　　　　　　　“怎么？吓到你了？”东野寻也笑。

　　
　　　　　　　　谷小满摇摇头，低声说　：　“只是感觉遇到了个假学霸。”

　　
　　　　　　　　东野寻听闻止不住地低声闷笑。

　　
　　　　　　　　笑了一会儿，又问　：　“在你眼中的真学霸是什么样的？”

　　
　　　　　　　　“秦颂那种乖宝宝型，我哥那种宅男……”她说着又忍不住笑起来，“反正没有你这样的。”

　　
　　　　　　　　东野寻叹了口气问　：　“我是什么样的？”

　　
　　　　　　　　谷小满故作害怕地摇摇头，“不敢说，怕你打我。”

　　
　　　　　　　　“呵……”东野寻又歪着头笑起来，攥着她的手又紧了紧，“你见过我打女的吗？”
178。第178章　一生静静陪你走3

　　
　　　　
　　
　　　　　　　　谷小满摇摇头，又看了他一眼，才慢慢地说　：　“把人往墙上撞跟撞南瓜一样，把人往地上摔跟摔沙包一样，还有昨晚砸玻璃时，我都以为你要把房子拆了……总之你是最不像学霸的学霸。”

　　
　　　　　　　　她觉得诸如此类有违学霸人设的事情太多太多了，简直枚不胜数。

　　
　　　　　　　　东野寻勾了勾嘴角，问　：　“我是不是很坏？”

　　
　　　　　　　　谷小满笑了笑，冲他竖了竖拇指，“你很帅！”

　　
　　　　　　　　“我知道。”东野寻满意地笑开，调侃道　：　“要不要我夸回来？”

　　
　　　　　　　　谷小满顿时涨红脸，她嗫嚅了句　：　“寻哥哥，你脸皮的厚度和成绩是成正比的。”

　　
　　　　　　　　“嗯，”东野寻愉快的应着，又说了句，“你脸皮的薄度和成绩也是成正比的。”

　　
　　　　　　　　谷小满　：　“……”

　　
　　　　　　　　嘴、巴、好、欠！

　　
　　　　　　　　彼此沉默了会，在谷小满觉得尴尬时，东野寻又抬手点了下她的鼻尖说　：

　　
　　　　　　　　“别担心我，我没事。”

　　
　　　　　　　　“我才没有担心你。”谷小满想起先前的事，心里有些不爽，“担心你的人多着呢，轮也轮不到我呀。”

　　
　　　　　　　　东野寻听了她的话，感觉整个人都猛地往下一沉。

　　
　　　　　　　　心里的不安让他的手脚都渐渐泛凉，几秒的功夫额角就冒出了冷汗。

　　
　　　　　　　　他不喜欢见到解雪源，并不是真的不想，那是种很矛盾的感觉。

　　
　　　　　　　　怎么说呢，就像男女之间的那种又爱又恨吧。

　　
　　　　　　　　大概过于深刻的友情，或者兄弟情，并不会次于世人嘴中所谓的爱情。

　　
　　　　　　　　可是，他不喜欢见到宛颜，却是真真实实不想见到她，甚至从心底里忌惮她。

　　
　　　　　　　　宛颜是个很极端的人，被父母宠的无法无天那种，她想要的东西，即使不择手段也必须得到。

　　
　　　　　　　　“你别多想啊。”东野寻动了动发冷的指尖，整个人往后倚着墙壁而站，双腿无力，仿佛已经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究竟是个什么状态，总之感觉糟糕到极点，脑子混乱得失去了一切运转能力，根本没办法思考任何事情。

　　
　　　　　　　　“你心虚什么？”谷小满静静地望着他，手心里全是他的冷汗。

　　
　　　　　　　　东野寻没有回应，他似乎在盯着镜子的方向出神，并没有看什么，眼神完全没有聚焦。

　　
　　　　　　　　此刻的他像单独待在一个空间里，整个世界一片混沌。

　　
　　　　　　　　“寻哥哥，”谷小满喊他，“东野寻！寻哥哥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东野寻？”

　　
　　　　　　　　东野寻终于抬起眼皮，目光里是谷小满有些担忧和紧张的小脸。

　　
　　　　　　　　“你不舒服？”谷小满又问。

　　
　　　　　　　　“没有。”东野寻深吸了一口气，四周虚幻的景象一点点聚拢，出现了清晰的轮廓，听力也慢慢恢复。

　　
　　　　　　　　外面噪杂的声音，也断断续续透进洗手间里。

　　
　　　　　　　　“饿了吧，我们一起去吃早餐。”谷小满有些不放心地低声说，“你脸色好差，低血糖么？抓紧吃点东西去，再不去只能和午餐一起了。”

　　
　　　　　　　　“我没事，”东野寻勾了勾嘴角，“你总爱瞎想。”

　　
　　　　　　　　他的理智并没有归位，好像已经被烦躁和怒火彻底扯碎，不爽的感觉像一团乱麻堵在了喉咙处，窒闷的喘不过气来。

　　
　　　　　　　　“云妹。”东野寻站直身，往前一步，轻轻将她拢在怀里。
179。第179章　一生静静陪你走4

　　
　　　　
　　
　　　　　　　　“啊？”谷小满转了转脖子，后脑勺碰到他的下巴，没有再动。

　　
　　　　　　　　从小到大，东野寻喊她“云妹”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有在他心情很乱没着没落的时候才这么喊她。

　　
　　　　　　　　“我们聊聊？”东野寻依然从背后抱着她。

　　
　　　　　　　　唇齿间呵出的温热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有点儿麻有点儿痒。

　　
　　　　　　　　“随便，”谷小满按捺住狂乱的心跳，尽量不让嗓音打颤，“你想聊就聊，反正你说的算。”

　　
　　　　　　　　“那……走吧，”东野寻放开了她，又说　：　“顺便陪我出去走走。”

　　
　　　　　　　　他洗了洗手，又擦干净。

　　
　　　　　　　　谷小满跟东野寻一前一后地走出洗手间，沈时和解雪源他们还坐在沙发上，包括宛颜。

　　
　　　　　　　　解雪源脸上的伤已经处理过，鼻子里塞着止血药棉。

　　
　　　　　　　　东野寻拉着谷小满的手，从客厅穿过，也没往解雪源那边看一眼，直接打开门走出去。

　　
　　　　　　　　谷小满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脚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让他浮躁不安的内心，稍微感受到一点踏实感。

　　
　　　　　　　　东野寻回头看她一眼，问　：　“去哪里吃东西？”

　　
　　　　　　　　谷小满紧跟了两步，与他并肩走在了他的右边。

　　
　　　　　　　　她心里有些乱，也没什么胃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吃东西。

　　
　　　　　　　　只是随意地顺着路往前，夏日十点钟的太阳已经很炙热，晒软了马路上的沥青，脚踩在上面，连声音都听不到。

　　
　　　　　　　　“去吃水饺吧，就第一次你带我去的那家。”东野寻见她不语，稍微偏了偏头望着她征询。

　　
　　　　　　　　“好，”谷小满点了点头。

　　
　　　　　　　　然后，俩人一直走进水饺店，再到吃完水饺出来，谁都没有再说一个字。

　　
　　　　　　　　从水饺店出来，东野寻也不讲话，拉着她的手腕往公园走。

　　
　　　　　　　　他买了两张学生票，又买了两个面包。

　　
　　　　　　　　谷小满见他往这走，就知道他又要来喂鱼。

　　
　　　　　　　　到了湖心亭，东野寻往椅子上一坐，盯着湖面细微的水纹又开始发起呆。

　　
　　　　　　　　“你到底在为难什么？”谷小满看着他。

　　
　　　　　　　　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有些事情她的确很想知道，但是东野寻真不想告诉她，她也不想强人所难。

　　
　　　　　　　　“云珠，以后能不能别拿其他女生挤兑我？即使是开玩笑。”东野寻淡淡地说出来。

　　
　　　　　　　　谷小满疑惑道　：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秦颂公开跟你表白过，我也没说什么啊，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东野寻无奈地扯出一个凉凉的笑。

　　
　　　　　　　　“我没有不相信，”谷小满拧着眉，想了一下，“如果你很介意，我可以给你道个歉，我没想……”

　　
　　　　　　　　“不是，”东野寻打断她，“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好，让你觉得不满意，你可以指出来，告诉我。我会改……”

　　
　　　　　　　　谷小满看着他。

　　
　　　　　　　　东野寻脸上看不出情绪，他有这样的能力，总让人感觉他很强大，有着超出年纪的沉稳和耐力。

　　
　　　　　　　　无论什么时候，哪怕心情再差，只要他不想让你知道，你就很难从他的表情，以及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丁点儿别的什么。

　　
　　　　　　　　“答应我，以后……”东野寻重复。

　　
　　　　　　　　“不要跟我说什么以后！”谷小满霍然起身，看向远处，一阵风拂过水面吹皱了一池碧水，她的心仿佛也被这阵风吹乱了。
180。第180章　一生静静陪你走5

　　
　　　　
　　
　　　　　　　　她收了目光，垂眼看着脚尖，心底的火气根本压不住，“你还打算有多少个以后？今天是宛颜，明天还有陈颜，是吧？学霸，就这一次了，你以为学渣就很闲，这种事情也喜欢赶场子吗？”

　　
　　　　　　　　东野寻很久都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谷小满恼怒地瞪着他，过半晌，她才反应过来东野寻话里的重点，她极力压着怒火质问：“凭什么要我相信你？你信任过我吗？什么事情都瞒着我，这就是你所谓的信任？”

　　
　　　　　　　　“云珠，”东野寻嗓音很低，“你别跟我犟，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谷小满又往前靠近一步，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我曾经问过你，你抓娃娃的技术怎么练出来的，你敷衍了我，对么。我有多问一句吗？可是人都找上门来了，我还不能有意见吗？东野寻，你把我当什么？”

　　
　　　　　　　　东野寻看着她没出声。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小气，对不起，我不应该不给你面子，冲着她发脾气。我不知道你和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回来！我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连玩我的话都说得出来，我不知道你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谷小满的声音一点点提高。

　　
　　　　　　　　很久以来她憋在心底的所有不快，以及不解和困扰，终于被东野寻先发制人的态度彻底点燃，一点点爆发，“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和她刚见面就吵架！对不起！我不该不让她用我的杯子！对不起！这样你满意吗？真的对不起啊东野寻！我只是个学渣，是我太蠢了，我没办法达到一个学霸的要求！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令你满意！”

　　
　　　　　　　　“云珠，”东野寻紧锁着眉结，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先别激动。”

　　
　　　　　　　　“别碰我！”谷小满恼怒地甩开了他的手，“我问过么，你的事情不想让我知道，可以。如果你想说什么聊什么随你，不想让我知道就不要说！我从来不喜欢强人所难！”

　　
　　　　　　　　“行，”东野寻皱眉看着她，“你是不是觉得学霸挺棒的，在别人眼中我好像无所不能，在老师眼中我很优秀，我比身边的大多数人都要厉害。”

　　
　　　　　　　　“是啊，你是风靡全校的校草啊！多风光啊！”谷小满笑了笑，“你才转来多久，一堆迷妹围着你转悠，连学姐们为了能近距离一睹你英俊又迷人的脸庞，矜持都能踩在地上！”

　　
　　　　　　　　东野寻叹了口气，深深地埋下了头，彻底沉默。

　　
　　　　　　　　谷小满紧抿着唇角，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你想听什么，我也觉得你很厉害，有才，情商高，智商高。于瀚文都拿你当个宝，除了你谁敢在课堂上顶撞他，你多牛逼！”

　　
　　　　　　　　东野寻猛然抬起头，眸底一片寒凉，他低声问了句　：　“所以呢？”

　　
　　　　　　　　“什么所以？你还想听什么？”谷小满抑制不住地烦躁。

　　
　　　　　　　　“我情商高，智商高，很厉害。”东野寻偏过头，“所以呢？”
181。第181章　一生静静陪你走6

　　
　　　　
　　
　　　　　　　　“所以别人都很容易喜欢你啊！”谷小满几乎是喊出来的，“你是从大城市回来的人，你的成绩超出第二名一百多分！你的脸上本身就写着与众不同四个字！你比身边所有人都强百倍！”

　　
　　　　　　　　她咬着牙沉默下来，连上官琳那么清心寡欲的女孩，哪怕对着解雪源那张祸国殃民的脸都没有动心，却轻易就对你动了心！

　　
　　　　　　　　这句话她永远不会说出来，不说出来，不代表不介意。

　　
　　　　　　　　“然后呢！”东野寻也怒了，他站起来走到谷小满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然后呢？云珠，然后呢？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你知道我所付出的一切努力为了什么吗？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知道吗！”

　　
　　　　　　　　谷小满被他吼得愣住，这是东野寻第一次吼她，对她发火，还是不加掩饰的。

　　
　　　　　　　　她的心底一阵瑟缩。

　　
　　　　　　　　东野寻生气的时候，只用余光都能秒杀了她。

　　
　　　　　　　　“你想说明什么？我很厉害，很优秀，还有才，我在别人眼中无所不能，虽然夸张了些，可也接近事实。我所有一切都是我努力得来的，我付出过多少只有我知道。然后呢？”东野寻嗓音放低了，“云珠，我为什么要回来，你知道对么？”

　　
　　　　　　　　谷小满死死地掐着手心，沉默不语。

　　
　　　　　　　　“我无所不能又如何？那些身外之物我都可以努力得到，可我再怎么努力，也忘不掉你！云珠，你知道吗！”东野寻吼出来。

　　
　　　　　　　　忘掉你，我做不到。

　　
　　　　　　　　所以，我提前回来了。

　　
　　　　　　　　谷小满看着他。

　　
　　　　　　　　“分别的那几年，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在学习上，那样我就无暇分心想太多。我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你，每天都把自己弄得很疲惫，只要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东野寻声线轻微的颤抖，“你在心里怪我，怨我抛下你，不再信任我。云珠，我呢？我该去怨谁，怪谁呢？”

　　
　　　　　　　　谷小满突然觉得胸口窒闷，喘息都有些困难。她想说什么，嘴巴却不听使唤，根本张不开嘴。

　　
　　　　　　　　是啊，他该去怨谁，怪谁呢？

　　
　　　　　　　　这是命运给他们设了一道坎。

　　
　　　　　　　　自始至终她除了在心里怨他，怪他，从没想过其实他也无能为力，他也无法自己做主。

　　
　　　　　　　　那种无望，看不到未来的灰暗，她都能切身体会。

　　
　　　　　　　　她甚至还清清楚楚记得彻底接受东野寻消失的那种绝望。

　　
　　　　　　　　八年过去了，那种一脚踩空跌落深渊的感觉竟然还铭心刻骨般清晰。

　　
　　　　　　　　这也是她到现在拼了命都要坚定不移的理由，她不想哪天东野寻又突然消失，自己再从悬崖上摔下深渊一次。

　　
　　　　　　　　如果再有一次，她将永无走出深渊的可能。

　　
　　　　　　　　“我呢？云珠，”东野寻的嗓音极低，像在压抑着什么，“我妈妈说我没出息，解雪源说我矫情，说什么的都有。可只有我知道，你在我身上系了根绳，这辈子永远都摆脱不掉！你认为我没出息也好，说我窝囊也无所谓！我也会不甘心，我也会失望，你懂吗？”

　　
　　　　　　　　谷小满静静地看着他。
182。第182章　一生静静陪你走7

　　
　　　　
　　
　　　　　　　　“我也不想什么事都想着你，我也想像同龄人那么活着，无所顾忌，只为开心，一天一天混日子。可是我们的出身、家庭……一切一切都不允许我那么做。”东野寻又无力地坐回椅子上，揪碎面包往湖里撒，“很多事情我不想跟你说，就是希望你开心，简单些，没必要把那些过去的，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说出来大家一块儿心烦。”

　　
　　　　　　　　谷小满没说话，往前一步坐在他身边，也拆开一个面包撕着往湖里丢。

　　
　　　　　　　　一群锦鲤浮在水面上欢快的抢食。

　　
　　　　　　　　东野寻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让她震撼又感动。

　　
　　　　　　　　有些事情她不是没想过，她觉得东野寻就像一只雄鹰，如果没有她，他可以尽情翱翔在蓝天之上，天有多大，他就能飞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