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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雪源把他背到楼下，谷小满正用一只脚抵着电梯门防止合上，大概等了有一会儿了，电梯感应器一直在“嘀嘀”作响。

　　
　　　　　　　　他把东野寻贴着墙放下来，然后半拖半抱的把他弄进了电梯里。

　　
　　　　　　　　东野寻轻轻推了他一下，慢慢靠着电梯蹲到了地上。

　　
　　　　　　　　天台上闹哄哄的声音还在继续，夹着苏晴如的哭声，还有民警苦口婆心的劝说，随着电梯下行声音渐渐消失，但东野寻却说不上来的压抑和焦躁。

　　
　　　　　　　　谷小满也蹲下去，拿出纸巾帮他擦额上的冷汗。

　　
　　　　　　　　电梯到达一楼。

　　
　　　　　　　　“出去吧？”解雪源俯身两手撑着膝盖看着他。

　　
　　　　　　　　“嗯，”东野寻紧锁着眉深吸了两口气，又朝着他伸出手，解雪源抓住往上一扯，将他拉了起来。

　　
　　　　　　　　他站了起来，抬手按住腹部，“草，想吐。”

　　
　　　　　　　　“那吐吧。”解雪源抚了抚他的背。

　　
　　　　　　　　东野寻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咱好歹文明点儿。”

　　
　　　　　　　　他总不能就在电梯里吐吧。

　　
　　　　　　　　解雪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又半抱住他：“那去洗手间。”

　　
　　　　　　　　谷小满始终不说话，心里却并不比他好过。

　　
　　　　　　　　到了洗手间门口，她闭着眼停在了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进了洗手间，顶楼天台上的混乱她没办法不担心。

　　
　　　　　　　　相比之下，而东野寻的状态更让她不安。

　　
　　　　　　　　她似乎能感觉到东野寻正处于崩溃的边缘，这么多年来，支撑他走下去的理由，除了她，或许更主要的理由还是对父亲的恨。

　　
　　　　　　　　眼下欧阳义薄突然闹了这么一出戏，他连恨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东野寻返回来的时候，头帘湿漉漉的，煞白的脸上带着水珠，很明显洗过脸了。
560。第560章　命运喜欢开玩笑6

　　
　　　　
　　
　　　　　　　　解雪源跟在他身后，这会儿好像缓过来了。

　　
　　　　　　　　至少能走路了。

　　
　　　　　　　　他们相继走出大堂，有位民警手上拿着对讲机，里面传出了欧阳瑾的声音：“爸爸，先下来好不好？不管怎么样您都是我爸爸，这辈子我只有一个爸爸！”

　　
　　　　　　　　东野寻停住了脚步，周边看热闹的人群里，还有人兴奋地喊着：“欧阳总的大儿子来了！看来大有隐情啊！”

　　
　　　　　　　　解雪源在他身后轻轻推了一下：“走吧。”

　　
　　　　　　　　东野寻抬了抬脚，又停了下来。

　　
　　　　　　　　他看到谷沧海匆匆走了进去。

　　
　　　　　　　　该来的都来了，但东野文清还未曾露面。

　　
　　　　　　　　他想，欧阳义薄闹成这样，或许只是为了逼东野文清见他一面。

　　
　　　　　　　　“一会儿去吃点儿东西吧，”解雪源害怕他胡思乱想，故意没话找话说，“一品堂可以吗？挺久没去吃了，你说过喜欢他家的粥。”

　　
　　　　　　　　“嗯，”东野寻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不过这个点儿过去老板娘不在，我挺喜欢老板娘亲手做的‘一碗香’。”

　　
　　　　　　　　“是么……你是喜欢老板娘，还是老板娘做的粥？”解雪源看着他的侧脸，“据说追求老板娘的人比买粥的队伍排得还长。”

　　
　　　　　　　　谷小满没忍住看了他一眼。

　　
　　　　　　　　解雪源立马解释：“别误会啊，哥不是姐控。”

　　
　　　　　　　　“噢。”谷小满点了点头，又看向东野寻。

　　
　　　　　　　　“别听他瞎说，”东野寻无力道。

　　
　　　　　　　　谷小满闻言，心底的那股酸劲儿，稍微淡了些。

　　
　　　　　　　　下一秒，东野寻侧头望住她，又很认真地安抚了句：“放心吧，老板娘看不上我。她不是鲜肉控。”

　　
　　　　　　　　谷小满：“！！！”

　　
　　　　　　　　他的话怎么那么欠揍呢，关键还很隐晦的夸了自己。

　　
　　　　　　　　解雪源的嘴角抽了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民警的对讲机里，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天台的争吵声。

　　
　　　　　　　　消防员已经拉开了安全气垫。

　　
　　　　　　　　但楼层那么高，消防气垫也只是个安慰。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世上很多人就喜欢围观身边的那些混乱，消遣别人的痛苦来作为自己的乐趣。

　　
　　　　　　　　一些无能之辈，看到别人活得不如自己，才能得到最大的心里安慰。

　　
　　　　　　　　“大哥，我要见阿清，你让我见见她。”欧阳义薄嗓音有些高，态度很强硬。

　　
　　　　　　　　听得出来，他很警惕，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

　　
　　　　　　　　一切企图靠近他的人，都被他情绪激动地呵斥回去。

　　
　　　　　　　　“我真的想不明白，”东野寻低声说，“他活到现在，都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到了如此地步，他还在理直气壮的指责别人。”

　　
　　　　　　　　“你不用明白，”解雪源说，“你永远不需要明白，你走好自己的路就行。如果这世界上不存在个体差异，又怎么会显出你的好。”

　　
　　　　　　　　谷小满侧头看了他一眼：“看不出来你情商还挺高的。”

　　
　　　　　　　　撩人的话张嘴就来。

　　
　　　　　　　　如果把东野寻换成个女生，保证沦陷的彻底。

　　
　　　　　　　　“嗯，”解雪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凑合吧，比不上你。”

　　
　　　　　　　　“这样的你，还挺招人喜欢的。”谷小满说。

　　
　　　　　　　　“你不管怎样都招我喜欢。”解雪源说，“而且你在我眼里，就是个稀有品种，至少我长这么大没碰到第二个类似的。”
561。第561章　命运喜欢开玩笑7

　　
　　　　
　　
　　　　　　　　“够了啊！你们俩当我死的吗？”东野寻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有时候挺佩服解雪源的，从来不在他面前遮掩对谷小满的喜欢，也从不觉得不好意思。

　　
　　　　　　　　谷小满感到无奈，叹了口气道：“雪源哥，你可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

　　
　　　　　　　　解雪源抿着嘴角，不再说话。

　　
　　　　　　　　民警的对讲机还传出断断续续的争辩声，谷小满被震得耳膜难受。

　　
　　　　　　　　“义薄你先下来，有什么事解决不了，我帮你！”是谷沧海的声音，“这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知肚明！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东野寻想走，鞋底却像被胶水黏在了地上，抬不起脚。

　　
　　　　　　　　解东洋和东野文清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

　　
　　　　　　　　大批安保人员，联合民警进行了快速清场。

　　
　　　　　　　　看戏的人驱散的差不多了，再加上欧阳义薄的情绪明显开始失控。先前起哄的人，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都识趣的闭了嘴。

　　
　　　　　　　　“小寻，你跟我上去吧，”东野文清来到他面前，“我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他真的有什么，你也算……”

　　
　　　　　　　　“妈妈，你去吧。”东野寻打断了她，抬了抬下巴说，“我从上面下来的。”

　　
　　　　　　　　“既然这样，你们离开吧，别站在这里了。”东野文清说着，抱住了儿子，拍了拍他的背说，“好好的，别让妈妈担心。”

　　
　　　　　　　　“嗯，”东野寻应了声。

　　
　　　　　　　　“老公，你不要这样！快下来啊——下来好不好！你闹够了没有啊！”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了苏晴如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尖锐而绝望，“我爱你！我那么爱你，为什么你看不到？！”

　　
　　　　　　　　“你滚！骗了我这么多年，你还有脸哭！”欧阳义薄的声音响起，咆哮如雷。

　　
　　　　　　　　东野文清皱了皱眉，放开东野寻往大厦里走去。

　　
　　　　　　　　“走吧。”谷小满扯了扯东野寻，她突然莫名地不安。

　　
　　　　　　　　“好，”东野寻随着她转身往警戒线外走。

　　
　　　　　　　　先前围观的人都被驱散到了远处，依然抻长了脖子，朝着这边观望。

　　
　　　　　　　　然而，没等他们走远，楼上楼下猛地爆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

　　
　　　　　　　　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了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巨大的声响，连刺耳的尖叫声，都压不住。

　　
　　　　　　　　响声过后，万籁俱寂，所有人都暂停了呼吸，心跳似乎都暂停了。

　　
　　　　　　　　谷小满被这一声巨响震得心脏颤动。

　　
　　　　　　　　周围足足沉寂了五秒钟，接连不断的尖叫声再次响起来，世界顿时陷入一片惊恐的混乱里。

　　
　　　　　　　　解雪源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那画面让他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欧阳义薄并没有坠落在安全气垫上，画面惨不忍睹。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快速冲上前抱住了东野寻，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东野寻整个人都是僵硬的，但却出奇地乖顺，他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解雪源捂着他的眼睛揽腰带着他远离是非之地。

　　
　　　　　　　　谷小满无声地跟在他俩身后，随着他们机械的移动，像个设定好的机器人。

　　
　　　　　　　　三人都没有出声，商量好了一样往前走，不停地走。

　　
　　　　　　　　不回头。

　　
　　　　　　　　四周的人乱成一锅粥，谷小满没有往欧阳义薄坠落的方向看，潜意识里她本能的逃避一个鲜活的生命，以这样的方式终结在眼前。
562。第562章　命运喜欢开玩笑8

　　
　　　　
　　
　　　　　　　　这种残酷的事情，经历过一次，这一生都不愿意再去亲见第二次。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他们的离开，但走出很远还能听到顶层苏晴如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不断地一声声嘶叫着。

　　
　　　　　　　　那哭声像刀片刮在耳膜上，又像划在心上，透着难以言喻的哀恸。

　　
　　　　　　　　谷小满不敢想东野寻现在是什么心情，更不敢想等他缓过神来后是什么样的反应，很明显，他现在整个人是懵的。

　　
　　　　　　　　对于一个恨了十几年，甚至不久前他还口口声说着“恨不得他死了”的人，眼下他就真的这么死了。

　　
　　　　　　　　太过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路上还有不少好奇心重的人，正往欧阳义薄跳楼的那个方向跑。

　　
　　　　　　　　有眼神好的认出了他们，也只是投来惊讶的一瞥，然后依旧大步流星的往前走，这也足以说明了活人比不上死人的吸引力。

　　
　　　　　　　　他们打车去了兰溪小区。

　　
　　　　　　　　还是沈时留下的房子，顾向东暂时住在那里。

　　
　　　　　　　　解雪源刚关上门，东野寻便快速冲进了洗手间。

　　
　　　　　　　　谷小满跟过去的时候，预料之中，东野寻正一手撑着墙吐得惨绝人寰，站在门口她都能看到东野寻撑在墙上的手在抖，视线下移，他的腿也在抖，几乎支撑不住身体。

　　
　　　　　　　　顾向东闻声从房间里冲出来，看到他们几个惊讶地愣了愣。

　　
　　　　　　　　“卧槽！你们要来，好歹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啊！”他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搞得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

　　
　　　　　　　　解雪源没说话，直接打开冰箱拿了瓶水，往洗手间走去，东野寻还在吐，先前在办公大楼的洗手间已经吐半天了，此刻，他根本吐不出东西，但止不住地干呕。

　　
　　　　　　　　那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怎么了啊？”顾向东震惊的表情，比刚才更甚。

　　
　　　　　　　　谷小满动了动嘴唇，无意识地吐出几个字：“欧阳叔叔跳楼了。”

　　
　　　　　　　　顾向东登时膛目结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解雪源沉默地站在东野寻身后，一直等到他不反胃了，才开口说了一句：“怎么样？要去医院吗？”

　　
　　　　　　　　东野寻没说话，也没回头，朝着他伸了伸手。

　　
　　　　　　　　解雪源会意，把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放到他手里。

　　
　　　　　　　　“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东野寻仰头灌了两口水开始漱口。

　　
　　　　　　　　“小寻……”解雪源不放心。

　　
　　　　　　　　“我没事儿。”东野寻说。

　　
　　　　　　　　“那你有事喊我们啊。”解雪源盯了他两秒，才转身走出去。

　　
　　　　　　　　谷小满并没有出去，她随手关上了门，留在了洗手间里。

　　
　　　　　　　　“我不要出去。”她低低地说了句。

　　
　　　　　　　　“嗯。”东野寻继续仰头漱口。

　　
　　　　　　　　漱完口，他把马桶盖上坐在了上面，面容看起来很平静。

　　
　　　　　　　　谷小满走到他面前蹲下去，抓起他的手握着，“感觉好点儿没？”

　　
　　　　　　　　“不好，”东野寻皱着眉，他的手心冰凉，抬起另一只手按了按胃部，“我很难受。”

　　
　　　　　　　　“要去躺会儿吗？”谷小满仰望着他问。

　　
　　　　　　　　“不敢躺，”东野寻已经没办法伪装坚强，他任由谷小满握着手，“你就陪我这么坐着好么。”
563。第563章　命运喜欢开玩笑9

　　
　　　　
　　
　　　　　　　　他环顾一下洗手间，虽然窄小，但四周都是坚硬的壁垒。这让他感觉像缩在壳里的乌龟，好歹有点儿安全感。

　　
　　　　　　　　“好，我陪你在这里待着。”谷小满慢慢地把头枕在他的腿上，就那么安静地闭上眼睛。

　　
　　　　　　　　东野寻盯着她的脸出了会儿神，轻轻地问出来：“他跳了是吗？”

　　
　　　　　　　　谷小满的睫毛颤了颤，低声说：“是的。”

　　
　　　　　　　　她没有睁眼。

　　
　　　　　　　　东野寻没出声，把手伸到了裤袋里摸了摸。

　　
　　　　　　　　“找什么？”谷小满睁开了眼，抬起头看着他，问完了以后，东野寻已经把手伸到了她眼前，是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

　　
　　　　　　　　谷小满惊讶地盯着他手心，“你要吃？”

　　
　　　　　　　　“嗯，”东野寻看了她一眼，“你吃一颗，顺便帮我剥一颗。”

　　
　　　　　　　　“……噢。”谷小满迟疑着应了声，从他手中拿起两颗水果糖。

　　
　　　　　　　　“小月亮爱吃糖，妈妈不让她吃，担心吃多了糖对牙齿不好。她每天都找我要，所以，我就备了些，每天给她两颗。”东野寻絮絮叨叨地说着，眼神却空洞无物，大概他说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他不是想说话，只是不说点儿什么，他难受。

　　
　　　　　　　　他特别害怕安静下来。

　　
　　　　　　　　“来，张嘴。”谷小满剥了一颗芒果味奶糖塞到他嘴里。

　　
　　　　　　　　东野寻张嘴含住。

　　
　　　　　　　　“他跳楼了啊？”他含着糖又问了遍。

　　
　　　　　　　　“是。”谷小满抬头看着他，腮帮子被糖撑得鼓起来。

　　
　　　　　　　　“云珠，我……特别难受，我不知道怎么了……”东野寻抿紧了唇角，感觉到糖果硌疼了上颚。

　　
　　　　　　　　“我也难受，”谷小满红了眼眶，又说：“大家都难受。”

　　
　　　　　　　　“云珠，”东野寻眼神飘忽，神情却出奇的平静，“你说，他是不是看到我走了，才……跳下去的？”

　　
　　　　　　　　谷小满怔怔地望着他，不发一言。她自诩心思还算细腻，这一刻也不敢随意接话。

　　
　　　　　　　　她的大脑在高速运转，安抚这种状态下的东野寻只用脑子是不行的，还要有足够的情商和缜密的逻辑思维。

　　
　　　　　　　　“我说再也不想看到他，”东野寻的眼神越来越不安，“他是不是听到了？”

　　
　　　　　　　　“寻哥哥，”谷小满趴在他腿上，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别瞎想，不是你的错。”

　　
　　　　　　　　“可是我……”东野寻愈发焦躁，“是不是我哪里刺激到他了？还是他……”

　　
　　　　　　　　“不要再往自己身上揽了，好么。”谷小满打断了他，“相信我，跟你没关系。”

　　
　　　　　　　　“云珠，其实我也清楚这事儿和我没关系，”东野寻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但是我需要有人给我个答案。我特别害怕他们把这事儿怪罪在我头上……”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云珠，谢谢你。我很感谢你把我带过去，至少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

　　
　　　　　　　　“不要管别人怎么想，”谷小满看着他，“你自己问心无愧，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你。”

　　
　　　　　　　　东野寻盯着她，大概十几秒后，突然笑了：“是啊。”

　　
　　　　　　　　“吓傻了啊？”谷小满取笑他，“吃点东西睡觉好么？”

　　
　　　　　　　　这样的东野寻令她无比心疼。

　　
　　　　　　　　“你给我做么？”东野寻问。
564。第564章　命运喜欢开玩笑10

　　
　　　　
　　
　　　　　　　　谷小满站起身，问：“你想吃什么？我可不会做一品堂老板娘煮的‘一碗香’。”

　　
　　　　　　　　东野寻听闻后，笑得仰靠在马桶的水箱上，“不要瞎想啊，我对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