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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默默记住了他这句话。
　　毫无疑问，他说到现在，就这一句，令我的内心泛起了某种涟漪。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仅是这具身体的反应。
　　喝下了药水，药效来得很是猛烈。
　　“唔……”
　　那一刻我简直痛得要死。无数的藤蔓像是破土而出那般，从我的身体里出来了。安倍晴明赶紧将我拥住，将我的双手牢牢地桎梏着，以防我将自己抓伤。鸟山石燕则是在藤蔓出来的那一刻，便快速地将藤蔓揉在了一起。
　　全身的剧痛，大概持续了一分钟左右。六十秒的时间，却是如此漫长。
　　等我睁开眼后，发现鸟山石燕被从地底伸出的藤蔓死死地缠住了。在那空隙间，他朝我露出了安心的笑容，之后便消失在了原地。
　　“他呢……”
　　我一下子从安倍晴明的怀里起身。
　　安倍晴明说：“他去找【法则】谈判了。”
　　“夫人，虽然不是很想在背后谈论鸟山大人，只是，我认为有一件事您必须得知道。”
　　安倍晴明温和的表情中带了几分严肃。
　　“什么事？”
　　因为对于这个“生父”知道得太少了，所以安倍晴明这番模样，我反而更想知道了。
　　安倍晴明嘘声在我耳边道：“那个人的身上……有黄泉的味道。”
　　穿越到现在，一件事都没解决，问题倒是接二连三地出现了。
　　我眨了眨眼，并不是很相信这种说法，“黄泉……还有味道？”
　　安倍晴明笑了笑，“夫人啊，我也是从黄泉来的。对这等味道自是敏感。况且，鸟山大人也无意掩盖这味道……　”
　　*****
　　沙沙沙……
　　沙沙沙……
　　由【虫】化成的人形生物，组成了一个庞大的光环，它们像是人类的一样，在举行着【虫之宴】。
　　鸟山石燕并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虫之宴】。
　　所谓【虫之宴】，就是有时候【虫】会化成人类的模样设宴招待人类，宴会上，人类会接到酒盏，如果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人便可以摆脱生物法则的束缚，换言之，就可以变成【虫】的一员。
　　的确，如此一来，宁宁也能摆脱山神的身份。可是变成【虫】，就有违了他的期望。
　　鸟山石燕所做一切的期望，不过是他的女儿能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罢了。变成虫，和幽灵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无论是山神，还是【虫】都是他不想见到的东西。
　　“来了不是山神的人类啊……不，不是人类！”
　　鸟山石燕垂眸，声音平淡，“法则啊，我来找你谈判了。”
　　“请你将我女儿身上属于山神的力量收回吧……测试已经结束了。”
　　“……”
　　“人类被选为山神，本就是错误的。你们一开始就做错了。”鸟山石燕冷眼看着光环，他根本无需惧怕。或许第一次见的时候惧怕过，可是在受到某位神明的祝福后，他觉得这些【虫】也没什么好怕的。
　　“人类是如此脆弱。可他们的感情却又如此强大。他们的身体里蕴藏着无尽的智慧与感情，即使在被世界抛弃之下，也会因为一线光明而复苏……”
　　他经历过太多的痛苦了，无非是想让自己的女儿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可如此卑微的期望，却被法则破坏了……
　　人类不该被选为山神。明知道这是注定失败的事情，可依旧选择了他的女儿。这是鸟山石燕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直到后来，某位神明的话让他意识到了一切。
　　“……可是，那孩子很合适。”
　　“以前也有人类做过……所以才会想要再做一次尝试。”
　　“所以这次尝试就选择了我的女儿吗？”
　　鸟山石燕忽然很想笑。他目光冷漠地看着它们。
　　在法则面前，人类是如此得卑微啊……
　　神明的话，果然是真的……
　　在经历过众多苦难之后，鸟山石燕深切地感受到了人类真的太渺小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选人类做山神的话，人类会逐渐远离大山，会听不到大山的声音……”
　　“这，合理吗？”
　　“你们错了。”鸟山石燕坚决地反驳了它们，“人类不会远离大山。永远不会！”
　　“……”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人类也是大山的一份子！”鸟山石燕目光清明。
　　“啊……”
　　“既然这样的话……”
　　“而且，我的宁宁根本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山神。她有那么多前夫，是不可能被大山基石的身份所磨灭！”
　　鸟山石燕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女儿的感情史给说了出来。而且如此得理直气壮！
　　“好吧……”
　　“反正会有法则来纠正。今后也不会有人类被选为山神……”


第68章　我爸
　　　我爸　　他来自黄泉
　　无形之中好像被人黑了一把。
　　而且在我看到鸟山石燕被藤蔓从地底处送出来的刹那；　这种感觉越来越被强烈了。藤蔓消失后，我和大山之间的联系也消失了；　而且我也听不到大山的声音了。
　　“宁宁，一切都结束了！”
　　鸟山石燕向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愣了愣，回过头；　见到盘着的大蛇缓慢地睁开了眼睛。也就在那一瞬间；　大山似乎已经恢复正常了。惊蛰未到，这种正常还是很难看出来的。但是我的心底却明显地有这种感觉。
　　安倍晴明将我送抚上扶起，结果刚伸出手就被鸟山石燕打开了。
　　“阴阳师；　离我女儿远一点！”
　　我：……
　　“你自己不也是阴阳师吗……”
　　“所以我连自己都讨厌！”
　　我：……
　　鸟山石燕将我扶起来后，忽然感慨了一句；　“时隔多年，我鸟山石燕终于跟自己的女儿团圆了啊。”似乎为了弥补多年的情感空缺；　他忽然两手撑在我的腋下；　把我举起来了。
　　他哈哈哈地笑着：“我听夏目说，他都没给你举高高过。这可是属于父亲的权利！”
　　我：……
　　“你是笨蛋吗！我都几岁了还举高高！还不如给你孙女举高高！”
　　“孙女？”
　　似乎听到了什么敏感的词汇，鸟山石燕把我放了下来；　严肃地跟我说：“宁宁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给我搞出了个孙女吗？”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或许是那个叫宁姬的女子。不过在平安时期就已经去世了。”安倍晴明在一旁说道。
　　我瞪了他一眼；　这家伙却依然微微笑着。
　　鸟山石燕却对此不以为然；　“那是源宁宁的女儿，又不是锦织宁宁的女儿。不对；　现在应该改叫鸟山宁宁才对。嗯；　鸟山宁宁；　这名字真好听。”
　　我理了理衣襟，让他死心：“放弃吧，我是不会改姓的。锦织这个姓氏就很好。”
　　安倍晴明却问道：“说起来，夫人的养父姓夏目，为何夫人却姓锦织呢？”
　　“随母姓不行啊？”
　　这也是我当初给其他人的说辞。
　　安倍晴明笑笑，接受了这个答案。
　　鸟山石燕说：“我的女儿自然就只有锦织宁宁，其余的源宁宁，或者什么浅野宁宁，抑或是什么沢田宁宁什么的，都与锦织宁宁无关。”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得我超想打他的。
　　之后我们离开了这座山，下山的时候，见到了被变成石头的村民。
　　“他们现在是死了吗？”
　　“没有。我就是让他们动弹不得。”鸟山石燕哼了一声道。
　　虽然自己被献祭什么的，确实让我恨他们。但是想了想，这似乎是这个时代唯一解决的办法了。而且鬼灯也答应了我，在他们死后会好好惩罚他们的。
　　至于活着的话……
　　“宁宁何必同情他们？”
　　鸟山石燕神色厌恶地说道：“你以为至今为止，只有你一人被献祭吗？”
　　“什么？”我惊讶地捂着口。
　　“但凡遇到些什么天灾，这些人就会为了祈求老山神将无辜的少女献祭。然而这山上的山神又不是他们所认为的山上。这些少女上了山，不是冻死就是被野兽吃了。”
　　鸟山石燕冷漠地说道。
　　语气里不乏对这些村民的轻蔑。
　　“变成石头，已经便宜他们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在山上并没有看到白骨，想必已被埋在冻土之下了吧。
　　“可是鸟山大人怎么会有将人变成石头的力量？”安倍晴明好奇地问道。
　　我也好奇地看向鸟山石燕。
　　鸟山石燕道：“我可是从黄泉归来的男人啊。”
　　我：“诶？”
　　安倍晴明说的是真的啊。
　　我看向了安倍晴明，他却看着鸟山石燕。
　　“当初我独自去平安京请求阴阳师的帮助，然而却没有一人愿意帮助我。”鸟山石燕愤愤不平地说道。
　　“后来我出了意外，来到了黄泉，见到了黄泉女神。”鸟山石燕的脸上出现了某种敬意。
　　我和安倍晴明惊讶地望了一眼。
　　这可吓到我们了。
　　“我请求黄泉女神将我送回人间，因为我还有女儿要拯救。”鸟山石燕看向了我。我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黄泉女神答应了我的请求，并赐给我这样的力量。而我也成为了黄泉女神的信徒。”
　　我愣了愣，“黄泉女神，原来那么好说话吗？”
　　鸟山石燕笑了笑，“傻孩子，这只是简单的说法。不过你只要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我闭上了嘴，此时安倍晴明却问：“您是否答应了黄泉女神的什么条件？”
　　鸟山石燕似笑非笑地看着安倍晴明，“你不妨猜猜？”
　　安倍晴明：“猜出来有什么好处？”
　　鸟山石燕：“呵，阴险的阴阳师。”
　　我：……
　　他还真是讨厌阴阳师啊，可为什么要成为阴阳师呢？
　　“我自然是答应了黄泉女神的条件，不过这些对于你们来说是无足轻重的事。所以不要再问了。”
　　鸟山石燕显然不想多说在黄泉的日子。
　　于是我说：“好，我不问你在黄泉发生的事。那么可以说说你创造我的真相吧？你真的有个女儿是战地记者，然后死了吗？”
　　我的问题一出，鸟山石燕沉默了一下。
　　“这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
　　我点头。“没事，你慢慢说，我有时间。”
　　鸟山石燕：……
　　安倍晴明又添加了把火：“说的也是呢，夫人正是因为这样的事，差点成为了山神呢。”
　　鸟山石燕：……
　　他脸色一黑，只好无奈地将过往的事告诉了我。
　　“因为在那个世界，宁宁不是成了山神吗？所以才想要改变宁宁的人生啊。”
　　我和安倍晴明一同点点头。
　　鸟山石燕继续说道：“从黄泉归来后，人间已经过了近千年了。成为阴阳师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好招摇撞骗嘛！”
　　我：……
　　安倍晴明：……
　　这个人，若无其事地说出了很糟糕的话啊！
　　“于是怎么拯救自己的女儿呢，这就让我犯了愁。于是我就想，好歹是个阴阳师，倒不如制作一个女儿的人偶，然后用黄泉的力量将其复活。当然这个结果我很满意，我的宁宁确实活活了。但可能是因为黄泉的力量太不稳定了，在【宁宁】二十六岁的时候，整个身体便崩溃了。于是我就对外谎称，【宁宁】在交战区去世了。毕竟那时候【宁宁】就是战地记者嘛……”
　　鸟山石燕一脸遗憾地说道，“怎么会失败呢？当初安倍晴明不就是这么把自己的子嗣传承下来的吗？”
　　我：……
　　我看向了安倍晴明。
　　他用八骨扇遮住了下半张脸。
　　“真是惭愧，不过阴阳师制造傀儡什么的，其实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比如源赖光。”
　　他还真是不遗余力地要让我想起源赖光欺骗我的那茬子事。顺便鄙视了下鸟山石燕的阴阳术。
　　“但是后来想了想，毕竟是傀儡制成的女儿，终究不是宁宁。所以也就释然了。”
　　“抑郁了许久之后，我就发现了一本书。”鸟山石燕无视了安倍晴明，继续说：“近千年后的世界，居然有异能者出现，这着实令我惊讶。那本书就是某个异能者的东西，不过我只得到了那本书的一张书页。据说能将写在上面的事物成真的力量，这真的超乎我的想象。”
　　说着，鸟山石燕露出了近似疯狂的笑容。
　　“所以我就做了个实验，在书页上写下了宁宁你。顺便为了给夏目漱石救场，将这个世界设定成全员异能的世界。当然，写在上面的东西必须要因果连贯。为此我还费了不少脑细胞。”
　　我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这么小小的一页纸，你是怎么写下那么多设定的？
　　鸟山石燕似乎看出了我的吐槽，他说道：“这世间哪有什么因果连贯啊。我只是将你为何会出生，人生将经历什么，最终又会怎样，很简单地写了下来。人世间是不断发展的。又不是写小说。至于异能的话，其实我也参考了很多科幻小说的设定。当然没有设定很多，只是设定全员异能的设定而已。当然，现在的人们称之为【个性】，如今看来，这【个性】俨然成为了一个事实。”
　　好复杂的样子……
　　“其实也可以这么理解。”安倍晴明突然说道：“其实夫人可以看做是两个平行世界。”
　　安倍晴明这么一说，我似乎有点明白。
　　也就是说，在鸟山石燕在书页上写下“我”的人生和全员异能的时候，其实已经开始了一条世界线。世界线每时每刻都会发生改变，它可能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点，新出现一条。这就像打游戏，不同的答案，会出现不同的剧情。
　　“我认识的源赖光，是个少将。您认识的源赖光，是个阴阳师，这就是世界线的不同。白发的安倍晴明是真，我也是真，这也是世界线的不同。”
　　“不过，只有这个世界的宁宁是真正的宁宁。我在书页上写下了宁宁的人生，其实当初我并没有觉得这本书真的有用，况且还只是一张书页。所以也是胡乱写的。”
　　鸟山石燕很不负责任地说着。
　　我的脸瞬间就黑了。
　　“但是当在书页中写下的那个时间点，我真的捡到了一个婴儿后，所以我确信这本书真的有这样的力量。为了躲过法则，所以我设定了宁宁不停穿越世界，当然被穿的那个人也必定叫宁宁，其实也跟平行世界差不多的道理。但是穿越世界所发生的事，这就是完全随意发展的。直到某个时间点，穿越到最初的开始。也就是现在……”
　　他专门等着这一个时间，前来改变我成为山神的结局。
　　我知道他还有事瞒着我，可是……
　　我严肃地问他：“那么你要的是这个一千年前的宁宁，还是我这个被你创造出来的宁宁？”
　　鸟山石燕：……


第69章　一个我
　　　一个我
　　“那么你要的是这个一千年前的宁宁，还是我这个被你创造出来的宁宁？”
　　鸟山石燕陷入了沉默。
　　我啧了一声；　眼里露出鄙夷的目光。
　　“果然是个大猪蹄子！”
　　鸟山石燕急忙反驳道：“不是这样的宁宁！为父可不是什么大猪蹄子！之所以无法选择；　因为两个宁宁都是你啊！”
　　我：……
　　鸟山石燕叹了口气；　“之前说过的吧；　虽然用阴阳术创造出了一个人偶；　但是因为终究只是创造品，所以失败后倒也没什么遗憾的情绪。既然如此，我也不可能在【书】种创造出一个新的女儿啊。”
　　“所以啊；　为父在书页上，写下了——以鸟山宁宁为魂，锦织宁宁为肉体。这样一来；　宁宁的灵魂依旧是宁宁的灵魂。”
　　鸟山石燕看起来对自己的手笔很满意。
　　安倍晴明算是明白了；　他说道：“大人的意思是，被献祭的少女的灵魂，就是夫人的灵魂。”
　　“没错。就是这样。”
　　鸟山石燕抱着胸，一副“老子就是牛逼”的模样。
　　安倍晴明道：“这么一来；　其实和转世也差不多了。”
　　鸟山石燕扯扯嘴；　“还是有点区别的。因为成为山神后，宁宁根本不可能会有灵魂保存下来。”
　　“我是硬靠着书页的力量，在某一次的轮回；　强行将宁宁的灵魂偷了出来。这样造成了新生的宁宁灵魂不稳定的情况。于是自然而然有了穿越；　以此躲过法则的眼睛；　这也就是因果连贯。当然这并不能完全解决宁宁灵魂的问题。所以还是必须得解决山神这个问题；　才能使宁宁的穿越结束。这依旧是因果连贯。”
　　“于是；　便有了这次的发展。”鸟山石燕顿了顿，继续说道：
　　“事实上，虽然有黄泉女神做后台，但为了拯救宁宁，为父也无限经历了这样的轮回。之所以将你交给夏目抚养，也有这样的原因存在。想着等一切结束了，再与你相认。”
　　“就像是莫比乌斯环，被献祭既是一切的开端，也是一切的结束。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解决了山神的问题，那么一切也都恢复正常了。”
　　事实上，我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的。
　　不过安倍晴明提炼了其中的中心思想，让我有了一个大概的思路。
　　我的献祭和穿越，就是莫比乌斯环，虽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