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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奈耳边是下落时呼呼的擦着她脸颊刮过的风声，风声间隙里她听见衣服的摩擦声、鞋面和地面相擦的沙沙声。
　　她往后一个空翻落到了地面上，原本要擒敌的右手牢牢地扒住了地面、尾巴也冒了出来翘得高高的，以此来稳定身体平衡。
　　扫视四周，已经完全没有了敌人的身影。
　　——人呢？
　　随后紧跟而来的夜斗也轻巧地落在了地上，奈奈听见了他的鞋子撞击在地面上那一瞬间的清脆声响，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和急促的呼吸——它们越来越近。
　　——对方的个性是扭曲光线。所以不能用眼睛去对敌。
　　“小心！”奈奈的前脚掌瞬间发力，右脚往后用力一蹬，像蓄满力的弓箭一样瞬间冲了出来，原本还保留着人类特征的修长手指瞬间弯曲变形，被鳞片密密麻麻地覆盖住，在鳞片疯狂生长的同时，手指之间还突然冒出了两栖动物一样的“蹼”来。
　　夜斗警觉地感到不妙，瞬间往后撤了一步，耳边是锐器破空声，背后一阵寒意，他凭着直觉往后半弯下腰，而敌人的身影在这一刻隐约浮现出来——
　　他正拿着匕首，狠狠地从夜斗身上刺过去，幸亏夜斗躲得快。
　　奈奈终于冲了过来，一手抓住敌人抓着匕首的手，另一只手握住了敌人的脖子，惯性让她带着敌人往前飞去，她握住敌人脖子的手微微用了些力往地上一沉，绕过了夜斗把对方狠狠撞在地上。
　　敌人闷哼一声。
　　奈奈按着他的脖子，问道：“你绑架的人质在哪里？”
　　“放……放开我……”敌人被掐得快要窒息了，断断续续地说着。
　　奈奈微微松开了些手。
　　“人质在哪里？”她接着问。
　　*
　　敌人把人质藏在郊外的一座废工厂里。
　　潮湿的空气，长满了柔软黏腻青苔的地面，所有的一切都让奈奈非常不适。
　　奈奈跟在敌人身后一步步往前走，夜斗赌气似的走在最后面。
　　“到底在哪里？”
　　奈奈打了个哈欠，往常这个点她都要睡觉了。
　　刚刚被奈奈照着脸狠狠打了一顿，又被教育了一顿的敌人，听到她的声音就害怕地缩了缩身子，颇为委屈地道：“马上就到了。”
　　“哦。”奈奈点点头，酝酿了一下感情，然后接着道，“对了，你刚才说你为什么要当敌人来着？”
　　敌人：“……”
　　求求您别问了，您刚问过，刚发表过长篇大论，不要再来一次了。
　　“哦，我记得你说是因为你找不到什么好工作是吧？”奈奈清了清嗓子，“我跟你讲，生活呢，经常就是这么不容易。做人呢，要常怀希望，就算生活再恶毒，你也不能向它服软，你要打倒它，然后呢……”
　　敌人：“……”
　　哭了！真的哭了！哇的一声哭出来给你看信不信！
　　第五遍了！
　　再上一个楼梯，转角第一个房间，就是人质的房间了。
　　敌人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拜托！请你们快点把人质救走，然后把他送进大牢里吧，他真是受不了旁边这个戴着面罩、听声音像是十五岁女国中生，但说话内容和八十岁老太婆一样的家伙了！
　　他激动地加快了脚步，刚一脚踩到另一个台阶上，突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不知道哪个方向传来，震得他脚下一空，打了个滚从楼梯上滑了下去：
　　“啊——里面的敌人——给我听着——在你出去那么长的时间里，人质已经被我带走了——你最好现在给我乖乖出来束手就擒——”
　　奈奈正在苦思冥想，絮絮叨叨，突然一阵爆炸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震得她耳膜生疼，脑袋都要炸开了。
　　她痛苦地捂住了耳朵，过于灵敏的听觉此刻成了灾难，原本落在后头的夜斗踮起脚尖往前一跃，三两步走过来揽住奈奈就从窗外跳了出去。
　　他们跳到了半空中，夜斗回过头，看见底下有个人站在废工厂面前，正对着废工厂大喊：
　　“出——来——啊——”
　　大概是离开了声源地有一段距离，奈奈原本轰鸣作响的耳朵终于轻松了些，但依然还有些轻微的痛觉，她被这爆炸性的声音炸得眼冒金星，脑袋像是被针刺到的疼。
　　但好歹是好了一些了。
　　原本还需要搀扶的奈奈挣开夜斗的手，张开了翅膀，生气极了：“这个就是声音英雄是不是？可恶！我要去打他！”
　　“我们要做的，不是抢在英雄面前救人质吗？”夜斗拦住了她，“现在已经失败了吧？”
　　他有些遗憾地想着，如果刚才奈奈揍完敌人又强拉着敌人谈人生的时候，他先过来把人质带走，或许这件委托他就完成了。
　　可惜刚才耽误了时间，恰好让声音英雄先赶来救了人。
　　“我不管！”奈奈甩头，断然道，“我现在就要去揍他！揍完之后，以后天天挑他的任务抢！我讨厌他！”
　　夜斗：“……”
　　他真是失了智才想和这个智商只有十四岁的国中小鬼搭档。
　　麻烦死了。
　　没等夜斗想个办法阻止，奈奈就已经俯冲下去再次试图靠近那栋废工厂，而底下的声音英雄恰好又再次呐喊出声：
　　“有——人——在——吗——快出来啊——”
　　飞在半空中的奈奈被震得往后一退，眼冒金星，噗通一声直直往下掉，栽倒在地。
　　她掉下来的地方离声音英雄不远，对方听见了声音，疑惑地转过头看去。
　　他的全副心神都在那声巨响上，突然右边凑近来一个陌生气息，麦克心道不好刚想躲开，耳朵旁边就炸开一个气流：
　　“啊！”
　　——对方凑近了过来，在他右耳边大喊了一声！
　　向来用声音吓唬别人的声音英雄，生平第一次被别人的声音吓到了，这感觉就像是一个炮仗猝不及防在他脑子里炸开了，炸得他眼前一片发白。
　　麦克捂着耳朵，还没回过神来，就隐约看见一片墨蓝色的衣角飘了过去，他晕晕乎乎地看见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在空中跳啊、跳啊、跳远了……
　　——啊！该不会是敌人和他的同伙吧！
　　他终于回过神来，想要追上去，但是身后的工厂方向又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喜的尖叫，让他不得不在意地回过头去——
　　“啊！！！！他们终于走了！！！！太好了我马上就去自首！再也不要遇见她了！”
　　*
　　“帮你报仇了，真是的。”夜斗背着奈奈跳跃在城市中间，看着天边的月色很是惆怅，“早知道还不如我自己来呢，现在你都晕了……”
　　结果只有来的时候，才搭到了会飞的奈奈的顺风车，回去的时候，他不得不自己一个人扛着奈奈这辆“车”往回赶。
　　委托还失败了。
　　背上的小姑娘晕晕乎乎的哼了一声，刚才只顾着赶路的夜斗放缓了动作，生怕颠得她难受。
　　寂静的夜里只有灯光闪烁，夜斗无所顾忌地哈哈笑着问出了声：
　　“要做神使吗？跟着我的话，没有工资还要露宿街头呢哈哈哈哈哈，太惨了吧？怎么样都不会同意的吧？”
　　“齐木奈奈才不会做神使呢，我才不会问这种不用问就知道结果的问题哈哈哈哈哈……夜斗大人总有一天会成为八百万神明之首，建一座超豪华的神社，有七八百个神器随便用，每天回去随便吃吃喝喝——”
　　“嗯……”
　　夜斗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停下来，想要侧过头去看背上的奈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转过头去。
　　她醒着吗？说了“嗯”吗？
　　几颗微弱的灯光点缀着漆黑的深夜，游荡的妖怪缓慢地穿过了夜斗眼前，一切都是寂静的、停滞的、没有色彩的。
　　而齐木奈奈是温暖的，切实存在的。
　　她和他一样，同属彼岸，绝对不会忘记彼此的存在。
　　——要成为神使吗？
　　不是可以改去名字后就能把过往一笔勾销的神器，是神使。


第16章　。周末聚会
　　自从和奈奈说好了周末出来玩后，桃井五月就一直期待着周末的到来。
　　“我好想奈奈啊~”她走在前面一蹦一跳的，而刚被她从家里拽出来、才睡醒的青峰大辉慢吞吞地走在后头一声不吭。
　　“阿大呢？阿大不想奈奈吗？”桃井回过头，问道。
　　“有什么好想的，”青峰大辉反问，“打个电话就能联系到吧？”
　　“不一样啦——阿大你这个篮球白痴！”桃井五月挥舞着拳头，“待会儿见到奈奈的时候，我问起来的时候，你也要说想她哦。”
　　“麻烦死了，齐木奈奈才不是什么需要别人惦记的家伙吧？”青峰大辉嘟囔着，停顿了一会儿，才突然道，“她好像有男朋友了吧？”
　　“啊？”桃井五月被他跳跃的思维惊吓到了，缓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好像是啦——真可惜，我原来还期待奈奈和赤司会不会有什么火花的。”
　　青峰大辉瞬间想起，齐木奈奈和赤司征十郎站在一起时，所形成的独特靓丽风景线。
　　——两个蔷薇色头发的家伙站在一起，整个世界的色调好像都变得很奇怪。
　　“别了吧……”他喃喃道，“太奇怪了，而且你是从哪里看出来她和赤司有可能的？”
　　听到青梅竹马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自己站的CP，桃井五月脸都皱了起来，辩解道：
　　“因为奈奈和赤司站在一起很温馨啊，站在一起就很有家人的感觉。奈奈还说看到赤司就好像了看见自己的哥哥一样。这种设定难道不就是男女主感情萌芽的催化剂吗？”
　　青峰大辉：“……完全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不过他们两个看起来倒是真像兄妹。”
　　无辜的赤司征十郎和无辜的奈奈同时在远方打了个喷嚏。
　　依据发色进行配对的桃井五月毫无所觉，依然在惋惜自己的幻想破裂——啊，奈奈怎么就交男朋友了呢？
　　帝光的男生不好吗？
　　她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遍自己篮球部的男生：
　　赤司太忙了，其实认真说起来，他一个学期加起来都和奈奈没有讲过五次话，两个人算是点头之交；
　　绿间和奈奈基本没有交集，偶尔几次聚会相见的时候，认真的绿间还经常会数落、管教作风过于率性的奈奈；
　　黄濑和奈奈倒是经常聊天见面，两个人都对时尚杂志、衣物穿搭很感兴趣，但也仅限于此，完全是哥俩好的状态；
　　紫原和奈奈是真的不熟、黑子……黑子和奈奈绝对没可能的，不算他，奈奈和灰崎是同桌，但是灰崎……不考虑他。
　　最后是阿大，阿大……阿大和奈奈……
　　想到这两个人一起蹲在角落里，拿着同一期杂志看得津津有味的场景，桃井五月颓废地放下了手。
　　这两个家伙说不定哪天会为了崛北麻衣大打出手、反目成仇吧。
　　啊，真气啊，以前担心奈奈被帝光的哪个男生骗了，现在奈奈被别校男生拐走的时候，又开始怨念帝光的男生为什么留不住奈奈。
　　“阿大，你真没用。”桃井抬起头，对青梅竹马抱怨了一句。
　　青峰大辉：“？？？”
　　迁怒的女人真可怕。
　　他一头雾水地想要进行自我辩护，追问桃井五月他又做了什么，怎么就没有用了，桃井突然扔下他，挥着手往前跑去了：“奈奈！这里这里！”
　　齐木奈奈来了。
　　*
　　奈奈穿着小裙子，扎着双马尾，托齐木久留美的福打扮得非常可爱，然后当着桃井五月和青峰大辉的面，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奋力把水瓶往前一丢，极为暴力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可怜的垃圾桶“咚”一声响了起来，微微晃了晃。
　　齐木奈奈欢呼出声，拍着手给自己鼓掌，扭头问五月：“五月五月，我厉不厉害？”
　　“奈奈你……”桃井五月默然。
　　“？”奈奈眨着可爱的大眼睛，伸手在桃井五月的默许下，拿过了对方手里的汽水，豪放地拧开了瓶盖，“五月拧不开吗？”
　　“不……”桃井五月深感无力，“奈奈你……算了，你开心就好。”
　　青峰大辉：我就看看，我什么都不说。
　　齐木奈奈：？？？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玩？”五月问道。
　　“书店！”齐木奈奈毫不犹豫地果断接话，“书店书店！走呀！”
　　她抬起了脚就要往前走，桃井五月沉下脸，在后面拉住了奈奈的手。
　　“不——可——以——”桃井五月拖长了音调道，“这次说什么都不可以！奈奈不要跟着阿大乱来了！”
　　“哎？”齐木奈奈委屈巴巴地回过头，“我没有乱来啊？去书店学习而已嘛，为什么不可以。”
　　“你学的是什么呀！”桃井五月嗔怒地看了眼青峰大辉，“阿大你也说点什么啊！”
　　“哦……”青峰大辉挠挠头，“这不是挺好的吗？”
　　桃井五月：生气。jpg
　　齐木奈奈转过来拉住五月的手就开始摇晃，向她撒娇：“哎呀，五月，不要这样嘛~我们去书店呀？你去看资料，我和阿大去探讨人生的奥妙……”
　　五月生气地转过脸不接话。
　　“五月，五月，世界上最好最可爱的五月！”
　　桃井五月闭上了眼。
　　奈奈为难地给青峰大辉使了个眼色。
　　青峰大辉轻咳一声，走上前来，酝酿着道：“五月……”
　　话音未落，原本还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微低着头，在五月面前忏悔的奈奈突然抬起了头，眼神牢牢锁定在某个方向，然后放开桃井五月的手，踩着地板急速转弯冲了出去。
　　齐木奈奈冲出去的瞬间，带起了一阵风，桃井五月诧异地睁开了眼，粉色的长发在空中晃晃悠悠地落下，眼前已经没有了奈奈的身影。
　　“奈……奈？”她疑惑地念叨着，看向青峰，“奈奈呢？”
　　“不知道，突然就冲出去了。”青峰大辉皱着眉头看向奈奈离去的方向，“也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
　　桃井五月已经陷入了深思，片刻后，她恍然大悟一般地眼睛一亮，答道：“我知道了，是那个——”
　　“什么？”青峰大辉一头雾水。
　　“就是……奈奈以前的朋友啊！”桃井五月说道，“之前聚会的时候不是也好几次这样吗？明明坐在餐厅里吃得好好的，隔着窗户看到了好像是友人的人，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扔下筷子直接冲了出去——”
　　“……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呢。”桃井五月接着道，“好像是奈奈很重要的朋友，无论如何也想找到他。真嫉妒啊。”
　　青峰大辉哼了一声：“那现在怎么办？”
　　桃井五月抬头望了眼天，无奈地答道：“先找个地方坐下来，等一下再打电话给她吧？”
　　*
　　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曾经的男孩现在究竟变成了什么样，齐木奈奈完全不知道。
　　她只能凭记忆里那一份若有似无的熟悉感，追上她所遇见的每一个可能是转弧的人。
　　一次又一次，他们惊讶地回过头来，或礼貌或粗暴地说着她认错了人，抹灭掉奈奈内心深处一次又一次悄然冒出头的希望的火焰。
　　可是如果有下一次，奈奈还是会追上去。
　　时间的星河那么长，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万年，人类的世界那么大，七十多亿人里，只有一个齐木奈奈和一个转弧，在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里，他们生活在了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年代，相遇在同一个地点，成为了朋友。
　　奈奈珍惜每一个得之不易的朋友。
　　和记忆中的朋友一样有着白色头发，散发着一股低沉阴郁气息的男生走得很快，车水龙马的街道上轻巧地钻过一个又一个缝隙，毫无阻碍地往前行进，尽力控制着自己行进速度的奈奈费力地穿过人海，追逐着对方的脚步。
　　他似乎有所察觉，微不可见地侧了侧头，接着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着。
　　越走越偏，人流越来越少，最后趋近于无。
　　他终于停下了脚步，奈奈抓着自己背包的肩带，也停了下来。
　　“转弧……”
　　她喘了口气，抓紧了肩带，忐忑地往前迈了一步，靠近了些前面的人。
　　“你……是转弧吗？”
　　背影消瘦的少年缓缓转过头来，隐藏在灰色的兜帽下的面容看不真切，凌乱的银色发丝和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漠气息却让奈奈熟悉得心悸。
　　他没有开口。
　　在奈奈看不见的地方，他原本蠢蠢欲动的右手安静地放回了口袋里。
　　“很冒昧地想要问这个问题……请问，你的名字是转弧吗？”奈奈再次追问了一遍，原本紧握着肩带的手不自觉地往下滑落，触碰那个已经被摩挲得颜色都要掉光了的晴天娃娃，“我叫奈奈，齐木奈奈，你有印象吗？”
　　在她期盼的目光下，那个少年终于慢慢抬起了头，露出一张病态苍白的脸，带着奇异的笑容，眼眸是不详的血红色。
　　他嘲讽一般地开了口。
　　齐木奈奈一怔。
　　他说，什么转弧，我才不认识。不管你是英雄也好普通人也好，现在都离我远点，不要靠近我。
　　同样的话语，和童年时期的好友低落的喃喃自语重合起来——
　　“无论你以后是要当英雄还是要当普通人，我们都还是不要再见面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