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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川用力地把幸村拉近自己一点，也不管会不会扯到伤口，生怕他会就这样远离自己，“不！我说！我什么都说！……我、我只是……”
　　幸村还是那副温柔微笑，“你冷静一点，这样会影响伤口的啊。”
　　“那……为什么精市会是这副样子？完全不是平常的你啊……”眼泪就这样突然出现，无声无息地流出来，或许她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忍耐了许多，身体上的痛楚、心理上的恐惧，在这刻跟幸村两人独处时才得以发泄出来。
　　“……抱歉，让你受苦了。”幸村把她轻轻抱住，更贴切的说法是他靠了过去，一手按在床头的栏杆上支撑自己的体重，另一手把她环住。
　　里川索性把头靠在幸村身前哭出来，将这刻想到的事直说：“我昨天醒来后一直都想着要联络你的！想着你一定会非常担心我，想要告诉你我很好，可是今天见到面时却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刚刚还用那样客气的语气跟我说话……真的是，很可怕啊……”
　　里川听到幸村深呼吸的声音，听到他在头顶上说：“其实我也很害怕啊。”
　　“精市？”
　　幸村忽然轻声一笑，环住她的手在她背上轻拍了数次后放开她，坐到病床与她面对面。
　　“自从等不到你来的那天，我总是觉得以后会失去你。”说着，他轻声地笑了起来，像是在嘲笑自己不着边际的中二想法一样，“所以我一直很怕你受伤，不想你离我太远，怕发生了一点小事也会埋下伏笔在日后爆发。”
　　“可、可是……”里川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样的他，“可是我现在很好啊！医生也说刚送院时很危险，但后来手术非常顺利，一点都不用担心！”
　　“嗯，是啊，所以我更不懂了。”幸村眉头轻皱，表情有点无奈，“你失忆那天在学校等你时，我已经有了种不良预感，没想到后来真的实现了。在那之后这种预感常常出现，比如在你跟我说可能要搬家之前，又或是那天在网球场你差点被球打中的前一段时间……”
　　像是非常不愿意回忆起来一般，幸村闭上了眼，眉头紧皱。
　　“要是你搬家了会怎样，弄伤了脑袋又会怎样……正因为刚有这种预感便真的在现实发生，所以我才那么不愿意让你搬走，也担心你会受伤。预感当中，这些小事日后带来莫大的影响，我一直觉得这是为了让我阻止事情真的按照预感内容发展下去。”
　　或许是觉得就这样净说话有点不好意思，幸村拿起手边的苹果削了起来。
　　里川也有点听不下去。
　　预感什么的她也不太清楚，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可幸村的话她绝对是无条件相信的。一想到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被这种预感困扰着，她不由得心疼起来，既恨不得自己能代替他去烦恼，心底里却宁愿会出事的自己。
　　她连想象的时候都无法坚定地说自己能代替他承受，实际承受着的他又是多痛苦？
　　幸村用叉子将苹果送到她嘴边，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咬下来了。
　　他笑了笑，续道：“听到消息赶来时，我一直担心着来到后会不会在路上听到手术失败的消息，又或是去到后发现……我完全不敢想象。至今以来我都这样用心地躲过了，可还是躲不过这次，或许我做什么都是没用的。”
　　“绝对不是的，精市所做的都……”想要让幸村安心，可从里川嘴里吐出的内容都非常苍白，只能低着头。在看到自己布满绷带的手臂后，她蓦然抬头，“对啊，精市做的绝对是有用的！因为我现在奇迹地恢复得非常好啊！”
　　“千晴，你是不是被撞傻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绝对说不上是好啊。”幸村既心疼又觉得有点好笑，为什么他的女朋友会觉得自己出了车祸受了重伤，只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好事呢。
　　幸村总觉得，要是真的一点小事都可能在未来夺去她的性命的话，他实在是不敢细想这次的重伤又会为她带来怎样的影响，害怕终有一天她会因为这时的事而失去她。
　　倒不如说，现在她还能像样元气满满地跟他说话经已是非常厉害了。
　　里川坚信着幸村，所以相信着自己这样的想法绝对没错，“不，我一直都被精市保护着……所以这次精市没有任何预感，一定是因为这次车祸对我来说影响不大啊。虽然现在是这副样子，但一定很快就能完全好起来，所以才不用精市出手。”
　　“乐观也要有个限度啊，千晴。”可不得不说，幸村还真有点被她说服了，“这次我什么忙都没帮上的事先不管，以后……要不千晴跟我待在一起吧。”
　　里川不解，“我们经已在交往了啊？还能怎样一起？”
　　“字面意思上的跟我待在一起。”幸村嘴边扬起笑容，“我们一起去别的地方吧，就只有我们两个一直待在一起。最好比较偏僻，没太多人的，这样不会有人伤害到你，我也不用每次跟你分开都担心会不会发生什么。”
　　里川脸色一下变了。
　　幸村笑了出声，“放心吧，说笑的。两个中学生能去哪里？”
　　“我不是……不想跟精市待在一起。”她不想幸村误会这点，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双眼认真地诉说自己的想法，“可是现在放弃所有的话，对精市来说绝对不是好事，家人、朋友、学校，还有网球……这些对精市来说都非常重要的吧。再者，能躲到何时？总不能一辈子……”
　　“嗯，我知道千晴是在为我着想了。”幸村摸摸她的脑袋，打断了她的话，“说起来，最初问你的问题还没回答我呢，想起来什么了？”
　　“啊，这个嘛……”
　　其实也不算是想起来，里川只是想起以前真田对她说过的话，猜到了些事，也未必就是真的，而且就是知道了也没多大作用。
　　以前真田说她对自己的事不上心，对幸村的事却容易动怒，所以她忽然想到，那时她会去找高桥的姐姐或许也是为了幸村的事，弄坏绘马也是因为幸村。
　　“我在想，那个绘马或许是写了有关精市的坏话，所以我才会那样激动地去找高桥姐姐，还破坏人家的绘马……”里川皱起眉，咬着下唇，还是决定继续说，“这不是我记起来，而是觉得大概会是这样，担心大家再聊下去会聊到这事。要是知道了这个可能性，精市可能会觉得这是自己的错……”
　　幸村顿了顿，一脸忧伤地叹气道：“现在听说了，我经已有了这样的想法了。是吗，原来千晴是为了我……”
　　“啊啊啊啊那都是我擅自搞出来的啊！”里川激动地说，可只在声音上，她已经学懂了不随便大动作乱动，“而且绘马的内容跟事情起因大概猜到了，可我跟高桥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不知道啊？这才是问题所在！”
　　“但事情的契机在我身上……”幸村突然喷笑了，“开玩笑的。千晴自己这样积极乐观，我也不能只往后看啊，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里川大大地松了口气，还在想要是幸村一直介意着她该怎办。
　　可尽管幸村这样说，心里面绝对不是完全没在意的吧。
　　“总之，千晴现在先好好照顾自己，专心康复，别的事不用考虑。”
　　“嗯！会的！”
　　

　　☆、＇144＇　中学二年·十四

　　
　　像里川自己所说的一样；　她术后恢复得很不错，在其他人出去吃午饭时医生也来看过一次；　也说状况良好，估计花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不过这也只是相对一般情况，她这伤势怎样也至少得待在医院三个月；　一个月后看情况或许能够退院，可还是得好好休养。
　　午后大家回来时不像早上，没了闲杂人等打扰，也不去讨论那些复杂的问题；　他们就随便闲聊着；　差不多都要忘记昨天她还处于生死边缘，当她只是受了点小伤；　临走前还问她何时能退院。
　　“还早着呢，这学期能不能回来也不知道。”幸村可没忘记这现实，便提醒了一句。
　　问出这话的丸井尴尬地应了声；　很快就调整过来；　“那我们有空就来看看你吧；　你有没有喜欢吃什么？下次给你带吧。”
　　仁王在旁边吐槽道：“有幸村在还轮得到你？再不济还有真田啊。”
　　“什么，多个人带东西不可以啊！”丸井懒得理会她，“那里川；　下次见了啊。”
　　“小千，课堂笔记等等的都交给我吧，绝对会整理得好好的。图书委员那边开学后我帮你去说吧，至于学生会嘛……”上田说着忽然有点犹豫；　这样轻易地答应了下来好吗。
　　幸村笑笑，接过话道：“小枝前辈那边我去说吧。”
　　除了他们，其他人也说了类似的话，表示自己非常乐意帮忙。或许是因为两人开了这个头，其他人不好意思什么都不说，反正让里川感觉挺暖心的。
　　他们离开时都有意无意往幸村脸上瞟，想看看这次他有没有话要说。幸村本人倒是还没待够，还想再在这里待上一会，可以的话更想直接在医院住下，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而且里川也在这时对他笑说再见，他就先跟大伙一同回去了。
　　高桥后来被母亲带着去自首了，也许是听了刑警的劝告。在证据这样充足的情况下，与其再做些没用的挣扎，还不如早点认罪，决意改过，在法官面前表现出反省的姿态，他才会比较好过一点。
　　不过里川的父母还有幸村他们倒是希望他多挣扎一会，让缠在身上的绳子越勒越深，不然他们可真没法消气。
　　开学后里川不出现时小枝波绘先是打听了几句，到幸村再来说明后，她第一时间不时关心里川，而是跑去不知忙活什么，估计是从高桥那边先下手处理。
　　里川那边小枝也不是不闻不问，有联络过也有亲身去探望过，也在看到真人时表现了一番关心，可回校后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见平常没见一会就囔着要去找，大喊着不习惯很想念的样子，显然里川于小枝来说也就一个比较好玩的玩具，很喜欢，可真的没了也完全不会困扰。
　　让小枝更在意的是，毁掉她玩具的人。
　　可就在里川顺利地康复的时候，这回轮到幸村生病了。
　　本来只是一点小毛病，幸村以防万一去检查了一趟后发现是个大问题，需要做手术，而他本人也毫不含糊，评估了风险后跟家人沟通了，又跟真田商量好网球部的事宜，便住进医院等着接受手术了。
　　里川也是在幸村住进医院后才知道这件事。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里川知道就是她听说了，自己还在康复期间，完全没法帮上任何忙，可还是不满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幸村说：“我只是不想影响你康复而已，而且最初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便想着等事情决定了再全部告诉你，这样你就不用陪着我烦恼了。”
　　“该担心的还是会担心啊……”里川很不满，可没法对即将要做手术的人说。成功率其实并不怎样高，她也不知道幸村怎么就能这样爽快地决定下来了，还一点都不迷惘。
　　里川在想，既然幸村经已下定决心，她是应该避开这些问题不谈，别揭他伤疤，还是好好跟他聊一聊，知道他内心的真正想法。她不相信幸村是真的完全没在害怕，可又不知道这刻该说些什么才比较好。
　　然而幸村却主动说：“看，千晴都差点失去性命了也能这样乐观，现在也恢复得很好，心态还是非常重要的。而且一直拖着问题不去解决也没用，趁现在全国大赛过去没多久，距离来年的比赛还有一段时间，早点接受治疗早点回复，减少对比赛的影响。”
　　“可是……不同的啊。”车祸后她很快就失去意识了，一直到手术后才醒来，她是知道这点才能有这样的心态，还有部分是想着不能让关心她的人担心。
　　而幸村所做的决定，最终结果会是怎样也不知道，手术后不一定能好起来。
　　手术失败或许并不会致命，却是无法再打网球。
　　这对幸村来说，大概比死更难受。
　　里川没法自私地想着幸村没事就好，网球打不打也没关系，一想到有那么一点机会会让他以后再也没法紧握球拍，她就无可避免地为他的未来感到担忧。
　　他本人又是在怎样的心态底下接受这场手术？
　　“精市，真的没问题吗？没在逞强吗？”里川最终还是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她也知道得到了答案也没用，反而会让幸村动摇，可她还是想知道幸村的真心。
　　幸村也不负她的心意，说了心底话，“嘛，多少是有点……不过在各方面来说，都不能再拖下去了。”
　　里川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要不是还没能离开医院，里川真想马上去看幸村，为他打气，最后只能加倍努力地复健，争取早一点完全康复。她至今都被禁止外出，不过要是哪天能出去了，也离退院那天不远了。
　　虽然幸村跟她的医院都不在神奈川在东京，可偏偏还不是同一家，不然她就能随便过去看他了。
　　最后她发现自己再努力还是赶不上，便向医生软磨硬泡，就是想在手术那天去幸村那边。
　　里川自我感觉是医生被她烦死了，所以才会批准她出去一会。
　　幸村手术那天在十月中，距离里川车祸进院还只是过去了一个半月，她这刻要走动还得坐在轮椅上，没法自由活动，因为手也伤了连轮椅都没法自己推。平常在院内她都是要麻烦护士，现在出来也要找人照顾她。
　　上田跟铃木陪着她从自家医院出来，真田帮忙打车接送，最后总算让两人在手术前见上一面。
　　幸村无奈地看着退出房间后对他比手势的女生们，还有眼神复杂却点了点头的真田，然后才对眼前的里川说：“都说了不用来也可以，还真来了啊。”
　　“嗯，来了，只在医院等联络我做不到啊。”来了后，里川反而有点不好意思，“额，那个……精市，其实我本来想去神社一趟的，但医生不让我去，所以我什么都没能带给你。”至少也求个护身符回来，不然像现在两手空空总觉得有哪里不足。“不过啊，论心意我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幸村笑了出声，“有你在还用得着护身符吗？”
　　“或许真的不用也说不定？”里川也觉得好像是这样，“那……说加油好像有点奇怪。反正，我会在这里等着你的。”
　　说没几句幸村就要准备手术，里川也就只好依依不舍地跟他分开，实际自从幸村自己也生病住院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都是用医院里的公众电话聊天
　　所以这次是他们这一个月以来的第一次见面。
　　一直以来对于幸村的病情，里川都只是听本人说过，偶尔其他人来探望她时也会提及几句，但她心里面其实没多大实感。这刻看到幸村躺在轮床上穿上病人手術衣，她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下来，没缘由地感到心慌害怕，让旁边的上田都在担心着。
　　生怕会被带回去，里川自然是说自己没事。
　　所幸这里是医院，即使真的发生了什么也能马上处理，要是勉强带回去途中会不会发生什么也很难说，还不如让她继续留下来等到手术结束。
　　真田看了眼，大抵猜到她的想法，因为自己也在这刻有点不安。
　　“刚刚幸村的样子怎样？”真田问。
　　“诶？”看到真田忽然过来问自己话，里川抬头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回答道，“他表现得很淡定，完全看不出接下来要去接受手术。”
　　“那么，相信他吧。”
　　里川当下除了点头应声也没别的选择。
　　手术的时间非常漫长，她没有去刻意地看时间，没去算过了多久，只是觉得怎么那灯这么久都没熄灭，幸村怎么这么久都没出来。
　　这种等候时间非常难熬，但其他人在等着的同时也不忘关心另一位病人，时不时就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什么需要，她都是一声不吭只摇头。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终于等到了他出来。
　　

　　☆、＇145＇　中学二年·十五

　　
　　手术无惊无险地结束；　里川总算长舒一口气，接下来还想要求留下来等幸村醒来；　这意见自然是被驳回，由原班人马送回自己的医院。后来的日子里，又回到了两人在各自的医院做复健的异地恋当中；　仅靠每天的一通电话联络。
　　要不是双方的护士阻止，两人大概还不只联络这一次。
　　要说的话，幸村甚至还要比她更早出院。
　　幸村九月中发现毛病去检查，九月末确定了问题；　手术在十月中进行；　到了十一月便能出院了，只是仍然要定期回医院检查。
　　这速度多得幸村自觉；　没错过身体发出的微小警告，在早期就发现到问题并爽快地接受治疗。换了是别人，等情况严重才去检查；　后来还要慢慢考虑选择哪种治疗方案；　等到正式出院那天要耗上大半年也不奇怪。
　　不过幸村就是出院了也不等于完全康复；　他还是个网球选手，要回到以前的状态得花上一段时间。
　　“真田。”放学后幸村来到网球场，还没换上衣服；　见到真田便先打了声招呼。
　　但真田显然不太欢迎他，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