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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千也看着太宰治陷入钟情妄想的样子，不由自主向外移动。
　　此刻的太宰治看起来温和又无害，眼中完全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但她感觉好毛骨悚然哦。
　　原千也：还是离太宰先生远点，暂时避一避叭。
　　＋
　　一大早发现妹妹消失不见，怒火熊熊的中原中也冲进太宰治他们下榻的酒店。
　　“大舅子”中原中也笑容狰狞：“你不是要开拓市场？赶紧出门干正事。”但千也就别想带在身边了。
　　太宰治对离开原千也身边这件事表现得万分抗拒，即使在最不能丢份的中原中也面前，他也从头到尾生动演绎一遍“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
　　中原中也阻拦住惊慌失措下几乎要满口答应不平等条约的原千也，甩刀割断太宰治套上脖子的“项圈”，同时嘴上不停拆台，揭穿太宰治的连环套路。
　　跌落在地上的太宰治楚楚可怜，泫然欲泣。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你这家伙，不许诱拐老子的妹妹！你不是有生意要和BOSS谈？现在就跟老子走！千也这里有黑蜥蜴盯着，不会出事。”
　　说着，他胳膊勒着太宰治的脖子，狞笑着拖人走远。
　　原千也被一个人留在酒店。
　　呆在套房就容易想起早上那些奇奇怪怪的暧昧，原千也决定下楼溜达一会儿。
　　五星级酒店的绿化不错，她没走几步就发现一处风水宝地。
　　藤萝回廊郁郁葱葱，花落簌簌，不远的树下还有一排长椅，原千也斟酌再三，挑了一个能闻到风中花香的位置坐下，享受难得的清净。
　　她闭眼似睡非睡时，感觉身边忽然又人坐下。睁开眼，呵，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
　　是荼毗兄。
　　“好久不见，我该叫你原千也，还是该叫你中原中也，亦或者是中原千也？”非主流貌美青年淡定打招呼，神色漫不经心。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再强调一遍，我叫原千也。”
　　荼毗道：“所以你和Port　Mafia没关系？”
　　原千也借用刚刚从太宰治处听来的身份，“我是‘港口信息安全保障有限公司’的股东，如果非要厘清与Port　Mafia的关系，除开血缘私交，大概就是最近的生意往来。”
　　荼毗沉默地点头，过一会儿说道，“挺好。英雄繁盛之后，日本黑道组织的时代就已终结，活下来的都是被警方严防死守的指定敌人团体。你不适合那里。”
　　原千也疑惑：“指定敌人团体？”
　　“新旧时代交替的特殊产物，俗称敌人预备役，在警察和英雄敌视下小心翼翼艰难存活的特殊地带。”
　　原千也深思：“好学术的说法，好专业的描述。荼毗兄你的知识体系深度很完整嘛，莫非是哪个大家族的少爷？”
　　荼毗冷笑“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原千也也不深究，只是她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明白人，有些疑问一定要搞清楚。
　　她默默翻开心底的《原千也的二十万个为什么百科全书》，逐一向荼毗追问答案。
　　“敌人预备役又是什么说法？官方难道还能未卜先知，知道哪些人将来会犯下哪些罪行？”
　　荼毗淡淡地说，“当今个性社会，大体信奉个性即为人之天性，世人追捧‘善’的力量，摒弃‘恶’的力量。一旦出现超乎寻常，不可控制的个性，其人在世人眼中即为‘敌人预备役’。”
　　“……这是新时代出现的鄙视链？还怪时髦的。”原千也对此体会不深，言辞不免不当回事。
　　荼毗深深看一眼身边无忧无虑的少女，开口道，“最典型的个性歧视随手可见，以今年雄英一年级生为例，心操人使的‘洗脑’。他的个性从小饱受诟病，如果不是奋力一搏考进雄英，这人会背负个性社会的歧视落入社会底层吧。”
　　原千也表情渐渐严肃，她这时才回过味来，“当初敌联盟要求抓捕爆豪胜己，后来见猎心喜带走常暗踏阴，是不是都是起源于这种思潮？”
　　荼毗沉默的点头。
　　“无个性歧视也是？”
　　荼毗再次点头。
　　原千也也沉默下来。
　　“可是还有哪里不对。”她边思考边慢慢说道，“我在横滨见到的和你说的不太一样，无论是个性的称呼，Port　Mafia的社会地位，还是能力鄙视链，统统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荼毗也不赶时间，后仰靠着椅背，远眺天空慢吞吞地说，“这就要说到欧尔麦特横空出世之前的历史了。”
　　个性时代的动荡从来不局限于世界一隅，在欧尔麦特横空出世之前，日本一直处于内忧外患的状态。
　　对内，国家统一社会制度迟迟无法确立，各色能力者持“刀”行凶肆无忌惮，旧政府毫无权威可言；对外，世界大战的尾巴扫到这个多灾多难的小国，战争末期开辟的新战场常暗岛就在日本公海附近。
　　横滨是世界级优良港口，战争最前线，这里各国租界林立，大小势力犬牙交错，日本当时名义上的政府根本无力管辖。
　　于是有了“Port　Mafia”崛起。
　　日本不可能放弃自己的传统势力范围，但也无力涤荡时局，只能转而扶持不法地带的暴力团体，勉强维持自身超然地位。
　　所以Port　Mafia是日本旧政府在不法地带的黑手套。
　　黎明前夕，Port　Mafia一边从官方手中攫取资源扶持，一边毫不留情的扩张，横滨被国外势力渗透的各色组织悉数被清扫。当国外爪牙全被送葬，Port　Mafia已成长为横滨一霸，影响力辐射关东地区。
　　欧尔麦特横空出世之后，传统黑道势力几乎全被肃清，但为横滨征战多年的Port　Mafia已成根深蒂固的怪物，没有哪个英雄成功动摇这个组织的统治。
　　新成立的官方既忌惮它，也离不开它。
　　毕竟横滨这个城市在战争中西化影响程度太深，即使与国外纠结的黑道势力已被铲除，国外的触手也已经伸入日本各地。
　　一旦Port　Mafia动荡，失控，消失，横滨的异变很有可能被国际势力当做突破口，引发日本时局可怕的变化。
　　于是承接了旧时代政府关系的PortMafia自此超然，他们甚至敢养寇自重，引来欧洲幽灵“Mimic”，以此要挟政府，从分管横滨事务的异能特务科手中得到“异能营业许可证”。
　　没错，这个民风剽悍的城市对特殊能力者的称呼都偏向西方，一贯将个性拥有者称呼为“异能力者”。
　　荼毗总结道，“总之，因为历史原因，横滨是一座十分特殊的城市，它的逻辑与社会规则和日本社会绝不相同。在这里，个性强弱固然重要，但他们承认的强大绝不仅只有那一种形式。”
　　“这些观念最初来自以Port　Mafia为首的社团组织实用主义用人观。”
　　“所以，将自己根须深深埋入横滨的Port　Mafia，并不仅仅是一介敌人预备役。”
　　“某种程度上，他们就是横滨本身。”
　　作者有话要说：　　2
　　18岁的太宰治被8岁的中原中也捡回了羊。
　　当然，发话留下他的是跟在中原中也身边年龄较大的孩子。
　　他的原话是，“这人打扮一看就是个逃家的少爷（肥羊），现在罩他一次，怎么也要讨点利息出来。”
　　太宰治笑眯眯跟着，没有反驳。
　　羊的基地又破又小，大约不到十个孩子挤挤挨挨凑在破烂的长屋下，全都面带菜色。
　　太宰治死皮赖脸留下来，最终没有给羊带来任何报酬。
　　但他一米八的成年身高和好用的脑子，为羊带来了活下去的资源。
　　太宰治略施小计，便赢得大小萝卜头们崇敬的眼光。
　　——除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直觉这个被他捡回来的家伙不是什么好饼。
　　他警告太宰治，“不管你是什么人，不许擅自行动，威胁到同伴的安危！”
　　太宰治笑而不语。
　　青涩的中原中也将这看成默认，认为自己威胁奏效，满意地踩着屋顶跑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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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Port　Mafia那个火坑居然水这么深？！
　　原千也扶着快要掉地上的下巴；　久久不能回神。
　　她只是想问一问横滨本地的情况，考察一下未来帮太宰完成计划的难度而已；　万万没想到居然能从荼毗兄嘴里听到这种惊天大雷。
　　想也知道；　这种消息绝对不会写进中小学课本。以日本的风土民情来看；　估计还是某些大人物眼里的不传之秘，非统治阶级不可染指那种。荼毗兄怎么知道的？
　　原千也为自己顺气；　勉强平静的感叹，“荼毗兄你可真了不起。”
　　荼毗回敬：“比不上你身世奇诡。双黑之一，嗯？”
　　原千也呛了一下，“你说什么啊？什么双黑之一……哪里来的狗屁倒灶传言。我可是正宗种花家兔子，绝对没有任何违法乱纪行为；　也不想加入任何社会活力团体。”
　　少女蓝眼睛闪烁；　坚决反对自己被扣上黑锅。
　　荼毗只是笑笑，看着远处安逸来往的行人说道；　“你当初在敌联盟基地说过的话，是出自心底肺腑之言。”
　　原千也看一眼荼毗冷淡的表情，意外发现他神色认真，不由撇嘴道；　“吐槽而已，虽然不少是结合我自身的社会观念，但对大部分日本人来说都是胡说八道。这种理论性的东西从来没有是非对错，没法说服别人。怎么，荼毗兄有什么指教？”
　　荼毗靠在长椅上，舒展手臂；　神色淡淡地道，“敌联盟背后仍有势力，这点想必你已经知晓。”
　　废话。
　　原千也无声地朝天翻白眼。
　　只要转过头来看清敌联盟真面目，任何人都能得出这个结论。敌联盟一出场就声势浩大，可谓敌人届最闪亮的崽，然而领头人居然是大号熊孩子，死柄木吊。只要知情者眼不瞎，就能猜到敌联盟身后一定还有大BOSS掌舵。
　　荼毗说道：“幕后那位先生一贯喜静不喜动，但你当初那番话太出格了。”
　　原千也无奈：“这也叫出格？这叫种花家键盘侠基本政治素养。”
　　荼毗眉峰一蹙，表示不赞同。
　　原千也叹气：“所以说脑子是个好东西。觉得自己理论知识缺乏，正常人难道不应该想到进学校进修嘛。为什么要来问我这个半吊子。”
　　荼毗转过眼神，清晰表达出他的意思：不就是几句话吗？
　　原千也无力：“社会科学是和自然科学齐名的人类两大治学体系，是什么给了你我可以三言两语讲清楚的错觉？哪怕是我上次说的那点私货，它本身也是自成体系的一门科学，足够无数人研究一生的意识形态。马克思主义哲学理念诶，不管谁想透彻了解，我的建议都是他先读两年书再说。”
　　荼毗眼睛微微睁大：“那样有用？”
　　原千也手一摊，不负责的说，“不知道，就当是我乱说好了。”
　　她想了想日本漫画传统的反派BOSS套路，有些迟疑不定地补充，“或许没用……理论上讲，幕后黑手的理想信念都十分坚定？”
　　荼毗点头。
　　原千也更加无奈，“所以我这种半吊子的三言两语怎么可能动摇一个大佬的信念。想要读懂我们从小接受的那套理念，也许他把自己脑子在水里过一遍更快。”
　　荼毗指间弹起蓝色的火苗，嗤笑道，“你知道了。”
　　原千也默默点头：她又不是傻子，荼毗兄都放水暗示到这种程度，她怎么会反应不过来。这种风声鹤唳的紧要关头，地点还是Port　Mafia大本营，大部分被通缉者都不会来这个方向。然而荼毗兄却来了。
　　他一定是被不可抗拒力派遣而来。
　　想到这里，原千也神色认真的问道，“你的问题我一定要回答？假如我什么也没说，你回去会被如何？”
　　荼毗光棍地说：“不知道。”
　　原千也感觉一阵头疼。无论荼毗说出什么惩罚，他们都可以一起想办法，妥协也好，诈唬也罢，总能解决。可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她揉着额角无奈地说，“不知道……算了，只要不嫌我胡说八道误解人，我可以接着编。”反正被带进沟里的又不是自家人。
　　原千也放下手问荼毗：“你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荼毗见获得允许，从口袋里掏出已经开工许久的录音笔，大大方方放在原千也嘴边，示意她可以继续发言。
　　原千也哭笑不得：你这是在做采访？那我是不是该回去换套衣服。
　　荼毗眨眨眼睛，“请开始你的演说。”
　　这又不是看猴戏。原千也在心底吐槽着，无奈地不断组织零碎的语言。
　　她不确定荼毗手里的录音笔到底是直播还是录播，对面是否真有一个看不见的大佬在暗暗计划，说话前只能三思再三思，至少不能自己给自己挖坑。
　　至于把BOSS的三观带进沟里？这种好事她连想也不敢想。
　　口遁是主角的特权，尤其是jump王道热血番男主的特权，她一个偷渡客就别想做白日梦了。
　　原千也清清嗓子，“首先我声明，虽然我来自哲学系，日常天马行空，想常人之不敢想，但我和诸位先贤比只是学渣，无妄之言听听就好，一无所获也不奇怪。听完实践不来可千万别砸我家玻璃。我只是个渣渣理论派。”
　　荼毗从兜里掏出一张小纸条，默默递给原千也，示意这是问题。
　　原千也瞪了他一眼：你这个记者当得真省事，连问题都是小纸条。
　　不合格，你听到了吗，荼毗兄你不合格！
　　纸条上赫然写着三个问题，原千也看的头皮一炸。
　　“问题一，对当今社会的看法。”
　　原千也摸着下巴，“当今社会，这个概念太宽泛了。如果要较真，每块大陆、每个国家、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社会运转体系，内里自有一套可自洽的逻辑。我才只走过种花家和日本两个国家，根本谈不上世界。种花家的地形和国情有特别复杂，要说也只能说对日本的看法。”
　　对著录音笔说话可比对真人说话无聊的多，原千也不免懒洋洋的，“日本社会给我的印象就是懒。一个官僚制度八百年不变，这帮官僚看来是旱獭托生的老不死妖怪。依靠着旧社会运转的惯性，他们居然能平平安安维持到今天，官僚体系真是辛苦了。”
　　原千也挖苦起来忘乎所以，“现在社会说是黎明后新建立的政府，其实还是从旧政府遗蜕上长出来的新面孔。日本的英雄阶层虽然很惹人烦，但和官僚集团一比又不算什么。英雄团体好歹还有一代又一代的抛头颅洒热血，崛起的大多是草根阶级，官僚们大部分都是旧瓶装新酒，早几百年是叫华族吧？”
　　“也就是英雄团体对千年以降的统治阶级抱有妥协和幻想，缺乏足够的政治素养和魄力，结果革命进行不彻底，不然新的社会制度早已形成，还用现在做官方门下走狗？”
　　话很刻薄，但出身不凡的荼毗毫无怒色，反而若有所思。他轻声问道，“懒政？”
　　原千也掏出一颗糖丢进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种花家的中学课本上就有，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适应生产力。人类不断进步之后产生进化，方才有了如今形形色色的超能力者，超能力就是当今世界最先进的生产力。既然有了新的更先进的生产力，人类社会就该诞生新的生产关系来配套。可惜——”
　　她“嘎嘣”一下咬碎糖块，“可惜你们的社会没有任何动静，当初封建时代奉行的制度被完整保留，在超能力到来之前没变，在黑暗时代没变，欧尔麦特诞生后依然没变。只成立新政府、树立第一英雄的伟大旗帜有用吗？议员的儿子还是议员，医生的儿子还是医生，律师的儿子还是律师。
　　哦，还是有变化的，英雄的儿子能成英雄，虽然敌人的孩子也……”
　　原千也意味无穷，留下令人遐想的空间。
　　荼毗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原千也，“所以你也认为继承制是错误？”
　　原千也歪头笑，“继承论，这不就是血统论的翻版么，当初世界大战狂人的基础理念，没想到现在还这么有市场。个性婚姻也是这种理念的产物叭。这么看来，英雄和敌人其实界限蛮模糊的喔。”
　　“啧，这么一来日本社会出现街头抢劫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封建社会出现地痞狗腿子抢劫是常态，对吧？”
　　荼毗喃喃的说，“生产力，生产关系，封建社会？”
　　他从来没有接触过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专有名词，即使可以望文生义，理解起来也总是朦胧，再加上原千也半吊子日文磕磕巴巴，荼毗需要被捅破的窗户纸何止十层。
　　看着一头雾水的荼毗，原千也急得一跺脚，“哎呀，荼毗兄，你不是接受过精英教育？我用中文给你解释。”
　　非主流貌美青年沉默地用他漂亮的蓝眼睛，盯——
　　虽然荼毗学过中文，但他可以肯定，他理解的中文绝对和这姑娘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