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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和生存压力让沈雯迅速学会了他人需要若干年才能领悟到的一切有用的东西。只要不跨过心里那条底线，为了挣钱，她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愿意去尝试。


多少次，她碰得头破血流，却只能躲在无人的角落里无声流泪。不敢让人看见自己的软弱，尤其不敢回家让妹妹发现自己哭。


她是妹妹最后的依靠，她只有坚强，没有退路。内心某个时刻，她也为自己的坚强而骄傲。但是那天，在看到妹妹捂着流血的额头昏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她真得要被恐惧打倒了。


沈雯再没办法承受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尤其是寄托了她全部希望的唯一的亲人，妹妹沈瞳。她觉得自己一定会崩溃。


多年以来习惯了坚强，习惯了什么事靠自己解决的沈雯，在那一刻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孔，何滔——她前半段人生中很熟悉、很信任，现在感觉却极复杂的一个人，坚强的心终于绷不住，裂开了一道口子。


“别担心，交给我搞定吧！”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用他一贯温和的语气说出来，瞬间就逼出了沈雯的泪。


“别怕，雯雯，有滔哥哥在，不用怕！”


坐在救护车里，何滔看到沈雯满脸都是泪，情急之下，就像沈雯小时候被欺负、被吓到那样脱口而出安慰她，还不自觉叫出了小时候的称呼。


听到这声“雯雯”，沈雯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扑进何滔怀里哭了个昏天黑地。


何滔的身体僵了一秒，然后很自然地搂住她，一手轻抚她的秀发，一手安慰地拍着她的后背。


沈雯觉得这个怀抱又温暖又熟悉，很有安全感，让她眷恋不舍。除了父母，只有何滔能给她这种感觉。


但无论是真的还是错觉，现实终归是现实。


哭过之后，沈雯回过神来，看着何滔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百感交集，最后化作一丝苦笑。


英雄救美本是美事，到她这里，却只剩尴尬与嗟叹。


他们的位置，还是放在邻居、朋友上吧！这样对他们都好。


何滔天生热心而敏锐，感受到沈雯的难受，心疼之余，体贴地转话题，调节气氛。


闲谈中，沈雯把这些年大概的情况和他聊了一下，恰如多年未见的年少时的朋友。


何滔不忍碰触她的伤口，她说什么就听什么，只是眉目间渐渐满溢着怜惜。


沈雯只得装看不到。她怕看久了，就更舍不得了。


沈瞳从医院回到学校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傍晚时分。她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带着写着剧本大纲的笔记本又跑回图书馆，开始动手写具体的内容。


整整三个小时，她几乎就沉浸在这个故事中了。


一个事业失败、婚姻破裂的中年男人，沦落到去帮借贷公司讨债，为人懦弱，连年幼的亲生儿子都看不起他。这样的一个普通人、小人物，却有着一颗善良的侠义心肠。他天真到愿意相信并回应他人的求助，履行自己的承诺，尽自己的全力去帮助需要的人。即使前路曲折坎坷，即使有未知的危险，这一次他选择坚持到底。


因为以前没有真正写过剧本，沈瞳发现很多画面要用文字表达出来很不容易。不过还好，她的文字表达能力不算差。只要故事经得起推敲，其他的例如文笔什么的，应该不是决定因素。


即使这样，她还是在第一稿写完后，马上开始第二稿。因为她回过头再看前面写的对话、场景，有的不太符合人物的身份、性格，不由摇头，又抓抓后脑勺，叹了口气，认命地继续改。


才改了四分之一，就到了闭馆时间，她不得不回寝室。回到寝室后，沈瞳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室友张宝丽又不在。


　　　　　　　　这个姑娘老这么晚回来，会不会不安全？而且她这段时间回来，身上的衣服、鞋子、包包和首饰，都不是一个大学生能承担得起的。


　　　　　　　　记忆中，这个姑娘好似也不是什么富二代，除非她赚钱能力出众，否则……


沈瞳忽然觉得自己这样胡乱猜测似乎不太好。但是凭她的阅历，她知道自己的猜测有很大可能是真的。


家世一般，出手阔绰，名牌傍身，出入豪车接送，加上每年不菲的学费，若不是中了大奖或创业成功，就只剩一种可能——青春年少，长相过关，打扮入时，加上几分胆量，女人豁出去还是有捷径可以走的。


不过这条捷径不是每个女孩子都会选的。


起码沈雯就没有。这也是沈瞳这么快认同她这个姐姐的一个原因。她有足够的理由，却选了条看起来最难的路，或者说她眼中的正途。


每个人有权选择自己的路，当然，也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沈瞳无意窥探他人隐私，不要干扰到她就行了。现在她主要的任务就是赶紧挣一笔钱，把高利贷的债还掉。


不然她会寝食难安，总觉得头顶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解决这件事，也算是替沈雯分担部分重担。沈瞳本身性格独立，还真是不习惯被人这样照顾，什么都不做，安心享受。


她不是真的18岁，很多事她看得清楚，心里明白，正因为这，才特别不忍心看沈雯这样一个好女孩独自这么苦挨。


作为家人，沈瞳认为自己有责任和义务出一份力。


接下来的几天，她把剧本改了10遍，然后从头到尾、字斟句酌地又读了2遍，发现没法再改了，才完稿。


她表示，自己真得尽力了。行与不行，那就先试试吧！


　　　　　　　沈瞳上网查了几家电影公司的地址，分别寄了一半剧本过去。


从邮局走出来后，她呼出了一口浊气，发现自己的手心里都是汗。


剩下的，除了等待，还能干些什么呢？


沈瞳思考着，倒数着时间，还有2个多月，她怎么才能找到一个比抄袭更靠谱的挣钱的活呢？


另一边，姐姐沈雯也在思考着类似的问题。


挣钱，是一个难题。

作者有话要说：
废话不多说了，

修文中~~





第6章　第六章（修）
“Jimmy哥，我们的场子被人砸了。”李家源刚点了午餐，就接到强仔的电话。


“知道了，我马上到。”快速答了一句，挂上电话的瞬间，他瞟了一眼对面的女孩，她的眼神没有看自己这个方向，但应该在听。


李家源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主动找她搭讪，还顺着她的话头，约她下午一起听讲座。开口前甚至都没想过会被拒绝。


或许是她的眼神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吧！直觉告诉他，不会被拒绝。更奇怪的是，他觉得她是那种答应了就会遵守诺言的人。


他们今天还只是第一次见面，而且见面不超过10分钟。


尽管如此，在处理好和其他社团的纠纷后，顾不上受伤骨折的手，他急匆匆地赶去赴约。他怕太晚到，不但听不到讲座，连她都会等不到自己先走了。


他们连名字都没有互相通报呢！那以后要怎么找她呢？嗯，这样一个热心的愿意帮助自己学习的女孩，那么单纯、坦荡，在如今的世道，实在是太少见了。


李家源不自觉地就像飞蛾看见火焰，明知道有可能会受伤，还是无法忍受火光的诱惑。那种光明和温暖，不是谁都能拥有的气质。


所以他动了点小心思，果然就把她拐走陪自己去医院看病了。想起她听到那句话时露出的小表情，李家源就忍不住扬起嘴角。


心这么软，这么容易相信人……只会让他无法抑制地想去捉弄她，看她可爱的表情。


这是怎样的一种变态心理啊！一边留恋她身上的善良和纯真，一边又幻想着她某一天和自己一样变得堕落的情景。


人性的阴暗和自私真是无处不在！


李家源正感概着沈瞳碰到自己是多么不幸，就在拐角看到她和一个年轻男人在谈话。


那是个警察，还是个警官，因为他以前见过。


虽然听不到具体说什么，李家源也能从神态上判断出两人的关系。他猛然警醒：她和自己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还是……就这样吧！



接下来几天，李家源在养伤的同时也没闲着，一直在看沈瞳复印给他的笔记，不认识的词就查字典，有问题的地方就做好记号，等有机会再请教他人。


李家源以前读书的成绩非常好，经常都拿第一名，而且是那种甩开第二名很多分的第一。在家里发生巨变之前，他已经规划好自己以后的人生：好好读书，到时候做个医生或者律师，赚多点钱让家人过得更好。


18岁的李家源不知道父亲破产了为什么要死，母亲在倾家荡产还完了债之后也自杀身亡，留下无家可归的自己和生病的奶奶。


他们祖孙两就这么被抛弃了。李家源的人生从人间堕入了地狱。残酷的现实对这两个老幼展露出狰狞的面孔。


李家源为了生存，为了给生病的奶奶看病买药，一路摸爬滚打，在血腥世界的逼迫下，不得已为了自保加入了社团，成了人家的小弟。


然后充分体验了社团小弟的真实人生，明白了中学课本里鲁迅先生文章里说的人吃人是个什么情景。


他也不想打打杀杀，不想违法乱纪，不想变得阴险狡诈，不想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不想活得不像自己。


他知道自己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中打拼，早已远离原来的人生轨迹，而且走得越来越远。在这滑向地狱更底层深渊的过程中，他本能地伸手去抓紧任何东西让这堕势变缓。


读书，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也是埋在他心底的执念。


在遇到沈瞳之后，他觉得又找到了一个。但这一个，他在伸手的时候，却犹豫了。


他的犹豫来自于沈瞳的毫无戒心，她的眼神很平和，一览无余，只是把他看作一般人，没有偏见，没有恶意。这眼神恍惚间把他带回到了未加入社团之前，甚至是父母还在世的时候。


他好似能从她清澈的眼神中看到过去的自己。即使只是幻象，他也不忍，不舍。于是他迟疑了，后退了一步，想给自己一点时间清醒一下。


生活的惯性很强大。李家源一转身，就被社团和他公司的各种事情包围，大大小小，多少都是与生存息息相关的。


社团之间，抢地盘，抢人，砸场子，砍人，谈判，分赃——简单粗暴，血腥真实。


　　　　　　　　公司里，进货，卖货，算账，成本，收益，生产，销售，物流……琐碎复杂，混乱繁忙。


　　　　　　　　他骨折的胳膊还没完全好，就吊着膀子，带着人跟着老大去别人场子里谈判讲数。


老大官仔森不是个喜欢用脑子的，而他武力差了点，脑子却灵活，一个出力。一个动脑，几年配合下来，地盘稳固，生意越做越顺，他的地位也慢慢上升，老大现在也几乎和左手胜实力旗鼓相当。


他开始时只是贩卖盗版碟，后来做大，逐步开始建厂生产；社团这边又让他带人看场子拉皮条。别人做这些都是听自己老大的，老大说怎么就怎么；他不同，他会观察，分析，判断形势和时机，然后看准机会，用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式做事。


所以同样做生意，他的生意比别人做得好，势力发展也快。积累到一定程度后，他开始觉得自己需要找新的路来发展，公司需要扩大。


　　　　　　　　要怎么做没人教他，他就自己看书，跑到夜校上课，有一点基础后，跑到大学听免费讲座。


听了几次，觉得有点难，可是没人请教。他这样的身份，怎么会有懂的人愿意教他呢？


所以，当沈瞳说帮他复印笔记的时候，他心里忽然有股冲动——如果此刻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她会有什么反应呢？会不会吓得掉头就跑呢？但是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热心地帮助他。


李家源咽下了唇边的一丝苦笑。


他从来就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但在碰到沈瞳的事时，却一再地犹豫不决。这不是个好兆头。


摁熄了快燃尽的烟，他叫阿强带着几个兄弟到老地方和老大集合，之后一起去见龙根哥。


这次左手胜手下在自己这边场子卖粉给几个鸡，事先没打过招呼，被制止还动手砸场子，他先坏了规矩，到龙根哥那里怎么讲都是自己有理。


想到那天的场面，明显左手胜是故意来找茬的，可是左手胜主要是卖□□，放高利贷的，怎么会和自己过不去呢？


李家源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一时半会也想不清楚原因，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当天，双方人马齐聚一堂，在龙根哥主持下摆明车马，讨价还价，口水与瞪眼齐飞，粗口和嘴仗共盛，目不暇接，精彩绝伦！


所幸怎么都是一个老大手下，最后的遮羞布还是要的，于是赔了数额不菲的一笔汤药费后，两边喝了合头酒，就此揭过。


但私底下怎么样，就不是龙根哥能管得着的了。被人打伤的李家源，人前好歹叫一句Jimmy哥的，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和老大官仔森交换了个会心的眼神，李家源带着人马大摇大摆地撤了。


这事儿当然没完。左手胜也心知肚明。但他也不怵，只要再扩张下势力，明年他就能在某人支持下争一争话事人这个位子。到时，还需要理会官仔森这个只知道赌球的废物？


李家源正等着他出手呢！出手才会有破绽，才能找到对手的七寸，给他致命一击。

作者有话要说：
某香倒地打滚ing……

表示修文也想要收藏、评论！！！





第7章　第七章（修）
“Mandy，我……那笔钱我可能……要迟点才能还你了……对不起！”简丽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微不可闻，头也快低到胸口了。


沈雯看着眼前羞愧难当的女孩，因为食言无法按时还钱就觉得无地自容。她催促还钱的话到了嘴边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可是，沈雯还想再努力一把。“Janice，不是我想逼你还钱，而是……我也没办法，我那笔高利贷的债起码要还点利息，不然这次只是我妹摔破头，下次……我们姐妹俩就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了。”


“我知道，那帮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他们……”简丽声音有点发抖，抬起头，水汪汪的眼中满是惧意，隐隐夹杂着一丝恨意。


她思索了一会儿，像下了某种决心似的，倔强地咬咬下唇，轻声说道：“我是真的拿不出钱来，但是，我前几天找到一个赚钱的机会，赚快钱的机会，准备明天就去试试。Mandy，不如你和我一起去吧？”


“等下，先说清楚是做什么的？你知道有些事我是不做的。”沈雯听到“快钱”两字，某根神经不禁被触动，挑眉道。她必须丑话说在前面，表明自己的态度。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那种事我也是不会做的，是这样的……”等简丽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沈雯后，沈雯没有立即答复，只说需要考虑下，今晚上班的时候给她答复。


晚上8点多，沈雯准备出门开工，忽然接到沈瞳的电话。以前很少会接到沈瞳主动打来的电话，除非找她有事，比如要钱之类的。

　　　　　　　　
　　　　　　　　“家姐，你吃饭了么？”


“嗯，吃了，有事等下聊，我现在要赶着出门开工。”沈雯利落地收拾好后就打算挂电话出门坐车，沈瞳在电话里问她工作的地点。


“你问这个干吗？你有事找我的话等明天再说，行吗？还是说你有急事找我呀？”沈雯不想让沈瞳跑到自己工作的地方，怕她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不是，家姐，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工作的，就看看不行么？你是我亲姐姐，难道我关心你也要约时间么？”不同以往，这次沈瞳好像很坚持，不再只是随便说说。


沈雯听到她觉得有些肉麻的话，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心里难以抑制地感到高兴欣慰，脑中冒出一句感叹：唉，小妹终于长大了，懂事了，会主动关心人了。


但是，多年来照顾保护妹妹已经成了沈雯的的本能反应，所以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坚决拒绝了沈瞳的要求。


开玩笑，她工作的地方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她家小妹那样单纯，上次碰到追债的就吓死她了，怎么能让她跑到这种地方来？那不是送羊入虎口么？出了事怎么办？


“总之就是不准。好了，就这样，不讲了，我出发了。”


“喂，姐，你听我说……”沈瞳无奈地看着发出嘟嘟声的手机，摇摇头，这位姐姐真有点霸道和固执，不过蛮可爱的。


　　　　　　　　“好吧，这可是你逼我的啊！”


沈雯前脚上了小巴，沈瞳后脚就从街角闪出，火速拦了辆的士，保持适当距离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