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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中浮现了几丝甜蜜，像是一把被烧红了的刀一下子捅进了方少涵心里，然后再抽出来，再捅进去……每一下都是淋漓的鲜血。
　　　　　方少涵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了，他的身体微微有些僵，想要转身离去，不再听这些像刀子一般的话，然而，他的脚就像生了根一边无法再移动半步。
　　　　“我已经答应了他，战乱结束，我就和他回纯阳。他告诉我，纯阳的雪很美。”
　　　　　　她低头浅笑，神情温柔得不可思议。
　　　　　秀坊的水也很美……
　　　　他动了动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少涵，你会祝福我们吗？”
　　　　　她看着他，目光那样明亮，那样期待，就和多少年前一样。
　　　　　　【你跳得真好看！你能教我跳舞吗？】
　　　　　　昔日少女甜蜜的笑容与期盼的目光与此刻重叠在了一起。
　　　　　　方少涵只感觉眼前的景色有些发白，有些恍惚。他试着张了张口，那句祝福的话语就像一根鱼刺一样哽在喉咙里，半点也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少涵？”
　　　　　她略微歪了歪头看着他，表情疑惑，发间银饰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将她娇媚艳丽的容颜衬出了几分俏丽。
　　　　　终于，方少涵感觉自己能动了，他苍白着脸，略显急躁的转过身，留下了一句：
　　　　“抱歉，先失陪了。”
　　　　　走出不远，繁茂的枝叶已经挡去了身后的目光，他才以手捂住口，轻轻咳嗽了几声，那口被强压住的鲜血便沾染了满手。
　　　　他自小心性不佳，易怒。师父说过，这样的性子不好，易伤身。
　　　　　
　　　
　　　
　　　　
　　　
　　　
　　　　

作者有话要说：
阿音在逗秀爷，她业务太熟，耍秀爷跟玩似得。逗得秀爷玻璃心碎了一地。
秀爷脾气比较火爆啊，气急攻心，吐血什么的就很正常╮（‵▽＇）╭
ps：应该看得出来吧，这个阿音爱秀爷，不过她自己并不承认，而且这是一种扭曲病态的感情。
你看她对凌虚阳就是用最好的温柔表象去对待，而对秀爷完全展现她真实的恶意。
明明喜欢，却总是控制不住想要伤害。





第219章　柔情背后
　　这几日曲铃音基本都待在屋内，并不外出，因为她发现在这一群人里她基本上只认识凌虚阳和方少涵。并且就连凌虚阳和方少涵，都与她所知道的有所不同，索性就少见人，少说话，先理清思路，弄清楚状况再说。对于不了解的话题和人，她通常都微笑不语，直到对方自己脑补够了就可以顺势结束话题了。
　　据这几天所了解到的消息，目前安史之乱已经爆发，他们说她是长歌门的人，她的父亲就在城内。对于这些消息，曲铃音感觉有些不真实，有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可是镜子里的那张脸分明就是她自己的，“曲铃音”这个名字也是她的。可是，那个长歌的弟子称她为“祝师姐”。而那个清俊的病弱书生私底下喊她师姐……
　　她的师弟明明就只有一个，那便是乔伊。她还记得离开苗疆包括离开天一时他的模样：
　　他依旧是少年人的模样，经历的事太多，精致的脸上的稚气完全褪去了，但笑容却一如既往的阳光讨喜。
　　她离开那天，乔伊来拦截她，想陪她一起。看着他那张还属于少年人的容貌，曲铃音以最为冷漠的态度拒绝了他。
　　少年人的眼睛稍微有些放大，眼中的失望与悲伤几乎快要溢出，脸上没有一丝笑容。那张精致的少年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很容易让人同情或怜惜。可是，她的态度没有半点软化，看也不看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因为跟着她没好处。
　　乔伊有张精致的少年脸，他很爱笑，他的笑容总是十分讨喜的，或许还称得上有几丝可爱。由于在练蛊术之余他还练苗刀，所以他的身体精瘦，没有多余的赘肉也不会太瘦，很阳光健康的样子。
　　所以那个模样清俊甚至带着几丝阴魅，面上带着病气，身材瘦削十足十病弱书生模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乔伊？
　　就算那个丐帮少年称他为“乔大哥”，就算那书生的五官轮廓带着几分乔伊的影子，但曲铃音也不能相信这是乔伊。不相信短短几年，一个人的变化能大到这种程度。
　　【这个世界真不真实。】
　　曲铃音坐在镜子面前，仔细的端详着镜子里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她能够确认这张脸每一分每一毫都是自己多熟悉的。她将手轻放在自己的心口闭上眼感受着……
　　手掌下一片平静，毫无波动。
　　没有心跳，这确实是她自己的身体。过了这么多年，她也早已习惯了这没有心跳没有呼吸的身体，从某种方面来说，这样的身体其实很方便。
　　既然身体是她自己的，她与所有人的记忆都不一样呢？眼一睁一闭就是五年，还换了地方这种事她怎么也无法理解。难道说她失去了这五年的记忆？在这五年里，她从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女变成了长歌弟子，而她精心制作的傀儡也全被人救活了？
　　怎么可能？
　　曲铃音唇边勾起笑意，嘲讽又凉薄。比起这种神奇的猜测，她更愿意相信这个世界是假的，比如说是有人让她陷入了这样的梦境里。
　　镜子旁的烛火在微微跳动，曲铃音对着镜子慢慢的摘下头发上的饰品，将发髻拆开，拿着梳子轻柔的梳着发。一下又一下，乌黑的发在烛火的映照下发出几丝暖暖的光泽。
　　忽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曲铃音放下梳子，看向门口道：
　　“进来吧。”
　　再次换上道袍戴上道冠的凌虚阳站在了她面前，夜色里冷冷清清的模样，倒真有几分仙人的出尘。
　　“阿音。”
　　他看向她，目光不由自主柔和了下来。
　　曲铃音微笑着看着他，没有说话。她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今日他们收到了城中探子传信，狼牙军打量聚集长安地宫，准备进入秦始皇陵寻着长生不老药。而大唐的朔方军也已赶到，准备在秦皇陵中交伏击安禄山。与朔方军一起的还有各大门派弟子，凌虚阳他们也准备过去尽一份力。他们预定明日出发。所以，凌虚阳今夜多半是来向她告别的。
　　“明日，我们就将启程。”
　　他看着她笑容淡去的脸，忽然间将视线移到了她散开的发上。
　　卸下了头饰，拆下了发髻的她披散着长发，面容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显娇艳，也更添几分温柔，眉间似乎带着几丝愁。
　　“你会平安的。”
　　她看着他，目光里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他跟着她道了一句：
　　“我回平安的。我们都会平安的。”
　　曲铃音站起身，面上浮现出带着几分忧心的笑容，然后对着他张开了双臂。
　　凌虚阳轻轻抱住她，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
　　“阿音，你回长歌吧。这一切都会结束的。叶公子说祝前辈最近恢复得很好，阿音，你和他一起回去吧。”
　　这纷乱的世道，会结束的。我们所有人一起，总会终结它的。
　　曲铃音将脸靠在他肩上，凌虚阳看不见她的表情，自然也看不见她唇边勾起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祝前辈？那是谁？
　　虽然并不明白凌虚阳在说什么，但她还是很完美的扮演好了自己的角色。
　　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了呀。
　　“虚阳，今晚留下来陪我吧。”
　　明明脸上的笑容越发艳丽危险，但吐出的话语却是带着叹息与忧愁的，她说话时呼出的几丝微小的气流打在凌虚阳的脖子上，像是几丝电流通过他一般，让他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话语中的暗示意味，以及略显暧昧的场景。凌虚阳觉得自己不得不多想了。
　　曲铃音见凌虚阳未能及时回应，怕吓跑他，所以连忙加上了后一句话：
　　“陪我说说话吧。”
　　她差点有些忘了，太过直白或者说热情的话，依凌虚阳的性格或许会有些回避。
　　“好。”
　　凌虚阳将手抚上了她的发，叹了口气。他们互通心意才不久，若是可以，他也是不想离别的。
　　“阿音，照顾好自己，回长歌吧。”
　　别留在长安，这里不安全。
　　我会平安归来的。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去看纯阳的日出，看纯阳的雪……我们以后会有很多的时光相处。
　　这些未来的景象，光是想象就足以让他的整颗心都温暖起来。
　　“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们了。”
　　曲铃音从他的怀抱里脱出，面色淡淡，带着几分将要离别的叹息。她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
　　“这就算是我提前为你践行吧。”
　　她端起茶杯，手指微不可查的在杯沿上滑过一圈。
　　面对她盛满情意的双眸，凌虚阳接过了茶杯。
　　这壶茶放得有些久了，早就凉了，但是凌虚阳并不在意这些，因为这是她递给他的。
　　他接过茶杯，唇与杯沿相贴，饮下杯中茶。而曲铃音则一直看着他，目光没有半分移动。
　　见他饮下茶水，她的脸上便重新浮现了笑容。这笑容极具艳丽，带着几分凉意。
　　“虚阳，你一直都是最信任我的。”
　　“真好~”
　　“我真喜欢你，我们一直在一起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不小心又这么晚了，我不想修仙啊……
#日常杀道长#完成。
ps：感觉这几天评论都少了很多，是不是要完结了，大家在准备养肥……
别这样嘛，我会寂寞的……（T＿T）





第220章　崩溃（一）
　　饮下茶水的凌虚阳察觉到了异样，他下意识的想拔剑。曲铃音斜披着发，就站在烛火旁，笑盈盈的看着他，新涂好蔻丹的指甲在烛火下显得艳丽又诡魅。她这几天的行为性格稍有变化，他不是没有察觉到，但她并不是易容，卦象也并未显示出其他的，所以她就是阿音，这一点并没有错。
　　她是阿音……
　　拔剑的想法刹那间消散，就这一瞬间的迟疑，他便再没有机会拔剑了。
　　黑色挂着太极坠子的道冠跌落在地，凌虚阳摔倒在地，墨色的发铺开像是上好的锦缎。他仰面倒在地上，道袍半散铺在地面，清冷禁欲的模样消散平添几分说不出的意味。他的双眼已经有些迷茫了，即使他努力想要睁眼保持清醒，但也是无用。他努力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色变得昏暗无比，只能勉强看清眼前那个姿容极为出色女子脸上的笑意。
　　她的笑容极为美丽，似乎是将要发生什么让她兴奋的事情一般。
　　曲铃音一步步走近摔倒在地身体无法动弹的凌虚阳身边，然后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的点了点他的心脏：
　　“虚阳，你喜欢我不是吗？”
　　“你也说过愿意一辈子保护我对吗？”
　　“可是人心易变，你又怎么能肯定无论如何都会在我身边保护我呢？”
　　“所以我们换种方式吧，虚阳，就这样忘掉一切留在我身边吧。”
　　“不会太痛苦的，只是睡一觉而已。”
　　……　……
　　她轻轻捡起他掉落在地的佩剑，将剑拔出了剑鞘。
　　冰冷的剑身映着她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眸，火光倒映在她浅色的眼眸里，将这双眼眸晕染成了橙红色。
　　剑鞘掉在地上，发出冰冷的碰撞声。
　　她的手指抚摸过冰冷锋利的剑身，锋利的剑刃划伤了她的手指，几滴鲜血沿着剑身慢慢向剑尖滑落。
　　“真是一把锋利的剑。”
　　她发出赞叹，武器这种东西确实是越锋利越好。此时的凌虚阳武功比当初还要高，作为武器自然也会比曾经更加锋利。
　　傀儡这种东西，做过一次，第二次再做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了。就像她当初对少涵下手时，手还会颤抖，眼睛还会不由自主的落泪，而现在她的手已经稳得不能再稳了。听说现在正值乱世，而她身边一个傀儡也没有，有些危险啊。再说，乱世里各大门派死了那么多弟子，多死一个少死一个又有什么区别呢？
　　“成为我的武器，永远保护我吧。”
　　她俯视着凌虚阳，举起了他的佩剑，剑身在夜色里映着烛火的光芒，却没有半点暖意。
　　他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努力半睁着眼看着她，墨色的眼眸不似往常那样清澈温和，透着混乱的迷惘。
　　曲铃音凝视着他的双眼，手中的剑朝着他的心脏处刺去，不知为什么手却忽然变得有些颤抖。她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他的眼眸，也不去看他的脸，手中的剑对准他的心脏，剑尖已经没入皮肤，鲜红的血已经将他的道袍染成了红色……
　　剑尖再刺进去一点儿，却再也无法刺进去了。
　　凌虚阳的脸色苍白一片，他半睁着的眼终于撑不住的闭上了。
　　曲铃音的手颤抖得厉害，手中的剑握不住了，剑从她手中滑落，也从凌虚阳的伤口里滑出……
　　明明只差一点了，明明只差一点就可以刺破他的心脏了，为什么她的手却抖得这样厉害？明明只差一点儿，这个傀儡就能再回到自己的手上了，她失去的傀儡就能回来了……
　　可是双手颤抖得似乎不是自己的一样，完全不能够再次拿起剑。曲铃音试了几次，剑都从颤抖的手中滑落，这种情况和她当年第一次杀死方少涵时几乎是一样的。
　　她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是低下头再次试探去拿剑，却发现有水珠状的东西落在剑身上，捡起一点微弱的水光。
　　曲铃音忽然间没有了表情，她颤抖着双手摸上了自己的脸。
　　脸上是湿的，她落泪了。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么多年了，明明这么多年了她都没再流过泪……
　　为什么……
　　【杀了他】
　　有人在她的心中道，声音冰冷肃杀。
　　曲铃音忽然感觉脑袋有些混乱。
　　【我为什么要杀他？】
　　傀儡……
　　对，我要做傀儡，我需要武器，我需要……杀了他。
　　不，不对？
　　理由不是这个。
　　我必须要杀了他，因为他会阻碍我的未来，他处处阻拦我，阻止我为红衣的姐妹们报仇，所以我要杀了他！不杀他难以祭我红衣姐妹的三千怨灵！
　　才不是……
　　我杀他是为了做傀儡才对……红衣教是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
　　……　……
　　我，到底是为什么要杀他？
　　曲铃音看着自己染着鲜血的手，忽然颤抖起来。她的神情变得极为古怪，像是哭也像是在笑。
　　凌虚阳……
　　凌虚阳，凌虚阳，凌虚阳……
　　她在心里拼命的念着他的名字，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清醒一些一般。她感觉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为什么会有杀凌虚阳的想法，明明没有理由……
　　明明这个人这样爱她，这样信任她。
　　曲铃音觉得自己已经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了，她有些恍惚的召唤出碧蝶，补天心法运转，女娲加圣手都像不耗内力一般往凌虚阳的身上甩去。她看不见凌虚阳的血条，所以只能一直给他刷血，希望他的伤口能立即愈合。
　　她将手按在凌虚阳心口的伤口处，企图堵住那个一直涌出鲜血的伤口……
　　不知刷了多少补天技能，内力已经快要耗尽了，凌虚阳心脏处的伤口终于不再涌出鲜血，已经呈现愈合的趋势了。
　　曲铃音撕开他的衣领，看着他心脏处那个开始愈合的伤口，却没有感到半点的高兴。她僵着一张脸，只感觉无尽的寒意涌上了心头。
　　因为她那堪称外挂一般的治愈能力被大幅度削弱了。
　　如果是曾经，刷了这么多的技能，他的伤口早该愈合到看不出痕迹了。然而现在只是止住了血，开始渐渐愈合而已。
　　“凌虚阳……你会活着的，你肯定会活下来的……”
　　“长安之战那样惨烈，你都活了下来，怎么会就这样轻易的死在我手上呢？”
　　“虚阳，你是要成仙的人，这么可能死在凡人手里？”
　　……　……
　　曲铃音将地上的人移到了床上，她浑身冰冷，颤抖着手去探着他的鼻息：
　　呼吸浅淡，但终归是没有断气。
　　他还活着。
　　曲铃音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呆看着床上的人，苍白脸上的呆滞与幽凉连烛火也不能驱散。
　　砰砰，砰砰，砰砰……
　　有什么跳动的声音在安静夜里响起，一声又一声，微弱，但不容忽视。曲铃音忽然感觉到了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她不由自主的将手轻放到了心口处：
　　砰砰，砰砰，砰砰……
　　原本以为永远不会再跳动的心脏奇迹般的恢复了起伏。
　　曲铃音感觉呼吸困难的扬起了头，张开了口大口的吸着空气，像是濒死的人，也像是脱离了水的鱼。并不是错觉，心跳，包括呼吸……都恢复了。
　　——————————————————
　　平行世界。
　　空荡荡的大殿里，几盏烛火若隐若现，几近熄灭，红纱轻轻随风飘动。一身华美红裙的白发女子轻轻走下高台，风卷起她鲜艳的裙摆，像是一团火，也像是一朵盛放的花，她雪白的发丝随风飘动，在这夜色里，这样的颜色十分显眼。
　　哒哒，哒哒……
　　她穿过大殿，轻微的脚步声四处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