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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淮这个太子还必须到场，子时过，纪氏就让姬淮去休息，后来的审问她来盯着。
　　太极殿灯火通明，阅卷考官正在加班加点阅卷和排名次，景元帝也没有闲着，他是拿着考官批阅过的考卷过目一下，待觉得眼睛疲倦了，便起来走动走动。
　　月华如水银般倾泻下来，大殿外面夜色非常美，景元帝从殿中走出来缓解一下疲乏，望着满空星斗，疲倦瞬间消失不见。
　　孙大同这才把东宫发生的事情仔细讲了一遍，景元帝脸上的表情相当惊讶，他一掌拍在栏杆上。
　　“你去安排人跟进，看看到底是余孽作祟，还是东宫有人借刀杀人？”
　　景元帝脸上表情很冷，唇角溢出一丝嘲讽，说：“呵呵，朕可不相信，东宫还有余孽的手能伸进去，如果真的是余孽作祟，那么东宫里面必然有人和余孽里应外合。”
　　天光微亮，太极殿中所有考官已经批阅完所有考卷，就等景元帝最后定夺。
　　此时，肃王、怀王五位皇子也已经候在了一旁，太子比肃王他们慢一步到来，兄弟几人很疑惑，今天老二怎么来的这么慢？
　　景元帝让六个儿子都看了前面十分考卷，让他们给出一个排名，当然他不会参考，只是想知道儿子们的眼光怎么样。
　　半个时辰之后，景元十七年的春闱排名就出来了，而宫门口，诸位考生已经悉数到场，就在紧张的等着结果出来。
　　姬淮心不在焉的，他还在等东宫调查结果，但前期审问出来的，已经够让他生气了。
　　看来外家确实没救了，康靖侯府确实成为了女儿口中的猪队友，杜欣彤她敢下毒害小七，那么她也没有活着的机会了。
　　而康靖侯府？姬淮垂着眼眸，他们已经不适合呆在京城了，让他们回杜家老家吧。
　　由翰林院掌院学士宣读了殿试排名，而后就是进士们跨马游街，今日的京城人声鼎沸，宫外的人们就等着状元、榜眼、探花等进士游街的盛况。
　　随着新进进士离开，太极殿很快就安静下来，诸位忙碌了一夜的考官们也都赶紧回家休息。
　　御书房中，景元帝望着就差太子的诸位儿子，摆了摆手道：“你们也走吧，朕乏了。”
　　肃王五人退出御书房，然后五人没有离宫，而是抬脚就往东宫走去，东宫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老二今天明显情绪不对劲，他们得去瞅瞅。
　　过了一会，景元帝正闭目休憩，边牧来了，他带来了一叠画像，这都是玄衣卫抓了那么多余孽及其人脉，通过他们的讲述画出了为首之人。
　　“陛下，这十多张画像都是同一个人，大家都叫他老莫，此人年过四十岁，身材中等微胖，长相易容多变，声音也多变，他应该擅长口技。”
　　边牧把其中一张画像挑出来，说道：“陛下，这张画像，据说是他真实的长相。”
　　这个据说自然是被抓的人所说，也是那人胆子大，见面后跟踪老莫，这才见到老莫卸了易容之后的长相。
　　“还有这个姓氏应该也是假的，他们都是凭信物认人。”
　　景元帝看完之后，说道：“这个老莫应该也不是最后为首之人吧？”
　　边牧点头道：“是的，所有人都知道老莫背后还有一人，但谁都没有见过。”
　　“会口技？”景元帝努力回忆，他那大哥手下到底有哪个人是会口技的呢？隐约记得当年有这样的人，现在军中还有，但当年那人是死了还是活着，他完全没有印象了。
　　想了半天想不起来，景元帝只能放弃了，说道：“很好，你们继续追查下去。”
　　然后想起东宫的事情，让边牧也跟着注意一下，没准真能帮上什么忙。

　　　　
第175章　探花郎
　　东宫，姬淮还未回来，纪氏捏着手上的审问结果，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杜良娣还真是会折腾，以为害了小七，她就能从冷宫中出来么？
　　其实她不做这么多事情，余孽的事情彻底过去之后，太子肯定会放她出来，偏偏她自寻死路，这次谁都救不了她了。
　　再看最后一张纸上的内容，纪氏冷笑一声，张良娣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八个孩子，偏偏她儿子吃到被下毒的食物，这是她儿子代她受过呢！
　　纪氏在前厅等着，看到姬淮大踏步从外面回来，她才缓缓起身，把手上的纸张递过去。
　　姬淮一把拿过来就开始翻阅，他看得很慢，一字一句看完之后，在脑子里还原整个事情经过。
　　事情经过就是，杜良娣不耐被幽禁，想方设法联系宫外的娘家人，为她想办法脱困。
　　这就要说一点了，杜良娣联系娘家人的渠道是康靖侯府在宫里的人脉，也托了当初杜皇后的缘故，当年杜皇后只当了不到一年的皇后，宫里人脉有限，但她的陪嫁却全都跟在太子身边。
　　这些人虽然不完全是心腹，但因为杜皇后的关系，太子对他们都很重用，其中东宫膳房管事嬷嬷，就是当年杜皇后的陪嫁之一。
　　这中间有传信误会，康靖侯夫人劝女儿忍耐一时，过个一年半载，他们再向太子求情，那时候她必然能出来，但杜良娣收到的信是没法脱困，太子对外家已经疏远了，信件中满是哭诉她可怜的女儿。
　　杜良娣无法脱困，心中对姬七紫的恨意达到了极点，于是就托那传信的人给她带毒…药，然后焚心花炼制的毒…药就被送到杜良娣手上了。
　　杜良娣只是想毒死姬七紫，却不想传信到膳房管事嬷嬷手上，信件内容又变了，变成了毒死所有的孩子。
　　至于膳房管事嬷嬷为何会这么听杜良娣的吩咐？那是因为她女儿被人带走了，有人拿她女儿威胁她，她不得不从。
　　在她下毒之时，有人为她打掩护，那便是张良娣的人，从杜良娣联系娘家人，张良娣就看在眼里，知道杜良娣想害姬七紫，她便让人趁机帮管事嬷嬷一把。
　　而为什么下毒的食物会被摆错席面呢？是另外一个嬷嬷做的。
　　这个嬷嬷是花园一处管事嬷嬷，她无意中发现膳房管事嬷嬷和人有什么勾当，但她又没法确定，就是没有证据，但她全程都盯着管事嬷嬷，除了被支走那一会时间，然后宫女们上完菜，她就把几道管事嬷嬷特意多吩咐了一遍是哪哪桌的菜随意调换了一下位置。
　　她真的是随即调换的，除了八姑娘姬樒那一小碗白粥，碗那么小，一看就是为八姑娘准备的，根本没法调换。
　　至于管事嬷嬷的女儿是被谁绑架的？这个还在追查，人还没有这么快就回来。
　　但帮助杜良娣传信之人却查得到，就是杜良娣院子里的那三个扫地嬷嬷中的其中一个。
　　万万没有想到她也是上次清洗皇宫之后的漏网之鱼，她作为余孽，与宫外之人相互配合，趁着杜良娣和张良娣想借他们的手作乱，想把太子所有孩子一网除尽，让皇帝和太子尝一尝锥心之痛。
　　大约半刻钟之后，肃王、晋王他们五个人来了，发现老二夫妻神色都相当严肃，不禁纳闷。
　　怀王心中暗想，难道二哥又想纳个妃妾，太子妃终于不答应了么？
　　姬淮没注意到他们的到来，他正看到最后一页，胸中升起一股勃然怒气，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张氏？！”
　　手上的纸张全部散落一地，怀王直接捡起来，因为搞乱了顺序，看得没头没脑的，分辨了一下顺序，这才看到第一张内容，他顿时寒毛倒竖！
　　肃王他们看完之后，顿时对姬淮投以非常同情的眼神，老二这是造什么孽，后院女人一个比一个歹毒？
　　早知道他们就不该起好奇心，知道了东宫的丑事，老二还不得看他们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么？
　　“二嫂，想必你很需要歇息，小弟就不打搅了。”二哥的家务事，怀王觉得还是不打搅了。
　　怀王说完，肃王他们也反应过来了，然后兄弟五人立即告辞，纪氏微微含笑，目送他们离开。
　　姬淮根本没有注意到兄弟们的存在，他坐在椅子上低头沉思，然后抓起手边那叠被怀王整理好的纸张就往后院走去。
　　纪氏静默了片刻，然后回正院了，她忙碌了一夜，这会疲倦得很。
　　肃王和怀王他们走出东宫，大家纷纷一致往宫门口走去，真是流年不利，他们还是出宫回王府吧。
　　不过还未走到宫门口，被孙大同派来的小太监拦住了，让他们回御书房，圣上有请。
　　景元帝是召他们来认一认边牧刚拿来的这一叠画像中的人，他们是否有见过？
　　“父皇，这人是？”肃王他们看了画像，纷纷好奇的问道，这不会就是朱康成之后的余孽首领吧？
　　景元帝平淡道：“这是同一个人，不过是易了容，那些被抓的人都叫他老莫，当然老莫肯定也不是他真实的姓，其中有一张据说是真实的长相，就是老四手上拿着的那张。”
　　几个脑袋一起凑到楚王面前，仔细观看那张画像。
　　“这个人之上应该还有一人，但所有联系人脉的事情都是由他负责……”
　　景元帝话还没有说完，怀王双眼发直，呢喃道：“我怎么觉得眼熟呢？”
　　怀王顿时成为了焦点，景元帝和肃王他们全部看着他，肃王更是催促道：“老六，快想，你在哪里见到过他？”
　　被肃王这么一吓，怀王脑子里的那根弦啪叽一下又断了。
　　景元帝冷哼道：“那你们都别走，老六什么时候想起来你们什么时候再走！”
　　于是肃王和燕王四人陪着怀王席地而坐，怀王抓着脑袋回忆，偏偏越急越想不起，而肃王四人就死命的盯着他。
　　“大哥，你们的眼神好恐怖，别这样盯着我，越盯着我，我越想不起来。”
　　然后肃王、晋王、楚王和燕王一人赏了老六一记弹指神通，怀王捂着额头忿忿道：“你们再敲，本王更想不起来了！”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午时过了，兄弟五人还在御书房发呆，景元帝都小憩之后醒过来了。
　　景元帝走进来，眉头紧皱：“还没有想起来？”
　　这时孙大同在门外朗声道：“回禀陛下，新进进士跨马游街已经结束了，诸位新进进士在翰林院下马……”
　　孙大同还未汇报完，怀王一个蹦跳跳起来，大惊失色道：“我想起来了，那个人不就是周茂的仆人么？”
　　周茂，本次春闱探花郎，孙大同一说新进进士，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景元帝锐利的眼神看着儿子，怀王正迷惑，毫无所觉，只道：“真的是周茂的仆从，好像叫老曹，他还有一个驼背独眼老仆叫老周，是前年冬天我从皇宫出来，在街头偶遇周茂和他的两个仆从，他们好像产生了一点争执，具体争执内容，我忘了，但这个人绝对就是老曹。”
　　肃王、晋王、楚王和燕王眉头紧锁，大家都在回想和周茂所有有关的人和事儿。
　　不知多久，安静的御书房响起了肃王惊讶的声音，他惊呼：“不会这个周茂就是那个、那个…人吧？”
　　肃王说完，晋王、燕王和怀王三人一致看向楚王的双手，楚王举着双手，哂笑道：“你们不会就凭他一双手就断定他就是大伯的遗孤吧？”
　　楚王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很明显年龄不合适啊，周茂二十二三岁的年龄，我们那个堂弟十八岁吧？五岁的年龄差，那么明显的差距啊。”
　　景元帝都懵了，他喉结滑动，脑子快速运转起来，但因为他并没有全面关注周茂的消息，所以没法从周茂的过往当中寻找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怀王眨眨眼，茫然道：“去年冬天，好像是闫弘图被抓之后，我碰到周茂，他给我讲了他的身世，现在想想，我怎么觉得后背发凉呢？”
　　景元帝沉声道：“什么身世？”
　　怀王把周茂的身世讲了出来，末了才说道：“我当时很同情他，觉得他真不容易，母亲被亲爹的下人逼死，他还被亲爹的下人逼着要抢回家业……”
　　他目光呆滞的看着兄长和父皇，说道：“我是不是很傻？”
　　肃王、晋王、楚王、燕王齐齐点头，燕王觉得弟弟有点惨，赶紧说道：“但不怪你，换了我们，我们谁也想不到。”
　　肃王、晋王和楚王看向父皇，齐声道：“父皇，周茂不会也是大伯的儿子吧？”
　　包括景元帝，父子六人心中瞬间长了一片雾草，景元帝吞咽了一下唾液，半晌才说道：“朕不知道。”
　　又过了一会，才说道：“当年他确实养了许多人在宫外，妓…女、男宠都有，但都是身份卑贱之人，朕没有注意过……”
　　随后，景元帝宣召了边牧，让他们先去落实一下老曹的身份，是不是周茂的仆从？
　　如果确实是周茂的仆从，那就把周茂带回来。
　　傍晚时分，堰桥街，周宅，宅子里没有其他下人了，被周茂发放身契遣散了，当看到一身黑衣的陌生男子上门，周茂就知道皇帝终于发现了他。
　　但真不是一个好日子，就不能晚一天么？他才当上探花郎，连一天的时间都还没有过。
　　不过好在卓岳传了消息给他，段慕蕊被老周和老曹带走之后，自己半夜逃走了，然后就不知道被谁救走，暂时还没有找到人。

　　　　
第176章　处罚
　　姬淮拿着一叠审讯结果进了沁芳苑，也就是张良娣的院子，因为姬杨中毒，身体虚弱，昨儿他觉得孩子还是要自己的生母亲自照顾比较好，所以后面就把孩子送回了沁芳苑。
　　早晨姬杨醒来吃了饭，吴太医来复诊了，还带来了一瓶药丸，大家都还没有告诉姬杨实情，想等他身体再调养得更好再告诉他，只说调养身体的，姬杨暂时还没有怀疑。
　　姬淮走进沁芳苑，让乌林复等人把姬杨抱走，抱回前院他自己的院子。
　　张良娣连忙上去抱住儿子，望着姬淮，恳求道：“殿下，昨儿说好的妾亲自照顾杨儿？”
　　姬淮上前一步一步掰开她的手，黑黝黝的眼神盯着她，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
　　他看向乌林复，冷淡又平静的吩咐：“把大公子抱走。”待乌林复把姬杨抱起来，他把最后一张纸塞到张良娣手上，冷笑着一字一顿道：“张氏，孤还真是看错你了。”
　　张氏看清手上的那页纸张上的内容，眼睛瞳孔越放越大，惊叫一声：“不，殿下，您听妾解释……”
　　姬淮冷笑：“解释？解释你如何在孤面前温柔小意，背着孤就算计小七，算计太子妃？是，因为顾及着杨儿，孤不会让你死，但从今以后，你就在这院子里好好反省吧。”
　　张氏拽着姬淮的衣袖，跪在地上哭求，姬淮扯掉自己的衣袖，然后一步一步往外走，张氏匍匐上去，抱着他的腿，哭求给她一个机会。
　　姬淮停住脚，背对着她，神情非常冷漠，说道：“小七的天赋不止天生神力，她还百毒不侵。”
　　张氏一愣，姬淮踢开她往外走，身后传来张氏歇斯底里的嘶吼之声。
　　“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明明你之前不喜欢她的，就因为无双，没有无双，你是不是就变回从前的样子？”
　　姬淮顿住了脚，他回头看了哭得眼泪鼻涕横流、再也不是以前就算哭也是梨花带雨惹人怜的张氏一眼，说道：“你说得对，但没有如果。”
　　张氏说得对，没有小七，他和太子妃不会是现在这样夫妻和谐的样子，不像以前那样对彼此都还隔着一层。
　　但就算没有小七，他也不会喜欢她，顶多就是满腹心思都在前朝政事上面、打压老大老三他们身上，后宅更不会关注，可能前朝之事惹得心烦，就会放纵在后宅女色之上……按照这个趋势，他觉得自己可能躲不过被朱康成算计，一步错步步错，说不定就会走上他大伯的老路了。
　　张氏的话他明白，她可以忍受他心里没她，但她无法忍受他心里有别人，那个人却不是她。
　　厉经亘候在沁芳苑外面，看到太子出来，立即又递给太子一叠纸张。
　　“殿下，这是孙公公派人送来的。”他只看了最上面一页，顿时就脊背发凉。
　　姬淮皱皱眉，父皇让人调查了这次下毒之事？扫视一眼，顿时大感意外，父皇他居然让人查了张氏以前的所作所为？
　　从张氏入了东宫开始，从第二年开始，张氏就在后院作妖，反正那些年东宫后院发生的那些事情，十有八…九都有她的手笔。
　　“太傅？”姬淮眼神闪过一丝犹疑，良久叹道：“太傅就算了吧。”
　　他继续翻下去，先看到太子妃怀孕期间她的所作所为，不只是她，还有后院那些女人合起来，所有生了孩子的妃妾合起来对太子妃下手，他们全都不想太子妃平安生下孩子。
　　“该死的！”姬淮咬牙切齿道，他是对她们太好了，助长了她们的野心是吧？全都只看得到自己那点利益，看不到当初他有多欣喜嫡子即将诞生？不是说爱屋及乌么？而且嫡子的出生，对他的意义重大，她们全都是猪脑袋么？
　　然后又看了小七出生之后张氏做过的事情，当年姬梅被身边的宫女和嬷嬷挑拨离间，那也是张氏做的，还有之后女儿乳汁中被下了兽心花粉之事，也是张氏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