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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老夫人笑逐颜开，指着她道：
　　
　　“说你是小狐狸，一点没错！如海得了皇帝的信重，但此事即无调查也没有辩解，就这么压下去了。可不是好事！你要记得私下嘱咐林海，太上皇也是很看重他的。既然如此，他在今上的眼里，既要忠诚，但是也不能太过忠诚了！”
　　
　　说到后半句，孟毓已经是压低声音凑到了杨枝耳边，纵然黛玉和祥叔只隔了几步距离，却也是隐隐约约、难以分辨。
　　
　　才说完，孟老夫人又退到了一边，笑着说：
　　
　　“真该让炎茂和你好好讨教一些，他老子大声指着二说个这是一，他就只敢装作听而不闻，背后才敢分辨。若不是他还有个修书之才，做的也只是修书的活计，恐怕早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杨枝连忙摆手，道了不敢，才说：
　　
　　“师兄才学是很好的，足以说明了萧老大人的水平。可惜性格脾气不能是教出来，而是惯出来的！有老大人这么一个强硬倔强的父亲，师兄自然会习惯了温和包容了些。真要学我牙尖嘴利、没教养，才是误入歧途，可不是书香门第的传家之道呀！”
　　
　　孟老夫人先是摇头笑道：“活不下去的君子还能传什么家。反正我们家是真缺，你这么一个能好好治一治他的人！可惜你生的晚，咱们结识的也太晚了！”
　　
　　杨枝有些发窘，不管是自作多情还是只是一时抬举，当着黛玉说这个她还是很尴尬的。
　　
　　好在，还是很隐晦的，黛玉也只靠过来，感叹道：
　　
　　“娘亲已经是我们家的了，而且婆婆以后只要自己有一说一，完全不需要别人去教老大人什么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嗯，虽然有些时候，眼见也都不一定为实！”
　　
　　孟老夫人乐呵呵把她搂过去，笑道：
　　
　　“这还真是人小成精，小黛玉这才几年没见，就已经这么聪慧懂事了！还真是岁月不饶人啊！想来也不认识婆婆和萧爷爷了吧，你父亲是萧爷爷的弟子。你再不叫他爷爷，他也是咱们一伙子的，帮我一起怼他也是应有之意的！”
　　
　　杨枝心满意足的说：“师母还是不要随意教坏了小孩子才好，回头我们真要一起继续怼萧老大人，恐怕要轮到师母真的要清理门户了！”
　　
　　孟毓瞟了她一眼，含笑问：“看来这怨气还是不小的，这好半天一口一个师母，然后又接萧老大人！”
　　
　　杨枝哪敢承认，连连否决，笑说：“总要等如海，领我们正式登门拜访才行！师母莫不是，想要省了一份见面礼，这可是万万不行的！”
　　
　　孟毓目光如电，颔首而笑，又说：“那可遭了。那我今日的见面礼，也不好假装忘记，节省一回了！”
　　
　　说着就伸手让随从取过来，准备好的礼盒。
　　
　　杨枝才哭笑不得，不知所措道：
　　
　　“师母，我可不是为了催礼的！大家说起来怎么也都是一家人了，吵吵闹闹拌拌嘴，也是会常有的！有事都说开了就好！只要师母不嫌弃我，是真的有些粗枝大叶不同礼节，把我拒之门外就行。刚刚我也只是玩笑，师母若是什么都当了真，恐怕不用几日就不耐烦我的三把斧，没别的招式了的！”
　　
　　孟毓也兴趣盎然，只推过去，辩解道：
　　
　　“放心，回头会再给你准备和你心意的见面礼的。这些只是今日贸然来惊动你，提前准备给你压惊的！”
　　
　　杨枝打开一看，除了各色点心还有小孩子的面人糖果，哀怨道：
　　
　　“原来真是早打算好，拿我当小孩子哄了，给一个大棒子再准备些东西给我甜甜嘴儿！”
　　
　　孟毓先笑着，取了精致的嫦娥奔月递给黛玉玩，边说道：
　　
　　“别生爷爷和婆婆的气了，大人的世界就是这么复杂。甜不一定是甜，苦也不一定是苦！总要无聊的，试探来试探去，才能知道每个人的口味的。现在形势有些不同了，往日还能凑合坐在一个桌上！以后却是先要把姿态明摆出来的，为了防止被别人坑没了饭桌，要擦亮了眼睛早点把餐食都分派好了才行！”
　　
　　另外才安慰杨枝说：
　　
　　“原来真是没想到能和你这么投缘，实话和你说，是打算寻个引子分道扬镳的。早几年开始如海也算功成名就，两家往来的就已经很少了、也已经到时候划开界线啦。若不是他竟然再娶了，也算是改了大半立场，什么试探、引子这会儿也都不需要有的。什么理念冲突、个人喜好，都过了大半辈子，怎么会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才忽然这么迫切的不能忍了。”
　　
　　杨枝大惑不解，说：“何至于如此严峻，老爷子不是已经致仕了么！”
　　
　　孟毓摇摇头，轻声说：
　　
　　“就是致仕也还是有参政、进宫的权利，而且门生故吏也是他的喉舌，代表了他的态度、立场。宁新自己尚且要告老，意图保全安然而退，怎么能让不同的立场再去影响什么呢！他呀，也就是嘴硬，否则按照林如海一直以来的立场，也不会拖到现在了。”
　　
　　杨枝懵懵懂懂，若有所悟。起身郑重行礼说道：
　　
　　“多谢师父师娘指点，我会等着当面全部转告给如海的！”
　　
　　孟老夫人才有些顽皮的笑，说：“不用谢我们，你才是他的再造之恩要感谢的人！否则我们是不想断也要断的！”
　　
　　






第60章　第57章
　　
　　不多时，孟老夫人也就告辞了。
　　
　　杨枝还想要留，但老夫人也劝，以后日子还长，今日要忙活着的还很多赶紧把后续处理了吧。杨枝连声诺诺，也答应了以后再领着黛玉时常去探访。
　　
　　送走了孟毓，杨枝方急忙修书一封，让祥叔安排人快马加鞭尽快送给林海了。
　　
　　黛玉也卸下了才勉强展开的笑颜，秀眉紧团说：
　　
　　“母亲说这回父亲被弹劾的理由，是幼稚可笑的。又只凭借这个就，已经有了猜测，可是与前些日子刚被我们扫了颜面的贾家有关！”
　　
　　不等杨枝接口，又说：“母亲万不可再瞒我，他们能这样陷害父亲！实在是、实在是……”
　　
　　杨枝连忙安抚道：“做了坏事的人尚且还不愧天怍人，你又何必这样伤心！”
　　
　　“母亲说的是，大家其实原就比陌生人还不如！还也没期待他们做什么好事，只是当真是五毒俱全、丧尽天良！”黛玉恨恨说道，对于贾家本就微薄的情分彻底泯灭。
　　
　　“事情你也都看在眼里，要诬告的人，想必也知道是不能定下什么实质的大罪。只是想先把你父亲拖下，盐课这里的肥差而已，所以才说他们眼光是短浅的，什么都没考虑！”
　　
　　黛玉也带着冷笑说：“贾府也是声名在外的。谁瞧不出来，那王熙凤想必和她的好姑妈一般，眼里也是只有钱和权的。想来或许也就是，他们觉着这个对我们也是最重要的！必是和那王夫人商量了，把以为我们因父亲的职位才能有的底气推到了，给我们好一番颜色来看看他们的手段吧！”
　　
　　说完这些还有些愧疚“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平白给父亲也添了很大的麻烦！”
　　
　　杨枝却带着笑意直接去打断了，说：
　　
　　“先别说一家人哪来的什么麻不麻烦，只说眼下这事，真要这么论起来，你反而是大大的功臣啦！”
　　
　　黛玉还有些奇怪道：“这是从何说起，虽然到底没给父亲带来不好的后果。但还是打乱了他的计划，算不上太大的坏事，但明显也不是什么好事呀！”
　　
　　杨枝含笑去点她，说：“这就是，所谓‘彼之蜜糖我之□□’了。你父亲本来还愁着，无法从盐课里面脱身呢！若是这个时候，再把所谓的成果往上一递，更是恐怕要全力承担啦！如今闹了这一出，才能格外顺遂的达成一切想要的目的的！”
　　
　　黛玉嘟起嘴说：“这竟然还有歹心办好事了的，可惜不能直接告诉他们，免得让他们白白欢喜一场啦！”
　　
　　“就是要他们空欢喜才好了，咱们的顾忌多，不能同样回击他们。但是，让他们自以为计得，又大失所望也算是小小的心塞一回吧。毕竟也是帮了我们大忙，总有一天等着合适的时机让他们知晓才真的好呢！”
　　
　　黛玉才有些郑重的说道：
　　
　　“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认这样的亲戚了的。还请母亲也，再莫要顾及我了才好，万没有只能咱们一直被动防护的道理！”
　　
　　杨枝先是洗耳恭听，才也正色回道：
　　
　　“好的，咱们虽不好学他们什么底线也没有的。但是以后也不会顾及亲戚情分，对一些事情视而不见了，咱们就事论事，他们好了不去诬陷他，坏了也务必会让他们接受早该有的惩罚的！”
　　
　　黛玉虽然还是怒气难消，但还是点头应了是，知道这也是最好的应对之策了。
　　
　　总是因着贾家的特殊身份，她们才不能太过明显的反击报复。
　　
　　毕竟未来能就事论事，别人还能赞一声大公无私。但是她们要是，莫名其妙的先和贾家对抗起来，反而会成为她们的过错的。
　　
　　好在，终究是有惊无险，种种不平也能暂时按捺下去。
　　
　　临近午时，陈云薇的母亲宁兰慧，也派人送来了书信和转告了宽慰。
　　
　　看完了信上的内容，杨枝搁在一边，才笑道：
　　
　　“多谢你们家夫人操劳了！这事我也才，刚从我们老爷的恩师那里知晓了。已经确定并不会有事的，让兰慧可不要担心了。三言两语也实在是说不出我的感激不尽，改日我再亲自上门当面好好谢谢她！”
　　
　　堂下自称芳姑的妇人，也是一脸庆幸，喜洋洋的接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夫人昨晚从老爷那里听说了，就很不可思议，原说这事就是再拿来参告我们老爷一回，也比去诬陷林老爷靠谱的！今儿早上细细让人打探了，果然是有人在故意散播这个事的。现在明知道那些小人，是枉费心机了，才知道苍天有眼不会让好人蒙受不白之冤的啊！”
　　
　　杨枝又再三让她转达了谢意，又给她了赏钱，才让人把她送出去了。
　　
　　黛玉也一直含笑守在她身旁，这会儿才不继续维持礼数，直接拿过桌上的信筏。
　　
　　笑逐颜开的说：“陈大人果然是好人，还和宁姨已经查到了好多呢！”
　　
　　杨枝也和颜悦色，道：
　　
　　“知道你早就称赞陈大人的力挽狂澜！那时候他尚且不惧，何况这种见不得光的小人，以他的责任心，自然不会放心要帮我们都查清楚呢！”
　　
　　黛玉赞不绝口，也笑嘻嘻说：
　　
　　“大人虽没有查到，贾家实质上的证据，但是因为那左佥都御史过往干的好事，也对自己的猜测直言不讳的呢！”
　　
　　杨枝长叹了一声，还是笑着摇头道：
　　
　　“明眼人大概都猜的出来，这种政治手段也可笑荒谬了些。只有这真正沉浸在后宅的妇人，才想得出来、得意这种不守规则的恶毒手段吧！这种无凭无据的事情，还捅到了圣上面前，也不是没有背景的人能做到的。咱们家背景简单、人口也少，哪个老狐狸看不透、想不到。”
　　
　　“你宁姨信上，还为了大人的无端揣测道歉。这才是正常人的观念，都说疏不离亲！再怎么交恶的亲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走到一块儿了，外人掺和了是很不容易讨好的。大家才惯来如此，你要感激大人的真诚难得，学他的以诚待人。也不要怪别人多思多虑，不肯什么都直言相告的！”
　　
　　黛玉也忍俊不禁，说：
　　
　　“娘亲是把我想的多目下无尘，若要求世人都这样直率、坦承，那是圣人的境界吧。我只是以后会，更加尊敬佩服陈大人了而已，不会有别的苛求了的。”
　　
　　杨枝也没好气的，作势轻敲了下她的脑袋，笑道：
　　
　　“我这也是怕你，无形中提高了，所有对亲朋好友的要求呀！”
　　
　　黛玉哈哈一笑，说：“只冲着他们家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让我明白。其他人其实只要待我们始终还稍有几分情分，也不来害我们，其实甚至只要客客气气的。我就已经感恩戴德、是感激不尽了的！完全不会再去要求更多的！”
　　
　　
　　





第61章　第58章
　　
　　晚间，祥叔又领了一男一女，进来求见。
　　
　　杨枝倒是认识，这是祥叔的儿子林厚和他媳妇杜妍，但也不免疑惑这时候又是有什么事情了。
　　
　　想着才听祥叔领着行完礼后，说：
　　
　　“夫人，既然老爷势必要提前赶到上京来。那要收拾家里的物件还有其他琐事，必定是没时间操持了的，我就想着最好再派些人手回去帮忙才好。原来是合该我来跑这一趟的，可惜老儿年老体衰，怕再误了事！所以想着让林厚领着他家的回去帮帮手，也能让老爷轻车简行路上不必负累太多！”
　　
　　杨枝知道，这林厚之前一直是在四下跑，替林海巡查检视外面的产业的。自然是很合适的，当下就同意说道：
　　
　　“幸亏祥叔想的周全，这是极为合适的。再说京里也还需要老人家坐镇，怎么能让你还多受一趟累，这些小辈也该到了能担些担子的时候了。不管我还是老爷，都是信任你们的，林厚也不能老是在外面跑着了。家里的事也都要了解起来才好！”
　　
　　不管林厚还是杜妍都是一脸喜色，祥叔也松了一口气。领了命也就赶紧带他们，回去收拾行李了，打算第二天一大早就要立马启程的。
　　
　　才走回三间整齐的小院子里，就听见一阵婴儿的哭嚎声，也听见了他们进来的动静。婆婆赵菊自在的哄着孩子，抱在怀里拍打着就迎了出去。
　　
　　看见儿媳妇脸上也是笑容，免不了也是欣喜的说：“可是顺利换了差事？”
　　
　　媳妇杜妍笑着点头说：“夫人立马就答应了，应下这个差事是小事，也肯定的说起以后要阿厚学起家里这一摊子啦！往后不用再四处奔波了，我们倒是没什么，但是阿庆还小，总需要他安稳下来的。”
　　
　　赵氏也乐呵呵的把孩子递了过去，对这个儿媳妇她是极满意的，虽然才给她生下孙子。但是也是因为，小两口聚少离多，所以她一直守着大后方也没少埋怨，眼下终于好了。
　　
　　祥叔仿佛看出了老婆子的想法，不满道：
　　
　　“这也是主人家的信重，若不是我岁数大了、很多想法跟不上形势了。他很该还再继续磨练几年才是，咱们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以为守在家里只靠口头学着，就能把老爷夫人的各种需求都安排妥当吗？咱们指着这个吃饭，主人家可是随时都能换人的！没练出两把刷子，贸然就接手能靠着硬撑着熬过去吗，谁会给他多少机会！”
　　
　　赵氏可不管他说什么，反正结果也出来了，手上还忙着给儿子收拾行囊，高兴的承应几句也就对付过去了。
　　
　　转过月来又是过了一小半，林海风尘仆仆的身影，傍晚就出现在自家大门外。
　　
　　祥叔又惊又喜，步履匆匆出来迎接说：
　　
　　“并没有得到老爷晚间回来的消息，是我失职了！”
　　
　　林海随意的摆摆手，继续向前走着说道：
　　
　　“我已经是按照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什么报信的还能跑到我前头不成！你去给我准备洗漱沐浴，待会儿我见过夫人以后，要赶快整理仪容、还要进宫去面见陛下的。”
　　
　　林海也真是轻车简从，除了换洗的衣裳和必备行囊什么也顾不上了。皇帝十万里火急的传召，可由不得他多加磨蹭，幸好他的任期正好到期，但也就是能把公事都交接好了而已。
　　
　　杨枝也是被他吓了一跳，旋即又被他精疲力倦的样子弄得担忧不已。
　　
　　不由说道：“还说天气还暖和的很，离着河水冻结还有一段日子，你可赶上了呢！怎么还是弄得这副鬼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风餐露宿才人疲马乏来着。”
　　
　　林海也只能无奈说：
　　
　　“快别提了，你以为是自家雇的船只，还能平稳的悠闲度日。这官船真的是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过来，幸好我还不晕船少了很多煎熬，可也是不能好好休息的。”
　　
　　两人才随口说了几句，祥叔也就过来禀报了浴室都准备好了。
　　
　　林海拉起她一起走过去，才说：“休整整齐以后，我还要进宫去见陛下了。你有什么事赶紧趁这个时候，多嘱咐些给我说清楚了。”
　　
　　杨枝见他刚才还不说正事，这会儿却又坏笑着装正经，也就恼了去捶他。
　　
　　又恼羞成怒道：“什么时候了，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