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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武侠]故国神游-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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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发无天拢共三十多人,坚不可摧,若非古董以元老身份突施暗算,根本没有多少人能够突破他们的阵型。苏夜亲手训练朱雀阴兵,一年年扩充规模,数量比无发无天为多,却也没多到哪里去。
  她衡量过后,为保险起见,终究带上了三十人,外加程英与公孙大娘,趁深夜匆匆掩至,结果她一出门,便觉空气之中水汽充盈,立刻暗叫一声倒霉。果不其然,他们人还在路上,就遇到瓢泼大雨,顿时被淋的像三十只落汤鸡。
  雨珠碰到她,被她体内真气反激,尚未沾湿衣裳,就马上向外弹开。公孙大娘仰望夜空,又赶紧低头,苦笑道:“咱们运气真好。”
  她武功比程英高,与程英合力对付关七之外的人,当无太大问题。苏夜举目望远,望着相隔两条街的三合楼,正要答话,却听程英道:“大雨也有大雨的好处。”
  苏夜以苍老的声音答道:“不错,至少他们今夜得到的消息,当比平时稍晚一些。”
  三合楼位于繁华街区,恰好处在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势力交界处,堪称兵家必争之地。两方势力若有话要谈,也有可能选择这里为中立的会面地点。在两大巨兽的挤压下,三合楼能平安活到现在,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今夜雨太大,夜又深了,苏夜远望三合楼时,正好看到楼上几层灭了灯火,只留外面风檐上挂着的几盏招牌灯笼。这些灯笼均为特制,密不透风,除非整个被大雨打掉,否则绝对不会熄灭。
  即使它们熄灭,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眼线也还在。她再清楚不过,楼中一有异动,眼线便会上报消息,如果异动剧烈到某个程度,雷老总和苏公子便会接到这个消息,得悉事涉关七,再不顾一切地匆匆赶来。
  他们早已怀疑她选中迷天盟,却不见得猜到她挑今夜下手。苏夜仔细掂量这件事,再考虑金风细雨楼的情报递送速度,心知自己若不能速战速决,极有可能同时见到京中两大巨头。对她而言,这具有一定风险,风险却绝不会太大。
  不管怎么说,苏梦枕始终与六分半堂为敌,倾向于十二连环坞。雷损气走了关昭弟,大概也不太可能与疯了的关七联手。
  她一直想着这事,考虑了最坏的情况,仍认为自己胜面偏大,就义无反顾地来了。
  第十九道惊雷在三合楼上空滚响时,苏夜终于踏进了这座闻名遐迩的酒楼。
  准确地说,她并未踏进,而是凌空震断门栓,震碎门板,惊动所有还在楼中的人。此时,三合楼的厨子、马夫、杂工刚刚离去,掌柜好像也已回家睡觉去了,只剩几个伙计,留在灯火尚明的大堂上嗑牙聊天。
  椅子被移至桌上,方便清扫地面,等地面清洁完毕,另外有人擦拭桌椅,等候第二天前来三合楼的客人。这曾是京城的风云地带,冲突核心,在迷天盟沉寂之后,逐渐变成了大部分人心中的普通酒楼。
  迄今,不仅江湖人物来这里喝酒,普通百姓也偶尔进来吃顿饭,并不觉得它与其他酒楼有何不同。
  苏夜不知他们打烊的如此之快,有没有方应看的功劳,却完全无意去想。她震碎大门时,刻意发出巨响,先声夺人。这声巨响夹杂了她内劲的震响,当即掩住天上雷声,引的楼中人惊叫出声,弹簧似的跳起了身。
  门板四分五裂,再受内劲冲击,由木块化为木屑。然而,苏夜出手时,并未非要让他们看清不可。这些人之中,竟没一人看见铁栓如何断开,木门如何碎裂。直到他们听见那声霹雳也似巨响,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值此关键时刻,三合楼的伙计终于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一面。单看他们跳起的速度,就知道这些人个个身怀武功,还有两三人武功颇不错。
  但武功高低与否,他们看见的东西均没有任何差别。那是两扇碎成粉末的木门,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门框,门外暴雨正利箭般冲刷地面,将门口的青石板冲的干干净净。
  他们当然不想看雨,他们只想看人,把门震的面目全非的人。门口偏偏没有人,只有溅进门内的细小水花。楼里明亮,楼外昏暗,愈发增添了看清外面境况的难度。这一刻,他们几乎有点眼花,好像坠入了一个神奇的梦境,以门槛为界限,三合楼内外变成了两个世界。
  幻觉倏然解除,也可说倏然加深。他们惶然对视着,犹豫不决地向门外走去,就在此时,外面一大群黑衣人忽地一拥而入,犹如从黑夜里滑出的阴暗幽灵,形成一道铁壁,瞬间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雨被他们拦在了身后,连雨声都沉闷了起来。他们是如此实在,又像没有实体,给人以极为矛盾的冲突感。
  他们正是朱雀楼暗影中的守卫者,五湖龙王最为倚重信任的一支部队,朱雀阴兵。
  为首的一个伙计小头小脑,小眉小眼,穿着跑堂的衣服,容貌很有些土气。但他注目阴兵时,反应速度居然最快,当即右手一挥,阻止同伴继续向前走。
  阴兵簇拥着三个人,左右两边的,是他生平仅见的美丽女子,各有各的风情姿态。这两位美人发上沾着雨珠,衣裙也湿了,更增其美。可惜的是,她们偏偏又簇拥着一个把脸遮的极其严实的黑衣人。无论从何种角度看,这个黑衣人都不可能是另外一位佳人。
  他一开口,更是打破了所有人不切实际的幻想。那声音粗重低沉,苍老冷厉,“叫你们这里能说话的人滚出来。”
  小眉小眼的伙计脊梁后面,忽有一股寒气直窜头顶。可他胆子很大,大的异乎寻常,仍从容镇静地问道:“你是谁?”
  苏夜微觉讶异,在黑布后面一笑,沉声道:“老夫在江湖上有个名号,叫做五湖龙王。”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五湖龙王!
  在长江以北,这个名字或者还没多大意义; 比不上雷损、苏梦枕。但一过长江; 它便是“不可违逆”四字的代言人。
  朱勔等人近年步步受挫; 蔡党难以将亲信安插进江南官路,花石纲年年无法成行; 不得不用些普通花石塞责,均因五湖龙王之功。谁敢撞进平民百姓、富户士绅家里狐假虎威,借朝廷名义敲诈勒索; 过不了几天; 就得横尸大路上; 旁边绝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他在朝廷面前尚游刃有余,胜多负少; 遑论江湖门派。对常人而言; 压根不必计较谁的势力更大。死在红袖刀下; 和死在夜刀下; 又有什么区别?
  他已经是个传奇般的人物,已经手握大权; 威势赫赫; 当然有资格叫迷天盟圣主出面相见。
  伙计眼睛眯了起来; 脑袋好像比之前更小。也亏他胆气十足; 到此时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话; “龙王于雨夜大驾光临,就是要挑迷天盟的场子了?”
  苏夜冷冷道:“你只猜对了一半。”
  伙计道:“敢问另外一半是什么?”
  苏夜语气忽然变的似笑非笑,出口却如刀锋; “我还要挑你们七圣主,关木旦关七爷。他人呢?让他滚出来!”
  程英淡淡道:“这位兄台,你的口气与你的打扮殊不相称,可见你是这地方说话算数的人。我们已经知道,三合楼正是贵盟的分舵所在。想必你就是这分舵的舵主,你还是迅速派人上报贵盟圣主,否则……”
  伙计将目光移到她脸上,看见她秀丽雅致的容貌,才无声透出一口气。不知怎的,他竟不敢再去看五湖龙王,总觉得有两把刀子在那黑布后头戳来戳去,直戳进他心里。
  但他又不能示弱,只得勉强道:“否则什么?”
  苏夜道:“否则雨还没停,三合楼就得变成一片白地。老夫向来不喜多添杀孽,你们也不必负隅顽抗。”
  忽然之间,伙计身后一个厨子打扮的人动了,几乎是胆怯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奔向三合楼大堂侧门。苏夜没有拦截,那伙计也没有。也许他们知道,自己尚没有资格和五湖龙王讨价还价,或者说,这件事唯有圣主出面才能摆平,又何必给这煞星借口,多伤人命。
  天上又一道闪电劈下,映的半边天空雪亮,映的地上影子一晃。雨声愈发响亮,不再是平时常听的簌簌声,而是笃笃作响的,雨珠在地上打实了的声音。
  是不是每场决战都要碰上雨夜?是不是上天也知道了战神关七即将现身,特意安排了这场瓢泼大雨?
  雨水从阴兵衣上淌下,很快沾湿了大堂地面。苏夜早听说过三合楼的大名,偶尔也到这里吃饭,如今乃是第一次半夜过来,倒有了几分新鲜感。她无声扫视四周,看完桌椅,又盯向面前的人,直到把他们看的全身不自在,才淡淡道:“你胆子不小,定非无名之辈,你叫什么名字?”
  伙计犹豫一下,心知隐瞒无用,便凛然道:“俺姓陈,名斩槐,蒙四方朋友不弃,也有个小小名号,叫作水蝎子。”
  苏夜笑道:“水蝎子?这倒像是一家人打一家人了,也罢,陪我到楼上坐坐。”
  她举止言谈间,仿佛已把三合楼当作自家地盘,陈斩槐当作自己属下,有种狂妄不可一世的气度。她对他态度颇客气,自然不是怕了他、畏惧他,而是因为双方武功相差太大,根本无需张牙舞爪地吓人。
  “水蝎子”陈斩槐形容可笑,说话时还带有浓重乡下口音,为人却十分硬气,一挺身道:“俺要是不愿意呢?”
  苏夜长笑道:“不愿意就不愿意,我还会求你上楼相陪不成?”
  笑声未绝,她大踏步向前走去,也不见如何动作,竟幽灵般绕过了站在她面前的人,随便走了几步,已踩上楼梯第一层木阶,旁若无人地上了楼。
  程英见惯她易容后的做派,并不在意,随即跟上二楼。公孙大娘却觉得有趣,瞅了那伙计一眼,笑道:“几位当真就在这里站着?”
  她亦是做惯首领之人,不愿与区区一个舵主多说,轻飘飘扔下这句话,便带着阴兵走上楼梯。陈斩槐脸色青红不定,既想一走了之,又隐隐觉得,自己见到了江湖上最神秘的人物之一,若因赌气而错失良机,实在傻的可以。
  苏夜上楼过后,自有人为她点起灯火。她选二楼凭窗而坐,乃是为了先声夺人,尽早见一见匆忙赶到的迷天盟圣主。程英两人各自运功,蒸干身上衣物,也都好奇地向窗外望去。
  三合楼里留的人不多,大堂以外,还有些在其他地方忙碌的杂工。这些人里没一个普通人,全部身手矫健,耳聪目明。但他们本人都心知肚明,像他们那样的人,就算再来五百个,也不见得奈何得了五湖龙王。五湖龙王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更令他们泄气。
  关七未至,陈斩槐已按捺不住对她的好奇,一脸阴沉地上了楼。他敢给龙王脸色看,除了胆大之外,也间接表示出对迷天盟的忠心。
  苏夜回过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只水蝎子,笑道:“原来,迷天盟并未如传言中那样人才凋零。阁下若有半分惧色,我就不会这般看得起你了,请坐。”
  陈斩槐却不肯坐,硬邦邦地问道:“你真要见关七爷?”
  苏夜道:“我总不是来这儿吃饭的。”
  陈斩槐脸上,突然露出一种很奇妙的神色,恐惧中混杂着崇拜,担忧中混杂着兴奋。他胆子这么大,本不该露出这种复杂的情绪。而这种情绪并非源于苏夜,只能源于关七。
  苏夜却笑了笑,问道:“你见过他?是我比较可怕,还是他?”
  面对这个逗小孩儿似的问题,陈斩槐不仅没恼怒,还很郑重地回答道:“没有人可以与他老人家相提并论。”
  五湖龙王越可怕,越神秘,越神秘,越可怕。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她杀死九幽神君,谣言已传的神乎其神,只差说她伸出一个小指头,把九幽与雷怖按成了肉饼。然而,陈斩槐听过了这种传言,仍对关七有着十足信心,不由令苏夜愈发感兴趣。
  她向他点了点头,出奇平静地道:“我不意外。”
  陈斩槐似乎没想到她脾气如此温和,略一犹豫,又问道:“你在江南风光无限,为何要到北方送死?”
  苏夜淡淡道:“对你而言是送死,对我而言,不是。”
  程英忽然问道:“消息传出后,你们哪位圣主会第一个接到,第一个赶来?”
  其间变数并非大圣主、二圣主等一干人,而是雷损与苏梦枕。苏夜不怕他们,也不想让他们赶来搅局。至于方应看,她敢说她未到之前,他便躲在了某个地方,严密关注着三合楼的变化。因此,程英碰运气般问上一问,使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奇怪的是,陈斩槐竟和身边三人交换了几个眼色,神情有些迟疑不决,好一阵方道:“俺也不知道,哪位圣主在,就是哪位圣主处置。”
  五湖龙王给他面子,他也不好太过硬挺,想了想又主动道:“龙王驾临,只怕首圣要亲自出面相见。”
  苏夜笑道:“很好。”
  自三合楼窗口往下看,雨势更是铺天盖地,此时以不能用雨丝形容,只能用雨线、雨带、雨柱。按理说,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可她一看天上黑压压的云层,便知一时半会间,这场雨绝无可能停止。
  她凭窗而坐,双手放在桌上,活像一个来吃饭的客人。桌上一灯如豆,却映不穿她斗笠上垂下的黑布。窗外每一次电闪雷鸣,都以电光勾勒出朦胧黑影,让她更为神秘和可怖。
  她个头不高不矮,肩膀不宽不窄,体型不胖不瘦,走路姿态、说话方式均无可以辨认的异处。陈斩槐外表土气,为人却极为机灵谨慎,这时近似无礼地打量她半天,仍未看出值得记忆的特征。
  这个名震江湖的奇异人物,即使就在他面前,也无法消解那股挥之不去的神秘感。
  紫电撕裂苍穹,雷声响彻天地,电光照的整个二楼雪亮。一个人武功再高,也难免慑于天地之威,心有惕惕然。这道雷落下时,陈斩槐不知怎的,全身上下竟打了个寒颤,看同伴时,人人面上都是一副屏息凝神的神气。
  他只一转眼,再转回去,却见五湖龙王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
  苏夜向窗外看了一眼,又望向程英与公孙大娘,沉声道:“他们来了。”
  在这一刻,她真的怀疑上天特别偏爱关七。那股奇异感觉抵达三合楼下时,天空电闪不绝,几乎形成雷暴,震的整个世界都在跳动。那已不是闪电,而是闪电组成的电光帘幕,耀眼生花。
  借着明亮的电闪,她看见离三合楼大门不太远的地方,赫然多了两个黑衣人,一辆漆黑的车。那辆车形似囚笼,方方正正,其中正坐着另外一个人。
  她下望,那人正在上望。她的眼神隐在斗笠后,隐蔽不可见。那人的眼神却空洞至极,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第一百三十章 
  心智失常的高手是什么样子?
  是须发戟张的狂人,如同谢逊; 还是脏污不堪的疯子; 如同欧阳锋?
  苏夜没来前; 暗想过无数次关七的模样,总把他想象成身材高大; 胡须满脸,一见之下就令人心胆俱裂。关七与雷损岁数相差不大,活跃于同一时代; 即便内功深湛; 不显老态; 也应该可以看出他和年轻人的差距。
  然而,她所幻想的形象; 竟然没有半点相似。
  又一道闪电劈下; 仿佛近在咫尺; 使她彻彻底底看清了他; 以及那辆安置他的囚车。这位当年叱咤京城,说一不二; 将六分半堂压的抬不起头的奇人; 竟给她以极端空虚麻木的感觉。
  她第一眼见他; 便觉得他身躯内缺少灵魂; 如同植物人; 看第二眼时,这种印象愈发明显。他的头发、眉毛呈现雪一般的颜色,明显已经花白了; 脸庞却很年轻,还带着孩子气。孩子气并非来自五官,而是来自他的气质。
  天真、空洞、麻木,这就是如今的战神关七。
  他皮肤白的惊人,毫无血色,唯有多年不见阳光,才能养成与之类似的色泽,身躯亦很瘦弱。他双手之间、双脚之间,都系着长约数尺的细链,桎梏着他的行动。
  苏夜觉得他可怜复可怕,诡异复诡怖。她想他的内功必定很高,可他身处暴雨中,身上内劲并没弹开雨水,导致须眉尽数濡湿,滴滴答答向下淌着水。
  她胆子很大,此时却有些惧意,因为她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任何心思,如同面对着一具傀儡,就好像,关七在若干年前已经死了,为一件众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死了。剩下的,唯有他任人摆布的躯壳。
  一定要用她见过的物事比喻的话,那么他像一个药人,被人下了毒药和蛊,操纵了头脑,神智尽失,只剩执念和本能反应的药人。
  事实上,还没有人告诉她那就是关七,但已经不需要了。她知道,这人除了关七,不可能是其他的人。
  那辆囚车通体黝黑,四面封有挡板,唯有正面袒露出来,使人得以看清车中人的全身。不问也知道,车的材质肯定极其结实,一如关七手脚上的锁链。
  囚车两旁,分别站着一个黑袍人。两人黑衣黑面巾黑手套,各具体态上的奇相,也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可苏夜一眼扫去,居然没怎么注意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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