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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武侠]故国神游-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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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无戏一刀不中,劈开泥土,形成长达数丈,深达一尺的骇人刀痕。这时,童贯的马车活像惊涛书生的那辆,因马匹连续受惊,发足狂奔,蓦地离开原地,横冲直撞向没有烟火的地方。
  他本拟踩踏车顶,此时不得不落在车子的原始位置,双目如电,神光照人,一瞬不瞬地盯着树上的对手。那人双肩微耸,头戴面具,身体十分瘦小,似乎是上了年纪,体型已经开始缩水。但他身上流露出诡异气质,让人一见便心惊肉跳,情不自禁地害怕。
  这一眼过后,舒无戏厉声道:“你是谁?”
  他离那人足有四五丈远近,却像忘了这段距离,依然先出刀,后飞身。刀风狂舞不休,急速迫近柳树。柳树树冠承受不住这股压力,千百根半干的枝条向后飘拂,直吹得哗哗作响,似乎迎面而来的不是刀招,而是飓风。
  那人不答,手中寒光连闪,亦多了一把刀。他拔刀之时,肩胛突然松开,平坦舒张,类似于蜥蜴遇到敌人,张开头冠抵御。形体一变,他周身杀气更浓,凄烈可怖,犹如凭空冒出的一个杀神,专以杀人为乐。
  舒无戏心头微颤,猛地想起一个名字。
  江南霹雳堂昔日的两大高手之一,后来因理念不合,脱离雷门,试图建立“大雷门”却不幸失败的“杀戮王”雷怖。
  他从未见过他本人,只听过他的“怖然之刀”。雷怖用刀时,步步进逼,绝不后退,刀下亡魂无数,无论男女老幼都斩尽杀绝,从来不肯留活口。但此人长期在江南生活,鲜少踏足江北,亦与“行侠仗义”四字沾不上边,为何在此现身,一出手便杀了童贯?
  想法初起时,他以为自己猜错了。雷怖当然可以进京,却不太可能招惹蔡党中人。他杀性固然冠绝江湖,却很懂眉眼高低,知道谁能杀,谁不能杀。他不信他会突然转变性情,跑来为民除害,搏一个江湖留名。
  但是,树上的人已经放声狂笑,笑声嘶哑干燥,难听至极,同时不闪不避,当空狂劈三刀。三刀招招分明,又浑然一体,招式连接如行云流水,毫无破绽。刀势凶厉绝伦,宛如荒漠中卷起的狂风沙暴,只是用刀锋替换了沙子,恨不得将舒无戏千刀万剐。
  舒无戏目睹这三刀,就像看到了三十刀、三百刀,肌肤都为之起栗。他也是有去无回的人,不管从脊梁蹿上的悚然凉意,不惊反笑,急催内劲,令狂涌的刀风化作海浪,一重重向前推进,要和对方硬拼一记。
  不仅是他,朱月明旁观之时,同样疑云丛生。雷怖、雷艳、雷无妄等人武功狠,为人更狠。其中一人到了京城,就够他头痛的了。他们若吃错了药,或者脑子进了水,选择对付蔡党中人,更会让他痛上加痛,笑不出来。
  弹指间,他心中波澜万丈,转了起码十个念头。念头徘徊不去,不远处的双刀已重重击在一起。
  这声鸣雷似的巨响,立时压过了火弹爆炸时的响声,数里开外都能听到。柳树树干出现裂纹,摇动几下,朝后弯折,显见是舒无戏占了上风,令那名矮小的蒙面人卸不开刀劲,劲力波及足底树干。
  蒙面人袍袖绽开,飘出一张折叠的纸。劲风流动不休,纸张亦随之打转,眼看就要被当空撕碎。幸亏舒无戏眼疾手快,左手霍然探出,一把抓住了它,紧紧握在掌心之中。
  现在双方距离拉近,他看得一清二楚。那人的确是个老人,刀法凶狠怖厉,也藏不住衰迈老态。他抢夺纸片时,老人见势不妙,放弃与他拼斗的打算,在柳树欲折未折之际,借势后跳,跃向更远处的房顶,姿势竟比之前更像青蛙。
  舒无戏内息运转已至尽头,无可奈何地落地。那老人哑着嗓子,狂笑道:“昏君奸臣,人人得而诛之!何必报名!我杀平民百姓时,为啥没人让我报名!”
  话音未落,他纵身数个起落,随便选个方向踏瓦而行,转眼去得远了。
  在场众人的首要任务,自然不是追踪,而是确保御驾的安全。舒无戏目送那人远去,下意识摊开那张纸,看了看纸上内容,登时神色微变,匆忙走回另一辆马车,不理朱月明,直接把纸给了皇帝。
  赵佶惊魂未定,发觉对方不请罪、不问安,反倒递出一张破纸,心下颇为不满。他拉长了脸,用帕子揩抹脸上烟灰,漫不经心垂眼一看,当场一阵狂咳,咳嗽之时还含糊说着什么,却没人能听清他的话。
  朱月明赶紧凑来,恭恭敬敬地道:“万岁爷有何吩咐?”
  赵佶将纸一抖,又要嗽喘,又要恼怒,愈发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半天方道:“方才那人……那贼子,居然关联到米有桥!难怪,难怪他知道朕去了哪里,从哪条路回宫,原来早有内应!”
  饶是朱月明喜怒不形于色,至此也失声道:“和米公公有关?”
  他以眼角余光扫视舒无戏,却见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站在一边,全然无意参与此事。赵佶怒不可遏,把纸抖得哗啦直响,恨恨道:“难道朕还认不出他的笔迹?这就是他写给那贼寇的信件,诚心诚意邀请人家进京!”
  朱月明未及看信,迟疑着道:“是否……”
  不知怎么的,赵佶刚才受到极大惊吓,头脑反倒比平时灵敏,怒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这是别人陷害?米有桥长居深宫,寻常人等怎有机会见到他动笔写字?若不是他写的这封信,又会是谁?”
  朱月明道:“这……”
  赵佶余怒未息地道:“还有你,你主管刑部,怎么会让此等恶贼凶徒出没京城?汴梁乃是大宋国都。朕在这里都不能安心游玩,天下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事已至此,朱月明只能唯唯诺诺,俯首请罪。请罪后,赵佶才勉强给了他颜面,让他有机会读完那封信。
  信件本身确实不像伪造的赝品,十有八九由米苍穹亲笔书写,是一封替有桥集团招揽雷怖的“邀请函”。退一万步说,即便这是赝品,那么有能力模仿其笔迹的人亦屈指可数。
  于是,皇城内外的形势,一下子严峻起来。
  赵佶回宫之后,当即叫来一爷、舒无戏、诸葛神侯、蔡京四人,当面质询米苍穹。这场对质中,他竟不肯召唤与米苍穹相交莫逆的方应看,可见疑心之深。
  米苍穹万分惊诧,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外加蔡京在旁帮腔,总算成功把责任推至子虚乌有的“幕后主使”头上。
  谁都想不到,他的惊讶诧异是真的,可这封信也是真的。事出意外,这桶泼给有桥集团的脏水,他只能结结实实接了下来,事后再着手调查背后的真相。


第三百八十五章 
  “雷怖当然已经死了。”
  米苍穹对神通侯方应看说出这句话时,苏夜也在说相同的话。
  她双手轻搭太师椅扶手; 大马金刀地坐着。这个动作十分男性化; 给人以霸道的感觉。但是; 由于戚少商见过她的真正容貌,怎么都无法摆脱固有印象; 硬生生从她的坐姿中,看出了一丝属于女子的妩媚灵动。
  心理对头脑的影响,由此可见一斑。
  “你在江南杀了他?”戚少商问。
  “是的; 其实我并未刻意寻找他; 只是狭路相逢; ”苏夜微笑道,“他杀人之时被我撞见; 又杀不了我; 只好不甘心地去死了。”
  她杀死雷怖后; 拿走他身上的东西; 毁尸灭迹。这些东西包括“步步刀”,也包括米苍穹遣人送给他的信函; 还有一些雷家独有的弹子火器之类。她读完信中内容; 意识到这是一件栽赃陷害的好道具; 便把它带在身边; 一路带回京城; 最终派上了用场。
  如今,皇帝、米公公、蔡京三方均不高兴。
  赵佶自不必说,受了货真价实一场大惊; 回宫不久便有些发热,虽然信了米苍穹的推诿争辩,未曾深究,但心底留有难以消弭的裂痕。米苍穹无事宫中坐,祸从天上来,不仅未能拉拢雷怖,还被牵扯进弑君大罪,半凭口才,半凭运气,总算把自己开脱出去。
  至于蔡京,听闻他亲自笼络杀人王这等高手,难免长须一抖,眼皮一挑,开始盘算有桥集团的下一步动向,猜测他们是否也接触了雷艳、雷雨、雷逾等人。
  相比之下,这个“雷怖”的身份问题,反而要退居二线,优先度往后推移了。此外,舒无戏出面作证,说他认为那的确是怖然之刀,而雷怖嘶哑阴沉,犹如狗屎进油锅煎炸的嗓音,也十分引人注目。除了米苍穹自己,无人敢说那一定不是雷怖,皇帝一定怀疑错了好人。
  这位权倾宫廷的内监大总管,被抛到风口浪尖处,还不敢采取激烈行动,以免皇帝疑上加疑。
  戚少商再问几句,慨叹道:“他们迟早疑心到你。”
  苏夜笑道:“这事是我干的,他们怀疑我,不是我干的,照样怀疑我,所以有区别吗?”
  戚少商道:“我听说雷怖身材矮小,枯瘦干瘪,容貌颇为猥琐。你假扮成他,用了什么手段?”
  苏夜注视他半晌,微微一笑。忽然之间,她身体向后一仰,肌肉骨骼同时收缩,像只破裂漏气的皮球,全身以心脏为中心,体积不住缩小。戚少商惊诧莫名,只见那袭黑衣瞬间变得空荡,仿佛大了一号。她脖子的长度亦略微减短,拉近脑袋与肩膀的距离,使双肩耸起,后背上拱。不过一弹指一眨眼,她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旋即松开身体,向他解释道:“这是江湖上常见的缩骨之法,我练的尤为精到而已。但我这么做的时候,全身关节锁紧,动作极不灵便,实力亦大打折扣。幸好怖然之刀仅有一股戾气,一股杀气,比较容易模仿。即使如此,舒无戏再来一刀,我仍有可能露出马脚,不得不赶紧逃跑。”
  事实上,雷怖身材瘦小,头颅也比常人小。她改动不了头盖骨的位置,作不出小头小脑的效果,只得凑合戴个面具。当时情势紧迫,舒无戏估计无暇观察她脑袋有多大,只顾着应对怖然之刀,也就无所谓完美与否了。
  她这么做,成功地挑动了在场众人的疑虑,让人不由自主认为,袭击童贯的凶手与时常出没的黑衣老人并非同一个人。想用这件事陷害米有桥,无异于天方夜谭。但她对他的观感,已和对方应看的一模一样。哪怕只给他造成小小的不快,也是很有意义的。
  戚少商最近春风得意,因为他认识了京城第一名妓李师师,还有点像发情却得不到满足的狗,因为李师师拒绝他留宿香闺。
  她入幕之宾多不胜数,上至皇帝朝臣,下至文人墨客,唯独待他若即若离。于是,他时常胡思乱想,既怀疑她故意吊人胃口,又怀疑自己有没有被人家吊胃口的价值。
  此时,两人谈完正事,讨论完米苍穹将如何回应,话题越说越宽泛,渐渐涉及到感情问题。戚少商本身情意缱绻,推己及人,想都不想地问道:“你怎么不去见苏公子?”
  苏夜讶然笑道:“见他?见他做什么?”
  她不仅刻意规避王小石,甚至不再与苏梦枕会面,若有事通知金风细雨楼,大多通过戚少商、杨无邪两人,抑或从街上抓一只象鼻塔成员,要他们帮忙带个口信。戚少商看在眼里,奇在心里,又同情苏梦枕一片真心,竟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遂趁着双方对话的机会,主动开口询问。
  他诧异道:“你们两个之间,显然有情有义。为啥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连面都不再见了?”
  苏夜摇头笑道:“他那是被我感动的要死,恨不得以身相许,哪里是对我有情?换了你,危难之间,有人奋不顾身相救,恐怕也会心潮澎湃,急于追求救你的人。这种感情来得快,去得快,过一段时间便慢慢淡化,绝不至于刻骨铭心。”
  乍一听,这个说法十分合理,但仔细想想,马上就能看出其中的荒谬。结识于生死大劫、携手共度难关的感情若不坚定,世上哪里还有坚定的情谊?别人都说,危难关头见真情,她却说,感动并不等于情爱。何况,她并未正面回答戚少商的疑问,更未提起她如何看待苏梦枕。
  然后她说:“另外……”
  戚少商潇洒一笑,淡淡道:“另外之后的内容,才是你的真心话吧。”
  苏夜不理他,神色中微露黯然之意,苦笑道:“快到秋分了,秋分再过三个月,便是今年的冬至。等到了冬至……”
  戚少商奇道:“冬至又怎么样?”
  苏夜笑道:“到了冬至,离我消失的日子,便只剩一年。”
  霎时间,戚少商心念急转,从小到大听过的无数传奇故事,在他脑中轮番上演。他一向佩服她的武功,心知世上无人能够胁迫她。因此,所谓“消失”,定然是她本人的主意。但她为何要消失,为何要离开,为何要抛弃苏梦枕及金风细雨楼?
  他明知事不关己,仍然脱口而出,“你打算去哪里?”
  苏夜笑道:“回家。”
  戚少商道:“但苏公子……”
  苏夜摇一摇头,苦笑道:“我必须走,我顾不上苏公子。”
  到了这时候,戚少商仍未明白“必须”二字的含义,急切地道:“苏姑娘,你可以相信我。我是过来人,经验堪称丰富。苏梦枕对你情深义重,绝非你认为的感激。凭你的容貌、才干、武功,就算楼子里有一百人爱慕你,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苏夜嗤地一笑,心想你一条单身狗,真是好大口气,若非你经验丰富,息红泪也不会另嫁赫连春水。她笑着反问道:“那你凭借经验,找到新情人了吗?”
  戚少商一时冲动,爽快地答道:“我和白牡丹情投意合。她独具慧眼,从京师群雄中,单单挑中了我。”
  苏夜抿嘴笑道:“我知道,其实你每次去醉杏楼见她,我都知道。我一直在小甜水巷附近,等候皇帝和童贯。刚开始的时候,你九天、十天一去,然后迅速缩减到五七天,再到三四天。你甚至会打扮成樵夫、货郎,用另一个身份去那里。”
  戚少商道:“你……”
  他忽然发现,同样是巧笑倩兮的绝世美人,李师师温言软语,一颦一笑都惹人心里发痒,苏夜则……完全不同。这一瞬间,他觉得她十分讨厌,笑容也是鬼鬼祟祟,让他窘迫不安。但是,他就是生不了气,也并非真心厌恶她,只有一种控制不住局面的挫败感。
  苏夜仰头望天,望见的唯有房顶。她盯着房梁,缓缓道:“戚少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说的对,我和他互相有着深而浓烈的好感,但这份好感永远没有未来。你只需要知道,我的离开乃是定局,时间就在第三年冬至。既然如此,我何必在他面前现身,一次次给他希望?而且……而且我爱他,并非完全因为他这个人,而是另有原因。”
  她说到这里,才缓慢低头,凝视戚少商,笑道:“他是金风细雨楼之主,当世豪雄之一,还怕找不到称心如意的伴侣吗?从今往后,你不必再提这回事。哦,对了,我竟然忘记问你,王小石近期如何?有否追踪到无梦女的下落?”
  戚少商沉默半晌,无奈地道:“他很好,但无梦女始终不见人影。我认为事实就是你说的那样,她身怀绝顶武学秘籍,不敢冒险在京城出没,便出城找个深山大泽,潜心修炼去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元十三限答应过她,倘若她找不到无梦女; 便把忍辱神功再写一份出来; 以免神功失传。他失去所有弟子; 又对自己的教育成果不抱信心,所以不再考虑收徒; 宁可向命运低头,白送给天衣居士的徒儿。
  毫无疑问,这是极大的面子。而苏夜不必去学任何武功; 纯粹是为了苏梦枕; 爱屋及乌地惠及王小石; 才如此关心这件事。她南北流窜期间,时时留意江湖传闻; 希望听人提及那个“心狠手辣的小姑娘”; 通过照顾元十三限的红颜知己; 报答他难得一见的好意。
  不过; 她亦很清楚,无梦女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的做法是藏起来; 藏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偷偷修炼神功; 过个一年半载; 待功法大成; 再带着高深武功重出江湖,吓死不明就里的人。
  她都这么想,其他人更是如此。元十三限失踪至今; 除了王小石、戚少商等人,知情者都已放弃寻找无梦女。他们恨只恨自己不具色相,没有风情,且生错了性别,无法从元十三限那里哄出好处,走上大有前途的升级之路。
  他们都放弃了,不再追索武学秘籍,便正中京城里某个人的下怀。这个人,是普天之下唯一知晓无梦女下落的人,也是藏身幕后,通过控制元神府中的无梦女,设计谋夺元十三限三大绝学的阴谋家。
  他当然就是神枪血剑小侯爷,神通侯方应看。
  又是一年冬至时,天降大雪,雪片足有成人指节那么长,扯绵堆絮地纷然飘降,把汴梁城埋在冰冷的纯白雪色里。几年来,汴河首次在冬至当天封冻,天气亦冷到惊人,让行人只想回家守着火炉,裹上棉被睡觉。
  方应看不在家,所以不能守着火炉。他裹的是一袭毛裘,而非棉被,双眼犹如两点寒星,神采焕发,绝无半点打瞌睡的意思。
  他独自一人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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