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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婴揉着后颈啧了一声，下定决心还是离那位大人远一点好了。
　　　　****
　　　　“书看了这么久，不妨休息一会？”
　　　　烛台切光忠在摆满了书本的桌子一角放下托盘，按着夏朝的口味倒了杯红茶。
　　　　温热的红茶递到了手边的位置，夏朝对这个不算太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脸上露出几分意料之外的表情：“放了安神的草药么？”
　　　　高大稳重的俊美男性难得有些局促的挠了挠脸。
　　　　“诶，是的，和药研商量之后稍稍加了一点安神的草药，草药本身的味道并不是很重，我放的也不多，应该不会影响红茶的味道和口感。”
　　　　“唔……”
　　　　夏朝又抿了一口，看起来接受度不错。
　　　　烛台切光忠一直绷紧的心神终于放松了几分。
　　　　“如果您觉得还可以的话，下次我也这么泡如何。”
　　　　“再泡？不用了。”
　　　　夏朝没怎么犹豫的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在烛台切的脸上条件反射露出了失望表情的时候，她扶着椅子的把手站了起来。“跟我过来，叫上药研一起。”
　　　　“您有什么安排吗？”
　　　　方才还有些小委屈小失落的烛台切立刻严肃了表情。“需要我去叫其他人过来吗？”
　　　　夏朝愣了一下，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然后在烛台切严肃的表情注视下扑哧一笑。
　　　　“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想教你泡茶而已——英式红茶可不是简简单单把水倒进去就可以了，而且药草的提炼也有些问题，反正我闲着没事，教教你们也好。”
　　　　抓着门框躲在后面只露出小半边脑袋的克劳德在这时不甘心的开口刷存在感：“吾王，区区红茶我也……噗！”
　　　　“啊，不好意思啊主人，之前大扫除的时候好像遗忘了一点垃圾没清扫掉。”
　　　　烛台切把扔出去精准刺入恶魔执事额头的太刀本体单手拔了出来，同时不忘回头对夏朝露出帅气的爽朗笑容：“那就麻烦您了。”
　　　　

第15章　黄金书
　　　　作为远坂家的次女，远坂樱毫无疑问继承了家族优越的血统和魔术回路，并有着和姐姐不相上下的才能，但是因为魔术师家族的魔术刻印只能被一人继承的原因，远坂凛被迫过继给了间桐家。
　　　　在得知消息的前一夜，哭闹挣扎尖叫，孩子所有的手段都用过了依然没有改变父母的想法，在晚上独自一人偷偷哭了很久的樱终于理解了父母不会改变主意以及自己日后再也不会拥有父母和姐姐的事实，她用力擦了擦眼泪，从屋子里小心的跑了出去。
　　　　——父亲收藏的书籍里，有一本是她此次的目标。
　　　　小孩子单纯懵懂的内心莫名清楚的知道，父亲就算知晓了自己的行为，也会当做没有发生，直接无视掉的。
　　　　虽然为了不浪费魔术回路就把女儿送人的行为有些太过不可思议甚至是不可理喻，但是毕竟根源上来讲远坂时臣也算得上是一位负责的父亲，骨肉分离的痛苦远坂时臣也是实实在在的承受着的；那么在最后一夜面对次女沉默的小小任性，他自然不会去训斥或是阻止。
　　　　远坂樱选择的书是一本古老的黑魔法书，被远坂时臣归结到了“无聊但是还算有价值的古书”一类，常年放在角落里落灰，她偶尔会和姐姐远坂凛翻看这些东西，权当是儿童读物。
　　　　如今想起这本书，也许可以说是小姑娘赌气一样的行为，毕竟地下室的书房并不是儿童乐园，樱这次的行为，既是为了拿走自己心爱的书，也是为了和父亲拐着弯说“我在这呢，我在你的书房捣乱，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之类的意思。
　　　　但是远坂时臣并没有出现，樱孤零零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后，难得粗鲁的抹了一把眼睛，推开门进去了。
　　　　书很好找，是樱亲手放的位置，一直没有变过——因为内容文字都是不熟悉的，所以除了樱始终热衷于描绘上面的古老神秘的图案以外，和妹妹经常一起玩的凛对这本书并没有什么兴趣。
　　　　这本书的书页用的是极上乘的羊皮纸，封面纯金，书脊用漂亮的碎宝石镶嵌出了奇怪的图案；应该是这本书的名字，不过鉴于这种文字没有任何相关记录，所以也没办法翻译，这本由祖辈继承下来的古书就因为过分奢侈的外表和一个字也看不懂的内容，被迫堆在角落吃灰。
　　　　不过远坂时臣并不执著于这本据说无论是任何方面都是价值连城的黄金书是有理由的。
　　　　——在那个魔术和魔法还没有彻底分离开的年代里，魔术和魔法通常会被混淆概念，魔术师和魔法师之间的区别不是很大，所以那个年代流传下来的东西可信性和可研究性也不是很强。
　　　　远坂家收藏了很多古老的书籍，其中记载的不仅仅是值得研究的古魔术，也有已经成为概念性传说的不可能“魔法”——那些咒文和相关的东西，与其说是魔法或者魔术，更不如说是那个古老年代人们异想天开的天真妄想来的合适。
　　　　但是樱可不会在意这本书的实用性问题。
　　　　她喜欢这本书，只是单纯地、被那些美丽纤细到令人惊叹仿佛画一样的字符和图腾迷住了而已。
　　　　熟门熟路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那本书，女孩细嫩的手指摩挲着书脊上晶莹漂亮的碎宝石，和这本书曾经有关的美好回忆一点一滴的在脑海中翻滚着，眼眶一酸，眼泪滴滴答答忍不住又落了下来。
　　　　远坂樱两只手紧紧抱着这本书，用力擦了擦眼泪。
　　　　女孩的魔术属性是极罕见的【虚】，在魔术中被解释为：虽然有可能，但是物质界中没有的，也可称为虚数魔术，架空元素的魔术属性。
　　　　——无中生有的魔术能力，为怀中的这本书塑造出了连接最初的桥梁。
　　　　也许连远坂时臣也没有料到，他即将过继给间桐家的次女的虚数魔术属性和她临走前兴致突起拿走的这本书，究竟会产生何等惊人的效果和日后无法想象的可怕发展。
　　　　不过他现在做的，只是在临走前看到次女低头抱着这本书不撒手固执模样的时候，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揉了揉她的脑袋罢了。
　　　　****
　　　　间桐脏砚自然也不会想到远坂家过继过来的小女孩和她怀里的这本黄金封面宝石嵌字浑身上下写满了“我很贵我很值钱”的古怪书籍的组合，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不过他马上就知道了。
　　　　——在他初步了解了已经改名为间桐樱的女孩的魔术资质后，他把小孩带到了虫库，准备“干正事”。
　　　　间桐脏砚那只刚刚抬起来的枯木一样的手臂正准备率先拿走她怀里的那本书，忽然被带着白手套的手掌牢牢握住了。
　　　　“非常抱歉，但是能请阁下退后一点吗？”
　　　　陌生的男性嗓音，冰冷又傲慢，镜片之后琥珀色的眼睛里透出的是不属于人类的可怕眼神，穿着笔挺精致的黑色燕尾服的俊美男性，捏着间桐脏砚手臂的位置传来了仿佛铁箍一样的力道。
　　　　毕竟是活了数百年的怪物，间桐脏砚在最初的惊愕之后立刻冷静了下来。矮小干瘪的老魔术师向后挣了挣，对方缓缓松开了手指，让他把手收了回去。
　　　　“我可不记得有这样一位客人——也不记得有邀请过谁来到这里做客。”
　　　　间桐脏砚看向缩靠在墙壁上被虫子吓得小脸惨白浑身发抖的女孩，对她招了招手：“樱，你先过来。”
　　　　女孩也许是察觉到了这陌生男人的出现也许会是自己新的救命稻草，亦或是孩子面临危险时下意识向旁人寻求帮助的本能，她对这间桐脏砚摇头。
　　　　对这位自己如今的“爷爷”，她本能的抗拒着，畏缩着，恐惧着。
　　　　“这位老人家，您想做什么。”
　　　　克劳德推了推眼镜，神情冷淡平静，“想要把这位可爱的小小姐推到下面去吗？——那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可以。”
　　　　老人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阴冷又黏腻的恶心笑声，像是衰老枯败的声带在腐烂的血肉震动，令人说不出的难受。
　　　　“虽然不知道阁下是何方高明能瞒过我的眼线直接出现在这里，但是一来这是我们的私事；二来……”他手中的手杖点了点台阶，数只虫子在他周遭飞了起来。
　　　　“先生该不会以为进了我间桐家的虫库，还能这么毫发无损的出去吧？”
　　　　克劳德依然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好吧，看起来交涉失败。”
　　　　他抬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了一片白光。
　　　　“但是非常遗憾，这个孩子的资质已经被另外一位大人看中了；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阁下碰到这孩子的一根汗毛。”
　　　　“……哦？”
　　　　间桐脏砚扬起了充满施虐欲的冷笑，为这不知名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陌生人。
　　　　阴影处聚集起了数量巨大的奇怪飞虫，高速震动的羽翅发出了令人不安的声音，间桐樱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小姑娘神经紧张到浑身发抖，这一脚便不由得踩了个空——
　　　　“哎呀呀～”
　　　　一条手臂立刻拦住了她的后背上，顺着方才的力道把她直接拢进了怀里，“这么黑怎么不小心点啊，小可爱。”
　　　　魔王黑色的影子温柔的护住了女孩娇小的身体，间桐樱条件发射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衣服，按着因为方才的一脚落空而疯狂跳动的心脏，下意识抬头望向抱着自己的人的模样。
　　　　“……你是谁？”
　　　　像雏鸟一样被夏朝护在宽大袍袖之下的小女孩感受到了奇妙的安全感，不由得小声问道。
　　　　那人歪歪头，漆黑柔顺的美丽长发便因为这个动作顺着单薄的肩头滑落，她嘴角轻挑，脸上绽开一抹耀眼的笑容。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就够了——”
　　　　“我为你而来，可爱的小姑娘。”
　　　　女孩瞪大了眼睛。
　　　　黑发黑衣的陌生女性说完这句话后便抬起了另一只手，只见那只白皙如玉骨肉匀称的手非常从容随意的在半空中轻轻一挥——
　　　　这只手仿佛拨开了剧场下一幕的幕布一般，眼前的一切都迅速而果断地从眼中消失了——虫库、克劳德、包括间桐脏砚和他身侧的那些可怕的虫子，全都消失了。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他们周遭的环境就变成了樱今天刚刚搬进来的房间。
　　　　女孩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小小的赞叹，这换来了对方一声极轻的笑声。
　　　　“好厉害……”
　　　　她很是惊奇，一直罩在她身上的宽大袖摆忽然挪开了，间桐樱眨了眨眼睛刚想说什么，那人已经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夏朝，这是我的名字。”
　　　　她的嗓音异常温柔，樱稍稍有些红了脸。
　　　　“不过我是谁，我代表了什么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听从了你的要求才来的。”
　　　　女孩一愣。
　　　　对方的手指忽然点上了她的额心。
　　　　“那本书，你记得么？黄金书。”她温柔又耐心的解释着：“在很久之前，我曾经和一位友人打赌，‘若是有谁可以真正使用我写的这本书，那么我会再一次出现’。”
　　　　间桐樱在慌乱之间无意识许下的愿望，被她听到了——也许是因为虚数魔术和魔王自身魔术体系的共鸣，也许是对长达千年未曾有人使用黄金书忽然出现了使用者引起了魔王的好奇……
　　　　总而言之，魔王她亲自过来了。
　　　　“那么，可爱的小姑娘，”
　　　　夏朝把女孩安置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抬手抚摸着间桐樱细嫩的脸颊。
　　　　“——愿意与我定下契约，然后成为王吗？”
　　　　

第16章　和谐的本丸日常
　　　　“……嘛，事情就是这样啦，不过目前这孩子似乎对‘王’没什么兴趣，所以姑且退了一步，准备辅佐她成为间桐家的家主。”
　　　　夏朝腿上做了个乖巧懵懂的小女孩，也是魔王方才叙述过程中的主人公，此刻正茫然的看着周遭神情复杂的几把刀剑。
　　　　“话是这么说了……”一期一振头疼的揉了揉额头：“但是您就这么把无关人员带到了本丸，您难道就不担心鬼庭众和政府那边吗？”
　　　　“哦我的天哪！这是多么冷漠的发言啊！”
　　　　夏朝状若惊恐的以袖掩唇，露出的一双眼里满满都是戏剧性的夸张，她抱着那孩子的手微微收了几分，把她往怀里搂了搂，抬起另一只袖子虚伪的擦着眼泪：“听了那么可怕的故事居然不为所动，一口一个无关人员什么的……难道说幸福这件事情距离你就这么遥远吗樱！”
　　　　……间桐樱茫然脸。
　　　　这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信息量太大已经超过这可怜小姑娘大脑可承受的范围了。
　　　　“……演的太夸张了主人。”一期一振叹口气，看着女主人一点都没泛红的眼角只觉得头更痛了。
　　　　“的确这孩子很可怜，但是您的身份特殊，姑且不说鬼庭众之类的，老实讲我连地狱恶魔也信不过……所以就算为了这孩子着想，至少不能让她呆在本丸啊。”
　　　　“何等失礼的发言，这样也能算是丰臣秀吉的心爱佩刀吗？”
　　　　克劳德挺直腰板义正言辞的训斥道。
　　　　“我等绝对不会背叛吾王的，莫说是区区仆从执事的身份，踏脚石也好宠物也好坐垫也好，只要是王的希望，我们立刻就会成为最优秀的坐垫！”
　　　　他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跪到了夏朝面前，一脸诚恳的表忠心，跃跃欲试的试图双手撑在地上做出个所谓“椅子”的造型：“那么来吧，王啊！请您尊贵的躯体坐在我这卑贱之人的背上吧，莫要让这冰冷的金属座椅玷污了您的温度……唔噗！”
　　　　一期一振神色如常的从恶魔的后背上抽回了刀，顺手甩掉了刀刃上的血归刀入鞘，重新坐了回去。
　　　　——来自于地狱的变态们当然也在肃清范围之内。
　　　　夏朝撤开了捂着女孩耳朵的双手，间桐樱也得因为从险些被对方无意识环抱过来的手臂勒进丰满的胸，避免了闷到窒息而死的险境。
　　　　“总而言之，有关这孩子的事情还是请您三思。”一期一振一脸严肃的说道。
　　　　一旁的鹤丸国永围观全程，不由得肃然起敬。
　　　　厉害啊一期，不愧是曾经君临天下之人的佩刀啊，在不知道的角落里居然成长成了这么可怕的男人！
　　　　夏朝只是怜爱的摸了摸小孩的脸蛋。
　　　　“所以我打算跟这孩子去现世——以她老师的身份。”魔王笑眯眯的说道。
　　　　“……哈？”
　　　　齐刷刷露出懵逼脸的刀剑们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她就这么轻飘飘的扔下这样一句话，一点都不在意这样的发言究竟会引起多大的骚动。其中最淡定的依旧是宗三左文字——他像是一点都不意外夏朝会说这样的话，从容的点点头：“了解了，那么我跟您一起去。”
　　　　“诶……”
　　　　夏朝慢吞吞的拉长了尾音。
　　　　“若我不让呢？”
　　　　宗三答得也爽快：“那也很简单，刀解池就在不远的地方。”
　　　　“……哇哦～”
　　　　夏朝掩着嘴角咯咯咯笑了起来。
　　　　“还真是连我也有些意料之外的爽快又凶狠的发言呢，宗三。”
　　　　那双漆黑的眼睛专注的看向了宗三左文字。
　　　　“跟我去现世的话，说不定会比再刃磨短重铸之类的感觉更痛苦哦？”
　　　　“没关系，”宗三神色淡淡，向自己女主人跪伏下去：“请您把这当做是我冒犯的请求吧——什么样的战争都好，暗杀也好屠杀也好，我想为您战斗，主人。”
　　　　“那么我们就还是在本丸待着吧。”开口的是加州清光，作为初始刀他对自己如今侍奉的女主人也有了不少的了解，这位虽然热衷于搞事情，但是本质却还是个缜密妥帖不愿多惹麻烦的冷静性格。“本丸失去了主人，刀剑如果再没有的话那就太显眼了——只要您愿意定期回来为我们注入维持形体的灵力就可以了。”
　　　　夏朝眨眨眼睛，忽然冷不丁扑哧一笑。
　　　　“倒是放得开，”她难得笑得坦然又纯粹，兴致勃勃的反问道，“如果我不回来了呢？”
　　　　“不回来也很正常，你是魔王嘛。”
　　　　鹤丸国永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审神者的魔王威仪，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如果真的被你就此抛弃了也没办法啊毕竟你连地狱都能扔下不管：嘛……怎么说呢，作为魔王的刀的话，这点该有的心理准备还是有的。”
　　　　他假惺惺的擦了擦眼睛：“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被迫围观妈妈再婚有了新家庭然后自己被忽视的单亲小孩一样。”
　　　　夏朝在一边没心没肺的哈哈哈哈哈哈，也没有开口阻止的打算。
　　　　所以间桐樱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懵懵懂懂的以为此刻见到的这些漂亮帅气的大哥哥小哥哥都是自己新老师的崽儿。
　　　　鹤球知道这件事后，最大的感慨是：
　　　　……当时都是自己和一期这样长得又帅又年轻的刀真的是太好了！！！这要是知道山伏国广或者薙刀岩融被误解成自己小孩他女主人得多伤心！
　　　　****
　　　　后来的事实证明夏朝多带了宗三左文字回间桐家是个多么理智的决定。
　　　　“请不要给这么小的孩子讲帝王学。”
　　　　“请不要试图让她解薛定谔方程，这种非人类的概念看您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