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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确定赫舍尔会不会欢迎你们。”奥蒂斯说，他提起过两次的赫舍尔，就是这个农场的主人。
　　“我们理解，毕竟现在不太平。但是至少让我和赫舍尔谈一谈，拜托了。”瑞克诚恳地说。
　　林可站在一边，抬起被射中的腿又放下，踢踢脚边的树叶枯枝，脑子里搅成一团——她忽略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此刻，也许正在发生。她转头往回看，可是她们竟然跑了这么远，公路已经不在视线范围内，她目所能及的是看起来没有边际的树林。现在瑞克和达里尔在这里，这已经改变了一些事情，那么也许公路上的那群人也不会像剧情里一样被丧尸攻击……毕竟，剧情已经改编了。可是，谁知道呢？
　　“我们先回公路吧！”林可心里有些焦躁，“他们肯定很担心。”
　　“说的好像你在乎一样！”达里尔斜了她一眼。
　　“我当然在意！”林可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那是一种直觉，她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直觉。
　　“我以为死人是没有脾气的！”达里尔又开始恶言恶语，在她“逃跑”之前，他差点就相信了她的平和与不争。他现在又可以毫无愧疚地称呼她为“死人”。
　　“闭嘴！”安德莉亚吼道，“安静！听！你们没听到吗？”
　　“什么？”林可愣了一下，然后跟随着大家安静下来。呼吸声都被压低，耳边只剩下风吹树枝的悉悉索索声。
　　达里尔眯起了眼睛。有人正跌跌撞撞跑过来，踩断了枯枝……不止一个人。
　　“啊！救命啊！”他们听到了叫喊声。
　　“索菲亚，是索菲亚！”安德莉亚说，是团队中的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从不远处冒出头，两个丧尸追在她身后。达里尔搭起弩弓，射出一箭，贯穿了丧尸的脑袋。瑞克冲上去用匕首戳穿了另一个丧尸的眼窝。
　　安德莉亚抱住了索菲亚，没等大家开口问，索菲亚就哭着说道：“好多行尸，好多……”


☆、行尸走肉　06

　　索菲亚说丧尸袭击了公路；她逃了出来。
　　瑞克想起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当他和奥蒂斯交谈的时候；他们也许正受到攻击。当他以为自己交上好运；厄运却悄然发起了攻击。他发了疯似的向着公路的方向跑过去。奥蒂斯也跟了上去；他就像他看起来一样；很傻，也不管这群人是好是坏；就跟着瑞克去救人了。
　　达里尔想跟上；又回头看了一眼林可；她还没有告诉他莫尔的下落；她竟然想这样离开？他拉住她的手腕，往回跑。
　　林可被拉地顿了一下；然后紧赶慢赶跟上他的步伐，他也没有因为她跑步慢而放慢脚步。
　　“砰”的又是一声枪响，来自公路的方向。达里尔脚步不停，脑子里却顿了一下，肯定不是瑞克和奥蒂斯，他们没那么快，回程的路最起码有20分钟。
　　詹纳开了一枪，他忘记了肖恩警告过他不能随便开枪，枪声会引来丧尸。人在危急状态下，哪还能顾得上这些。他并不像瑞克或者肖恩那样经过死亡的洗礼，他不过是刚刚被拉出“温室”的“花朵”，虽然看过死亡，却从未被置于死亡的边缘。一枪解决了拉扯他的丧尸，他从车的一侧爬了出来，因为另一侧爬满了丧尸……枪响之后，原本慢慢远去的丧尸又折了回来。
　　尖叫声四起，来自男人，女人，男孩，女孩，一声比一声凄厉……血肉横飞。詹纳被自己造成的血腥场面吓破了胆，他被恐惧扼住了喉咙。一个丧尸从他后面扑来咬住了他的脖子。血液从颈部破裂的动脉中喷涌而出，筋肉被拉扯着。温度流逝，灵魂被撕扯着，疼痛与懊悔让他哽咽惊叫。
　　等瑞克和达里尔到达时，杀戮依然在继续，上百个丧尸，争抢着“食物”。奥蒂斯和达里尔把几乎崩溃的瑞克按在草丛中。林可呆呆地站着，直到达里尔把她按倒，随后而来的安德莉亚也被拉着卧倒，她迅速捂住了索菲亚的嘴巴，小女孩几乎要吓晕过去。
　　惨叫声不绝于耳，然后慢慢地只剩下撕扯和啃咬的声音，呼救声也慢慢变得无力，跟随着时间的脚步消逝。
　　“卡尔，洛莉，卡尔，洛莉……”瑞克低声哽噎，这两个名字会成为他午夜梦回的忏悔，如果他还能睡得着的话。他宁愿自己和他们一同死去，他希望自己没有因为追赶林可而离开，他应该和他的妻儿一起死去……他看向林可，通红的眼眶流淌着仇恨。他躺在刺人的草地上，像是受伤的蛇一样蜷缩着身体。
　　林可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加勒特·霍布斯，看到他掐死那些女孩，那些被她害死的无辜的人。她也许不该改变任何事情，即使是出于好意。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血肉的味道被微风送到鼻尖。太阳慢慢落下，温度随之下降，丧尸群也饱食而去，最后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几个。
　　达里尔揉了揉僵硬的四肢，猫着腰向公路走去。林可却直挺挺地起身，先冲了过去。血肉的味道有多美味就有多恶心，她需要提醒自己，她把脖子上的坠子塞进了嘴里。
　　达里尔射穿了几个丧尸的脑袋。林可很快超过了他，沿着车辆中间的过道走动着。她经过丧尸的身边，并没有引起特别的注意，她是他们中的一员。她追寻着那些拖曳的痕迹——从车底拖出，或者从车里拖出来，两个小时前还在呼救的人已经被吃的只剩下挂着肉的骸骨，她甚至看不出他们是谁……一个，两个，三个……
　　然后她看到了詹纳。他失去了一条手臂，以及腹腔内的所有东西。他不停地啃食着，咽下去的东西又从肚子上的破洞里掉下来。他看了林可一眼，他蓝色的眼睛已经看不出神采。林可不确定他是否真的能看到自己，但是她还是惊得倒退了一步。他原本可以干干净净地和疾病控制中心的大楼一起毁灭，他不会感觉到任何疼痛，四肢健全地化为灰烬，可是现在……
　　达里尔走过来，不安地瞥了她一眼，把她拉到了身后。弩弓已经显得不那么顺手，他挥着斧子，砍在了詹纳的头上，然后踩着他的肩膀把斧头拔出，带出一片红红白白的脑浆。林可踉跄着被地上的尸体绊倒，跌坐在另一个同伴的血肉里。
　　“起来！”达里尔说。
　　林可只听到模模糊糊的声音，视线也模糊起来，她想逃走，躲起来。
　　达里尔扯着她的手臂把她拎起来，拍了拍她的脸。“你还在吗？”他问，这个问题让他自己都有些错愕。
　　“咯嘣”一声，人鱼的尾巴被她咬断了。林可回过神来，半截坠子从她嘴里掉了出来。她向达里尔点点头，甩开了他紧握的手。
　　达里尔松了一口气，握紧斧头的手也放松下来，看着女孩血腥的背影，他突然恐惧起来。
　　林可脚步虚浮地继续往前走。人数不对，肯定还有人活着。她跨过尸体，小心地避开血迹，一直走到最后的一辆车，那是她乘坐的货车。驾驶座连接车厢的小窗被关上了，车厢的门也从外面栓了起来。她冲了过去，打开了门。
　　肖恩蹲在车尾，在她开门的一瞬间举起了枪。看到林可，他竟然会如释重负，至少不是该死的丧尸，幸好丧尸不会开车门。
　　“你们在这里！”心中的大石咕咚坠地，林可几乎要微笑，她冲瑞克喊起来，“瑞克！他们在这里！”
　　失魂落魄的瑞克冲了过来，卡尔和洛莉抱住了他。
　　有7个人活了下来，包括瑞克的妻子和儿子，肖恩，还有索菲亚的妈妈卡萝尔，以及韩国男孩格伦和老头戴尔。死去的是一家四口，詹纳，以及一对男女。
　　“T仔把我们锁在里面，里面锁不上……”卡萝尔哭起来。
　　有人为了大家牺牲了；有人想开车逃走，却连启动车辆都来不及；而詹纳，他只是，运气不好。
　　肖恩看着眼前的惨象，对林可说道：“吉姆是对的，你是死神！”
　　“死亡总是跟随着我，也许，我真的是死神。”林可仰起脸看他，不出意料地看到肖恩脸色变得惨白。
　　“我们最好现在就离开。”瑞克说。这里闻起来有死亡的味道，将会有更多的丧尸闻着气味而来。瑞克看向奥蒂斯，后者刚刚几乎吐晕过去，现在脸色苍白。“你可以带我们去农场吗？”
　　奥蒂斯看向这群惊魂未定的人，他无法拒绝，即使他们中有个“死神”。
　　“我们就把他们丢在这里吗？”洛莉捂住嘴巴。
　　“我们没有选择。”他们甚至连烧了同伴的时间都没有。他看向林可，他不得不承认，生存如此的艰辛，他此刻也像詹纳一样，把希望寄托在了林可的身上。
　　林可却低下头，看向了别处。活下来的不过也是剧情里的那些人，“多余的人”已经被丧尸排除了。这是不是一个警告？
　　“詹纳的信号发射器呢？”瑞克问。
　　肖恩立刻去詹纳的背包里找，然后又去翻了詹纳的尸体，沾了满手的鲜血，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他看向瑞克，摇了摇头。
　　瑞克捂住额头，想要给自己的烦躁降温，想让自己镇定下来。“没事，没事，我们会没事的！”他的行为却不像是没事，甚至有些疯狂。他跑到货车的驾驶座，把詹纳的行李翻了个底朝天，恨不得把詹纳啃食的东西全都翻一遍，可是没有就是没有。幸存者们都沉默了，为死者默哀也不至于如此沉重悲伤。
　　“我们会活下去的！”瑞克说，他走到路面，看向远处的天空，把眼泪憋会去。他不能在同伴面前哭泣，即使前路不满荆棘，他也必须坚强。
　　林可下意识地看向安德莉亚——她偷了手铐的钥匙，会不会也拿了那个信号发射器。安德莉亚没有回避她的眼神，她的眼神中没有否认，但是也没有承认。
　　“拿出来。”林可小声地说。
　　安德莉亚摇摇头。“不在我这里，现在不在了。”她说。
　　林可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路边的草丛，一抹黑色在枯黄的草叶中非常显眼。站在路边的瑞克显然也看到了，他走了过去，弯下腰，在后面人跟过来之前把东西捡起来，紧紧捏在手里。碎裂成两块的信号发射器在他的掌心合上，红点已经不再闪烁。
　　“是什么？”肖恩问，就连他的声音里都不自觉地带了一分希望。
　　“我们要找的东西，”瑞克的内心挣扎着，转过身时，他已经戴上了伪装——满怀希望的微笑，“我找到了，可能詹纳不下心丢出去了吧。”他摇了摇手中的东西，然后迅速塞进了口袋里，脚步轻松地走回了人群中。“我们会等到援救的，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好好活着。奥蒂斯，现在可以带我们去农场吗？”
　　奥蒂斯点头。
　　安德莉亚爬上车，才对林可说道：“从林子里回来之后，我毁了那个信号发射器，扔在了那里。”
　　“但是瑞克说……”
　　“好好的？”安德莉亚笑笑道：“他在撒谎。”
　　林可心里突然有些恐慌，她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这群人，更不了解安德莉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很想质问她：为什么要毁掉所有人获救的希望！
　　“没有人会发现我们，”安德莉亚说着看向林可，眼神说不出的疯狂，“他们找不到你，也就伤害不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福兮祸之所倚啊~


☆、行尸走肉　07

　　你们对彼此来说；不过是陌生人。
　　林可不想做艾米了，安德莉亚的爱；她承受不起。达里尔再一次把她关进货车车厢里；关上了天窗；并且没有留下陪着她。林可蹲在小窗前；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安德莉亚，心里突然一阵烦躁。在安德莉亚开口说些什么之前；她把小窗也关上了。
　　黑暗从四面压来；她闭上眼睛；莫名的舒了一口气。四壁的压迫不再让她感到恐惧；外面的世界才是她恐惧的根源。人类的欲/望使得他们充满了力量，你永远也猜测不到；他们会做到什么程度，最终又将走向何方。她自己也是这样，她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一刻选择结束生命。如果她有一把枪，或许此刻就是最好的时机。
　　车停下，农场到了。
　　车厢打开，安德莉亚和达里尔站在外面。他们没有看到她的崩溃，她的崩溃被她锁在了体内，慢慢升腾发酵，此刻，她已经冰冷地像块钢铁。
　　“你要下来吗？”安德莉亚问。
　　林可摇头。
　　“我以为你会理解，我做的……”安德莉亚瞥了一眼达里尔，继续说道：“也是为了你好。”
　　林可无话可说。她能责怪安德莉亚吗？她可以告诉安德莉亚吗——我不需要！我想要死亡！但是我希望我的死亡能够换来一些东西！哪怕是虚无缥缈的幻想！心里在呐喊着，可是脸上却依然冷清，看见安德莉亚难过的样子，她只能说一句：“我当然理解。”能理解，却不能接受。
　　“我去拿衣服给你换。”安德莉亚说。
　　林可点头。她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暗红色让她看起来鲜活了一些。她看着达里尔，问道：“你看到了吗？”
　　达里尔倚着车，不明白她在问什么。
　　“你看到了对吗？我消失了一会儿。”她说，在公路上的时候，当她跌进碎肉和鲜血中，她的意识飘远了，“我变成了什么样？”她想知道。
　　“你的眼睛变得浑浊。”达里尔说，他当然记得，他握紧了斧头，差一点就要下手。不过一个呼吸间，她似乎又回来了。“下次，我不会手软。”
　　“你当然不会，”林可勾起嘴角，“否则，你会死。”
　　他们两个都不是开玩笑。达里尔低下头，说道：“保持清醒，你会没事的，我们都会没事。”
　　林可忍不住笑起来，她希望听到对方的冷嘲热讽而不是同情的安慰，这让她感觉自己很可悲。
　　安德莉亚拿了衣服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瑞克，肖恩，农场主赫舍尔。
　　赫舍尔一头白发，眉头蹙起，这仿佛是他一贯的表情，让他看起来仁慈且忧虑。他看向林可，眼中的惊愕并没有停留太久，他开口道：“你可以下来吗？”
　　林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车里爬了出来。车里现在有一股血腥味，几乎让她发狂。
　　“很高兴见到你。”赫舍尔向她伸手。
　　林可抬了抬手，说道：“我想你不会想沾一手的血。”她的手上也全是血迹。
　　赫舍尔还是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拉着她往屋子的方向走去。两层的乡间别墅，温馨干净。
　　赫舍尔就像是体贴的爷爷，他不管身后跟着的那群人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林可的手背说道：“你可以留在这里。”
　　林可有些诧异，不过回想一下，奥蒂斯说过赫舍尔觉得丧尸是一种病。或许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可怜孩子而已。
　　“你现在需要的是一个热水澡，换一身干净衣服。”他说着把安德莉亚手里的衣服递给她，把她推进了浴室里。
　　林可捧着衣服站在那里，内心又产生了同样的悸动。赫舍尔的行为让她想起了初见安德莉亚时的场景。他们都这样毫无芥蒂地接受她，爱护她。她会感动会感激，可是接受起来却有些力不从心了。在她眼中，他们都太天真了，就像几天前的她，就像她一直以来的样子。她看向镜子中的女孩，打开水龙头，洗手，洗脸。脱了衣服站到水下，她发现原本惨白的皮肤竟然出现了褶皱，她清醒地意识到她在消耗着这具身体。她看向镜子，下巴似乎也尖了一些，她整个人都在慢慢萎缩，也许这样下去，她会变成皮包骨，但是她不会倒下。
　　林可迅速套上衣服，打开门。因为过于惊慌，她直接撞上了门外的达里尔。
　　“你又怎么了？”达里尔往浴室里瞥了一眼，怀疑里面是不是有人在追杀她。
　　林可摇头。然后被达里尔领到客厅。瑞克等人正在和赫舍尔聊着什么，有人提起了詹纳和他曾经许诺的救援，瑞克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是他没有说出救援已经被切断了。赫舍尔点头，同意他们暂时住下。
　　“你来了。”赫舍尔看向林可，微笑着，像是个和蔼的老爷爷，“我已经让人帮你把车厢收拾了一下，他们坚持，你必须被看管起来。”他对这一点似乎有些不满意，但是他的妻子女儿毕竟也住在房子里，他也必须为她们的安全考虑。“我希望，至少，可以让你住的舒适一点。”他说。
　　“谢谢。”林可说。然后达里尔带她回去，车厢已经变得很干净，而且还铺了一个床垫。林可爬进去，就侧身躺下。她枕着手臂，透过敞开的天窗看向被框在四方格里的天空。慢慢，黑夜占据了视野。黑夜的黑并不纯粹却很深邃，黑夜的静并不彻底却很悠远。她设想着以后将要发生的事情——逃亡，被迫停下，食物短缺，再次逃亡，或许会找到一个暂居地，然后会有人来争夺。这些灾难已经够他们受的了，何必要多加她一个“灾难”，让他们在担忧生存的时候还要担心身边这个定时炸弹。
　　“我该怎么做？”她下意识地问，抬起头，却看到赫舍尔站在那里，达里尔不见踪影。她有些拘束地坐起身。赫舍尔提了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