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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基。”
　　即便维基看不见，他还是一点一点、认真无比的，整理好了衣服上的每一个褶皱，正了正脑袋上顶着的宽檐帽。
　　——如果没有嗅嗅咬出的牙印子，今晚的他简直完美。
　　原本背对他坐着的维基轻轻转过了轮椅。
　　她的面颊上还残余着刚刚开心时的红晕，但她的表情已经非常冷静了，孔雀蓝色的眼眸映着现代奇迹展览馆漫天不停息的烟火，像是夜色下的蓝宝石。
　　她是个瞎子。
　　但当她这样专注的注视着你的时候，你会感觉到，你就是她此刻全部注意力的中心。
　　“巴基。”
　　她凝视着他，叹息一般开口。
　　“说吧，你瞒了我什么。”
　　“都一整天了，你还是第一次瞒得这么紧，真奇怪。”
　　……
　　看台下，霍华德·斯塔克的笑容英俊又肆意，他的眼里倒映着未来最好的模样。
　　看台上，詹姆斯·巴恩斯的眼里只有他眼前的姑娘，和他们不知会走向何方的未来。
　　“我……”
　　他又舔了舔嘴唇，淡淡的水光黏在他的唇瓣上，翡翠绿的眼眸眼神渐渐定格在“坚定”。
　　维基感觉自己的手被另一双宽厚的男人的手抓住了——从小到大，她对两个竹马的手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瘦弱微凉如史蒂夫，有力炙热如巴基。
　　她任由自己的手被青年引导着伸出去，像是完全信任他可能让她碰到的任何事物——直到她的手触碰到一个略微冰凉的、坚硬的金属物。
　　凹凸的纹路、光滑的触感、略微熟悉的三角形……
　　那是美国的军徽。
　　看台下，有带着姑娘来看展览的小伙子给对方递了一束花，附加一个甜蜜的亲吻；
　　有带着孩子来的父母，任由小孩扒拉在他们的怀里或者肩膀上；
　　有疯狂的将胸花或者纱巾投到展示台上的女郎，对着还未下场的霍华德·斯塔克发出“咯咯”的笑……
　　而维基抚摸着那只三角形的鹰徽，唇角的弧度渐渐凝滞下来。
　　翡翠绿眼眸的青年因为这种沉默而略微不安。
　　“……维基。”
　　巴基把嗓音压得又低又软，哄人的时候用这个嗓音，几乎就没有不成功的时候。
　　——他几乎是下意识这样做的。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将原本微微下蹲的姿势改成了单膝微微跪地的姿势，让姑娘微凉的手刚刚好和他的脑袋齐平。
　　“维基。”
　　这一次，他的语调非常正经。
　　被点名的姑娘偏了偏脑袋。
　　“……你们都要走了？”
　　这句话，维基用的是肯定句的语气。
　　她的手从他的宽帽檐，移到了他的肩膀，她触碰过他的每一个雕刻徽章的纽扣，抚摸过他的肩章，最后搭在了他的脸颊上。
　　指尖下是他今天好好休整过、几乎摸不大出来的胡茬。
　　还有她熟悉的面部轮廓。
　　……
　　“Sergeant　James·Buan·Barnes（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军士）。　”
　　维基垂着眼眸，眼睫投下深深的阴影，将她的眼神遮在了暗处。
　　“我一直在等——从战报传来布鲁克林的那一天开始就在等——等这一天。”
　　身后是“未来之城”仿佛无穷无尽的烟火，列国的国旗在高空猎猎作响，这是歌舞升平，这是欣欣向荣……
　　但谁都应该知道——知道这一切都是被前线挡在战争之外的。
　　“史蒂夫也去征兵了吧。”
　　巴基愣了一下：“是的，但他并不……”
　　“他不会放弃的。”维基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等于也参军了。”
　　单膝跪地的青年哭笑不得：“……你说的对。”
　　随即又是沉默。
　　过了一会儿，巴基下意识的、覆住了她贴在他面颊上的手：
　　“……这也是为了未来。”
　　美利坚的未来，家庭的未来，以及，他们三人的未来。
　　……
　　在他们的梦中，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是不是平等？
　　是不是平和？
　　是不是每一个孩子都可以接受教育？
　　是不是每一个老人都不用挨饿？
　　是不是姑娘一个人走在夜路上不用担惊受怕？
　　是不是枪·支被打个结扭曲成幸运甜甜圈？
　　和平鸽在广场上欢快的拉屎？
　　如果他们现在所做的，对这样的未来有那么……哪怕那么一丁点的助力，都是他们的荣耀了。
　　愿光照美利坚。
　　愿后方稳定无碍。
　　愿他的姑娘平安喜乐。
　　就像史蒂夫在举着垃圾桶盖挨揍的时候说：I　　do　this　all　day。
　　他也愿意在这种时候，换上戎装，戴上宽檐帽，走上战场，为身后的家人、和维基、和史蒂夫，留下一份保障。
　　……
　　“For　future（为了未来）？”
　　姑娘的嘴抿得很紧，下巴无意识的皱起，像一颗丑丑的小核桃。
　　巴基就拿手指去揉搓她下巴上的皱巴巴，企图把它揉平：“Yeah，for　future（是的，为了未来）。”
　　“但这未来里很久都没有你们。”
　　维基往前倾了倾，笃定的说。
　　巴基张了张嘴，他看起来想笑一笑，但颊边的笑窝还是渐渐隐了下去，他的眼角堆起了不怎么开心的褶皱。
　　再此之前，他感觉自己有许多想说的话，但这个时候，好像说什么都不大合适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他回来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的？
　　最后翡翠绿眼眸的青年探身、吻住了她反射性闭上的眼睛。
　　他略微含糊着说：“我会回来的。”
　　维基闭着眼睛笑起来：“你这个傻瓜。”
　　“好吧。”
　　他嘟囔着。
　　“我这个傻瓜。”
　　作者有话要说：　　仙女们！
　　明天，也就是12号，蜻蜓请个假！
　　因为明天生日要出去浪一天2333333
　　给你们比一个来自寿星的小心心（づ￣3￣）づ╭
　　——————————————
　　。
　　。
　　比哈特！比哈特！比哈特！


第94章　小基大基
　　#
　　维基在今夜告别了她的两个朋友。
　　先是大傻瓜詹姆斯·巴恩斯先生；　再是……
　　再是不知道为什么有本事在美军征兵处和别人吵起来、然后莫名其妙就被一个什么什么博士看上、身体废成这样也要去参军的、更大的大傻瓜。
　　——史蒂夫·罗杰斯先生。
　　维基和巴基一致认为史蒂夫是被驴了　：　）。
　　但那张征兵通过的告知书实在骗不得人。
　　于是他们又认为史蒂夫是被拐了　：　）。
　　总而言之，铁三角中的两个角去意已定，被愧疚的两个小伙子送回奥利凡德宅邸的时候；　维基拒绝了他们的搀扶。
　　黑发已经长及腰侧的姑娘扶着车门从车上下来，缓慢但尽量稳当的从这边走到了奥利凡德宅的大门口。
　　她在那扇中世纪风格的雕花大门前站定，转过身来；　银灰色斗篷划出飘逸的弧度。
　　“好啦，先生们。”
　　她把手腕举到耳边，给他们行了一个不那么标准的军礼。
　　“请让跋山涉水的猫头鹰带回你们的消息。”
　　在这句话话音刚落的时候；　一大群养在奥利凡德宅邸后院的猫头鹰们纷纷应景的“咕咕”、“咕咕”了几声，把不远处树上的松鼠和地上的浣熊们都惊动了。
　　一时间，乱七八糟的“吱吱”、“咕咕”、“吼吼”不绝于耳。
　　维基的笑容僵了僵。
　　史蒂夫和巴基不约而同的憋笑；　灯光在他们微微憋皱出纹路和笑窝的颧骨上闪闪发光。
　　在姑娘脸红红的恼羞成怒前，他们齐齐伸手正了正一只有着嗅嗅牙印、一只刚刚到手崭新无比的军帽，又齐齐给她敬了一个军礼。
　　“收到；　我们的姑娘。”
　　……
　　“百分之三十。”
　　“百分之五十。”
　　报数声持续着。
　　“七十……”
　　“八十八十！”
　　声音高亢起来。
　　“九十……”
　　夹杂了沉重的呼吸声。
　　“百分之百！百分百了！”
　　亮蓝色的火光噼里啪啦的在空气中回荡；　包裹着整个丑到出奇的大铁罐儿，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像炸开的蓝色球形闪电。
　　“嘀……嘀……嘀……”
　　蓝光像是闪电爆炸一样突然亮起强光；　又猛地褪去；　所以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都后退了一步又赶紧上前了好几步。
　　厄金斯·莱因斯坦博士和霍华德·斯塔克同时在原地僵住了动作，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跑过去打开舱门。
　　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　是一个完美到超乎了所有人想象的躯体——堪称人类中男性人体的最完美的范本。
　　他身上结实的肌肉被汗水浸透，蒸汽从打开的舱门里伴随他一起出现，像是昭示着美国这一代号“重生行动”的计划的成功。
　　——这样完美的金发蓝眼大胸甜心，任谁来看，都想不到他在几个月前，还是一个被无数疾病缠绕、连最基本的征兵要求都通过不了的小瘦子史蒂夫·罗杰斯。
　　我一定不是在做梦。
　　我一定不是在做梦。
　　我一定不是在做梦。
　　博士和霍华德把他架下来的时候，我们的小金毛……不，现在的大金毛这样想。
　　在卡特特工突破人群、问他“感觉怎么样？”，并用手指在他胸肌上轻轻戳了一下、又触电一般收了回去的时候，他还在想。
　　想啊想。
　　想了三遍。
　　大口大口喘着气，之前在舱内的那些痛苦都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情——统统被现在的喜悦冲散了。
　　他下意识的甩甩头，想说：“嘿，巴基，维基，我……”
　　说到一半又停住了。
　　……
　　栗色卷发、红唇美艳又端庄的女特工佩姬·卡特，在他面前维持着双手稍微格挡的姿势，闻言从震惊中缓过来、笑睨着他。
　　她的眉目姣好如画，史蒂夫得承认，佩姬·卡特是他见过的除了维基之外最美的姑娘。
　　——没有谁更漂亮的说法，她们是不同类型的美，都是顶级的美。
　　“是你的朋友们？”
　　“啊，是的。”
　　大金毛眨了眨他经过改造后依然和原来一样长到逆天的睫毛，蓝眼睛在那张英俊的脸上迷人得要死。
　　“刚刚只是……习惯性想和他们说——我的竹马和青梅。”
　　他有点期待的笑起来：“他们一定会为我高兴的。”
　　梅林的臭袜子啊，虽然昨天才通过信，他现在又开始无比的期待奥利凡德家养的猫头鹰了。
　　他简直可以、洋洋洒洒、写满十张信纸！来告诉他们这个喜讯。
　　大约是他脸上的感情太过明显，军装的女特工抱胸在原地看了一会儿。
　　她突然低声问：“嘿，大兵，这么说来那位一定很可爱的青梅小姐是你的姑娘？”
　　“什么？”
　　史蒂夫的表情可笑的顿在了脸上，他眨了眨蓝眼睛，才反应过来，说话的时候还有点没缓过来的喘气：“不不不，额，是？也不对。”
　　“她确实是我们要保护的姑娘，但我觉得之后保护她的任务应该主要交给我的竹马。”
　　他有点幸灾乐祸的笑起来：“不过在我们来参军前，巴基还没成功告白呢。”
　　佩姬在他面前垂眸，也笑起来。
　　等不及想要替“美国唯一的超级士兵”检查一番的医务人员、赶紧趁着这个时候、来把金发大胸带走了。
　　——所以他没有看见红唇特工在他身后含笑睨着他的目光。
　　霍华德·斯塔克从一旁风流倜傥的走了过来。
　　“完美的杰作，不是吗。”
　　佩姬的笑意略微收了收，分了一个眼神给他：“是的，非常完美。”
　　霍华德的每一根小胡子都在抒发着“帅气”，道：“看在共同见证了这一场奇迹的份上，也许你愿意赏脸，我们去喝上一杯……”
　　“嘭！”
　　混在参议员中间的某个西装男按下了火机形状引爆器。
　　尖叫声炸裂。
　　“阻止他！”
　　……
　　“亲爱的维基/巴基，
　　展信佳！
　　希望你们一切都好。
　　这次两只猫头鹰同时飞来了，你们凑得真巧。
　　带着巴基的信飞来的这只叫做“小基”的猫头鹰，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小。
　　——它就算把全身的毛都炸起来，都没我的手掌大。
　　额……好像不对。
　　准确来说，应该是，它还没我现在的手掌大。
　　——这个说法是不是有点问题？额，不管了。
　　这涉及到一个挺长的故事。
　　总之，在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具体是什么事情你们可能已经在《纽约时报》之类的报纸上看见了，一张很蠢的举着车门挡子弹的我的变身照什么的——我看见的东西的一切比例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希望你们能认出那个一脸蠢样（涂黑）的大个子是我——你们会认出的对……吧？
　　（此处省略1000字的老妈子式的絮絮叨叨）
　　你们原本猜测的我是被驴了/我是被拐了，好像都有点正确，但总之，结果是好的不是吗。
　　不好的消息是帮助我良多的博士因此而死（这里的字迹由于鼻尖停留时间过长糊了一块），而追查幕后主使（划掉）——很抱歉我并不能说——的过程并不让我参与。
　　大概之后的一段时间，你们可能会在电视上看见……
　　看见我穿着星条旗戴着A字头盔唱唱跳跳卖债券的身影了……
　　梅林的洗脚水啊！
　　巴基你一定会笑死我的。
　　维基你要不要安慰我一下？
　　我已经预见到之后的未来了，简直可怕，巡演卖债券还唱歌什么的。
　　如果慰问演出演到107陆军师的营地的话，我是不是也算是进入过107的男人了？
　　可是巴基也在那里，梅林，你可以假装不认识我吗兄弟？
　　也拜托不要朝我丢罐头丢泥巴什么的。
　　……我是不是有点啰嗦？
　　可能是因为我已经预料到军营里可能的反应了吧。
　　安排我来做这些事的长官告诉我说，这也是一场战斗——但我更向往巴基正在做的那一种，越过大洋，上最前线，为国作战。
　　总之，我一切都好。
　　希望你们一切都好。”
　　信件被绑在猫头鹰爪上，小基和大基啄了啄他的手，从军营的夜色里消失了。
　　它们穿越在炮火轰鸣的大地之上，悄无声息，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去怀疑它们身上藏着什么可能的信息。
　　有时候有鸽子在飞，那些可怜的白色动物都被□□之类的东西打了下来。
　　小基和大基发出“咕咕”的悼声。
　　他们在离开这片军区之后分道扬镳，飞向了不同的方向。
　　小基前往107陆军师——它还不知道它的送信目标已经不在军营。
　　大基，却不是往纽约布鲁克林。
　　……
　　“瓦尔基里正在按部就班的生产。”
　　工厂内，晶蓝色的仪器正持续不断的发着蓝光。
　　小个子的佐拉博士伴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身边，这时候的他还只是一个秃顶的小老头模样。
　　那个高大男人道：“把产能增加60％。”
　　佐拉愣了一下：“可是工人的体力……”
　　“先把这些囚犯的体力榨干再说。”约翰·斯密特僵着脸皮笑了笑，“总是不缺工人的，不是吗，我记得刚好新进了一批，来自107陆军师。”
　　他把手套从手上利落的抽了下来。
　　“招募的那批武器研究员请来了吗？”
　　佐拉擦了擦额角的汗，小圆眼睛在圆框镜片下发出晶亮的光：“是的，是的，合作愉快，其中奥利凡德家的那位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天赋，只可惜是个瞎子小姑娘。”
　　斯密特扯了扯嘴角：“不，这都不是问题，瞎了更好。”
　　“我们只需要他们家的天赋，那种非同一般的感知力足以让工作事半功倍。”
　　佐拉微微鞠躬：“是的，您说的对。”
　　……
　　窗外隐隐可看见开阔的荒野。
　　基地细碎的灯光点散在山丘上，像是一颗又一颗细碎的星，但这些维基都看不见。
　　她的面容沉浸在夜色中，屋内没有开灯，轮椅身后伫立着黑衣的执事。
　　后者面孔僵硬而平板，在主人没有吩咐的时候，他像是一具死掉的尸体——又或者，他确实是一具“尸体”。
　　唯有黑发姑娘沉默的呼吸声在屋子里可以听闻。
　　窗外传来猫头鹰扑闪翅膀的风音，维基的耳朵动了动，在窗外各种杂乱的小音节里认出了小基的翅膀声。
　　待在屋子里的大基似有所闻，脑袋抖了抖，“咕咕”了两声。
　　“阿糊。”
　　她轻轻唤了一声。
　　身后的执事像是被老木匠制作、被仙女赋予了灵魂的匹诺曹一样动了动。
　　他沉默的接住了这只本该负责107陆军师那边信件往来的小型猫头鹰，将它爪子上原封不动的信件交到了小主人手中。
　　看不见的姑娘展开了信件，一行行的墨迹像是灼烧一样在她拂过的手下亮起来。
　　不远处的桌上，还摊着另一封几日前就已经送达的信件。
　　一模一样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