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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青云志]何人斯-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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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龙剑破空而去,身后就是血染白衣的林惊羽。
田不易、宋大仁、曾书书、萧逸才等人的出手都已经晚了。
远处,是送天音焚香等人离开青云回来的水月。
一切的发生不过是电光火石。
张小凡抱着陆雪琪旋身,露出了整个后背。
摄魂狠狠击打在斩龙剑上,硬生生把人止住。
水麒麟喷射而出的水柱冲开了各色冲上前的法宝,赤芒、十虎、轩辕、六合境……
而诛仙剑真正刺入的,是一抹水绿色的衣裳中,穿身而过。
满天白花飘落,“叮铃叮铃”的铃铛声,山风出来,吹散了空气中残留的女声。
李鲤脚下一软,几乎是一边走,一边滚下去,坚硬的白石台阶硌得她还没有长好的碎骨疼痛不已。
青龙和幽姬两人已经急忙将碧瑶接了过去,近乎释放了无穷无尽的法力输入少女体内。
鬼王万人往披头散发,狼狈不已,眼睛里有深深的绝望。
谁不知道,诛仙剑下,怎么可能有活路?
魔教的人剩下没有多少了,也没看苍松的身影。
云海广场上的场景,触目惊心。
师叔伯们,师叔伯们的尸体。
各峰前来支援的师兄弟们的尸体。
浅色花蔓裙,泪竹纹样,那些是,小竹峰的姐妹……
李鲤眼前一阵一阵黑。
而异于常态的尸体——
干尸,被吸干血的,是噬血珠留下的痕迹。
那这种呢,甚至不能被称做“尸体”,都是残肢断骸,头颅、四肢、被拦腰斩断、被竖劈劈开……
直觉告诉李鲤,是斩龙,是林惊羽杀的。
林惊羽定定地看着那个曾让他尊重不已的仙风道骨一般的人物,就在刚刚,他要杀小凡。
隽毅的脸上满是污秽,也满是浓重的煞气和戾气,“适才,我们还助我们的师门杀敌,这会儿,青云就容不下我们了吗?”
他用的是“我们”。
李鲤知道,无论如何,今日,他都要和小凡共进退了。
走到战局里的她被文敏死死拉住,那边陆雪琪也被赶回来的水月扣着离开张小凡,挣脱不得,终是被水月一掌劈下。
而同样也想上前的曾书书被萧逸才钳制住,呕血不止。
正道第一人的决断,谁敢拦!
凑上去,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
“林惊羽!”道玄握着诛仙剑的手在颤抖,“张小凡身怀三家功法,万年未有,又持有魔教至邪的法宝,若其心不正,必成妖孽!”
“妖孽……”林惊羽冷笑起来,面色隐有狰狞,“谁敢说小凡是妖孽!你算什么!”
“放肆!”
“铮——”怒龙仰天长啸,碧绿豪光上黑气显露出来,林惊羽的话一字一句清晰地想在这云海广场之上,“我们兄弟两个,自问从来没有对不起青云门,公审前小凡率先领罚,所谓公审,各种缘由说得一清二楚,你们凭什么,你们怎么敢杀他!”
“绝世祸胎!你若堕入魔道,将来所造杀孽也是一样。”道玄肃着脸,有黑气从他脸上闪过。
剑气如龙,汹涌澎湃,直欲择人而噬,林惊羽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绝世祸胎……那也是被你们逼的。”
张小凡的视线从了无生气的碧瑶身上移开,瞪着血红双目,身子微微颤抖,狞笑不停,如恶鬼一般的狞笑,“那就走吧,那就走吧,离开这里……”
“老七!”
“小凡!”
“小凡!”
摄魂棒青光大盛,血红色的珠子发出耀人的光,“……正教的人要杀我,魔教的人反而救了我。什么是正?什么又是邪?在青云这些年,原来我学到的都是错的!错的!正!邪!哈哈哈……”
林惊羽痛苦地蹙眉,脑海里一片空白,这平生的信仰、信念,仿佛就在刚才,终于连最后的那一点点都被摧毁了。
无数黑气从他身上喷涌而出,其中更夹杂着无数狰狞恶鬼,张牙舞爪地在黑气中出没,瞬间便将他的身影吞噬。
眼见那黑气中恶鬼厉吼之声不绝于耳,却再次如长鲸吸水般消失。
“都是假的,青云的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一股钻心的疼游走全身,似针扎一般尖锐无比的痛觉,连呼吸都在瞬间屏住。
李鲤突然放弃了挣扎,由着文敏抱着她。
走,他要走……
难道,她也是假的吗?
“你们……”田不易宽大的身躯在抖动,扶着他的苏茹已经忍不住别过头去。
张小凡浑身沐浴血,走到魔教那边,从青龙怀里横抱起碧瑶冰冷的尸体。
起身的时候,看到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使劲冲他摇头,都红了眼。
可是,他能怎么做呢?
青云,无他的立足之地。
那容色倾城的人,昏睡在水月怀里……张小凡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少女。
他如今的境况,他如今的境况……
无人下命令,守着虹桥头的青云弟子竟纷纷让开路。
魔教强弩之末,纷纷离去,而实际上,青云也大伤元气。
黑衣女子走到林惊羽身边,“惊羽,你也跟幽姨离开这里。”
林惊羽自嘲地笑笑,“也是因为万剑一?”
没等幽姬回答,他转动着手里的斩龙剑,“如果还是因为万剑一,魔教于我而言,与在青云又有何区别?我林惊羽,不当别人的替代品。”
“林惊羽!”水月沉声开口,“斩龙剑主世代守护我青云!你莫要被人蛊惑。”
幽姬看着那个月白色道袍的女人,事实上,她来到青云,无非就想看看,看看那人口中的青云水中月。
眉宇间的英气,是她无论如何都模仿不出来的。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能这样硬气,一如记忆中的那个人,被斩断手臂都面不改色。
往事一幕幕浮现……
又一幕幕消散……
“惊羽,没有万剑一,不是万剑一,不会再有人要你做万剑一,跟幽姨走吧……”
“斩龙剑……”林惊羽轻轻抚摸着剑身,对待它就像对待一个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
碧绿如秋水的光芒荡漾开去,忽明忽暗,照得他的脸色也仿佛变幻不定,可是又似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神情根本没有变化过。
安静而淡然,沉默而冷漠,冷漠而残酷。
“还给你们!”
齐昊怔怔地看着落到他面前的碧绿长剑,他连,连斩龙剑都不要了吗?
“嗖!”
长剑再次拔地而起,挡住林惊羽的去路,不断在他身前摇晃,就像在示好,讨主人的开心。
“滚。”他的目光冷漠而锋利,甚至带了几分嫌恶,“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让我的人生,活得就像是一场笑话。”
斩龙剑并不死心,绕着主人转了好几个圈,甚至凑到他的右手边去,期待主人能够握住他。
“我让你滚!”一股如山崩地裂般令人窒息的感觉,瞬间笼罩了云海广场上的所有人,所有人在那么一刹那都无法动弹,哪怕是道玄两次举起诛仙古剑,都没有这样的凛冽杀意,如汹涌的波涛般淹没而来,团团围住。
“别再跟着我!”
苍穹天地,像是忽然之间,都安静了下来。
“吼——”
水麒麟纵身一跃,庞大的身躯挡住了虹桥,口中一声低吼,如铜铃般的巨眼瞪着林惊羽和幽姬,血口大张,缓缓露出了两颗长长的獠牙。
“吼——吼——”
“吼——呜——”
墨蓝色的大兽吼叫不止,固执地趴在地上,半分都不肯移动。
“轰!”
“轰!”
已经渐渐恢复的朗朗晴天,再次传来滚雷,乌云积聚,在山脉上空低垂翻滚。
闪电掠过,天空中飘下了雨丝,居然,是血雨。
“铮——铮——”
碧色神剑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化成一柄常人无法想象的巨大剑刃,望之直插天际,布置有几千万丈高,如天地巨柱插入大地。
一条青碧色的透明巨龙,身躯万丈,带着一股犹如盘古开天蛮荒时代的可怕气息,高高盘踞而起,驰骋纵横天地间,仰天长啸。
“轰隆隆……”
雷声如潮,像是这一场大雨终于进入了磅礴之境,在天际黑云间不断响起,倾盆大雨轰然而落。
红色。
鲜艳的红色。
像是龙血。
“斩龙剑……”水月低声开口,“剑成之日天有雷鸣,落雨似龙血,故名之曰,斩龙。”
后山祖师祠堂里,一位白衣老人折断了手中的扫帚,“他……”
那个孩子,出什么事了……
天地之间都被蒙在一片朦胧烟雨中,连远山的轮廓都已经看不清楚,只剩下了无穷冰冷的雨水。
李鲤挪动了脚步,轻而易举就从怔怔的师姐手里脱身。
仇。
恨。
怨。
关于草庙村,关于苍松,关于张小凡……
她知道,他万念俱灰。
她知道,他心哀若死。
什么是正、什么是魔,好,你想,你好好想清楚,想清楚未来的道路要怎么走,想清楚你要怎么生活。
但是在那之前——
她怎么能够看着他离开师门。
青云再怎么样,绝不会害他,不会再害他的。
魔教那边,有谁会真心对他好,他们巴不得,巴不得毁掉林惊羽。
水青色的花裙,被斩龙剑千万道剑芒割裂出伤口。
“斩龙……”她轻轻地开口,“我们一起把他留下来,好不好?”
就让她自私一点。
就让她逼着他留下,他不情愿也好,他埋怨她也罢,她都要把他留下来。
李鲤知道的,惊羽不会带她一起走的,他认为,认为她留在青云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同样的,他留在青云,她才能够放心。
“铮——”
花刺掉落在地上,李鲤努力地抬高手,去握住那柄碧蓝闪耀的神剑。
握住的那一刹那,巨剑收拢所有喷薄而出的煞气。
“你答应了,对不对?那就但愿,但愿,你不会要了我的命。”
“阿鲤!”
“师姐!”
“师姐!”
“阿鲤!”
“师妹!”
“师妹!”
李鲤脑海突然想到她和林惊羽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洪川河畔。
少年一身白衣。
那一张俊脸生得棱角分明、线条冷毅。
彼时山脚便一棵古老榕树华盖如顶,阳光细细碎碎打在挺拔如松的身形上。
她那么喜欢,是那么喜欢那个一本正经的少年。
青云山脚。
幽静的密林里闪出一道苍青色的身影,看到魔教最后一人独自下了山,不知是何滋味。
“那个女孩子……居然以斩龙,穿心而过,用这样的方式,把惊羽留下了。”
“……她会成就林惊羽。”
作者有话要说: 李鲤没死李鲤没死李鲤没死!
我觉得这里完结非常好,再写去就没意思了,虽然说了HE,但其实,也是HE啊,反正接下来剧情,大家都知道的,感觉没什么好写了的。
小天使们举高高,不要打我。
☆、三十年浮生
照进屋内的阳光澄净得透明,一道道光线闪着金色的光芒。
这里是……是哪里?
简单又不失雅致的房间,处处透着古拙肃冷的气息。
李鲤艰难地起身,每动一下,心口处就传来尖锐的疼痛。
疼,疼就对了。
那就代表她还活着。
花刺。
花刺清光猛涨,像是很激动般“嗖”地一声飞去,回旋之后又飞回来。
这不是她的床,她躺在里边,身上盖的被子很大,床也比她的床要大上一些,身边……身边有睡过人的痕迹。
李鲤摇了摇头,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得厉害。
她掀开被子走下床去,床边就摆了一双银丝竹纹的绣鞋。
这里也不是她的房间,她的房间里可没有这样大的屏风,高高的,快顶上横梁。山川河海,恍惚间好像和曾书书常拿在手里的那把扇子有几分相像,是青云山,被淡淡的云雾缭绕着,大气磅礴。
然而,这梳妆台,这衣柜,都是用千年泪竹制成的,珍珠串帘还她当初一颗颗串起来的。
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除了这些东西,还有很多她没见过的。
房间很大。
大得给人一种空旷又了无人气的感觉。
所有陈设装饰,大体看起来,不是黑的,就是白的,再不然就是灰的、褐的,好像她身上青云色的云蔓罗裙配上粉红的泪竹斑是最鲜艳的了……
等等。
那是——
一绕过屏风,硕大的一尊红珊瑚就摆在房门的正对面。
红珊瑚,晶莹剔透的,盛开得鲜红美丽。
李鲤捂住胸口,黛眉皱起,是他吗?他说他的房间有一整尊的红珊瑚。
是他的房间吗?
这里是龙首峰吗?
那他又在哪里?
每呼吸一下,心脏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无法忽视,真真切切地提醒着她斩龙的那一剑。
“吱呀——”
虽说有吃力地打开房门,然而右肩的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好。
这处庭院,一言以蔽之,就是大。
远处一棵棵巨大的松树盘虬静卧,掩映得黛青砖,幽静开阔。古树高大得能遮住整个蓝天,却又奇异得遮挡不住太阳,温暖的阳光充沛而明媚。
有几分龙首峰屋舍的样子,飞檐的棱角都是龙首,气势盖天。
只是西面那摇曳的泪竹,李鲤远远一看就知道那里是清斋,她在小竹峰处理杂事的地方。
从东南角换到了西北角……
她缓缓迈着步子出去,花刺就在她身边安安静静地跟着。
一汪碧绿的池水,不大,却有各式各样观赏性的锦鲤游动,涟漪一层层荡开,金灿灿地闪耀着,一晃一晃,如无数的镜子碎片般反射出美丽耀眼的光线。
有山石缄默。
有泉水叮咚。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李鲤一路向外走去,直到见到身穿纹有金色祥云日升绣样衣服的两个小少年。
她见到他们,愣了。
他们见到她,同样也愣了。
“请问,你们是朝阳峰的师弟吗?”怎么看到她就跟见鬼一样,不至于吧,她扫过一眼镜子,脸色是苍白了点,还不至于是女鬼的程度吧。
“快快快!”其中一个清秀少年推搡身边的人,“赶紧去告诉师父他们,林师婶醒过来了!”
“……哦哦哦。”有小少年如梦方醒,扔下手里的扫把,撒开了腿往后跑去。
“你跑什么笨蛋,御剑啊御剑!”
“那个……”
听到她说话,适才的小少年,其实说少年也不合适,充其量就是个小男孩,约莫才十岁的样子,脸上都还有婴儿肥。
小少年赶忙过来搀扶她,“师婶,天还没亮的时候龙首峰就出了状况,齐师婶好像要生了,不止首座师叔清晨就去了龙首峰,好像各脉的首座们都去了,据说连掌门师伯都惊动了……”
师婶。
龙首峰。
齐师婶
首座师叔……
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李鲤按了按眼穴,弄不太明白这个孩子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里是?”
“这里是朝阳峰啊。”
朝阳峰?
难怪这里的阳光那么好,天际苍穹,蔚蓝澄澈,宛如最夺目的清澈蓝宝石。
可李鲤怎么就到了朝阳峰?
“那你?”
“我是青云试第一批弟子,现在是朝阳峰楚长老的徒弟,师婶喊我阿旭就可以了。”
青云试。
青云试又是什么?
一声清啸,划过无尽的天空,碧白色的云气转瞬间落下。
“首座师叔,师婶醒过来了!”阿旭高兴地冲几步开外的男子笑了一下,然后摸摸鼻子觉得奇怪,按阿晟的速度,师叔和申师叔他们还没过来,首座师叔竟然就先到了,他不是在龙首峰吗?这来得也太快了吧,莫不是师叔师婶有什么感应?
阿旭不知道。
林惊羽还觉得自己来得还不够快。
心口忽而一痛,他以为她出什么事了,惊惶之下,居然忘了自己能御剑,也忘了自己就算不御剑也能飞行。
用跑的。
他用跑的。
结果龙首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道路上一个跟头栽倒在地,简直慌不择路,吓倒了一帮年小的弟子。
而这一摔。
也摔明白了,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慢慢凝聚而转变为狂喜。
她不是出事了,是醒了。
她醒过来了。
脑海中乱成一团,又酸又涩,根本不能思考,唯一的念头就只有她,只有李鲤。
李鲤看着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的男人,对方每走一步都好像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力气。
林惊羽。
她的林惊羽。
清冷冷如同寒日雪原上的松树,青翠的松叶上凝满了霜雪。
哗啦啦。
压雪尽数抖落,像是天地间最无暇最耀眼的珠玉,金灿灿的,一层层轻柔地荡漾开。
她没有去管为什么惊羽穿着朝阳峰的衣服,可还是那一身白衣,挺拔如松,清俊绝色。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的脸颊,他的棱角,每一处都是她心里面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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