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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应该做的更好，我不应该犯那些错，如果我这样做了，那么结局就不会坏到那样的地步——即使只是这样的念头，也要被称为是‘自大’吗？”
　　“那就是自大。”埃尔梅罗二世断言道，“不甘心并没有错，不甘心可以让人看清自己的极限，并且为之努力。但是将一切都归咎于过去的自己，认为会变成那样全都是自己的责任，那就是自卑与自大没有错了。因为自卑所以认为一切都是自己不好，因为自大所以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责任。恕我直言，你实在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这听起来像是在说你自己啊。”“伽摩”注视着埃尔梅罗二世，唇边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来。
　　而面对她的这一句话，男人并没有逃避，也没有隐瞒，而是堂堂正正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没错。”埃尔梅罗二世平静道，“正是因为有过同样自负到看不清自己能力与极限的过去，我才会清楚，正因为我是凡人，没有才能，也没有那样的魄力，所以我能做的，只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只是不断地向前追赶……除此之外的事情，我都无能为力。”
　　“你的意思是，要我承认自己的无力吗？”少女好笑似的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就这样放弃我的职责，让一切随它去？”
　　“不。”男人伸手压住她的肩膀，定定地注视着她，“我的意思是——你已经很努力了，所以不要再用能力以外的事情来惩罚自己。承认吧，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这个现实。”
　　“什么啊……”
　　少女像是想要笑，但是扯了几次嘴角也无法做到，那双暗红的眼瞳注视着他，微微地颤动着，就像是她内心的动摇。她终于放弃了这个无用的尝试，用开始发抖的嘴唇勉强蹦出几个气音，仿佛是在笑，又仿佛是在哭。
　　“你这句话简直就像是在说，我就算是什么都做不到也没关系一样啊？”
　　“本来就没关系。”
　　埃尔梅罗二世淡淡道，松开手再度抽起了雪茄烟，在雪茄黯淡的青烟中，他的眼瞳看起来也有几分晦暗不明。
　　“这个世界还没有温柔到，只要一个人拼尽全力去争取，就能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的程度。我们能够改变的，最终也只有我们自身而已。不要太自大了，你没有那么强大。不要太自卑了，你确实带来了一些好的东西。如果没有你在埃尔梅罗教室的话，谁来在弗拉特和斯芬胡来的时候阻止他们啊？”
　　“……真是，糟糕的教师啊。刚才那个，都能算得上是问题发言了吧？哪有老师会告诉自己的学生‘你不可能改变世界所以你只能改变自己’这种话啊？”
　　少女终于笑了起来，而后，她的身上渐渐升起了星星点点的银光，如同萤火一般，摇动着，摇曳着，无声地向着黑暗的尽头飞去。而少女的姿影，也如同泡沫一般散去了，一分一分在埃尔梅罗二世与lancer的眼前消失。
　　在消失的最后，飘落而下的，只有如同薄雪一般，轻而凉薄，瞬息即逝的一声呢喃。
　　“但是为什么呢？我觉得……好像这样想也不错。”
　　不错什么呢？
　　少女没有说。
　　但是，从她那淡淡微笑着的面庞上，可以看出，即使只是这一瞬间，少女也得到了些许的安宁。
　　有如暮春的微雨，有如深秋的晨露，有如初冬的新雪，那样微冷的、短暂的、美好的安宁。
　　——心象迷宫第一层的大门，敞开了。
　　最后一抹微光也从埃尔梅罗二世眼前消失之后，第一层迷宫的中央，忽然有三人落在那里。正是格蕾、奥尔加玛丽与卡拉柏。黑衣的圣职者伸出雄健的双手，稳稳撑住昏迷的两名少女的后心，扶着她二人在迷宫的墙边坐下。
　　埃尔梅罗二世连忙走过去，将手搭在两名少女的颈侧，测量了一下脉搏之后，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神情。确认过两人的安危之后，他才抬头看向紧闭双目的老人，稍稍感到有些惊讶。
　　“卡拉柏先生，您没有……”
　　“我陷进去了。”老人平静道，完全不像是一个刚才被邪魔外道摆了一道的代行者，“但是我很快便反应过来，这虽然是我想要的生活，但它并不是我的生活。之后我一直想找到幻境的出口，可惜并没有。直到刚才，我才终于脱离了困境……修行还是不够啊。”
　　“没有的事。”埃尔梅罗二世这句话说的诚心诚意而又十分钦佩，“能靠自己的意志摆脱那份蛊惑，您已经做得很好了。这里是他人的精神世界，精神的控制是绝对的。更何况方才那个……恐怕是参考了真实的英灵宝具所达成的效果，不管是谁，深陷其中都是非常正常的。”
　　“还是我修行不足。”老人只简单的说了这样一句，便不再对这个话题开口了，“将那两个小姑娘就留在这里吧。我有预感，往下的路途只会比现在更加艰险。”
　　“……我也这样认为。”
　　埃尔梅罗二世深深地叹了口气，解开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奥尔加玛丽和格蕾身上。
　　“第一层就这么麻烦……真是不太想去思考下面会有什么样的场面等待着。啊啊，真是，这不是比弗拉特那家伙还要麻烦了吗？可恶，我就不能有哪怕一个学生稍微省心一点吗！不要在这种奇怪的地方给我惹麻烦啊！我是魔术师又不是心理咨询师！”
　　长发的男人一边抱怨着一边胡乱抓了几把自己的头发，蹲在地上恶狠狠地猛吸雪茄，在抽完一整根细雪茄之后，他方才理理头发整整衣襟，咳嗽了一声，又是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模样站起身来。
　　“失礼了。我们继续往下走吧。”
　　年老的圣职者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微颔首，便头也不回地朝着洞开的大门迈开了脚步。
　　而蓝色的lancer则是将长枪扛在肩上，走到二世身边，十分哥俩好地拍了拍他的背，力道大得差点没把二世的肺给他拍出来。
　　“你这家伙，相当不错啊。”库·丘林豪爽地笑起来，一把揽住二世的肩，“好了，接下来不管出现什么家伙我都给你拖住，你只要负责摘除……摘出那个叫sg的东西就行了。抱歉啊，女人的心事我实在是搞不懂，就都交给你了。”
　　“嘶……”埃尔梅罗二世抽了抽嘴角，皱着眉揉了揉自己的背，反手推开了lancer，“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不管怎么样，我的命就暂时交给你了，这下面大概又是一个厉害的英灵，如果真打起来，我肯定会在一瞬间就被干掉。”
　　“放心吧。”库·丘林又重重拍了拍二世的肩膀，径自迈步向下走去，“老子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我倒觉得你再这么下手没轻没重，我大概会在见到boss之前先被你拍死。”
　　埃尔梅罗二世痛苦地揉着肩膀，小声地抱怨了一句。但还是乖乖地跟着他们走了下去。
　　在穿过长长的黑暗的阶梯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心象迷宫的第二层。
　　意外的是，这一次，并没有任何一个人从这里消失。
　　但是……
　　“何等……不像样的风景。”
　　黑衣的圣职者沉着脸，语气严肃而冷峻。
　　“是啊。”lancer将长枪握在手中，无声地摆出了戒备的态势，“恶趣味也要有个限度吧。这比魔神柱的审美还要糟糕了。”
　　“………………”
　　埃尔梅罗二世一语不发，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无数的蜘蛛丝，织成了无边无际的网。在那散发着幽冷微光的蛛丝之上，悬挂着数也数不清的假面。
　　不，准确来说，那都是还带着鲜活神情的人脸。
　　悲伤的，快乐的，怜爱的，凄惨的，愤怒的，温柔的，痛苦的……仿佛刚从某人头上割下来的脸庞。
　　第一层那些死体被融掉的脸究竟去了哪里……
　　他想，他们终于知道了答案。
　　“真是意料之外的客人，还是该说，意料之中呢？”
　　那是，妖艳得让人想到五彩斑斓的毒蛾的声音，又像是熟得都有些过了的朱红果实，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滴落下甘甜的蜜浆来，散发着足以捕获任何异性的甜香。
　　妩媚的香气如毒蛇一般缠卷而上，将魅惑的气息一直侵蚀到肺腑的最深处，连头脑也变得昏沉起来。
　　简直就像是……落入了蛛网之中一样。
　　在蛛网的中心，那爱欲的尽头，有着天上莲花一般的美貌的白衣女子正微微笑着。
　　“幸会。”她说，“我是杀生院祈荒。我并非英灵那样出众的人物，不过区区一介僧尼，微末之躯，不足挂齿。”


第246章　心象迷宫·第二层
　　——我信你个鬼啊。
　　虽然很失礼，但是在看到那身着异常情色的白衣的女子，听到她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女人的时候，埃尔梅罗二世脑海里闪过的只有这个念头。
　　普通人怎么可能头顶生着魔罗之角啊！一介僧尼为什么要穿得比脱衣舞娘还要那个啊！！！你知道那边的老圣职者都开始默背圣经而我都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了吗？？？还说什么“微末之躯不足挂齿”……您这也太客气了！您这冲击性的肉体都能叫微末之躯那我们叫什么？蝼蚁吗？毛毛虫吗？？？都站在心象迷宫第二层了谁敢觉得您不足挂齿啊！第一层拦着的那个可是爱之神啊！！！所以说这些仗着自己有能力就乱编瞎话的天才真是太讨厌了！！！！！
　　“………………”
　　几乎要被自己内心的吐槽所淹没的埃尔梅罗二世最终只是默默地再抽了一根雪茄烟。
　　这个雪茄是特制的魔术礼装，他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很需要多来两根让自己的脑子冷静下来。
　　而库·丘林则对着杀生院祈荒吹了一声口哨。
　　“真是规格外的美人啊。”虽然这句话是笑着说的，他的眼神却冷了下来，“这种几乎要扑到人脸上的媚香，真是让我想起一个超级麻烦的女人了啊。”
　　埃尔梅罗二世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位凯尔特神话中的光之子是在说谁。
　　康诺特的女王梅芙，与诸多王者与勇士维持着婚姻与肉体关系的女人，引发了阿尔斯特传说中的最大战争，并且设计杀死了这位爱尔兰的光之子。就一般印象来说，这是一位淫荡、聪明而毒辣的女人。
　　能够让库·丘林直接联想到女王梅芙，那就证实了……眼前这位，绝非善类。
　　而一旁的卡拉柏从一开始就没有出声，只是默默抓紧了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黑键。然而埃尔梅罗二世能够感觉到，这个人全身的肌肉都进入了战斗态势。
　　在一触即发的气氛之中，女人迎着他们戒备的目光，绽开了天上之花一般的微笑。
　　“各位是从一层上来的吧？想要突破伽摩的守卫并不容易，各位做的很不错呢。”杀生院祈荒弯起红唇，“我看到了她的燃烧——因为无法履行职责，便干脆将自己烧成灰烬，这方面她与那孩子还真是相像呢。那种姿态，你称之为自大，我却认为是高洁呢。”
　　说到这里，女人轻轻阖上了如莲花一般的眼目，唇畔神佛般的微笑却加深了。
　　“虽然过于高洁，本身亦是一种傲慢。”
　　埃尔梅罗二世冷冷地看着她，道：“傲慢吗？不过是笨蛋罢了。”
　　“明明承认她作为救世主的资质，却依然要将她归入凡人的身份吗？”杀生院祈荒张开了眼瞳，饶有兴趣似的望着面前的男人，“你还真是有趣啊。或者该说……真是冷酷吗？”
　　“正因为她是普通人，所以她才是拯救世界所需要的那个人。这种事情，和你这样傲慢的女人是说不通的。”埃尔梅罗二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冷淡道，“魔罗之角……以人身成神……或者该说是成为天魔了吗？像你这种欲望过于强烈的人，是没有办法理解她那样的胆小鬼的心态吧。所以你不会明白，如果她想要拯救世界，就必须成为凡人。”
　　“哦？真意外，原来你是人类至上主义者吗？”
　　杀生院面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从她那微微上扬的语调，便可以知道她是真的觉得好奇了。
　　“人类当然不是最优秀的生物，要说毛病和罪孽的话，人类要多少就有多少。”埃尔梅罗二世的声音越发冰冷了几分，“但是，想要拯救人类的只有人类自己。神也好魔也好，他们对人类的生活都没有兴趣。只有凡人才会拼命想要留下凡人的生活，这种事情，舍弃了人类身份的你是不可能明白的吧？”
　　“不，我很清楚呢。”女人的笑容中忽然多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妖艳之色，“一切不过是遵从欲望而已。求生之欲，前进之欲，亦是人类的欲望。你说的非常好，不愧是连她也为之动心的男人。别看那孩子总是那个样子，想要打动她的心可是非常困难的呢。”
　　埃尔梅罗二世被自己的烟呛得一阵猛咳，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见女人似乎又想说些什么，他连忙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语。
　　“好了，请直说吧。”他沉声道，“你要怎样才肯让开路让我们过去？”
　　杀生院祈荒轻笑出声：“急什么？太过焦急可是会错过许多乐趣的。”
　　说着，她身侧陡然伸出了无数漆黑的手，将突袭而来的赤红长枪、青之黑键尽数拦下。她的足下如同沸腾般涌动着无边的瘴气，巨大的骷髅带着百臂千手，在她身后显现了形迹，散发着异常恐怖而又不祥的气息。
　　女人白皙的双手在胸前优雅地结成了一个佛印。如莲花般的眼目含着盈盈笑意，凝望着方才还要杀死她的二人，那目光中不带一丝责怪，也不带一丝怨怒，仅仅只有……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是的，正因为那笑意是如此的真实，才会格外的令人不寒而栗。
　　“真是……”lancer攥紧了自己的长枪，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比我预想的还要麻烦。刚才的攻击好像完全没有起效啊？”
　　“啊。”卡拉柏低低地应了一声，手中出现了新的黑键，“那个怪物的防御很强，我的黑键也没有什么效果。”
　　“您二位真是太过谦逊了。”杀生院祈荒环抱住自己，笑容中忽然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淫靡之意，“真是有力的进攻，我寒毛都竖起来了。啊啊，尤其是直冲心脏而来的那一击，我的心脏到现在还在砰砰直跳呢。”
　　就像是从盛开的夏花中流淌出的花蜜一般，女人甜蜜而妖艳地微笑着，那声线中细微的颤抖，就像是滑过透着薄汗的肌肤的纤手，引诱出人体深处难以名状的潮热来。那女人整个人都如同熟透了的果实，散发着诱人堕落的甘香。
　　然而自那湿润的红唇中吐出的，却是拒绝的话语。
　　“但是不行。不可以让你们就这么下去。”女人微微眯起眼来，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女孩子的内心可经不起这样粗暴的进入啊，至少要再温柔一点吧。温柔的哄慰，亲昵的爱抚，小心的打开……不是这样的话，可是会被少女讨厌的。”
　　身经百战女人无数的凯尔特大英雄：“……………………”
　　年过半百一生坚守清规戒律的虔诚圣职者：“………………………………”
　　天晓得还是不是童贞的大龄魔术师：“………………………………………………”
　　如果一定要为这三个人如出一辙的表情找一个精准的句子……
　　……那大概就是“你tm是不是有病”。
　　在尴尬而很不礼貌的漫长沉默之后，埃尔梅罗二世捂住自己几乎要爆炸的胃，沉痛而认命地开了口，阻止眼前这位不管是着装还是言辞都非常有伤风化的女士继续败坏自己学生的形象。
　　开什么玩笑，以他对芙蕾德莉卡那个异常逞强（要脸）的性格的了解，再让这位女士继续说下去，等她清醒过来之后怕不是要立马找把刀把自己杀了。
　　不，不如说她现在清醒过来就会立刻自杀吧。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他放弃般地低下了头。
　　是他输了。他赢不过这位。他还要脸，所以到此为止吧，不要再有什么奇怪的黄腔……不，是不要再有任何奇怪的羞耻play了！！！
　　埃尔梅罗二世又吸了一大口雪茄烟，深沉的想，我愚蠢的徒弟啊，你到底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心象迷宫里摆上这么一个卫士（sentinel）？！这tm是卫士吗？！这tm是你的处刑人啊！！！
　　算了，反正这都是无意识的投影，我猜她大概也不想的……
　　埃尔梅罗二世很了解自己的徒弟，虽然她确实是有一些自我折磨的倾向，但是这种自我折磨方式绝对不包括在自己心里摆上这么一个……这么一个玩意儿！！！
　　名为杀生院祈荒的女子微微倾身，那身姿婀娜得有如天上莲花一般。就像是为这迷宫的主人感到发自内心的悲伤一样，她稍稍垂下了眼帘，用那双美目凝视着他们，温柔，和善，无法与任何恶意的词汇联系在一起。
　　“不是我想要你怎么做。”她温柔道，“你方才说过，‘她可以变成更好的人’‘拥有更加光明的未来’‘飞到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