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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瓶儿记-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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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亲事做罢,村长重新给她谈了本村一门亲事,倒也般配,就是……您知道,除了千金小姐们,谁缠小脚呢?别说地里的活了,光是家里的活就够人忙的。那姑娘后来就放了脚……”
  一丈青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
  廖婆子见她听得认真,越讲越有劲,把她知道的那一点竹筒倒豆子似的三两下全倒出来:“拿烫烫的热水泡脚,再用力将骨节揉开,忍住疼,忍得住的,把脚趾头扳回原位;忍不住的,干脆重新裹起来……”
  一丈青打断她的话,问:“这姑娘是几岁放脚的?”
  廖婆子在心里算了算:“十岁放脚的吧?刚裹上没两年。”
  一丈青顿时没了再问的心思,六娘都多大了,能和没长开的姑娘比?她站起身,将点心盒子塞到廖婆子手里,把她送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免费帮忙制作封面的涂画乐园,推荐一下~
    
    ☆、二十二章

  廖婆子临走还依依不舍,她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个和管事妈妈亲近的机会,简直恨不得拉着一丈青能说上一年。
  一丈青站在门口,又向她道了谢,直言道:“我还得去见六娘呢,先不和你聊了。”
  廖婆子这才捧着点心,笑着走了。
  一丈青到了院子里,只见院门口有一个新买的九岁丫头喜儿在玩耍,见了她就甜甜地喊:“青婶婶。”
  一丈青摸摸她的头:“乖乖玩吧,别跑太远,若有人来,就大声喊。”
  西门庆本是个商人,半路出家用钱买了个官做,买的到底是买的,不论是家族还是下人都比不上正经的豪门贵族。除了府里看守大门的时刻有人在,哪怕是吴月娘屋里也没有丫头专门在门口站岗,更别提这庄子上了。
  下人们都是散养的,有事做的就赶紧去做,没事做的要么做做针线,要么凑一起闲话。好在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也没觉得多没规矩。
  一丈青走到上房门口,并不进门,先朝里轻声喊:“绣春?”
  绣春正在做针线,听见喊,放下手里的活,走出来道:“青婶来了,进来吧,六娘在里面泡脚呢!”
  “我来给六娘回话。”一丈青边说边往里走。
  “来昭家的回来了?”李瓶儿听见她俩的说话声,便问道。
  “六娘,我刚才去村子里转了一圈,”一丈青见了李瓶儿,先给她行了礼,在李瓶儿的指示下,从旁边掇了一条小板凳坐下了,“村里人挺多的,约有百来家,最富贵的是村长家,红砖绿瓦。村长夫人穿得最体面,其他人一般般。六娘,你不知道,好些人家都是泥房、茅草屋顶。”
  李瓶儿沉默了一下,在这个年代,生产力低下,村民的生活可以想象,哪里能和后世的华西村之类的相比?想到这,她面露不忍,问道:“村民们吃得可饱?穿得可暖?庄稼还好吧?今年能丰收么?”
  一丈青笑了:“六娘真是心善!不瞒六娘说,别看咱们这处庄子大,其实买的下人并不多,一是人多了不好管理,容易出乱子;二是开支也大。之前您没搬来时,加上我和我家的,府里一共只来了5个人,其他的帮手全是从村里请的。当然了,看守大门的是从府里带过来的,有卖身契,不然使着也不放心哪!幸好老爷和您来了,买了些下人,人手这才宽裕了许多。”
  李瓶儿好奇地问:“从村里请帮手?”
  一丈青点头:“这时节地里没什么活可忙的,他们巴不得有人请呢!包吃,工钱又高,比种地强多了。”
  “哦。”李瓶儿点点头,表示懂了,这相当于地主家在忙的时候请的短工。西门庆府里本来就门禁不严,各种庙里的姑子或走街窜巷的花婆子都能进去。
  一丈青:“您说的那件事,我帮您问了,还是厨房的帮工廖婆子告诉我的。像您这个年纪——我并不说您年纪大,六娘容貌正好呢——从小缠脚缠了十几年,现在已经不好再放开了。若是缠的时间不久,放起来倒还容易些。可是,您现在骨头都已经定型了,如果非要放,还得吃一回苦,把压折的脚趾硬生生地再扳回去……”
  李瓶儿:“你继续说。”
  一丈青脸色为难,犹豫了一下才道:“要我说,还是别放了吧?小脚多好看哪,时下哪位小姐夫人不缠脚?何必再吃一回苦呢?”
  李瓶儿深吸口气,真是听着都疼啊!可是不放脚,她怎么下地?为了将来的好日子,苦就苦一次吧!
  “没事,我挨得住。来昭呢?他请的大夫来了没?”
  一丈青看看门外:“应该快来了吧?我让他骑着驴去的。”
  果然,没一会儿,来昭领着一位老大夫进了庄子,候在门外。
  小丫头喜儿蹦蹦跳跳地跑进来,对李瓶儿说:“六娘,老大夫来了。”
  一丈青赞赏地对喜儿点头,挥手让她出去玩儿,又对李瓶儿说:“六娘,您看……在哪里方便?”
  “你觉得呢?”李瓶儿四下环顾。她明白一丈青的顾虑,不论大夫有多么老,总是个男的,这年头的人讲究避嫌。要是她自己的话,避个P!
  “要不,您躺到床上去?我把床帐放下来,您把脚伸出来就可以了。”一丈青出了个主意。
  “这样也行。”李瓶儿把脚从脚盆里拿出来,顺势躺到床上,绣春赶紧过来将盆端走,一丈青替她擦干脚,又放下床帐,这才扬声喊外面的人进来。
  床帐是绣花薄纱,虽然看不真切,但也能看个大概,大夫两鬓有些斑白,看上去约摸五十多岁的样子,在这个年代属于老人了。李瓶儿吩咐绣春:“绣春,给老先生备个座。”
  绣春掇了个小板凳放在床前,老大夫道了谢,弯腰坐下。
  一丈青将一块手帕搭在李瓶儿伸出的两只脚上,老大夫隔着手帕摸了摸,好半晌,才开言道:“请问娘子所看何症?”
  这位娘子也是奇怪,隔着帐子伸出的不是手腕就算了,竟然是一对脚。更奇怪的是,这对脚明明没有任何问题。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也一时拿不准主家的意思。
  李瓶儿闷声笑了笑,她大约也觉得这个姿势很奇怪。片刻后,她端正神色:“老先生,让您见笑了。我并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想把这双脚恢复原样,您可有什么好办法?”
  “这……”老大夫大吃一惊,“这可使不得。先不说娘子的骨头已经定型了,硬要强求,必得再受一次苦楚,而且,硬生生扳回去的脚趾头,未必会有知觉。”
  这位老先生真有仁心啊!并没有像别的黑心大夫那样,为了赚银子,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李瓶儿瞬间对他有了敬意。
  李瓶儿语气坚定:“老先生放手做,不用担心我,这点苦我受得住。”
  老先生低头沉思了一番,无可奈何地说:“既是娘子硬要这样,老夫也只能勉力一试。若中途挨不住痛,可随时放弃。”然后,又吩咐道,“还请娘子准备几条热毛巾,一盆热水。至于药膏,我药箱里有。”
  来昭一直替他拎着药箱站在一旁。
  绣春和一丈青听了老医官的话,急忙忙地去准备了。
  片刻,热水和热毛巾准备好了,老大夫含笑点头,道:“还请娘子咬着块帕子,省得呆会儿太痛伤到舌头。”
  “嗯。”帐子后的李瓶儿应了,随手从身上摸出两块新手帕,卷了卷,塞进嘴里。这架势,若是不明真相的人看了,还以为她在生孩子呢!
  这个过程,无比残忍,无比疼痛。尽管穿越来的李瓶儿没机会体会一下最初缠脚的痛苦——据传说,裹脚前,要将前面的骨头砸碎,再紧紧裹起来。但她体会到了放脚的“乐趣”啊!这是她有生以来,最可怕的一次经历。
  老大夫虽然年纪大了,手上功夫一点也不弱,用起力来,李瓶儿感觉……
  脚趾快要断了……
  已经断了……
  又快要断了……
  已经断了……
  如此循环四次,她的四根脚趾终于回到了原位,虽然骨节突出,奇形怪状,好歹整体样子能让人一眼看出,这是一双脚。
  原身李瓶儿从小裹脚,严重影响了脚的生长,前半部分几乎停止发育,像小孩儿一样。脚后跟倒还正常,结实如同大人。
  老大夫动作迅速,骨头回位后,立马抹上药膏,再缠上纱布,最后用木板定型。
  等他忙完时,李瓶儿出了一头冷汗,牙齿咯咯响,多亏老先生有先见之明,让她咬了手帕,否则还真保不准她会不会中断喊停。
  绣春重新端了一盆热水,给老医官净手。
  李瓶儿缓过气,道:“烦请先生再替我把把脉,之前身下恶露不止,吃了这些天的药,已经好多了。请老先生看看,如今情况如何。”
  老大夫净过手,替李瓶儿认真把脉。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道:“娘子气血虚亏,还需多加保养。不知您之前吃的是什么方子?”
  绣春赶紧从匣子里取出之前任医官开的药方,递给他看。
  老大夫看了看,道:“这个方子就很好,照这个再吃半个月吧。”
  李瓶儿向他道了谢,请他跟着一丈青去结银子,又对一丈青说:“给多点赏银。”
  一丈青应了。
  老大夫道谢,叮嘱道:“这几日还请娘子不要下地,三日后,我再来。”然后,跟着一丈青出去了。
  绣春等大家走了,这才揭开帐子,用金钩挂起,一脸肉疼的模样对李瓶儿说:“亏的是六娘,要是我,铁定忍不了这疼,看着都怕!”
  李瓶儿现在还疼着呢,但她也没办法,被逼到这步了:“那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不要这双脚了吧?”说完,龇牙咧嘴地喊疼。
  绣春想逗她笑,希望分散她的注意力,便道:“我瞧六娘的脚就算扳回来也小得很,绣鞋都得重新做吧?要不现在就开始?六娘,您想做什么样的?”
  “新鞋啊?”李瓶儿果然被吸引走了注意力,开始幻想起来,“我也不知道。要不,你把布料搬来,我挑挑?”
  “好啊,多挑几块,多做几双!”绣春笑道。
  
    
    ☆、二十三

  西门庆一路打马回到了家。
  到了家门口,他把马扔给守门的小厮,径自进了书房,书童正在书房里,西门庆见了他就问:“我不在的时候,府里可有什么事情?”
  书童回道:“没什么事,只有应二叔带着常时节来了一趟。”
  西门庆愣了愣神,这才想起来:“哦,他原先说要买房,问我借银子呢。最近我忙乱乱的,哪有功夫理会这事。”一说到银子,西门庆忽然想起跟他一路回来的来宝。
  来宝身负拿银子的重任,一直候在书房门外,等待召唤。
  西门庆看了一眼门外,把玳安叫进来,吩咐道:“你去后边找月娘,让她给你拿二百两银子,就说我有用。”
  玳安应诺去了。
  书童捧上茶来,西门庆坐在椅子上,接过茶小口喝着,在心里暗想:真是见了个新鲜女人就昏了头了,怎么能答应给六娘二百两银子零花呢?也不知道月娘会不会问银钱的去处……
  正想着,玳安出来了,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禀道:“银子没拿来,大娘说让您进去一趟。”
  西门庆顿时大怒,将茶碗重重地扔到小桌上:“叫她拿钱,拿就是了,还非得让我进去一趟!”一边说,一边气冲冲地大步往后院而去。
  让她收着自己的体己银子,是给她脸面。她倒好,竟然拿起架子来了。我给六娘二百两又怎么了?平日里在妓|院包个姐儿,一月也得二三十两,更何况六娘是自己的人,还生了官哥儿,大娘凭什么跟他叫嚣?
  西门庆越想越气,脸上的怒气像团黑雾一般。路上的下人们见了他,都不敢作声,低头垂手等着他过去。
  吴月娘正在和小玉说话:“老爷回来了,也不进来问一声,只知道让我拿钱。虽说这些家当都是他赚的,但我做为正妻,好歹也得知道银钱的去处吧?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就拿钱出去,金山银山也不够他洒的!”
  小玉站着的,一眼看到老爷正从外面急走进来,赶紧推推吴月娘:“老爷来了。”
  吴月娘立刻闭了嘴,站起来,迎到门边,见老爷脸色不好,不敢先问银钱的事,柔声道:“老爷回来了,可换过衣服了?让小玉先伺候您洗洗换身衣服?”
  西门庆“嗯”了一声,因为月娘的温柔体贴,倒让他的脸色好了一些。
  小玉忙不迭找出西门庆的干净衣裳,伺候他在屏风后洗漱完毕。
  西门庆走出来,见茶案上摆着两碗胡桃夹盐笋泡茶,便坐下来,端起茶碗啜了一口,既咸又香,顿时精神一振,想起了他的来意,小声喝斥道:“刚才我让玳安来拿银子,你怎么不给他?”
  吴月娘笑了笑:“老爷要用银子,我怎么能不给?只是老爷两天不在家,回来了也不往后边来看看。对了,这个银钱是谁要使的?”
  换了往常,西门庆是不介意对月娘细说每一桩银钱的去处,但他知道月娘对李瓶儿有心结,因为李瓶儿比她有钱。想了想,西门庆道:“庄子上不比府里,什么都缺。六娘既是我的人了,总没有让她自己吃自己的说法,传了出去,我还算是个男人?这些银钱给她过日子。”
  吴月娘一听就拉下脸:“这么多钱,都够在城里买几间好房了。她要做什么,竟然要这么多?”
  西门庆见她摆脸色又抱怨,心里不耐烦起来:“我让你拿,你就拿。妇道人家,问这么多做什么!”
  吴月娘闭嘴不再言语,喊玉箫去开后面的箱子,取了二百两给老爷。
  西门庆的脸色这才稍霁:“快到中秋节了,你把各府的礼品准备一下。对了,庄子上也送些节礼过去,她们买东西不便。”然后,拿着两包银子起身去了前面。
  待西门庆走了,吴月娘这才骂道:“贼强盗!烂嘴败家的贼强盗!”
  小玉和玉箫一声也不敢言语,不知道大娘骂的是六娘还是老爷,抑或两人都骂在内。
  西门庆回到书房,把来宝叫进来,将银子给了他,笑道:“你是新买来的下人,我看你年纪不大,身材倒挺结实。以后好好伺候六娘!”然后又变了脸色,恶狠狠地训斥道,“若是做差了一点,就把你抓进牢里,狠狠打一顿!”
  来宝连忙跪下给他磕头,口里连呼不敢,必定用心伺候之类。
  “起来吧,”西门庆笑眯眯的,随手扔了二两银子在地上,“这是赏给你的。用心伺候,少不了你的好处。若六娘在庄子上见了不该见的人,我就唯你是问!”
  来宝捡了赏银,口里又连连保证一番。
  西门庆让玳安拿些点心给来宝吃,嘱咐他吃了就早些赶回去,庄子里人少,让他务必领着其他人守好六娘。
  来宝应诺去了。
  来宝随便塞了些点心进肚,又急忙忙地背着搭链赶回庄子上。
  一路步行,回到庄子上已经快到晚饭的时辰了。
  他进了后院,寻到一丈青打听,得知六娘正在用晚饭,于是便守在门外,等着六娘用完餐再唤他进去。
  李瓶儿靠在床头,背后塞着靠枕,床上放着炕桌,摆着几样小菜,一小碗粳米粥。
  等她用完饭,丫头们把炕桌收拾下去,一丈青这才上前禀道:“来宝回来了,就在门外候着。”
  李瓶儿接过绣春手里的清茶,漱了口,道:“回来了?他吃过饭没?若还没用饭,让他吃了再来吧。”
  一丈青笑道:“六娘还是先见了他吧。我看那孩子实诚,手里拿着银子不敢乱动,生怕弄丢了,就是喊他去吃饭,他也不敢的。”
  “呵呵,”李瓶儿笑了,“那快让他进来,你吩咐厨下给他留饭。”
  来宝的心思,李瓶儿懂。想当初她在办公室做文秘时,有时候老板不方便,让她去银行办点事,包里揣着公款,她也是不敢乱走,就怕有个闪失她就得赔钱了。
  来宝进来,对六娘行了礼,把肩上的搭链递过去,道:“这是老爷给的二百两银子,另外赏了我二两银子,让我看紧庄子,不要让六娘见了不该见的人。”
  李瓶儿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来宝,你来说说,什么叫不该见的人?”
  来宝只有17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个子高高的,忠厚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模样倒是很端正,起码眼睛鼻子嘴巴一个也没长歪。他听见六娘这样问,顿时红着脸,嗫嚅着道:“这……大约是……”
  “他是怕我见了村里别的男人吧?”李瓶儿没什么顾忌,直言道,“唉!我今天刚医了脚,连床都下不了,还能见什么外男?他真是太多心了。不过,”李瓶儿认真地打量着他,“你很好,并没有瞒着我,以后有什么事我还吩咐你去做。”
  来宝顿时笑开了:“来宝一定好好伺候六娘!”
  “行了,绣春把搭链收起来,另外再给来宝一两银子的赏钱。”李瓶儿吩咐道,又对来宝说,“我可不比老爷有钱,没他打赏的多,你别嫌少呀!”
  “不会,不会。六娘不用打赏,来宝也会好好伺候六娘的。”来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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