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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唇齿交缠的声音。
　　谭韶诗还有点回不过神。
　　前一秒，她们还在谈《贵族》项目的公事；　后一秒，她们的谈话戛然而止；　转眼腻歪上了。
　　这切换太猝不及防了些。
　　谭韶诗茫然，遮挡的手也就不怎么坚定，犹犹豫豫搭在了肩上；　被余芷轻易地攥住了。她由着指引将自己越来越发烫的指尖抵在余芷的心口，触及柔软的瞬间懵了一懵，身体绷紧，差点咬了余芷。
　　余芷感觉到了便稍稍放开她；　抵着鼻尖轻轻问；　“嗯？”
　　谭韶诗低头垂眸，盯着自己微微弯曲收紧的指尖，还有余芷衬衫上被抓出的痕。她发现自己懵逼状态下也跟着余芷胡来了，心头漫上一股羞耻感；　说话细弱，像是埋怨像是撒娇，“这是办公室，你怎么又来了……”
　　“我的办公室。”余芷柔声答，在她抿紧的唇角啄吻了下，“我的老婆。”
　　谭韶诗抬眼瞧去，对上余芷的笑，想到了昨晚余芷和莫霜坐在沙发上谈事，信心满满气场强大的画面，忽而明白为什么她们在办公室里办的事越来越多：权力是最好的催情剂，余芷在这里是骄傲的是享受的，加上一个她，能让快意轻而易举抵达巅峰。
　　她喜欢余芷，当然希望看到余芷欣喜的样子，被说服了，乖巧承下随之而来的热吻。椅子太窄，她被坚硬突兀的扶手硌着，不满哼了声，由余芷扶着攀上空而宽的桌子，碰到冰凉光滑的桌面抖了一抖，踢掉了一只鞋子。哐当的落地声骤然在办公室里响起，她总觉得搞了破坏，闷闷说句对不起，惹到耳畔的轻笑。余芷呢喃一句没关系，倾身而上，她无暇顾及其他，放下拘束，情不自禁地发颤发抖，甩掉了另一只鞋子。
　　忽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谭韶诗离得近，刺耳的铃声就响在耳畔，吓得撑手坐起。
　　余芷皱皱眉，一手搂了她稍稍安抚下，一手点下免提清清嗓子说，“喂？”
　　“副总，”岑助理知道下班时间打电话给余芷是得罪人的，强作镇定，语气生硬，带了一点害怕的哆嗦，“米总派人送来了一个文件，叮嘱我一定要尽快交给您。”
　　“哦，你等等。”
　　挂掉电话，余芷在谭韶诗眉心落下一吻，“乖，我很快回来。”
　　谭韶诗打量自己，衣着凌乱呼吸急促，方才被吓到的一瞬就抱住了余芷缩到怀里去，已经不能更乖了，想着开了头再故作矜持矫情了点，顺着本心，点点头用了软糯的鼻音温顺答，“嗯~”
　　——
　　余芷整理好自己，去跟岑助理拿资料。
　　岑助理跟着她好一段时间了，自然能认出她不高兴的表情，笑容尴尬，递上资料的双手微微发颤，“这是周助理送来的文件。”
　　“嗯。”余芷惦记着办公室里等着的谭韶诗，不多话，拿过文件顺手翻了翻，看到第一页就愣住了。
　　那是一颗红宝石的图片，附上了鉴定报告证明其价值，大小、净度、颜色都是她想要的模样。天然红宝石少见，色彩鲜艳强烈、现出“燃烧火焰”的感觉的鸽血红更是珍品。她想要完成自己的设计图，做出成品来求婚，就缺了这样一枚宝石，拖人问了许久，要么是不肯卖要么是不合适，磨磨蹭蹭到了现在。
　　余芷不知道米沁是从什么地方打听到自己需要红宝石的，也不关心，想着怎么从米沁手上把这颗宝石买到手。
　　米沁不缺钱，肯定是有条件的。
　　余芷被扰乱了心情，想着速战速决，合起文件对助理微笑，“谢谢。你休息吧。”
　　岑助理察言观色的本事长进不少，看她不动，明白这是征用助理办公室的意思，拿着自己的包包迅速下班，并关上了助理办公室的门。
　　余芷拿了手机拨号，打算速战速决。
　　米沁就等着她的电话，一秒接起，“喂？”
　　“说吧，”余芷看在陆芸昭和小姨的关系上，即便对米沁不负责任抛下公司的行为不满，面上还是保持了一种熟人间的温和与礼貌，“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米沁叹气，“可能会让你有些为难。”
　　“什么事？”
　　“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莫霜。”米沁说，“你不用劝她，就让她跟我见一面就可以了。”
　　余芷皱眉，“你觉得有可能吗？佳萌害得莫霜的爸爸受伤，差一点就是杀父之仇了。”
　　米沁无奈，“我明白，但我真的没办法不管自己的女儿。案子要开庭了，律师说得到当事人的谅解对佳萌有好处，我不要脸就不要脸吧，能帮一点是一点。”
　　余芷沉默了。她的心情很矛盾，想到自己的求婚跟这些事情扯到一起会觉得生理性厌恶，可一转眼见到宝石的图片，又觉得错过了再难寻我，不想留下遗憾。
　　“我考虑一下，”余芷说，“这段时间公司的事情有点多，时间会长一点。你帮我留着可以吗？”
　　“好。”
　　余芷挂掉电话，花个半分钟整理一下心情，尽快往办公室走。她想着太多的事情，步子不快，握上办公室的门把手时还迟疑，想着自己的表情自不自然，会不会影响到谭韶诗。
　　她动了下门把手，打开一丝缝儿，就听到里头传来的隐约动静。
　　“韶诗？”余芷有点担心，迅速打开了门。
　　谭韶诗正好在桌子上定住了身形，转头看到她僵了一僵，而后抿抿唇扯开了衬衣的领口，挂起笑眨眨眼，“我很乖，一直没动。”
　　余芷被逗笑，顿时觉得方才那一阵烦恼不算什么，眼里心里只容得下谭韶诗了，丢开文件，走上前给了一个小别重逢的热吻，蹭着鼻尖低声说。
　　“嗯，乖得不行。”
　　——
　　下午，谭韶诗发现办公室的气氛很奇怪。
　　小王没了自信十足的笑容，板着脸闷头画，他那一组的组员同样少了先前的兴奋劲，沉默寡言，去茶水间撞上了也不会闲聊，对视一下就别开眼，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做事。
　　至于她的组员，从分组以来一直是死气沉沉的样子，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唯一画风不同的是童淼淼，永远是一副“我只管我自己”的潇洒样子，该干嘛干嘛，勤奋努力查资料改图，翻页的声音在死一般沉寂的办公室里格外清脆。
　　谭韶诗不理会，将莫霜拿到的《贵族》资料看了一遍，不直接跟童淼淼明说，通过资料交流的方式告知。
　　这股诡异的气氛蔓延到了主管办公室，主管突然正式在工作群里面下了通知，“初稿截止日期提前到后天，请各组尽快讨论完成。”
　　谭韶诗愣住，终于明白小王那一组为什么这么不高兴了。时间紧，他们刚起头，之前轻松随意找到灵感再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只剩下为了任务拼命的加班加点。
　　她明白这是主管为了即将到来谈合同的《贵族》片方负责人而准备着，心里也急，在群里发了个开小会的通知。
　　这回，爱理不理的组员终于迅速整齐回了ok。
　　4点钟，谭韶诗跟组员们集中在会议室。比起上一回，她没有稿子，没有提前在童淼淼那里练习过，对着那么多双眼睛有点犯怵，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干脆问了情况，“大家的初稿怎么样了？”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童淼淼直接，答了句，“没完成。”
　　“嗯，时间太紧了。”
　　谭韶诗不想听抱怨，语气严厉了些，“没上色和没开始都是没完成，你们说得详细点，各自报一下进度。”
　　童淼淼主动说，“我就差细节修改。”
　　其他人也给了直接的答案，“没开始。”
　　“没找到灵感吗？”谭韶诗想不到几天了还是这样的情况，忍下烦躁，好脾气地商量，“你们去看看我分享的资料，说不定能找到一点感觉。”
　　小任憋不住了，“然后硬着头皮画？”
　　谭韶诗觉得这话不好接，耐着性子好声好气问，“你有什么打算。”
　　“组长，我们跟其他公司不大一样。”小任说，“我们不是一天画好几张图的那种设计师，每一张设计图都要通过充分的思考，结合着要表达的故事和想法来画。”
　　那种设计师=她以前的工作。
　　谭韶诗一下子听出了小任暗藏其中的嘲讽，耐心到此为止，冷下脸瞪去一眼，“不管是那种设计师，都要听客户的话。现在《贵族》是我们的客户，主管要你交稿，你拿不出设计图就把这句话交上去吗？”
　　小任不满，“组长，主管可没说多少张初稿，你自己理解成一个人一张，让我们跟那些流水线画图工一样瞎画吗。”
　　谭韶诗懒得跟他绕来绕去，直说，“你的意思是我们之中有人交就行了，你画不出来，就可以让别人画，自己不干活？”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任发现这话有指责他不干活吃白食的坑，不往里跳，爬出来往另一个方向带，“我看过资料了，那都是猜测，不一定是对的。就算你猜的方向是对的，也不能全部用正统资料来参考，要考虑现在的流行风向吧？《贵族》是商业电影，观众看一眼，不懂背后的故事，就知道表面的效果，你拼命在背景上挖掘，本末倒置了吧。”
　　谭韶诗想着拿别人白给的还挑挑拣拣，气急了反而笑得出来，“你有什么想法？”
　　“我们之中，有不少人设计过中国风的珠宝，还获了奖。”小任看向她，明明是坐着的，却说出了居高临下的前辈派头，“我们对风格的把握已经成熟了，真的不需要最基本的资料，从头慢慢推。”
　　“对啊，你给的资料离设计元素的距离太远，”另一个人听到获奖两个字，有了底气，大胆赞同，“从头开始讨论真的是浪费时间，不如各自己画自己的，从中挑合适的交上去。你一直发这些资料，在我看来是强迫我们跟着你的思路走。”
　　有人带头，另一个人也开始吐槽，“还有，组长，我们开的会实在太多了吧？隔壁组给了充分的自由，加班也是各干各的。”
　　“是啊，很多显而易见的东西就没必要说了吧。”
　　谭韶诗静静听完，不发一言。
　　她得给这群骄傲、怀才不遇、不服她当组长的设计师们一个发泄的机会。
　　她一直太关注贵族的项目，没找着重点。这些人兴致缺缺的最大原因不是多么相信小王的猜测，而是他们这一个组不是童淼淼当组长。所以，这些人在她面前有挑拣嫌弃的底气，明明没有开始，却理所当然定了个“影响思路”的借口，不去看她的资料。
　　谭韶诗被嫌弃，理应感到伤心，却又觉得这些人不管她和余芷的关系拼命吐槽，认为自己才气盖过一切的样子真有意思。
　　f公司的环境就是这样，实力最大，关系靠边。
　　谭韶诗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往好的方面想，最起码这些人不畏强权，说了自己的心里话。
　　不过，她的忍耐是有限的。
　　谭韶诗卷起资料，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叽叽喳喳说她不是的人立即安静下来，有的人惊讶，有的人疑惑，还有的人盯着她看，用眼神无声地指责她粗鲁的行为。
　　“我可以说句话吗？”谭韶诗皮笑肉不笑，“你们说你们有经验，获过奖，能够把握风格。设计图呢？动笔了吗？”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是小任出了头，“我说了，我们经过充分的思考，就会……”
　　“你要思考多久。”谭韶诗反问。
　　小任答不上来。
　　“我把自己的资料提供给你们，没规定非要你们用，你们不想看，要自由创作，之前说过一句话吗？”谭韶诗扫视众人，语调放冷了，“你们丰富的经验里没有跟人交流的方法吗？”
　　她直勾勾看着带头说会议太多的同事。同事脸皮薄，遇到的客户要么是客气的，要么给柯姗搞定了，突然间对上她这种直来直去不带点客气的人，表情一下子不好看了，别开眼，求助地看向带头的小任。
　　小任瞧着谭韶诗的脸色，觉得这张冷漠脸跟副总有点像，一时不敢开口。
　　“就是！”童淼淼帮腔，“你们吵什么啊？我觉得资料很有用，组长让你们参考，又不是让你们照抄，哪里影响思路了！还有，小王，你的中国风得的是什么奖，心里没点数吗？获奖有你的设计，还有王总的翡翠！”
　　小任被拿来开刀，立刻生气了，“童淼淼，你不可以侮辱我的作品。”
　　“我没侮辱你的作品。”童淼淼耿直答，“我侮辱的是你得的那个水货奖。”
　　童淼淼一点不给面子，直接用刀子话砍人，小任是绵里藏针的攻势，相比之下杀伤力实在不够看，只能恨恨捏资料解气。
　　“淼淼，你过分了。”有个同事看不下去，“奖项是一种肯定，你这么说，就是看不起小任作品的意思。”
　　童淼淼轻哼，“他可以看不起别人的设计，又不许别人说自己一点不好？”
　　“我看不起谁了？”小任反驳。
　　“你刚才不就一直看不起别的公司的人吗？”
　　“他们确实有人模仿作品。”
　　“所以你一竿子打死吗？”童淼淼不屑，“你借了翡翠的光得了一个水货奖，我也没因此否定你其他的成就，比你公平多了。”
　　小任无话可说。
　　“好了，别吵了。”谭韶诗发现矛盾已经上升到了设计师之间的互怼，“你们各自画图，交不交你们看着办，反正设计图上是署名的，主管最清楚谁出了力。散会。”
　　她用主管的名头施压，想办法完成任务再说。
　　至于其他的负面情绪，童淼淼一发难，这些人用来傍身的学历、经验以及奖项都被秒成了渣，尝到了被人蔑视的滋味，应当有一段时间不会表现出来了。
　　谭韶诗不是这些人的爹妈，懒得去纠正，更不屑于为了他们存在的偏见和低素质感到失落，收收东西，自己走出会议室。
　　她坐定喝杯茶，缓过神，给童淼淼发了一句：“谢谢。”
　　童淼淼：“为什么要道谢？组长带头怼人，我当然要跟上啊。”
　　谭韶诗扑哧一笑，没想到最后帮助她的是当初合不来的人。
　　刚才的会议因为尴尬显得漫长，实际上只花了十五分钟，她不想耽误时间，跟童淼淼说了一声，各自投入工作之中。她喝水的时候抽空看看别的组员，发现这些人的专业素质还是在的，不满归不满，被她说了一通以后还是认真画。
　　谭韶诗稍稍安心，看了一眼手机，发现自己没注意到的信息。
　　余芷：“晚上小姨请我们吃饭。”
　　小姨？
　　谭韶诗紧张了，看看自己身上经由折腾带了点褶痕的衬衫，慌张问，“一下班就去吗？”
　　“回家换件衣服。”
　　还好，能换衣服。
　　谭韶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接着问：“怎么这么突然？”
　　“不知道。小姨帮在打听投资人的事情上帮了忙，我们还是去吧。”
　　“我要注意点什么？”
　　“不用，随意点就好。”
　　“好。”
　　谭韶诗简简单单答个“好”字，心里已经乱成了一片。
　　小姨为什么突然请她们吃饭？会不会是帮即将回国的余芷爸妈看看余芷的对象怎么样？
　　谭韶诗紧张了，哪有继续画画的心情，跑去问卓微澜，“你第一次见莫霜爸妈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卓微澜：“一般吧，莫霜爸爸不喜欢我。”
　　“那怎么办？”
　　卓微澜：“能怎么办？莫霜非我不可啊。”
　　“……”
　　谭韶诗无语片刻，缓过神再看看这一行字，有了点底气。
　　没事，余芷在呢。
　　——
　　谭韶诗下班前半小时就在琢磨穿什么衣服，送什么礼物，甚至画了个时间表，想着怎么将时间安排妥当，兼顾打扮和买礼物。
　　五点一到，她拎起包跑在最前头，直奔停车场，见到余芷之后没顾得上喘匀气就说，“快，我们换好衣服就……”
　　“礼物准备好了。”余芷指了指后座，“衣服我也替你想好了，就穿那条粉色连衣裙，显白显乖。”
　　谭韶诗犹豫不决的事情一下子被余芷给解决了，愣了愣，片刻后开心点头，“好好好，听你的。”
　　余芷摸摸她的脸，“别怕，她会喜欢你的。”
　　“希望如此。”
　　“是一定喜欢。”余芷敛笑正色，“我认定你了，她怎么能不喜欢你呢。”
　　答案倒跟卓微澜的相似，谭韶诗笑了，把之前自己安排的时间表上的“买礼物”划去，空出不少时间。她有了空闲，也就放松下来，凑上去给余芷一个亲亲。
　　余芷轻笑，“这回不着急了？”
　　“着急。”谭韶诗看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可以腻歪。”
　　余芷倒是退了回去，“省着。”
　　“啊？”
　　“等会换衣服，我还要玩玩呢。”
　　“……”
　　谭韶诗不敢问玩什么。
　　余芷比她心里更有数，换衣服加上玩玩，运气好没碰上特别严重的堵车，提前到了约定的地点。
　　有人比她们到得更早。
　　“余芷，韶诗。”陆芸昭微笑问好，“好久不见。”
　　谭韶诗看到陆芸昭差点没反应过来，默默将关系捋顺了才搞懂——噢，陆芸昭是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