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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分手的理由-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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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平思想前后,终于推演出这样的结论。
  芳子犯了这么重的罪,却不俯首认罪好言道歉,岂不是太傲慢了吗?
  修平的脑海里再度浮现站在阳台上浇花的妻子背影。她穿着一件碎花洋装,腰际系了一条皮带。她原本十分瘦削,胸部也相当娇小,修平始终觉得她缺乏女性特有魅力,然而,这一阵子以来,她的胸部丰满了起来,连肤色也白皙许多。
  这些改变难道是和其他男人相爱的结果?
  “太过分了……”
  修平全身热血沸腾,仿佛亲眼看到妻子的肉体任凭其他男人玩弄戏耍。
  “我好歹也是个优秀的医生……”
  不知情的人听到这句话也许会忍不住地大笑起来,然而修平的态度却是一本正经的。
  “我的体力绝不会输给年轻人!”
  这句话一说出口,修平立刻环顾四周,生怕被人听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修平不知道是不是该打电话回家,交代妻子煮饭。然而,当他想到妻子那张扑克面孔,他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该怎么办呢……”
  修平开始感到饥肠辘辘,于是打算找医院里的几个年轻医生一起去喝一杯,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修平慢条斯理地拿起话筒,是叶子。
  “我说的是真的啊!”
  “拜托你不要再骗我了,因为我不是你的玩物!”
  叶子说完这句话后,随即“喀”地一声挂断电话。
  修平慢慢地放下听筒,双手交叉在胸前。看来他同时失去了芳子与叶子这两个女人的信任。
  医院的中庭花园已完全隐没在黑暗之中,昨天晚上的这个时候,他还在飞机上回味着快乐的北海道之旅,不料一夜之隔他的境遇居然产生如此剧烈的转变。
  “真受不了……”
  修平叹了一口气,把身体靠在椅背上,仰望着天花板。
  叶子虽然重要,但是解决自己和芳子之间的冷战,似乎才是当务之急。问题是究竟该如何解决呢?
  委托侦探视调查妻子的行踪吗?一旦确定了妻子的不忠,那不是对外承认自己遭到别人背叛的命运吗?
  再说,在昨天的争吵中,妻子已经默认了这项事实,自己倒不如直截了当地询问妻子的意向,到底要再继续执迷不悟下去,或是利用这个机会从此和那个男人一刀两断?
  但是,倘若妻子坦白认罪,自己又该怎么做呢?何况她也有可能强烈地反击:
  “你自己又是作何打算?断绝来往?还是继续暗通款曲?”
  如果妻子真的这么问,自己该如何回答呢?你和他断绝来往,我也会和她断绝来往?抑或是等妻子了断一切关系之后再说呢?
  看样子无论怎么做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修平又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闭上双眼。
  或许找广濑谈一谈会好一点也说不定。那个家伙的女朋友很多,对女人的心理应该知之甚详。
  但是,这种问题毕竟不是可以假他人之手获得解决的。修平突然发觉这件事情多想无益,倒不如找个地方买醉,一醉解千愁。
  “就这么办……”
  方针既定,修平立刻起身往诊疗室走去,趁那些年轻医生还没下班之前,赶快跟他们约好。
冷夏
  速见芳子做完早饭之后,便开始忙着整理家务,等一切打点妥当时,已经将近十点了。
  每天早上芳子大概都在这个时候出门。
  编辑工作的上班时间弹性相当大,如果在上班途中必须先到其他地方拿稿子的话,即使过了十二点再到公司也无所谓。也因为如此,晚上忙到七、八点才下班是常有的事,至于校稿的日子十二点钟回家更是稀松平常。
  芳子以前是杂志社正式的职员,现在则仅止于特约的合作关系,所以下班时间不会那么晚,顶多六点就能回到家,而且工作比较赶的话也可以在家做。特约身份虽无法享受公司的各项福利,但却相当轻松、自由。
  今天早上芳子本来也打算十时一到就出门。中午之前把昨天出差的旅费核算一下,下午则整理采访的录音带,写成采访稿。
  然而,她现在却提不起做事的劲儿。
  只要想到今后该如何面对丈夫,芳子就觉得心乱如麻。和这件事比较起来,工作的事根本无足轻重。
  十点十分,芳子拿起听筒。
  她打给一个公司同事——驹井由美。由美和芳子同时进人公司,即使婚后也不曾中止工作,目前已是一份以青少年为诉求对象的杂志总编辑。她在公司里的职位比芳子高,但她们两人年龄相仿,个性上也极为投契,无论在工作方面或家庭方面,都是无所不谈的好朋友。
  昨天晚上芳子被修平质问时,她之所以拿由美当挡箭牌,也是因为她对由美的机智十分放心的缘故。
  事实上,由美昨天非但没有去大阪,而且截稿在即,她可能留在公司加班到深夜才回家。
  芳子忍耐到十点都没有打电话找她,就是觉得那么早把她吵醒不好意思。然而十点一过芳子就再也忍不住了。就算她还在睡觉,也非得把她吵醒不可。
  电话接通后,果然如芳子所料,过了好久由美的声音才出现在听筒那端。
  “怎么搞的?还不到十点不是吗?”
  “对不起,我遇到了困难,希望马上和你谈一谈。”
  芳子拿着听筒,开始叙述昨天晚上争吵的一切经过。
  “他表面上说是去参加医学会议,事实上却带着女人到北海道游山玩水,你说,这不是太过分了吗?”
  芳子说话的语气起初还算平静,但是愈说愈激动。昨夜的愤怒又再度涌上心头。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是带着那个女人一起去的。”
  “所以你就跑到机场去等他?”
  “他们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尤其是那个女人,好像一个偷吃了东西的小猫,一溜烟就逃掉了。”
  芳子真正想说的是,由机场回到家之后所发生的事。自己好心好意地做饭给丈夫吃,役想到他突然脱口说出“你不要太过分”这句话,而且说话时的语气就像个无赖似的。
  “我心里委屈,所以也立刻还以颜色。”
  芳子一口气把之后的口角内容全部说完,这下子由美总算完全清醒了,不断地催促“然后呢?”
  说完之后,芳子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昨天晚上我差点离家出走,投奔到你那里去。”
  “你先生已经出门上班了吗?”
  “我还是帮他做了早饭,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跟他说。”
  “这么说,你们是陷人冷战了罗!”
  “岂只是冷战,我想我们可能完了。”
  “怎么会呢?这种事可不能随便决定的哦!”
  “可是,他已经知道我外面有人了,你想他还会原谅我吗?”
  “你坦白承认自己红杏出墙了?”
  “我倒是没这么说,可是……”
  “那么他应该不知道啦!”
  “我看他说话的口气那么笃定,搞不好已经委托侦探社调查过了也说不定。他是急性子,很有可能提出离婚的要求。”
  “你可要冷静一点!”
  听到由美这么一说,芳子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她赶紧用手指抹拭。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
  由美好像从床上爬了起来,隔了一会儿她才说道:
  “你对松永说过这件事吗?”
  “我想先跟你谈过之后再打电话给他,这件事似乎也应该让他知道。”
  “你先生知不知道松永这个人?”
  “他大概不知道吧?”
  “那么你还是不要告诉松永,这事和他没有关系嘛!”
  提起松永这个人,芳子顿时感到胸口郁闷。
  “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事实上都怪我自己。”
  现在回想起来,芳子自觉跑到机场去等待修平,就是完全错误的一着棋。当时,她是基于好奇心的驱使,欲一睹那个女人的庐山真面目。当然,其中也包含若干恶作剧的心理,她实在很想看看他们两人的狼狈模样,藉此报复琵琶别抱的丈夫。
  然而,出乎意外地自己反而陷入被反复质问的窘境。愚弄丈夫的目的虽已达成,丈夫却因恼羞成怒而口不择言。
  “我实在不应该跑去机场的。”
  “是啊!真不敢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由于是很好的朋友,由美就毫不客气地指出芳子的不当行为。
  “就算看到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可是,我假如一直都放任他的话,他岂不是永远都骑在我的头上了吗?”
  “我了解你的心情,弘美是不是也一起去了?”
  “是啊!我看那孩子也受了满大的刺激。”
  “你实在不应该让小孩看到那种场面。”
  对于由美的指责,芳子无话可说,这一点的确是她该彻底反省的地方。
  “可是,他实在太过分了。他们两个人堂而皇之地走出机场,而且修平对那个女人的态度,说有多殷勤就有多殷勤。”
  “啊!你等一下……”
  由美那边好像有谁来了,芳子在电话中听到门铃的声音。芳子趁机看了看手表,十点半,她们已经讲了二十分钟。
  “对不起,可以继续说了。”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端又传来由美的声音。
  “你这两天是不是正忙着截稿的事?”
  “没关系,我昨天晚上忙到很晚才回家,今天大家都要到中午以后才上班。”
  “你说嘛!修平是不是太过分了?”
  时间既然充裕,芳子就继续发她的牢骚。
  “他自己在外面有女人,却绝不允许妻子逢场作戏。”
  “我老公还不是一样!”
  由美的丈夫小修平一岁,不过可能是没有小孩的关系,外表看起来似乎年轻了五、六岁。他在广告公司上班,口才一流待人殷勤,但由美说他实际上是个高深莫测的玩家。
  “我那一口子说,男人无论怎么花心都没关系,女人却绝不能踏错任何一步。”
  “他这样讲实在太过分了。”
  芳子心想,自己和松永交往虽然不对,但是导致这种后果的因素,无非是丈夫过于自私。她眼睁睁地看着丈夫冷落自己,为其他女人着迷,久而久之,她遂也产生“既然如此,大家一起乱搞”的念头。
  “他说的话都只是有利于男人。”
  “为什么男人逢场作戏就没关系?”
  “他说男人花心不会动真感情,女人一旦和别人发生关系,就会无力自拔。”
  “哪有这种事?”
  “就是嘛!逢场作戏却动了真感情的男人也多的是。”
  “有的男人还为了女人变卖了土地散尽家产,到头来被抛弃,只好跳楼自杀了……”
  “到了这个时候有的男人就会威胁人家跟他结婚,否则将予以杀害……要不然就抛弃妻子,连家都不要了,想想看,他们刚开始还不是逢场作戏而已?女人要是作出这种事情,他们男人不当成头条新闻来谈才怪!”
  两个女性编辑都对大男人主义横行的社会深恶痛绝,在这一方面的看法她们两人完全吻合。
  “女人也可以逢场作戏的。”
  “不过,你和松永之间真的只是逢场作戏吗?”
  “这个……”
  说到一半芳子又把话给吞了回去。她和松永之间的确发生过肉体关系,却从来没有和他同居或结婚的念头,但是也并非全无感情。
  “我想我和他只是性伴侣吧!”
  “你没有想过将来要和他在一起?”
  “我怎么会这么想嘛!”
  芳子拿着听筒,使劲地摇着头。
  “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松永是个自由的摄影师,工作态度认真,摄影技术也有一定水准,但略具艺术家的习气,并不太好相处。以他三十八岁之龄,从事的又是摄影工作,照理说是个相当吃香的单身汉,事实上,公司里一些年轻的编辑多半对他敬鬼神而远之,唯独芳子偏爱他那隐藏在孤僻个性中的纤细特质。
  “他和你先生完全不同类型。”
  由美说得一点也不错,修平的体格魁梧,外表富于男性魅力,一看就知道是个颇为霸道的人。他在工作上也相当顺利,挫折与坎坷似乎不曾降临在他的身上。相形之下,松永就显得修长多了,他的个性孤僻,事实上却十分脆弱,仿佛特别需要别人的照顾。总而言之,修平和他无论在外型或个性上都南辕北辙。
  “唉!我实在烦死了。”
  由美的话令芳子又开始为自己和修平的事感到烦恼。
  “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我就是不知该怎么办,才打电话给你的啊!”
  时钟已经指着十点五十分,实在该出门了,然而即使现在赶到公司上班,似乎还是无法把工作做好。
  “不想个办法的话……”
  其实,芳子一个劲地嘟囔着也于事无补。她吵架的对象是修平,她却拉着毫无瓜葛的由美扯了将近五十分钟。
  “你要不要到公司去?”
  “已经非去不可了!我必须核算出差费,然后将采访的录音带整理出来……”
  “这些事不是也可以在家里做吗?”
  由美说得没错,然而待在家里芳子老觉得心情无法放松。
  “待在家里我就有一种很凄惨的感觉。”
  “你不要想得那么严重嘛!我想你先生也一定很后悔的。”
  “他为什么会后悔?”
  “因为追根究底,是他花心在先啊!所有的不是也是因他而起……”
  芳子认为这个理由有些牵强,然而此刻这么想却有助于心情的放松。
  “他才不是那种深明大义的人呢!他也认为男人做什么都可以,女人却必须谨守妇道。”
  “这个我知道,我是说他心里应该明白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
  由美不是当事人,说得自是轻松,殊不知修平绝不会这么好说话的。
  “你要搞清楚,我先生已经明明白白地指着我的鼻子说,他知道我在外面有男人了!”
  “可是,我还是必须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说着说着,芳子对于自己仍然待在家里感到不可思议。
  “你说,我以后究竟该如何是好?”
  “总而言之,你先暂时观察情况再说。”
  “这么说,你要我继续待在家里,为不说半句话的丈夫做饭,两个人默默地看电视,晚上再铺好棉被,彼此背对着背睡觉?”
  “事情不会那么糟的。你可以泡茶给他喝,或是谈一谈弘美,除了吵架之外,你们总有其他的话题吧!”
  “这些事必须由我带头做吗?”
  “如果你还打算维持这个婚姻的话,除了这么做之外大概别无他法了。”
  “可是,我为什么要主动讨好他呢?是他先背叛我的!这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他和那个女人已经在一起快两年了。而且,他根本不把我当女人看,在他眼里我不过只是煮饭洗衣的黄脸婆罢了。事到如今,我还有再讨好他的必要吗?”
  芳子说个不停,由美只好打断她。
  “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情绪这么激动,实在都不像你了。”
  被由美这么一说,芳子立即感到十分难为情。
  “你说你先生背叛你,你不是也背叛了你先生吗?”
  “我的情况和他不同,我是因为被他冷落,感到寂寞才……”
  “不论你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只要他知道了你和松永交往的事实,他不会管这么多的,他一定会认为你犯了同样的罪。”
  芳子搞不清楚自己的行为在本质上是否和修平的行为相同,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自己和松永交往的这个事实。
  “事到如今,再争谁对谁错,都于事无补了。你们两个人都有不对的地方,但是互揭疮疤并不能解决问题。男女之间的问题,只有当事人有能力解决,这句话我不是告诉过你吗?”
  由美是旁观者,说话的口气十分冷静。
  “沉着一点,对你而言,先观察一段时间是最重要的当务之急。”
  “可是,我面对的是无可避免的现实!今天晚上我先生他会回家,我们还是必须生活在一起。”
  “你们就做嘛!”
  “你说什么?”
  “就是相好嘛!”
  “怎么可能……”
  “你先生明白的。”
  “明白什么?”
  “夫妻吵架之后,只要做了那件事保证就相安无事了。”
  “才不会呢!”
  芳子还想继续说下去,由美却已经有气无力了。
  “喂,已经十一点了!待会儿我再打电话给你,好不好?”
  “为什么?”
  “我想休息一下。”
  由美是多年的老友,两个人在一起时总是直话直说,所以有时候会忽略对方的感受。芳子觉得她似乎已听腻了自己的牢骚。
  “对不起,那我挂了哦!”
  “那么,再见。”
  “喀”地一声电话挂断了。放下听筒,芳子感到疲倦万分,随即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芳子清洗了流过泪的脸庞,然后又磨蹭了老半天,等到要出门时已经十二点了。
  这个时候出门,大概一点钟左右才到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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