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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笔裁音-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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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岛说诗人是孤独的，他们的使命是记录忧郁，让·考克托说诗人将孤独地置身于诗意的世界。【注2】
那么作者的使命是什么？作者又当是什么样的？
许适撑着阳台上的水泥墙，将下巴搁在手背上，半阖着眼睛顺势看楼下。
楼下的路灯亮着，距离太远和视力的限制让许适看不见近况，暖黄色的灯糊成一个光晕映于她眼中，就好像是用相机拍照开了夜景模式，其余背景都弱化掉，最后只留下那一团光。
为了验证想法，她还掏手机开相机拍照，点相机的那一瞬间耳机声音中断，对焦后点快门，成片效果和脑中图像相差无几。
暂时中断的直播在退出相机模式后就自动恢复，她看着相册中的第一张照片，有些煞风景地想，不知道这灯底下飞着多少小飞虫，也许走近点能看见灯下的空中有一团密密麻麻的虫群。
许适听见耳机中须檀在叫她，下意识地应一声后才记起来对方听不见。许适重新回到电脑前坐下开麦，扫一眼公屏才发现已经进行到了pia戏环节。
须檀的声音略带调侃：“我们的适之大大刚刚一定是去吃瓜了。”接着又补道：“麻烦我们的适之大大把pia戏的剧本发到空间里好吗？”
南溪接着她的话解释道：“因为这一环节的剧本是我先写完再发给作者大大修改的，所以到目前为止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看见过pia戏剧本。”
许适把文档传到群里，除了南溪还在麦上跟听众聊天外，其余人都去看剧本。过一会儿听见须檀的声音：“诶，这个剧透了吧？”
剧本是许适和南溪一起挑选的，不仅仅是现有的原著，还有许适存在大纲里，还未写出来的故事。
许适倒是满不在乎：“没关系啦，为了听众粉丝们的福利，作者我就牺牲一下。”
须檀听后话中不怀好意：“哦，这么伟大啊？那要不然我们把剧透到底？比如说之后某位陆姓女子的身世，故事一开始那场会议的背后故事……”
许适：“不不不别别别，爸爸！”
须檀：“噗嗤。适之大大不要怂”
许适：“跪下叫爸爸，头盖骨都献给你们了好吗？”
公屏上已经笑疯了，这时候长亭突然插话：“呃所以我是负责第一场戏是吗？”
一共改了两场戏，第一场是长亭和南溪的两位主役对手戏，第二场是群像，各CV们的演技的爆发力和戏剧冲突力全都集中于此。
许适一听就松了口气，当下也不管须檀，直接回答长亭道：“是的，你主要负责第一场，第二场戏中你不是主要关注点。”
长亭啊一声似是懂了：“那现在开始？跟我搭戏的是谁？南溪？”
许适关了麦，看见须檀也关了麦，场上亮着小绿点的就只有长亭和南溪两人。南溪让场控帮忙将剧本搬到公告上后深吸一口气：“开始？”
“嗯。”长亭应一声，顿了几秒权当调整状态，下一句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就变成了剧中的人物。
YY现场没有准备音效，两个人的对手戏全部都是干音，干音之下就更能清晰地听见两人的音质特色。长亭的是山谷雪松带着冰雪初融的凌冽，南溪的是夏日午后刚刚冰镇过的西瓜，活力十足带一些甜意。
许适在那一瞬间突然闪过一些念头，但是念头来得太快又去得太快，她还未来得及细想。
长亭在现场的声音同剧中没什么区别，她的发挥一向很稳定，许适闭着眼听，脑中的画面杂七杂八，就像是烟花一样蹦到天上，嘭一声炸开，还为来得及细看，另一朵就发出了更大的声响。
……场景不对，人设也不太一样。
……她的声音应该再理智一些，不是冰原上的风雪一样凛冽，应该多一些坚定，多一些……年轻？心智上还要再年轻一些，没有那么多城府，心思不深，没有背负太多，空有理论和满腔热血，想到什么就去做，同情、正义、勇敢、坚定都在她身上……还有帛大精神。
对，还有帛大的所有精神，它的校训、它的气节……乱世中提笔出锋犹如刀剑出鞘，安定下握笔工于学海纳百川。
这些都要由她继承。
许适从桌上老过纸和笔把自己的想法全都快速地用缩写记录下来，字迹潦草还有错字，但这时候顾不了那么多，怎么方便怎么来，拼音标注也无所谓，自己看得懂就好。
这时候才发现耳机中是须檀的声音：“诶，今天长亭大大好像全程都是在线状态呢。”
pia戏已经结束了。
她听见长亭解释，理所当然的语气：“我有提前看后边剧情和结局啊。”
须檀：“嗯，对，我们的适之大大只给长亭一人看了大纲。”
其他人都开麦起哄：“哦～”
许适知道她们又玩了起来，她开麦解释。语气还带着刚刚沉思后的正经：“不是我必须要解释一下……因为长亭的角色在故事中是知道很多内情的，包括很多的计谋啊、真相啊之类的，所以长亭的演绎必须要配出角色的深沉感、老谋深算。”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从刚才走出来，她的玩心又起，拿手捏着嗓子好变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泛着冷气：“对，我知道很多事情但我就是不说出来，看不惯你打我啊，关键是你也打不过我。”
接着又恢复自己本音，笑着说：“大概就是这样的。”
长亭默契接上，声线沉稳：“嗯，这就是我能提前看剧情的原因。”
两场pia戏后，也渐渐到了该结束的时候，最后一个环节是现场抽粉丝表白提问，要求被问者没有特殊原因不得拒绝回答，许适一听规则就感觉牙酸欲倒，又是一个没有提前说明的意外今夕惊喜啊。
许适：“我有疑问，万一对方让我剧透接下来的剧情，我是透还是不透？”
南溪：“你最不能接受的问题是什么？”
许适想了想，“扒三？”
须檀：“这就对了啊。”
许适才意识到自己被她们套路了，咬牙道：“我开始后悔来这场FT了。”
须檀的声突然加重了些，带着幸灾乐祸：“来我们的第一位听众，你的问题是什么？”
许适看一眼对方ID就知道要糟，这ID她见过，经常在她文下留言，老读者了。
果不其然，对方现实晕头转向表白一番后，声音隐隐有些抖：“我想问适之大大，生命的文名是什么意思？”
许适眨眨眼：“你确定要听？”
须檀一口上海话：“来呀来呀。”
许适一本正经：“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主角活到第十七个春天时，她出柜了。”
第43章
提问表白环节一共设置了十五分钟； 平均一个人连问带答三分钟； 差不多能被问到五个问题。
许适非常光荣地在开头出场； 又扎扎实实在结尾被问了个猝不及防。
“都说作者的作品会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作者本人； 那么在爱情观方面，我想知道适之大大本人的爱情观是怎样的？还有长亭大大； 你配了那么多角色； 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爱情； 那么你觉得你的爱情观又是什么样的？”
许适听见问题后暗想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上来就问爱情观； 难道她一个单身狗对此很有经验吗？
须檀幸灾乐祸道：“那么我们适之大大要不要先回答一下？还是长亭大大来？”
许适把问题想了一遍，现在注意到后边还有长亭的事； 她下意识地开麦：“我先吧。”
长亭的麦本来已经开了，见她突然说话； 又闭上，过了几秒重新打开：“我本来是想硬着头皮先上的； 多谢适之大大解围。”
话里带娱乐的笑意，像是真的在感谢一样。许适看着对方小绿灯的灭下去，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的先发制人是为了什么。
她在害怕。
周亭筠的爱情观。
跟她有关却又与她无关。
许适斟酌一下字句，其实还是有些紧张； 但她必须要让自己语速放慢； 至少要保持在日常对话速度中。
她在做一件大胆又隐秘的事； 只有对方能听得懂。
“我的爱情观； 喜欢一个人； 矢志不渝。”
言罢便迅速关麦； 盯着长亭旁边的小点看半天不见变绿，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又是在做什么。
一个算不得多严肃的口头承诺罢了，还能指望对方有多在意。何况她早就知道。
轮到长亭来作答，对方没有犹豫，开麦直接说话，又或是早就已经想好了，只剩将这句话说出来。
许适倾向前者，她听见对方的话中坚定如本意：“跟着心走，如果意识到了，那便放心去爱，做事忌讳拖拖拉拉，爱情也是。”
FT结束之后众人重新汇聚于群中，许适心里装着事情，眼速跟不上她们的手速，粗略将消息记录往下拉到底后，看见长亭说：你们慢慢玩，我还有事，撤了。
须檀在下边紧跟着：啊咧？你这么高冷的吗？我刚想夸你来着
之后的聊天跟这一条隔了一阵子，估计是在等长亭会不会诈尸，确定没有后才又聊开。
许适潜水窥屏几分钟就失了兴致，发言道：我也该撤了，我还得码字。
然后就关掉聊天框，犹豫一下，直接连着QQ也关掉。犹豫的那瞬间是在想周亭筠今晚会不会找她，再转念一想，怎么会，对方那么忙。
晚上宿舍里没人，许适起身去确认了门已经锁好后，直接抱着电脑上床开文档。
从FT进行到一半时，几个画面构成的故事就已经隐隐钻进了她脑中，她现在所要做的只不过是将画面整理成文字，再加以扩建完善。
第二天一早，她给校广播站站长打电话，对方接起来时口气不是很好，估计是被吵醒的。
许适没理他的口气，实际上她现在整个人都有些兴奋地发抖，“部长我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
“有话直说。”
“是关于校庆的节目，我想我们可以写剧本做一期广播剧，主役找校友来配。”
“题材？”
“传承帛大精神，刚建校的民国时期最合适不过。”
“CV呢？”
“网配圈有个女CV叫十里长亭，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顾笙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亮起来时，许适正抱着一杯速溶咖啡盯电脑屏幕，心里琢磨着应该在哪里再添加补充。
不过还没想出来，脑中连一点点头绪都没有，铃声响了。
顾笙：“喂许适出来浪啊。”
许适接着电话，另一只手还抱着杯子，目光不得不从电脑上移开，思绪也暂时中断，要不然忽然想起点什么，连打字的手都没有。
“去哪浪啊？”许适后仰靠在椅背上，“我只想躺尸。”
“啧你才多大人啊就躺尸，懒死你算了。”
“那，出去玩也没地啊，还不如窝在宿舍写大纲。”
“诶你写什么大纲？你又开新了？！”
“昨晚开的脑洞，现在还在补充设定，顺便看能不能挤出大纲。”提起新文，许适突然兴奋：“是关于帛大的建校史，从五四运动建校开始，到抗战爆发组建西南联大，再到内战打响重迁燕市，最后到建国，燕市和平解放，帛大不涉政只治学。”
“听起来不错。”顾笙的声音拉长：“不过你坑填了吗你就开新，老文我就不说了，黄粱你倒是填一下啊！”
许适笑得尴尬：“填填填，有时间就填。所以这个到底怎么样啊？”
顾笙想一下：“唔，粗略听还是不错的，你想写就写呗，民国风不是你擅长的背景吗。”
许适挤眉弄眼一阵，这才说了实话：“好啦，其实这个是用来做帛大校庆纪念的，我想把这文写成剧本做广播剧，CV试一下长亭。”
“我就知道你这货有私心，所以是你直接敲她？”
“校庆啊，只能用本名敲。其实也不算是私心，只是想要做剧时，脑中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她，再一想，刚好她也是帛大出身，我想表达的东西她都知道。”
顾笙“呃”了一阵，可能是因为有个点子但是还没将它连成一句话，几秒后道：“所以你资料查了吗？”
“还没。”许适诚恳道：“我才刚跟顶头上司通完气，他让我先写剧本，给了我一个半月时间，我最迟得赶十一月二十号交上去，如果合适的话就组剧组，明年四月左右就可见成品。”
“欸他这是不放心你的编剧水平诶，听他的意思，那如果你的剧本不合格，那岂不是白写了？”
许适耸肩，倒是挺佛系：“那就改成小说发了呗，反正版权在我。”
顾笙沉吟些许，神秘兮兮道：“许适我知道我们应该去哪里了。”
许适：“哪里啊？”
“帛大！我们在帛大校园里浪一圈，细细寻找过去的故事。”
许适一脸黑线：“你想来逛帛大就直说，我还不了解你？”
“所以浪不浪？”
“浪。”许适起身收拾东西：“在北门等着，我过来接你，正门人太多了，这几天旅游旺季。”
晚上再回宿舍，开着台灯拿了笔，下巴垫在胳膊上，另一只手在纸上写写画画。
她写大纲前通常喜欢拿纸笔直接写关键词句，这样总感觉会比较有手感，有手感就说明手顺，手顺了，思路也就顺了。
草稿本被翻到空白的一页，她脑中有几个关键词，现在全都写上去：帛大建校风云，平权，爱国，治学，救国，中西学结合（实科、文科）
括号内的意思是，民国时理科不叫理科，理工这些从西方传来的学科统称为实科，文科就是中学，四书五经、诗词格律都属文科。
关键词写好后，剩下的脉络就都围着关键词进行，时间线也早都写好，她写故事通常是正叙按照时间线走。
第一条线是五四运动，一九一九年五月四日，因为巴黎和会而使中国爆发了大规模的学生罢学、商人罢商、工人罢工。
故事从这里开始，帛大的根也从这里开始。
燕市，穿学生装的高校学生们□□，“誓死力争，还我青岛！”“拒绝在巴黎和约上签字！”
北洋政府欺软怕硬，军阀之间斗争不断，国家的机器用枪指着国家的未来耀武扬威道：“你们安分些！”
全世界都是乱的，中国也是乱的，风雨飘摇下，帛大建校，“中国总得留张课桌给学生。”
第二条主线在一九三七年十一月，长沙……许适顿一下，这里没什么好写的，她划掉，改成一九三八年，昆明，国立西南联合大学。
有两个学生，都是曾经的帛大学生，一个说给另一个：“华北之大已容不下一张课桌！而今小日本欺人太甚犯我国家杀我同胞，我若是不站出去，拿着枪把他们赶出中国，我还有什么颜面！”
另一个稍显平静，问前者：“你听过鲁迅先生吗？先生说学医救不了国人，但写文章可救。”
第三条在一九四九年，国民政府败退台湾，政客跟着走，军队跟着走，文化也得跟着走。
教授们负手立于校史馆门前——那时候还不叫校史馆，它叫教务处，连着校长室一起都在这个小院里。
“办学治学，在哪里不是学？帛禹这么大一块园子，也总得有人看着不是？”
最后一条线，一九四九年，燕市和平解放，十月一日，中国人民共和国成立。
依旧是这片园子，穿西装的有、穿长袍的也有，教授有、学生有，校长也在，有新生不解：“帛禹不是从不涉政？”
有国旗缓缓升起，红底，金黄色的星，有五颗。
“这不是政治，这是国家。”
第44章
南溪在十一长假即将结束时收到一条求助信息； 来自适之； 问她应该怎么独立写剧本； 语态诚恳还惨兮兮； 南溪对着信息噗嗤一声笑出来。
南溪：适之大大这是要全职做一体机了？
适之几乎秒回，就像是专门抱着手机等南溪回复一样：我们学校校庆要做广播剧，我是编剧……
南溪：你不是写过剧本吗？
适之：那不一样啊，上次你主我辅助； 这次是我独立操刀，TAT剧情结构我掌握不好，纯对话好难啊； 场景转换和戏剧冲突性也做不好。
南溪想了想：之前推荐你的编剧参考书看了没？
适之：看了； 全看过了； 我知道大体； 但是剧本的细节掌握不好。
南溪：你写了多少？
适之：三分之一； 你帮我看看？
南溪回了好，对方很快发来一个文件。
南溪下载后马不停蹄开始看； 抱着认真的批判角度看过一遍，发现居然还不错。
南溪：挺好啊，除了卡点生疏些外，逻辑上没有问题的
适之：啊，好的； 谢谢！
过了半个月后； 适之又来找南溪； 这次写了全文的三分之二； 同时将前边的做了修改。
南溪看完依旧给仨字：很好的
但是心中隐隐约约感觉不是很对，总感觉对方最大目的不是让她看剧本，其实是想让她夸她，但转念一想对方也没这么无聊，夸了顶什么用，图个心安吗？
又不是小作者还要读者来赞同。
适之第三次找她看剧本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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