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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洛长安时-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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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是有缘故。”

    瞿亦柳也朝她笑了。

    凌霜秀却不笑了,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瞿亦柳,仿佛要将瞿亦柳的样子深深记在脑海之中一般,看了许久,也停了许久。

    “你既要杀她,即便没能成事,她亦也不会放过你。自你朝她举刀那一刻,你们便成了敌对之势,不死不休。”凌霜秀一字一句,说得极慢,“你们这两人……大概早就注定了,是无法同在这世间的。”

    “的确如此。”

    “那……我也该走了。”

    凌霜秀勉力一笑,却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而瞿亦柳却突然道:“她们二人就在这附近吧?烦请小姐将她们请出来,我有话要与她们说。”

    凌霜秀只稍稍顿了顿,却并未回头,只是仍然朝马车的方向走去。

    看了,也听了,可公仪凝心中却有些遗憾。

    这样就完了?

    公仪凝朝洛长熙撇嘴道:“我果然是市井长大的粗鄙女子,一点儿也不懂霜秀这样的千金小姐的心思。她身体这样不好,拼力也要来见一见瞿亦柳,可说是对瞿亦柳深情一片,可真等见到了,却说了几句这么没意思的话,实在……”

    洛长熙看她一眼,笑道:“对你来说是‘没意思的话’,可对霜秀来说,也许有着不同寻常的‘意思’。只是我们都是局外之人,不懂罢了。”

    “是吗?”

    公仪凝半信半疑。

    然而此时凌霜秀已走到了她们的藏身之处。

    “方才瞿姐姐说,还有话要说,劳烦殿下和凝姐姐去一趟。”

    公仪凝与洛长熙本就听见了,此时再听凌霜秀说一遍也不惊奇,很快便应了,再从暗处喊了景青出来,让其照顾凌霜秀先上马车。不知怎的,公仪凝却突然想到了个不要紧的奇怪处。之前探病之时,凌霜秀便已改口喊洛长熙为“表姐姐”,可此时再与之说话,却又喊的是“殿下”。这是什么缘故?公仪凝胡思乱想了一通,该不会是因为心系瞿亦柳,所以对洛长熙有了埋怨之心吧?

    不对,肯定是她想多了。

    公仪凝这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很快便被她扔去脑后了。

    等洛长熙亲眼看到景青扶着凌霜秀上了马车,才转过身来拉住了公仪凝。

    “走吧。”

    两人相携而行,几步便走到了瞿亦柳身前。

    瞿亦柳面上仍带着浅笑,可公仪凝却觉得她的笑虚假得很,她的眼神之中分明连一丝笑意都没有。

    “我还以为是殿下约我月夜喝酒,却不想今夜这般热闹。”瞿亦柳道,“看来,这酒是喝不成了。”

    “喝酒的确不成。”公仪凝抢先一步冷声道,“不过打架倒是可以。”

    瞿亦柳一听,笑了起来。

    “大老板好兴致。”

    此言一出,洛长熙和公仪凝心中都是一惊。瞿亦柳已经知道了公仪凝的身份。再加上她要杀洛长熙,又曾有密信遗落在花月四院,看来九成九是鹰堡之人了。

    “不过,我今日前来,却不是为了打架杀人。”瞿亦柳接着道,“我与殿下五年前结识,那时便已斗过两场,可谓是不分胜负。而五年之后,我多番偷袭,却回回都有人阻拦,看来老天也不让我与殿下再打下去了。”

    “那你要如何?”公仪凝忿忿道,“难道你要与我们讲和不成?”

    “讲和也是不成的。”瞿亦柳答了这一句,又看向洛长熙,“我想要殿下的命,那么,殿下有没有什么想从我这儿拿走的?”

    洛长熙不假思索:“我要你背后之人的真相。”

    “好。”瞿亦柳答得爽快,却又朝公仪凝道,“若我猜得不错,大老板与殿下极为亲近,感情不同一般,是不是?”

    “是。”

    瞿亦柳笑道:“那大老板敢不敢替殿下与我赌一局?”

    公仪凝微微一怔,若只论她自己,照她的性子,早就满口答应了。可事关洛长熙,她自然不会莽撞,于是她先问了一句:“赌什么?怎么赌?”

    “我听说,莳花道有条不成文的规矩。”

    瞿亦柳说得不错,这条规矩早在设立莳花道的时候就定下来了。

    ——若谁能在莳花道上的金玉赌坊里赢得了大老板一局,莳花道大老板便将整个金玉赌坊双手奉上。

    这规矩定得实在诱人。

    自此不知多少人前赴后继,结局都是输尽珍宝却连幕后老板的真面目都没能窥探得到。

    其实……

    这只是公仪凝跟天下人开的一个玩笑。

    说到赌,除了手上的功夫,还有另外许许多多决胜的关键。然而最重要的一条关键就在于,赌局之中有没有“鬼”。

    若在自己的地盘上还不能保证稳赢,这么大的金玉赌坊就白开了。

    瞿亦柳自己也开了一家赌坊“银万两”,她在京中多年,对公仪凝的把戏自然了若指掌。此时提到这个,却有几分挑衅的意思。

    只因瞿亦柳的“银万两”与公仪凝的金玉赌坊完全相反。

    公仪凝自己擅弄机关之术,便对赌坊里的“鬼”看成寻常自然,只要有本事赢钱不被人发觉,不管有什么“鬼”,金玉赌坊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瞿亦柳的“银万两”却早早就定了规矩,自称为整个中原最公正的赌坊。“银万两”之中绝不可能有人能暗地搞鬼,以不正当的手段赢得赌局。

    当然,“银万两”也不只是空口说白话,其中的确防守得十分严密。数年来抓到过无数妄图出千耍诈之人。其实,这几年来,公仪凝也曾经派过几个人去探,但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看得出,瞿亦柳的确很有手段。

    这个名头一传出来之后,“银万两”风头大盛,自然能在京内压过金玉赌坊。

    此时瞿亦柳突然提到莳花道上金玉赌坊的“规矩”,自然是要提与之相关的赌法了。

    “我们不赌五木,牌九,甚至骰子。”瞿亦柳笑道,“这一回,就赌大老板最擅长的‘做鬼’手法。三天之内,只要大老板能在‘银万两’里弄出点‘鬼’来而不被‘银万两’发觉,那就算大老板赢,反之,则算我赢。”

    这的确是公仪凝最擅长的。

    但瞿亦柳既然敢提出这么个赌法,自然也是对自己的“银万两”自信到了极点。

    公仪凝思忖一番,心底还有些迟疑。

    “至于赌注……”瞿亦柳又道,“我押上我所知一切,只要大老板赢了,殿下所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大老板你……必须押上殿下的命!”

    洛长熙的命?!

    公仪凝睁大眼睛,狠狠瞪着瞿亦柳。

    ——她不敢赌洛长熙的命,她也赌不起洛长熙的命!

    瞿亦柳却面色淡然,仿佛一点都不知自己提出了个公仪凝不可能答应的赌注。

    “怎么样?大老板敢不敢赌?”

    “赌!”

    站在一旁几乎没怎么出声的洛长熙沉声道。


☆、第049章 。决胜

    公仪凝恨不得杀了洛长熙。

    谁让洛长熙这么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三日之后;要是她真的输给了瞿亦柳,洛长熙就得死了,那还不如在这之前;先让自己杀了洛长熙算了!虽然公仪凝赌气这么想着;可事已至此却也毫无办法。然而洛长熙还一脸轻松地对她说:“我信你;你一定会赢了这局。”

    她信她?信个屁。

    连公仪凝自己都没把握的事,洛长熙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竟然敢将自己的性命随随便便就押上当赌注,这……这简直就是在折磨她;害她!

    公仪凝气冲冲地回了染香楼,将自己关入内楼,吩咐秦玉娘不准放任何人进去。

    秦玉娘看出两人有了矛盾,只好劝洛长熙先回去。

    洛长熙叹了口气;走了。

    而公仪凝则一夜都没睡。

    她大呼小叫地让秦玉娘将她所有的“宝贝”都弄进屋子里去;她一样一样拆着看,琢磨办法。“银万两”不是个简单地方,瞿亦柳更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她只有三天,她没有心思再去想别的了,只能全神贯注地去思索,想破解那一场几乎是“绝不可能赢”的赌局。

    一夜一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转眼已是第二日,直至天色渐晚,公仪凝仍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怎么喊都没反应。

    秦玉娘有点着急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她思来想去,只好亲自去了一趟公主府,找洛长熙说了这事。

    洛长熙也很干脆,直接冲去公仪凝的房门前,敲了敲门,喊了几声。

    毫无动静。

    洛长熙将噬阳刀抽了出来,一刀把门栓给劈开了。接着,洛长熙走了进去,正憋着火要骂人,却先愣住了。

    屋子里乱成一团。

    桌子上,凳子上,床上,地上……凡是能放东西的地方,全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奇形怪状的,洛长熙从未见过的,此刻见了也不明白究竟有什么用处的东西。只有桌子上扔着的几样零零散散的碎片依稀有些眼熟,像是骰子,骰盅,五木,牌九……这些赌具被人拆开了砸碎了之后剩余下来的残渣。

    至于捣鼓这些东西一夜一日的那个人——

    公仪凝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尽管洛长熙以刀劈门,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竟然都没将她吵醒。

    洛长熙叹了口气,小心地绕过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走到了公仪凝的面前。她正思索着要不要将公仪凝抱去床上睡,公仪凝头却突然动了动,接着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开眼,公仪凝吓得一跳,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什么时辰了?我怎么……我怎么睡着了!”

    洛长熙终于有些觉得,自己之前一口答应瞿亦柳的赌局,似乎有些草率了。

    “公仪凝。”

    “啊?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公仪凝还有些迷糊,脑子也不太清醒,又见到洛长熙对她一脸严肃,下意识便将事情往最坏的去处想了,“难道……难道我睡过了时辰?这是第三日了?!”

    “没有。”洛长熙伸手将她又重新按回了凳子上,“公仪凝,你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那要怎样?怎样才能赢!”

    “你一定可以赢的。”

    又是这一句,公仪凝简直要疯了。

    “那么,洛长熙,你告诉我,要怎么赢?”

    “你不是常说,天底下没有破解不了的难题吗?”洛长熙道,“你现在想不到赢的法子,是因为这次押的赌注是我的命。你不是被这赌局难住了,是自己把自己给困住了。”

    “是……”

    可她无法不在乎洛长熙的命啊!

    “既然瞿亦柳提了这么个赌局,那么反过来想,她一定也很紧张,时时刻刻都要想着如何提防你。人只要一紧张,难免会有疏漏。”洛长熙忽然道,“其实在我看来,你已得了先机。战场之上,从来都是攻易守难。”

    洛长熙说得很有道理。

    听她这样温言宽慰之后,公仪凝那一颗焦躁了一夜一日的心,渐渐地就沉静了下来。

    “你说得对。”

    公仪凝总算冷静了下来。

    这第一日,便算了。

    公仪凝梳洗一番,与洛长熙一同下了楼,吃了东西,出去逛了逛夜市,回来之后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早早就上床歇息了。

    到第二日,公仪凝一大早便起了身,叫了秦玉娘过来交代安排。

    “买下京内所有赌家好手,出银子给他们去‘银万两’赌,将所有出千手法全用一遍,再来回报是如何露出破绽,如何被抓到的。”

    “是。”

    “再找些手脚伶俐的,看有没有办法潜入‘银万两’的后院,将里头的地形,位置,各屋子的作用,其中下人的调配都摸清楚。”

    “是。”

    “还有……”公仪凝思忖了一会儿,才又道,“你亲自在我们的赌坊里挑几个人,要那些性格豪爽交际广泛的。你带这些人去探一探‘银万两’常用的几个庄家,看能不能攀些交情。实在攀不上就从他们的亲友下手,总之,打听清楚他们的性格习惯,身家背景。”

    “是。”

    似乎没有遗漏了。

    第三日就是决战之日。

    这日一大早,银万两赌坊之内,大掌柜亲自检查所有的赌具。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是“赌局之中,能搞鬼的不外乎两处,一处是赌具,一处便是庄家。只要守住这两样,便不可能有人钻得了空子”。所以,他每日早上都会亲自检查赌具,而他手下所有的庄家也都是他亲手带的,对各个都了若指掌。

    尤其三日之前,瞿亦柳将那一场“赌局”交代了下来,大掌柜更是打起了全部精神,防范得更加严密。前两日里,第一日毫无动静,第二日则抓了大量捣鬼之人,眼看已到了第三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掉以轻心。

    果然,赌具都有问题。

    大概是前一晚被人偷偷替换过了。

    大掌柜查出了,便安了一半的心,正想着要去换,却突然有下人来报,说公仪凝亲自带了人,大摇大摆地进了银万两。大掌柜有些吃惊,但此时赌坊才刚开门,对方又来头不小,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心,思来想去,只得喊了二掌柜进来,让他亲自将这些做了手脚的赌具换掉,而自己则出去接待公仪凝。

    公仪凝一进银万两,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

    银万两的大掌柜不动声色,上前来寒暄了一阵,又差人送了茶水和果子,再旁敲侧击,想问公仪凝是否要亲自下场。可公仪凝只是淡淡一笑:“我今日只是来瞧热闹的,我不下场去赌,就只让手下的人去试试手气。”

    大掌柜瞥了一眼她所谓的那些“手下的人”,竟然都是前一日在赌坊被抓的“老千”。他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却也不敢轻视,赶紧喊了手下的几个庄家出来,摆桌开盘。不多时,里间的新赌具也送了出来,大掌柜存了小心,凭他多年的眼力和手感逐个试了试,才吩咐送去桌子上。

    公仪凝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偶尔看看外边的天色。

    时辰尚早。

    待日头渐渐上来了,银万两赌坊里的赌客也渐渐多了起来,瞿亦柳也亲自到了。

    “大老板好兴致,竟一个人坐在这儿喝茶。”

    “你们的茶还算不错。”公仪凝放了杯子,竟然与瞿亦柳拉起了家常,“可是点心果子却不好,你应该换一家去买。”

    瞿亦柳笑了笑,也不接话,而是问她:“怎么殿下没陪着大老板一块儿来?”

    “她呀……”公仪凝突然朝瞿亦柳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她一会儿就来。别担心,我虽然手法一般般,赌品却还是不错的,就算输了,我们也不赖账。”

    “好。”瞿亦柳也笑了,“我等着。”

    自公仪凝“手下的人”进赌坊开赌已有大半个时辰了,银万两的大掌柜总算察觉到了不对。这不对倒不是他们暗中做了手脚。相反,那些人自进来之后便规规矩矩的,毫无异动。可是……

    自开赌到现在,那些人一直在输。

    这太奇怪了。

    尤其赌客渐渐多起来了之后,那些人几乎是跟准了,什么输便押什么。他们带来的银子输光了,又很快有人从外边不断地送银子进来。

    大掌柜心中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此时,公仪凝站起了身。

    “瞿老板,你们银万两号称最‘公正’的赌坊。”公仪凝朝瞿亦柳笑了笑,大声道,“可今日却似乎不那么公正了。”

    瞿亦柳也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但还是面色淡然,只问道:“大老板何出此言?”

    “我这些手下之人都是赌场老手了,在整个京内都是名声在外的,从来都是赢多输少。”公仪凝道,“可今日到了银万两,竟然一直输到现在。若说庄家没有从中做鬼,怕是任谁都不会信。”

    这话一说出来,银万两内堂里的赌客亦都有些察觉,不由得议论纷纷起来。

    “银万两是京内最公正的赌坊。”瞿亦柳也提高了声音,朝公仪凝道,“若你要说这其中有鬼,只怕还要先拿出依据来。”

    “哎呀。”公仪凝似乎一点也没把瞿亦柳的严肃态度放在眼中,反而朝她笑嘻嘻道,“我一介平民,怎敢随便在银万两里拿‘依据’呢?不过,我今日输了这么多银子,实在有些不高兴。所以嘛,我方才已经派人去报官了,说银万两暗中做鬼,骗取赌客的银钱。”

    瞿亦柳眉头大皱。

    银万两当然不会有什么“暗中做鬼”,就算公仪凝真的找了人来查也查不出什么。她奇怪的是,公仪凝为何会做这种毫无意义之事?这与她们之间的那个赌局又有什么关联。

    说话之间,赌坊之外真有京兆府的捕快到了。

    领头之人竟然就是洛长熙。

    洛长熙看了瞿亦柳一眼,并未说话,只是朝身后的景青使了个眼色。景青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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