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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悬情-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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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守着他们这些孩子的是白发苍苍的张祖爷,见村子被焚一口气喘不上来呜呼哀哉。小孩子在山中无法活命,跑到镇上乞讨。镇上人不敢收容,把他们轰走。
郭老大机灵些,领着一帮毛头沿公路流浪,饿了摘地里的菜生吃。为免被抓,毛头们都改了姓,赵钱孙李瞎改一通,郭老大的母亲姓郭,他随了母姓。
途中有的孩子死了,有的被没儿子的人家收养。到后来只剩一个跛腿的、一个兔唇,还有满脸凶相一看就不像好孩子的郭老大。
流浪年余,他们歪打正着来到盘岭县城,被县福利院收留。起初还好,没人知道他们是张家村遗孽。但小孩打闹在所难免,有回跛子和兔唇干架,漏口说出恶名在外的老家。
所幸时过境迁,又是本乡本土,倒也没人将他们绑送公安局。但他们被福利院的孩子孤立了,大人也对他们侧目,生病都没人管。后来跛子、兔唇先后因发烧无医治病死,只有他命硬活下来。他从没承认过自己是张家村人,说和那两人是乞讨时遇上的,他又不姓张,那两人胡乱攀扯他。
福利院只管到孩子初中毕业,他毕业后申请去了知青农场——那次残酷镇压后,盘岭县不敢再将知青下放农村,搞了一个农场安置。
他到农场不久,知青开始回城。他跟着跑到省城,从做小工开始,苦活干过黑道混过,终于混到手中有钱手下有人,没想到竟有人敢老虎头上拨毛,朝他老婆孩子下手。
郭老大又点着一枝烟,他在等消息,那帮绑匪没死光,司机和那个被人甩到街上挡车的昏迷男活着,且看警察从他们口中审出是哪路妄八蛋。
这时郭老大的女儿跑来阳台,他眉一皱,嗡声嗡气道:“怎么没睡?”
女孩已经十三岁,父母长得都不怎样,她也欠缺少女最爱的美色,有点小自卑。看父亲脸色不大好,怯怯垂下头,双手举起无绳话筒:“妈让我守着电话。”
郭老大接过电话,做了个手势挥退女儿。他老婆是省城郊区的菜农之女,夫妻俩都重男轻女,因女儿生在计划生育严格执行的80年代,而郭家已成功落户省城,女儿一直没上户口就这么混着。不过他们比父祖辈好许多,家里也不缺钱,没少过女儿吃穿,还交增读费让女儿上学。白天郭太逛街没带上女儿,是她要做寒假作业。
电话是高总的秘书打来的,郭老大一听下意识挺直背,平日和他打交道的是江主任,老总的秘书遥不可攀。
秘书的话很简短:“你太太儿子出了意外?高总很关心,你不要冲动,相信ZF。”
郭老大连声应是,心里犯起嘀咕:难道绑架是冲彭氏来的?不会吧,绑了他的儿子能威胁彭氏?就算他怒而和对方血拼,被逮捕了,也扯不上彭氏。
作者有话要说: 游~街示众:这种事咱们不陌生。但本文架空架空架空,重要的话说N遍。前前后后所写的全是架空,地名更是架空,不要联系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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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于莉筒子杀来了
郭老大等到凌晨也没等到警方那边的关系递来准信,却从黑道那头获知朝他妻儿下手的是他的老仇家。那也是一个包工头,两人互相抢工程,各有胜负,结下难解之怨。如果不是高总的秘书警告在先,他今晚不带人打过去,天亮后必定冲去算账。
但要他就这么忍了,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他想搞工程偷工减料是常态,老仇家还特别黑,或许那家伙承建的工程出了大漏子,急需一笔钱上下打点,否则不至于违背道上不累及家眷的规矩。
MD不管是不是这样,都可以由此入手!他思衬一阵,狠狠按灭烟头,转身走进客厅。
他家住的是三室一厅,客房不够众手下休息,好在客厅够大,可以打地铺。四个守夜的心腹正在打牌,听到阳台门响,齐齐起身喊了声“老大”。
响亮的声音惊醒打地铺的壮汉们,一个个跳起身摩拳擦掌。
郭老大摆摆手,命他们稍安勿躁,然后压低声说出琢磨好的阴损主意。
连夜布置行动的各方势力不少,包括郭老大的某位老仇家。
郭老大得到的消息大错,某仇家并没有朝郭家妇孺下手,连这事都不知道,因为街机厅前的案子发生没一会,他的小妹被绑架了!他小妹年方十七,替他家带小孩。当时他老婆准备做晚饭,看酱油不够,让小姑下楼去买,结果小姑一去不回。万幸天气冷,他小妹没抱着孩子一块去。
话说今年有些邪乎,以往年前年后也是案发高峰期,但多为小偷小摸,或在街头抢钱包之类,不至于如此嚣张地到处绑大姑娘,更不会公然惹上包工头们,他们都有自己的势力,此举简直是打上家门,不反击别混了!
如此这般,今夜和进入腊月后的多个夜晚一样,在守法良民们不知道的地方发生多起械斗。因无人报警,警察没出动——警力配制有限,黑吃黑的,没闹到场面上管个毛。
警方对记者很有意见,去年七月风波后,半年来本省拐卖妇女案陡增,只不过先前是在下面市县犯案,两节期间才闹上省城。
MD五个高中生就能拐卖那么多女生,这不是让犯罪分子心动吗?更可恨报道的那么详细,简直媲美犯罪教科书!以前不干这行的,知道贩卖妇女很简单,把年轻女人绑进山里就能卖掉,这不是不干白不干吗?
警方也清楚,犯罪分子这么猖獗地绑卖妇女,和下面县镇警察渎职分不开,甚至有警匪勾结的。如果可能,谁不想大换血?但这一行不是将现任警察开除、调一帮人就能顶上去,且不提警校警大毕业生要工作几年后才管用,就算经验丰富的警察,没有当地人脉关系,下去两眼一抹黑,能破案?别把自己折进去就是好的。
警方按兵不动,省市有关领导不能不动,连夜召开紧急电话会议——明天大帮记者就杀来了啊!话说落后省更希望招商引资,如果被记者报道人文环境糟糕透顶,谁还会来投资?搞不好已经投资的都会撤资。
以上是能放台面上说的话,不能说、最令领导筒子们心惊的是——国内不会放任记者乱报道,莫非中~央要拿本省开刀?如今官不好当,《国家公务员录用暂行规定》【注】已试行,公务员招考!自恢复高考至今已经十八个年头,培养出来的大学生之多,找工作都结结赖赖,已有“大学毕业等于失业”之说,多少人奔向考公务员。
通过考试招来的低层公务员不缺,中层高层也没什么稀罕,缺什么都不缺官,区区一个省,要不要大换血只看中~央的决心。可恨出问题的又不是只有本省,明明去年七月都是白紧张了一下,怎么马上过年了会被盯上?
不提夜雾下各处的紧张空气,省ZF宾馆一派和谐,中~央空调暖风吹拂,于莉套件羊毛衫闲闲翻看采访记录。她要写篇冰雕城报道,在元宵前交稿就行,自己不想费事的话,拿冰雕城的通稿改改也可以,这就是一个拿红包的差事。
大报记者总会这种等同旅游的美差,乔若茜昨晚打电话给她时,她正抓着相机拍灯火下的冰雕,边上跟着冰雕城旅游局的一位筒子。热血分子不视美差为美差,当即丢下手边工作向明华家长互助会报信,然后赶到某企业在该市的分公司、坐人家特派的小车,连夜不远万里……夸张了,也就一千六百多公里,但也是今天下午才到。
因乔若茜信誓旦旦只做企业调研,她没打扰,找上在政法部门宣传口工作的某学姐。
学姐比她大三岁,已经有孩子了,不复当年的冲劲,被她吓掉半条命,生恐她大大咧咧跑出去采访被绑架,晚上都不敢回家,陪她一块住宾馆。
于记者觉得学姐小题大做,虽然她工作不到两年,经过的事可不少。而且送她来的两位司机(路太远要轮着开)都是退伍兵,会充当保镖陪她在该省采访。
她估计明华家长互助会那边的人马也赶到了,多半正在暗中行动。刚刚还接到消息,一帮大牌记者明天从广南市坐包机驾到。不信这个省是龙谭虎穴,如果这么多记者在此出事,从省长往下全没好果子吃!
某学姐洗澡耗时个把小时,吹干头发才磨磨蹭蹭出来。她头疼极了,身为ZF人员,她讲的每一句话都不能超纲,而学妹突然杀来,上级还没给纲要!偏死丫头问个没完没了,可怜她从姑娘家的婚姻大事扯到天气哈哈哈,已经没词了,怎么糊弄才好?
于莉才不管学姐的为难,殷勤敬上香茶。学姐打个小哈欠:“不喝了,晚上喝茶会闹失眠。赶紧休息,早睡早起,女孩子欠觉皮肤变差,小心看上去像阿姨。”
于莉自认青春无敌,鄙视道:“欠缺朝气才会变成老阿姨!亲奈滴,想想大学时代,你领着我们通宵刻钢板印资料【注】……”
学姐劈口打断:“好女不提当年傻!那时我们还无条件支持打工阶层呢,都不想想,这和历史上以家庭经济条件划分好人坏人没区别。什么资本家和工人,地主富农和贫农,分明哪个阶层都有好人也有坏人!亏我们对‘越穷越光荣’的年代还有记忆,特么穷到彻底无产、大字不识几个的大老粗掌权,万众一心奔贫穷,荒唐加三级。”
于莉目光闪闪:“我可没这么看,咱们还辩论过。哎,记得你说过许多老家的事,我有点记不清了,再说说,就那个山民婚俗。”
学姐皱眉,她知道于学妹想听什么,有心岔开话题,但那年代同样有报纸,于莉费点功夫去图书馆查就能查到。说起来她会熟知那段历史,是因为当年她的父母都是省城民兵,打击“贩卖女知青”冲在第一线。
说就说吧!她避开了具体怎么杀戮的,只言盘岭县是导~火索,但当年打击的不是这一个县城,全省安置了知青的生产队(那时“村”改称生产队)都在清查中。当年户口管理严,省革~委会有知青的名单和安置地点,先是下发命令、召全省知青上省城“串联”(集中),有人逾期没来的生产队列入打击名单。
当时参加行动的包括召集起来的下放知青,省城和地级市的民兵(主要是工人),以及在校的红~卫兵小将,由武装部战士和警察带队行动。
革命队伍冲到各生产队,抓了人,拷问出女知青卖去了哪儿,不管地点多偏远,披星戴月杀去救人,或者说抓人——“买媳妇”和贩卖女知青同罪!
因盘岭县张家村杀了男知青,省~革委会不确定别处有没有男知青被杀害,当时的口号是“一个不能少”,只要少了一个下放知青,从当地县领导班子到公社(乡)领导班子全家联坐,生产队(村)更是全村人联坐。镇压力度从今天的法制角度看,残酷得不可思义。但经此一役,长达近十年再没有绑卖妇女现象,直到改革~开放后才死灰复燃。
于莉是极端分子,愤恨道:“他们算什么山民,分明是山匪!全国山区这么多,刁毒残忍的有多少?现在一味否定那个年代的做法,照我看对付山匪就要这么干!现在的严打都是毛毛雨,就因为法律太宽容,改革开~放以来犯罪率居高不下。”
学姐苦笑:“当年我们省绑卖妇女现象消失,主要是户籍管理严格。户籍将人们控制在本地,无论城里人还是乡下人,出外都要持证明介绍信,否则会被当成敌~特分子抓起来,那年代他们能盯上的也只有下放到农村的女知青。那次横扫后,我们省建了好些知青农场,除了没出事的平原地区,山区都是将知青往农场安排。”
于莉忙问:“后来平原地区出没出问题?”
学姐摇头:“都说了户籍管理严格,山里人出不来,平原的进不去,怎么贩卖妇女?而且平原地区换亲常见,却不像山村有绑架妇女买卖的习俗。这是地理条件造成的,绑架人口贩卖从古到今都是犯法,平原不像山里,藏人有难度。平原也容易管理,敢绑架妇孺,古代官府就能杀一儆百,形成不了习俗。”
于莉点点头:“平原地区比山区发达,更文明。”
学姐淡笑:“看怎么说了。乡下重男轻女,女孩子夭折率都高,男女比例严重不平衡。那一时期,无论平原还是山区‘共妻’情况都有,打老婆更是家常便饭,乡下女人活得很惨。只不过这些事压在低层,黑暗压在最低层,影响不到城市。现在发展经济,需要大量用工,势必要将农民从土地上解放出来,而山民进入城市后,买媳妇的观念不会这么快改变,民谚有‘买来的媳妇买来的驴,任我打来任我骑’。数千年形成的恶习,一时半会哪能改变?又因现在人员自由流动,客观上为绑架、买卖妇女提供了便利。”
于莉沉默片刻,恨声道:“贫穷导致愚昧!但也不能因为他们愚昧便网开一面,受害者怎么说?一人受害,毁掉的是一个家BLaBLa……”
学姐皱眉道:“不能把一切归于贫穷,他们真的赤贫,拿什么买媳妇?山有山珍,我们这个省整体落后,深山老林反倒比一些平原农村强点,山民需要用钱的地方少,有贫困山区补助,冬衣都不用买,年年都有捐赠,粮种不用买农具不用买,还不用交税粮。他们卖菜卖山货赚的钱基本存着,现在山珍在大中城市能卖出高价。你再想想X东地区,他们穷吗?遍地石油大亨,社会福利那么高,女人却活得不像人。我看主要是传统习俗、传统观念导致的,没那么容易改变。”
于莉怒击案:“那就暴力改变!没理由文明迁就愚昧残忍!改~革开放已经十多年!”
学姐笑道:“我从精神上表示支持。可以睡了吧?我明天还要上班……不,是加班,马上过年了都不得安。”
于莉横了她一眼:“别以为事不关己可以高高挂起!你们省不只贩卖妇女现象严重,还有绑卖儿童,你生的是儿子就安全?山里没儿子的人家很乐意买男孩。”
学姐脸沉下来,哪有这么咒人的!又不好发脾气,当下淡淡道:“我不过是ZF普通工作人员,怎么办看上级决定。反正,长此以往肯定不行,一切依法办事嘛。”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犯罪率居高不下,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本卷只将各方看法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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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员员招考:1993年,我国颁布《国家公务员暂行条例》。原人事部于次年(1994年)下发《国家公务员录用暂行规定》,公务员考录制度正式建立。200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务员法》颁布,明确规定录用担任主任科员以下及其它相当职务层次的非领导职务公务员,采取公开考试、严格考察、平等竞争、择优录取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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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钢板印资料:又叫“誊写印刷”,属于孔版印刷的一种,一度在校园常用。它是将特制的蜡纸放在钢板上,再用铁笔刻字(电脑普及后,多为打字机打字),然后在蜡纸上涂油墨,用手推或手摇滚桐印到普通纸上。能印出来,是透过打字或者刻写的图纹孔洞印刷到普通纸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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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请喝早茶出猫腻
次日清早七点多钟,乔若茜接到于莉的电话,说请她喝早茶。
小于筒子怕被拒绝,不给乔若茜说话的机会,连珠炮般滔滔绝对不会拉亲爱的前辈一块做采访,完全是“长久不见”无比思念,而且已经开车来接,停在彭氏办公大楼前恭候,不见不散!然后声称大哥大没电了欠费了,麻溜关机。
乔若茜哼了声,什么不参与采访,骗鬼呢!昨晚她和杜慎行通电话时就知道逃不了,打算九点之后分别给高总、彭大BOSS打电话告假,没想到于莉已经杀到。明明那个冰雕城因天气原因飞机不能起飞,而坐火车,这一时期的火车状况众所周知,车厢挤的似沙丁鱼且不提,于莉关系硬,持记者证应该能买到软卧票,但火车晚点十来二十个小时常事,尤其年前春运阶段,火车几时开、几时到站望天打卦,何况冰雕城没有直达这边的火车,中途要转车,签票就能把人拖疯,没可能这么快到……难道那丫头自驾车来的?
她虽然没猜中也差不离,咱们的于记者何许人物,人家排场可大了,用不着自驾车,直接抓了两个司机昼夜不停帮她开车,昨天就到了。而且这一路上,小于筒子猫在后座呼呼大睡养精储锐,又经过一夜休整,有足够劲头搞风搞雨。
乔前辈没胆放于后辈的鸽子,这丫的老爸是粤省新闻厅厅长,莫说她区区一个记者,报社老总也没这胆。无奈何,她只好马上打高总家的电话,按送早餐的时间,这时高太应该起来了。
不料接电话的是高老太太——年老觉少,老俩口向来起的早,高老爷子退休前又是白案大厨,如今身子骨仍硬朗,故此家里早饭多半是他做,老伴帮打个下手。这会花卷包子已经上笼开蒸,老爷子在切小菜,没老太太什么事,她小跑着往客厅接了电话。
乔若茜估计日日夜宴的高总还没起身,请假这种事让老太太转告不大好,于是只说有位从广南来的朋友请她喝早茶,早餐送一份到公寓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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