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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龙点头，“夜歌已经灵鸢传信回九黎了，待我回去之后，再与你们回信。”
　　她说罢了，又扭头去看山神，问道：“你同不同我一道走？”
　　山神慢腾腾的起身，将烟枪磕了磕，又抬了抬眼皮，看了眼白祈，沉默一会，道：“老夫现下定然是在龙族追杀的名单中，若是去了九黎。。。”
　　“走罢，夜歌早就在信里说过了。”应龙扯着他的胳膊往前走去。
　　山神却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他不与应龙一道，先独自藏匿一些时日，待风头过去，再去九黎。
　　应龙犟不过他，只好点头。
　　“唉，应龙，你来。”白祈冲应龙招招手，她思索许久，还是决定给她开一处传送阵，东瀛离九黎极远，若是按正常来算，回到九黎也该花掉两三个月，路上更是难免波折。
　　应龙站在传送阵里，笑道：“你能传送到九黎少主身边吗？”
　　“以前见过一次。”她若是要固定传送的坐标，最起码的一点便是她必须见过那人，或者记得那一处。
　　“小师妹就拜托你照顾了。”应龙冲她露出讳莫如深的笑意，“可别太折腾她了。”
　　白祈的脸莫名有些飞红，轻咳一声掩盖过去后，手决变换，传送阵亮起一道耀眼的光芒，紧接着，再无应龙的身影了。
　　山神与应龙一走，草庐便愈加安静了，药罐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还有蒲扇扇动的声音，夹杂在烂漫的春日之中，白祈嘴角轻轻扬起一丝弧度。
　　千瞳抬头将她这个笑看在眼里，揶揄道：“应龙不就是稍微说了你一句，你要不要那么坏？”
　　“就当是，送给羌凪的一个惊喜好了。”
　　遥远的九黎结界内，一处厢房，雾气湿润，烟气袅袅。
　　噗通的落水声响起，接着，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外面守门的女子拍了拍门，询问道：“凪姐姐，我方才听见奇怪的声响了，你莫不是沐浴时跌倒了罢？”
　　羌凪平静的声音从屋里传出，听不出一丝异样，“没有，你若是有事，便先回去罢。”
　　林曦不疑有他，但重新坐回台阶上，自顾自道：“小环忙别的事情去了，当然就只剩下我替你守门了，万一刑震来了可怎么办？”
　　浴桶内的水还在冒着热气，羌凪发梢上的水珠一滴滴往下落，盯着面色一片平静的应龙，深吸一口气，嘴角依旧忍不住抽搐。
　　白祈！你个王八蛋！
　　远在东瀛的白祈，忽然背脊一凉，很快又无所谓的耸耸肩，对着床榻上的墨离笑道：“你看，我对你的少主那般好，你醒过来，需得做小笼包给我吃。”
　　应龙浑身湿透，衣衫全部都黏在身上，她微微动了动腿，羌凪却被她的动作牵连，脚下不稳，下意识的便捉住了她的胳膊，整个人扑倒在她怀里。
　　羌凪：“。。。”她纵然是整个魔族的领袖，威严再怎么过人，武艺再怎么高超，现下一丝不挂的在沐浴时，突然被人看光了身子，还与她一同挤在这不宽大的浴桶中。。。
　　“你要作甚？”应龙伸手搂住她的腰，落手处一片温润细腻，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手拿开。”
　　“我若是现下撒手了，你怕是得摔倒。”
　　羌凪抿着唇，只好任由她扶着，可她早在之前，便被那传送阵，还有突然出现的应龙吓得崴了脚，现下都没了甚知觉。
　　果不其然，她根本站不稳，慌乱中又不小心将应龙的衣衫扯开了，她的脸贴着应龙滚烫的肌肤，更是嫣红。
　　羌凪：“。。。”现下她若是能站在白祈面前，一定会把她大卸八块以此泄愤！
　　“你可莫要乱动了。”应龙手上力气加大，将她楼得紧紧的，另一手扶着边缘，轻喝一声，带着羌凪从浴桶中跳了出来。
　　“哗啦。”两人身上的水一下子落了一地，很快便形成一圈水泽，应龙四处张望了一番，眉头微微皱起，她实在不知羌凪现下需要甚么。
　　不过有一点，她还是清楚的。
　　羌凪惊愕的看着她解开腰带，紧接着，她便被那件湿透的外衫裹了起来。
　　还不待她缓一口气，应龙已经捞着她的腿弯处，将她横抱起来，问道：“现下该带你去何处？”
　　“。。。左边有一处，里面有我的衣衫。”她搂着应龙的脖颈，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但又想到，这事都是因为那可恶的白祈，心里的怒气顿时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
　　“你。。。何故打我？”应龙莫名其妙的吃了一记小拳拳，看了羌凪一眼，见她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无奈道。
　　方才太恼了，一下没忍住脾气，竟然冲她撒气了。。。
　　羌凪若非手腾不出来，现下一定会捂着脸。
　　应龙耐着性子替她一点一点擦干了身子，又秉着挨打不出声的好脾气，帮她把衣衫套好，最后半跪下来，认真的将靴子给她穿好。
　　想来她定然是不喜我的，现下还是离远一些罢。
　　应龙这般想着，果真就离羌凪三步之远了，羌凪疑惑，心里又有些无言，“你方才楼我腰时那般殷勤，现下又好似见到洪水猛兽一般离我这般远，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二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最后好歹是应龙开窍，她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放在羌凪面前，柔声道：“我扶你走罢。”
　　羌凪不自主的扁了扁嘴，捉住她的手刚想站起来，右脚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又重新坐了回去。
　　“要不，我背你出去罢？”
　　羌凪仰天，无声的叹了口气，想象了一下出去之后会引起的惊涛骇浪，又见应龙只剩下一件薄薄的内衫，便将自己的外衫解开，递给她，道：“你穿这个。”
　　应龙一挑眉，似乎是不太高兴。
　　她无声的替羌凪重新穿好外衫，动作中都带着一股子不容置否的味道，接着，捡起自己那件湿透的衣衫，穿回身上。
　　看起来阿离的师姐，也是同她一般倔。
　　羌凪在心里暗暗给应龙打了一个评价，随后趴在应龙背上，在她准备出去时，急道：“你。。。你想个别的法子，别这般直接出去。”
　　她看见应龙的眉头皱起一个迷茫的弧度，接着便听见她缓缓道：“你要回哪里去，给我指一指。”
　　羌凪伸手，指了个南边的方向。
　　她刚稍稍缓一口气，忽然便见着一双翅膀从应龙背后忽然展开，随后目不暇接的看着她对着屋顶打出一掌。
　　那可怜的屋顶，大抵是继墨离她们厨房的屋顶后，最倒霉的屋顶了。
　　“你不会是。。。”
　　羌凪没有来得及说完，应龙翅膀已经猛然一扇，两人一飞冲天。
　　“不好啦！少主出事啦！！！”
　　“快吹，吹响号角！”
　　“敌袭！敌袭！”
　　羌凪大抵是，永远也不会原谅白祈了。。。


第158章　一刀两断
　　神魔殿，羌凪颇有些不适的坐在议事堂中；　两侧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盯着她的方向；　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就此事；　你们还有谁有话要说？”她心里其实也没有甚么底气；　但看了一眼旁边站得笔直；　宛如一颗青松般的应龙，默默叹了口气。
　　底下窃窃私语；　还是刑老头先开了口，他目光慈爱的看着羌凪；　好声好气的说道：“少主；　怎地突然要这贴身的侍卫了？可是族中最近有什么异样，又或者您有什么担忧？”
　　其余老成持重的长老也纷纷附和。
　　羌凪嘴角微微抽了抽；　又瞥了一眼应龙，不自觉想起她昨日彻夜不眠的守在自己房门口，清晨又十分正经的告知了从今开始；　要贴身保护她的事情。
　　她正思索着如何委婉的措辞，刑震那瓮声瓮气的声音已经在殿内响了起来。
　　“我也赞成少主需要一个贴身侍卫。”
　　众人目光又一齐转移到他这；　不过大多数人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甚么了。
　　刑震缓缓站起来；　和应龙的视线相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他拳头握得咯嘣作响，道：“既然是保护少主的周全，那自然是要有一定能力了，别到时候不仅护不好少主；　还拖后腿。”
　　“刑震！”羌凪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极力平息自己的怒气，“应龙能将昊天塔带回来，还不足以证明吗？”
　　“她若是真能自己拿下昊天塔，又怎会被困在塔底六百多年。”刑震顶着压力，不再看羌凪，眼神死死的勾住应龙，“可敢一战！”
　　事情便如他所愿。
　　应龙点头答应，两人飞出殿外，转瞬已过千招，羌凪目不转睛的盯着，林曦在她身旁瘪着嘴，嘟囔道：“凪姐姐，本来这美差应当是我的。”
　　羌凪现下哪有时间分心去安慰她，只能应付道：“这差事辛苦，你。。。”
　　这一句话还未曾说完，她的眼睛和心思又跟着战圈飞走了，林曦咬牙气得跺脚，低下头来，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不过很快便一闪而过，重新搂着羌凪的胳膊，指着那两道斗得飞快的身影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东瀛，草庐。
　　千瞳正揪着大白脖领子上的那一圈毛使劲蹬腿往上爬，夜歌扶额，看不下去，伸手托了她一把。
　　待她前前后后，扭扭捏捏的终于爬上去了，大白这才低下身子，让夜歌跨了上去。
　　狐狸：“。。。”你存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
　　“我们去一趟市集。”夜歌摸了摸大白的脑袋，狐狸已经替她说了后半句。
　　“若是天黑我们还没回来，你就自己随便捉点什么吃罢！”
　　“记得！千万不要用厨房！那里我还要煎药呢！”
　　她指着白祈的鼻尖严肃的交代完后，才让大白启程，待跑出去好一会，还能从风中听见她毫不矜持的笑声。
　　不就是可以去买胭脂了么，至于这般开心。
　　她摇摇头，重新回屋。
　　草庐不过方方正正一小间，还未将门关上，便愕然发觉着一身火红的晏寻风坐在床榻边，她一只素白玉手正与墨离的手紧紧握着，见白祈进来，反倒不慌不忙，好似她才是这草庐的主人。
　　两人之间的气氛死一般沉寂凝固。
　　“你的动作倒是一如既往的快，”晏寻风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又颇有些遗憾，“若是你们一同走了，那该多好。”
　　她素手轻轻一弹，草庐顿时被一重红色的结界包围得严严实实，有只鸟儿想来这小憩一会，才刚靠近那层结界，顿时在空中燃烧起来，不过一瞬间，就被烧成了一小撮黑色的灰烬，被风轻轻带走。
　　白祈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并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话语。
　　想来晏寻风潜伏在这附近多时了，等的便是这千载难逢的一刻，应龙与山神半个月前走的时候，她都不曾出现，现下终于是等到时机了。
　　“你想如何？”白祈开口，神色淡淡。
　　晏寻风捉着墨离的手轻轻吻了吻，笑得如春日艳丽的杜鹃，“我要带她走。”
　　看着她的动作，白祈眉头不自觉轻轻皱起，耐心仿佛被一下子耗尽，“你走罢，其余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
　　“你这般高高在上的姿态，可真是让人不快。”晏寻风脸色的笑意淡了下去，望了眼桌上的那只小玉瓶，眸光转冷，“这是我赠她的，哪轮得到你插手？”
　　她话锋骤然一变，毫无预兆的杀出一招，指尖红芒吞吐宛若几柄利刃，划破空气，快如闪电，带起一阵劲风，直奔着白祈脖颈而去。
　　“砰！”
　　白祈周身被真气覆盖的严严实实，虽然只是淡薄一层，却坚不可摧，挡住这毒辣的一招，接着毫不犹豫的欺身而上，肩头撞在晏寻风身上，两人身上的光芒皆是一暗，只听闷哼一声，晏寻风噔噔后退两步，白祈抿着唇，又抬眼看她，眉头皱着。
　　晏寻风不以为意的笑道：“才不过一招，就想让我退走？”
　　白祈瞥了一眼玉瓶里的赤丹，面上表情不需言语。
　　可惜晏寻风反倒被她这般目光激起怒意，笑面带煞，道：“你还有这般闲情逸致来怜悯我？一会你可就要后悔了！”
　　她说出来的话皆是刺人的很，但偏生又生得千娇百媚，一颦一笑都要勾人的心魂，妖艳动人宛如玫瑰。
　　“唔，我这人最见不得有人长得好看，不然大呆子多看一眼，我便会多伤一份心，今日我便要毁了你的脸蛋，看你如何还能勾引她。”她一边说笑着，手上动作却比方才更快几分，素手翻动，真气汇聚起来宛若一朵火红的花，直接往白祈面门打去。
　　妖女就是妖女。
　　白祈心里不快，往日那些烦闷也一并翻涌上来，真气瞬间行遍全身，掌中淡白的荧光闪动，直接朝她肩头打去。
　　她二人皆是在世的绝顶高手，在这不大的草庐一动起手来，你来我往，红白两团真气交错，煞是美哉，可惜墨离还没醒，这番美景是看不着了。
　　晏寻风招式诡异多变，狠辣无比，招招不离要害，似与白祈有血海深仇一般。
　　白祈倒是平淡无比，一切化繁为简，见招拆招，看似轻飘飘的，实则每一次都打在晏寻风招式的破绽上，两人斗了千招，最后还是晏寻风因着没有赤丹，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她眼神尖锐，发觉白祈微微松了一口气，便佯装出吃力的模样，脸上却还是笑道：“不愧是天官，此等功力，在天界也屈指可数。”
　　白祈以为她心生退意，也不愿过多为难她，动作跟着放慢，淡淡道：“谬赞了，你若是一直待在天界，修为也不会是现下这般。”
　　晏寻风自两千年前下凡后，再无一日返回天界，她实力超绝，早已超过了人间界的界限，凡间灵气太少，根本不够她修炼，可她性子太烈，当年那事伤她极深，便是永堕凡尘也绝不回天界。
　　“呵呵，多谢天官大人您高看了。”晏寻风与她斗了许久，忽然媚笑道：“不知你记不记得我说过的话。”
　　白祈心头猛然漏掉一拍，反应慢了半拍，晏寻风已经步法一转，骤然转向床榻的方向冲去。
　　得不到的，就毁掉。。。
　　她实在是没有料到晏寻风居然会这般，毕竟这一路她都不曾对墨离下过杀手，方才也是一心想带墨离走，又怎会舍得伤她。
　　电光火石，她脑子里又转了一道弯，莫非，是想让她关心则乱，露出破绽？
　　她也确确实实是被打乱了步调，一瞬间骇得连周身真气都散了，晏寻风嘴角微微一勾，脚步轻轻旋转，掌心红芒暴涌，身姿调转，对着白祈胸口飞奔而去。
　　可惜，谁都没有料到，有一道影子更快，在红芒到达之前便已经用身体紧紧的护住了白祈。
　　晏寻风瞳孔放大，倒吸一口凉气，白祈手足俱僵，宛若掉进万丈深渊。
　　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
　　生死边缘，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挂着傻笑。
　　“砰！”
　　晏寻风嘴角流下一丝血迹，在那一瞬间散开了全身真气，自己则因为反噬，跪坐在地上不停的喘息。
　　一只手出现在她眼帘，墨离将赤丹静静的放在她面前的地上，声音冷淡的像腊月寒霜，“你走罢，从此以后，我们再无任何关系。”
　　再无。。。任何关系。。。？
　　有滚烫的东西从脸上划过，晏寻风神情恍惚，伸手在自己脸上摸到泪痕。
　　这便是你的答案吗？
　　她抬起头，看着墨离，仿佛又看见了当年坐在南天门前的温涯，那双墨色的眸子，一点也不温柔，它坚固冰冷的像天山上的千年寒冰。
　　不论她有多炽热，也永远都暖不化。


第159章　耳光
　　墨离注视着晏寻风，直到那失魂落魄的身影彻底消失；　她这才放松下来；　转过身子；　脸上洋溢着春花灿烂的笑；　一副邀功似的表情看向白祈。
　　她觉得自己方才定然是十分英勇的；　又为自己能保护师傅姐姐感到分外自豪。
　　可当她一对上白祈的视线，忽然心里就没了底；　凉凉的，不知所措的害怕起来；　紧接着便是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草庐的门打开；　又很快关上了。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回魂。
　　也不知过了多久；　墨离才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可她眼里净是茫然，又有些委屈。
　　手摸上自己的脸颊；　痴痴傻傻的反应许久，那份迷惘和委屈却愈加放大。
　　师傅姐姐居然打她了。
　　她躲回被褥里；　眼泪一下子便打湿了枕头；　只得将自己闷得紧紧的，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以往不论发生甚么；　师傅姐姐至多也是恼她一阵子，训她一会，从来都不会动手打她的，况且还是打脸。
　　她又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最开始的欣喜和自豪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找不到头绪的烦闷一下子涌上心来，加之难过委屈，哭到最后，也终究是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待到月华洒落，屋外响起一些声音，墨离身心俱乏，睁不开眼，只能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进来。
　　“咦？小阿离醒过了？”千瞳抱着药材还不曾放下，便发觉墨离抱着被子，蜷成一团缩在床榻一角。
　　白祈淡淡的嗯了一声，听不出任何情绪。
　　“醒过了？那怎地不见你高兴啊？”狐狸更加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