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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章清玄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妥协，哄过不行，也就木着了，于是便变成了这么一个“横眉冷对千夫指”，一个”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局面，可孺子牛愿意俯首，横眉冷对的却依然横眉冷对……
　　　　章清玄换好鞋子站在玄关前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王楠在隔着一扇半人高屏风玻璃的客厅里慢斯斯慢斯斯地晃着杯子里的热牛奶吹气，她知道章清玄在看她，就是死活不去看她，那赌气的样子真让章清玄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她深呼吸：“王楠，我出门了。”
　　　　王楠没理她，晃着套着毛拖的的脚丫吹牛奶泡泡，章清玄便转身出门了；王楠“砰”的放下杯子，大喝一声，好像终于要发作要算账了般：“章清玄！”章清玄才握上门把的手又松开，回身，“怎么了？”王楠又像四川变脸一样若无其事地继续拿起牛奶吹泡泡晃脚丫，“没什么。随便叫叫。”
　　　　章清玄：……
　　　　章清玄简直被她折磨得没了脾气，于是在她下一个妖蛾子出来前赶紧走，那架势，颇像落荒而逃。
　　　　外面毛雨乍收，天阴阴的，刮着冷风，显得特别的肃寒，章清玄仰头看天，怀着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像是千头万绪又像是一无所想空茫无措的心情深呼吸了一口气，其实刚才那一瞬间，她几乎有什么都愿意答应王楠的冲动了。王楠那傲娇的小样子太可爱了，她愿意为了这份可爱什么都答应——
　　　　所以她落荒而逃了，怕多待一会话就出口了。她想起王楠晃着毛茸茸的拖鞋、粉嫩的小脚丫在里面抖啊抖，竭力地装出悠然淡定其实全身都在散发炸毛气息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王楠像猫吧，名贵的猫，傲慢又傲娇，抓人的时候，爪子锋利得可怕，可是可爱起来，又那么可爱，让人心动得不得了。
　　　　“唉。”
　　　　她不知道为何而叹地叹息一声，好一会，才收拾好心情坐上了往城西咖啡街的车。她找到了温燕指定的咖啡馆，在门外就看到了中间排的温燕，正一脸不耐烦地低头看表，章清玄笑了笑，推门而入，门檐上挂着的倒三角铁片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惹得咖啡馆内的人不由自主地往门口望去，皆眼前一亮，移不开了：美女，身高腿长的美女！有脸蛋有身材有气质……
　　　　温燕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几乎是怀着愤恨的心情看着章清玄慢条斯理地向自己走过来，那一瞬间，她的自卑和妒忌都深深浮现：有些人就是这么受上天宠爱，生得比别人好，头脑比别人聪明，就连遭受苦难，也不曾失去半分光彩，只如钻石打磨过后，益发的璀璨迷人——在那一刻，温燕不愧跟她母亲血脉相连，她跟前不久才重遇章清玄并闹出许多事的温太的心理重合了。她垂在桌下的手不由自主攥紧，涂着丹蔻的手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可想到自己待会要做的事，她努力地压抑住了自己的妒忌并很快地收拾好了情绪，站起来，对章清玄摆出了一个想拥抱的姿态，脸上布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仿佛久违的好友般；章清玄今天是来找事的，自然不愿意违心地跟她做出久别重逢欢喜不已的恶心表情，她微笑着在她手掌半步前站定，然后微妙地越过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对温燕略显僵硬的表情视而不见，笑问：“有事？”
　　　　温燕利落地收拾好了略尴尬的表情，微笑着说了句章章一段时间不见越来越漂亮了这样的客套话，招来侍者让她点饮品，章清玄本来想点茶的，看着温燕精致的妆容，名牌满身的打扮，于是改为要了一杯热黑咖啡——
　　　　然后她听到了温燕那个善良体贴温情仗义的“动人”故事。
　　　　章清玄愣是被她恶心又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她设想过很多种她会有的说辞，就是没想到这么不要脸的，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她。她一时有些拿捏不住要怎么对付她才好，于是沉默地喝咖啡，温燕还在那絮絮叨叨说什么你不信可以问问王楠啊她人脉广肯定有门路我没骗你云云——温燕还蒙在鼓里不知道两人“破冰”关系，只以为她们一如既往敌对，章清玄自然不可能去问王楠，若真问了，说不定王楠为了坑她一把——王楠做的事房地产生意，人脉又广，肯定早得到旧城区要建火葬场的消息——帮着她骗她呢！故而连厌恶至极的王楠也搬了出来。章清玄听不下去了，决定不跟她玩迂回战术了，简单粗暴才是对付这种人的最好手法。她笑着打断她：“这个先不说。我给你看样东西。”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相片推到温燕跟前：“这个人，你还记得吗？”
　　　　温燕疑惑地看了一眼，记得？她认识的？相片是一个粗野的男人，看着像个混混——她摇头。
　　　　章清玄温和地笑了起来，语气平静，却让温燕莫名地感到了室外又开始了飘雨的温度：“你真是太健忘了，这才多久啊。二年半前，八月二十二号，你不是给了他三千块钱让他找我麻烦好方便你得到我留学交换生名额？”
　　　　“你……你说什么啊？”温燕慌了，这件事她做得很隐秘，而且来不及实施，她怎么知道的？
　　　　“你要是想不起，要不要电话叫他来让你回忆回忆？”章清玄微笑，温燕却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寒光，“不过那种人就好像臭狗屎，沾惹上了，就甩不开了。要哪天跑到你们剧院来，又或是三不五时的跟你要些钱……”她没说完，但温燕想象那后果就不寒而栗，随即她想到对方没证据，当年她给的是现金，连个转账记录也没，马上冷静了些，只要她抵死不承认，章清玄就算知道又如何，无凭无据的，她还可说妒忌诋毁咧。
　　　　她正要开口，章清玄微笑着摸出手机，按了什么，就听到她的声音说：这是三千块钱定金，完事后，我再给你们二千。你们要把事情闹大点，让大家都知道，一定要程度比较严重影响不好的，我听说你们收钱办事的信用很好，可不要让我失望。
　　　　温燕眼睛暴睁，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个贱人竟然录音了？！
　　　　“这……这不是真的……章章，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你也是知道我的，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肯定是别人伪造用来诬蔑我的，那不是，我没说过这样的话。章章，你要相信我。”这时候，她也顾不得推销房子了，可以说，她已经忘记这嘛事了。这件事要闹出来、闹大了，不管真假——流言从来没人在意真假，大家乐意的是八卦这件事本身——对她都有影响，有心人甚至可以攻击她说是她折腾章清玄进的监狱好获得留学生名额……毕竟她得利是事实，录音里她也没说清怎么个程度怎么个不好，人家想怎么瞎掰都成……越想她越惊，出了一身冷汗。
　　　　章清玄的表情既冷又残酷：“我信不信不重要。就怕那小流氓扯个大喇叭，天天到你们剧院门口播放跟你讨要剩余的二千块钱……那可怎么办？”
　　　　这是威胁。温燕脸都白了，还是死命地摇头，“章章，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我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你看，我知道房子要升值，我甚至愿意原价还给你……我……”她情急意切底想去拉章清玄的手恳求她相信自己的无辜，章清玄身子越过咖啡台，一把揪住了她领口，压低的声音充满威胁：想要你的丑事不宣扬出去，你，和你的老虔婆母亲滚出我的生活、我的视线，要再出现，温太太口中“坐过牢杀过人不知道会作出什么”的我可不知道会干出什么。
　　　　温燕精描细画的眼睛惊恐地看着她，章清玄看着，嗤笑了一句：真丑。然后放开了她，在温燕还来不及松一口气时，章清玄忽然出爪如电，狠狠一巴刮在了她脸上，然后，一杯黑咖啡兜口兜面泼了过来，温燕惨叫——
　　　　“贱人，你以为你有了肚我老公就会娶你？做梦吧！”
　　　　两人的大动静引发所有人触目，章清玄气势汹汹的吼了一句，拍下五十元咖啡钱怒气冲冲离去。全场目送，然后大家再看温燕的眼神就是：啊，贱三……有些人还想拿起手机拍照发微博什么的，温燕是从娱人员，对镜头敏感，马上以手捂脸，拎包离去，却被侍者拦下了索要她那份茶水钱……
　　　　……
　　　　后来王楠听说了，对章清玄竖起了大拇指：毒，真毒。高，真高。
　　　　章清玄说客气客气，跟你学的。
　　　　王楠又嫌弃章清玄心慈手软，既然有了证据，怎么不弄死她，弄不死，让她名声扫地也好啊。章清玄说：得了吧，都假的。
　　　　相片从网上随便下的，温燕那人眼界高于天，哪里会俯视一下不入流的小流氓长什么样子，更别说记得了，录音？哦，根据描述人仔细回忆当时她说过的话电脑合成的，温燕做贼心虚，听着似曾熟悉的话哪里会不慌？这是章清玄看透了她的为人设的计。
　　　　把王楠惊得……
　　　　王楠叹为观止。这就是人、才啊！
　　　　
　　　　第31章
　　　　
　　　　　　　　章清玄快步走出咖啡馆。
　　　　天色似乎比来时更阴沉了些，乌云压顶，浓重得似乎要挤出水来。章清玄原本打算去看看房子的，此时却没了心情，刚好有空的计程车从身旁经过，她便拦下直接回王楠家了。
　　　　王楠竟然还维持着她出门前的状态：裹着睡衣踩着毛茸茸的拖鞋呆坐在椅子上，喝了几口的牛奶早凉了，冰冷的放在桌上。章清玄大吃一惊，鞋子也顾不得脱了，快步走过去，手招魂的在她跟前晃，“王楠？”
　　　　王楠好久回神似的翻了一下眼珠，章清玄捂着心口，刚才真给吓了，“你中邪了？”
　　　　王楠眼珠子一下凌厉瞪她，随即眼皮一翻，嘴抿着，低头，竟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在静坐抗议。章清玄心乱七八糟的跳着，得，出门前的戏码还得继续。她真是服了王楠的脾气了。
　　　　“吃早餐了吗？”这都大中午……不，大下午了。
　　　　王楠要死不活的耷拉着头。
　　　　章清玄：……简直了。
　　　　章清玄一把抱起她往衣帽间，给她找衣服，然后给她剥睡衣，王楠终于动了动，“干嘛？”
　　　　章清玄给她套内衣，手绕过她后面扣扣子，内心充满了一种认命的无奈，“请你让我蹭房住吧，作为谢礼，我请你吃下午茶。”
　　　　王楠表情……一下子亮了的感觉，以至于章清玄内心不知是羞愧还是心酸的竟不敢看了。
　　　　王楠的下巴都要扬到天上去了，“我脾气不好，你跟我住会不会受不了？”她还没有忘记昨天章清玄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章清玄：……
　　　　章清玄心说这仇要不要报得这么快？内心几乎要吐血了，王楠语气一转，“而且，才一顿下午茶啊？”一脸嫌弃她小气的表情。
　　　　章清玄：……
　　　　章清玄说我错了我错了，吃多少顿都成。心里那个塞啊……
　　　　王楠满意了，也不用她侍候了，自己套了裤子配了外套拽她走，“好了。”章清玄因为内伤，便麻木地被她拽走了。
　　　　于是，同居成了事实，在王楠的淫威下。章清玄心说她家知道了会不会打上门来？
　　　　她忧心的给王楠表白心迹：王楠，要是你家打上门来，你得保住我啊。
　　　　王楠：……
　　　　王楠怒其不争：你不是很能打吗？他们打上来，你不会打回去吗？别打死就成，伤了我出住院费。
　　　　话出口，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得了的话，像是触逆鳞了，发现章清玄并没在意，这才稍安心；章清玄的确没在意，她被王楠的狠劲震惊了。可是，这句话换个角度来说，也就是王楠家真有可能打上门来……那她打啊还是不打？好为难。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过去。王楠家没打上门来，倒是前房东老太寻上门了。
　　　　老太太一辈子为孩子操劳，好不容易到安享晚年的年纪，却倒霉地遇到章清玄这样的房客，带累得儿子女儿女婿没了好工作，老太太是心急如焚劳力忧心，便将气都出在了怂恿的温太太身上，寻着机会臭骂了她一顿，温太太也不是什么心善手软的主，才不白受这气，自是旗鼓相当的骂了回去，她虽然不解老太太口中的带累她儿子女儿女婿没了工作是怎么回事，可不妨碍她将事情推赖到章清玄身上：她让你儿子女儿女婿没了工作你找她，你寻我晦气算怎么回事你嘴巴这么能说，你就去说服她让你儿子女儿女婿得回好工作，说服不了你就求她跪她，你一个老太婆她还能拿你怎么样？你跟她闹，大不了一拍两散，你们不好过，她也别想得意，她一个劳改犯杀人犯，遮住掩着还来不及，你闹，她怕你闹，你不就得偿所愿了，你找我有什么用，对正主儿去。
　　　　那老太太也不知道是没见识：也不想想人家随便就能让她儿子女儿女婿没了工作，又岂是她惹得起的还是鬼迷心窍，竟然听入了心，并且越想越觉得是一个可行办法，她在章清玄的弃物里找到章清玄上班公司的一张宣传简介，按图索骥，竟寻了上门。章清玄看见她，感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了，那被人指着鼻子骂杀人犯劳改犯狼狈赶出去好不容易沉淀了的记忆再次浮现，她压下怒气，不顾同事好奇窥探的目光把老太婆扯到无人角落，老太婆见她这幅模样，更加肯定她怕自己闹，便支支吾吾但又语带威胁的把来意说了，甚至表示“房子可以让你继续住，我把你走时给的一百块也还你”，章清玄简直要吐血，她知道跟老太太说不清，可放着她不管也是糟蹋自己名声，纵然她不在意这份工作，还得考虑王楠介绍的面子呢，她从黑名单找出她女儿张小姐的电话，去电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问：张小姐，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你们的意思，但你确定要惹火我吗？
　　　　张小姐也是心惊胆跳，表示没这个意思，会马上接她妈回来。挂了电话，又觉得或许让她妈闹闹也不错，反正都这样了，她可不甘心马上就要升迁的工作就这样没了；她老公觉得她疯了，随便就能出动市长公子的人是他们这种人惹得起的吗？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狠狠大骂了她一顿，飞车去把老太太扯回来骂了一顿，听说是温太太的挑唆，真是没气疯：你离这八婆远一点吧，沾上她没好处。
　　　　章清玄被折腾了一遭，血槽都清了，感觉真是流年不利。可是更不利的在后头，第二天章清玄去公司，别人看她的眼神都是怪异的，跟她接触都是一副小心翼翼很顾忌的样子，章清玄就知道肯定是自己身份漏了风声。她也不想追求到底谁走漏、怎么走漏的了，她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请了假回家，感觉整个人都颓了，到底挣不开——
　　　　章清玄部门领导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流言，章清玄毕竟是上面安插的人，出了事他也不好交代，犹豫再三，还是给王楠打了个电话汇报了这事并章清玄请假的事，就听到话筒那边传来一声恐怖的笔杆折断的“咔嚓”声——感觉像是在扭断人脖子，部门领导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感觉寒嗖嗖的，王总的脾气坏那是众所周知的，可别迁怒到他身上啊。就听到那边说：“把最先传流言的和传流言的炒了。”
　　　　领导犹豫：“这……这不大好吧。”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啊，怪就怪章清玄自己不小心让人听了墙角去，而且，这解雇的名目……就没听过。
　　　　对面冷冷一声：“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吗？”然后，没然后了。断了。
　　　　领导抖索了一个，怀疑王总若没挂电话下一句是不是就是：这你都做不好你也走吧。
　　　　王楠背景深，在公司只手遮天可不是一天半天的事啊，他还是赶紧让人把事情办了。
　　　　王楠挂了电话马上赶回家，众人看她脚步匆匆、脸色阴沉，都避其锋芒，暗度怎么才风和日丽几天就变天王楠路上气急败坏给朋友打电话：记得上回的张xx吗？帮我想办法关他局子几天，随便什么理由都成，你看着办。
　　　　王楠气极：死老老太婆，你让章清玄不好过，我就让你儿子更难过。看你还敢找她晦气还敢威胁她不！她急急回到家，却见章清玄捧着热茶坐在客厅，一脸安然的样子——这让王楠心里更不好受，她嗫嚅，想说点安慰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章清玄看见她忽然回来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即又了然地笑了起来，那是她的公司她的手下，自己是她安□□去的，出了事，下面的哪里敢隐瞒，肯定立马就报了。她温和地笑了笑，说：“我没事。”想了想，又道：“王楠，别报复他们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王楠没哼声，心里不以为然，上回太心慈手软了，才会有今天的祸患。她就该赶尽杀绝。随即又想到：这件事，若不是她的报复手段也不会有今日的祸害。她做错了吗？她不认为自己做错，可后果确实是章清玄承担了，她让她更委屈更尴尬更难堪了。
　　　　“我……”她茫然了，她性情刚强，从不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可是对章清玄，她的自信坚定就失效了。章清玄温柔的攥着她的手，说的话却像是看透了她心思：“王楠，别胡思乱想，我很感谢你为我所作的一切。只是，算了。计较不完。”
　　　　王楠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攥着自己的那只漂亮的手，心里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