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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杨则是握住她的手，硬是把她压下来：“这次我结账，下次有机会再让你付钱。”

“你在这里跟我争什么？”颜歆奇怪地问。

杨杨说：“我妈说女人抢着结账说明她有诚意。”

“歪理。”在颜歆思考反应过来，杨杨已经在账目上签了名字。

拎着两袋购物袋从超市里走出来，杨杨和从安迫不及待地拆开冰激凌开始吃起来，一人一根木勺子，然后从两边开始挖着冰激凌，还时不时地分给颜歆吃。

颜歆左右开弓，嘴巴没有片刻停歇过。

车子在颜家门口停下，杨杨和从安道别，轻轻她的脸蛋，再把她嘴角的巧克力渣擦干净，把一大袋的零食和玩具塞进她的手中，对她说：“记得每天要想妈咪。”

“我会的。”从安乖乖点头，她走到妈咪前面，拉着妈咪的手在她脸上留下一个香草巧克力味道的吻。

杨杨按了下门铃，门开以后从安抱着零食走向颜家的大门，走进去了还往回走几步，探出半个身子朝两人招手。

颜歆心乱如麻，她对杨杨说：“我想把从安接到身边来。”

“好啊。”杨杨回答地无比直爽。

“我是说接到家里住，以后跟我一起生活，你能接受吗？”颜歆不确定杨杨是怎么想的，她是否能够接受那么快就走了人家的后妈。

颜歆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杨杨是独立惯了的人，而自己是离过婚又带着孩子的女人，两者之间的差距是女人与母亲的差距，杨杨没有做过母亲，如何能理解母亲对孩子的这种心态。

杨杨按住她的肩膀：“我没有撒谎骗你，我能接受从安，我也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如果她做我的女儿，我会高兴地连睡觉都笑出来的，那就是捡了大便宜，买大的送小的。”

颜歆拍拍她的脸，说：“你想的倒是美好，但是我警告你，不许教坏从安，你有一肚子的坏水，从安可不能跟着你学坏。”

杨杨举起双手替自己伸冤：“冤枉啊大人，你是看不出来，从安这么小就腹黑，没准我和你都比不过她。”

“不许诋毁从安。”作为母亲有时候都是盲目的，在颜歆心中从安永远是她最可爱最纯洁的乖女儿。杨杨的话不可信。

杨杨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说从安小小的坏话结果被颜歆难看掉了。

杨杨摸摸鼻子：“你和你家人的这场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

“不知道，我妈很固执。”颜歆叹声气。

杨杨说：“那就糟糕了。”

颜歆说：“而我也不会在这里让步。”其实，颜歆的固执不下于顾舒雅，两人都为自己心中所想的未来而坚持着，顾舒雅心中关于颜歆的未来是平凡幸福圆满的，而非脱离了常理与世俗相违背的，这个世界不愿意异类，所有人还是按部就班地过完这一辈子，顾舒雅不想让女儿用这一生去试验两个女人能不能有未来这个假设。

她宁可颜歆选择保守的，不那么冒险的人生。

颜歆也是固执的，她的固执是因为她无路可退，退一步她便要放弃所有包括自己的信仰和灵魂而去成全母亲的信仰。

她不想牺牲自己去让别人满意点头，命是母亲给的，但是活着的人是她，日后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希望能过地舒心。

颜容给杨杨的纸条上写了一个人的姓名，那人叫颜桑，航班，就这两个信息。

在没有得到其他提示之前，杨杨对这个人的猜测仅限于颜歆的某位亲戚，至于她具体是什么年纪多大她却完全不清楚。而颜父把这张纸条给她又吩咐她去做这件事情，那应该是叫她去接机没有错。

杨杨先去查了航班的时间，然后在机场耐心等待。

颜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与颜歆又是什么关系？

她举着显示颜桑二字的ipad在机场出口等待，只见一个个人走过去，有注意她的，但是没有走上前来告诉她我就是你要找的人的。

杨杨放下ipad，心想自己是不是猜错方向了。

这时候一人来到她的面前，朝她伸出手，用英文对她说她就是颜桑。

颜桑是一个看不出年纪的老太太，头发染地乌黑，倔强地和时光对抗着，眼角是被岁月冲洗过的纹路，一副金边眼镜使得她看起来多了几分严肃，而合身的女士西装则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严厉的女教师。

颜桑显然对一个不认识的人来接机表示不满，应该在这里接待她的人是颜家的人，要么是颜容，要么是颜歆，而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杨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颜桑这个人，她猜不出颜桑的年纪，颜桑闭口不谈她和颜歆的关系，杨杨也是一无所知。即便是坐在车后座里颜桑还是挺直了腰，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小腿向内曲起，脚尖绷直，从她的姿态看出来她一直在一个严肃的环境中生活，对自己严格要求，对别人也从不放松。

她要么是在传统学校里做老师或是做修女，要么就是一个礼仪教师。

杨杨在心里下了结论。

在车上，颜桑开口问杨杨：“为什么是你来接机？歆歆呢，她去哪里了？”

“颜歆有工作要忙，这段时间要做季度总结，所以她没办法抽出时间来接待阿姨您。”

“你对她很了解？”颜桑的眼神让杨杨想起自己的小学语文老师，小时候的自己在被老师的眼神扫到的时候会汗流浃背，现在也是一样。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足够让我了解她了。”杨杨露出微笑。

颜桑侧过头看着窗外的高大厦，金边眼镜藏不住她眼中的失落：“我离开这里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都不知道这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连人说话的方式也变了。”

她对杨杨那句我们在一起格外介怀。

杨杨干笑，她想一般人应该不会联想到那么多。　
33。话题太严肃了
33。

一路过来，杨杨开车的时候双手紧握方向盘，坐在后面一排位置上那位让她想起教导主任的颜家人让她时时刻刻都保持紧张的状态，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以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颜桑问杨杨：“颜歆就住在这里？”

“是的。她现在就在这里住。”杨杨在心里默默的说，还有我。

颜桑没有继续问下去，她完全是把杨杨当做了一个外人。

杨杨带着她一直到家门口，颜桑说了声谢谢，按响了门铃以后就在门口等待着。杨杨也在一边等，没有走开。颜桑以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你还留下来做什么？”

这时候门开了，颜歆想看到杨杨，她接过杨杨手里的包，问：“你不是说出去一个小时时间吗，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杨杨示意颜歆看她身边的人：“我去机场接人。中途又耽误了一点时间。”

颜歆这才注意到站在杨杨身边的人，当她一看到颜桑，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她不相信这是真人。

“姑姑，是你？”颜歆试探性地问。

颜桑略微点了点头，说：“你不想看见我？”

“不是，不是……我……我没有想到你会回国，我以为……”颜歆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看得杨杨一头雾水。

她拉起颜歆的手，说：“有什么话一定要在门口说吗？进去说不是更好。”

颜桑的视线则是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

颜桑的到来使得桌子上多了一副碗筷。而杨杨在旁观的过程中认识到一个人的改变可以如此巨大。

对她的时候颜桑是一个没有温度的教导主任，但是一旦面对杨杨就变成了一个温和的长者，连金边眼镜后冰冷的眼睛也出现了温暖。

果然是一家人，颜桑的微笑和颜歆很像，只是杨杨一开始没有机会看到。

“……你的选择让我惊讶，如果你事先告诉我我一定会反对你这样做……”颜歆和颜桑在一起谈了很久，杨杨这是接替了颜歆的工作到厨房里做菜。

抽油烟机嗡嗡的响声覆盖了杨杨的耳朵，但是杨杨还是能接受到他们的只字片语。

颜歆像是一个做不出答案的小学生正拿着考试卷询问老师怎么做。杨杨把茄子倒进锅里抄上片刻后盖上锅盖闷起来。

她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颜歆和颜桑都一起抬头看她，仿佛杨杨是外星人投胎的，她们则是发现了她隐藏的天线。

“干嘛看我？”杨杨惊讶地问着两人。

颜桑的态度比之前温和了一百遍，让杨杨觉得心里怪别扭的，她在颜歆身边坐下，替颜歆分好筷子，颜歆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两人的动作无比地默契。

颜桑说：“刚才歆歆告诉我你们决定在一起，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和她想的一样，何况你看我们都到了这个年纪，不追求刺激也不想累着自己，我们想要简单但是稳定的感情。”杨杨对颜桑说，心里默默地说，你对我的答案满意吗？

“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我怎么知道。”

颜桑的话差点让杨杨吐出三口血来，她要怎么做才能证明她是真心的，难道是扒开胸口把心挖出来吗。

“姑姑，她说的都是真心的，我相信她。”颜歆替杨杨说话。

颜桑露出讽刺的表情：“真心能顶一辈子。”

“你不也和阿姨过了一辈子吗？”

“还没死，谁说得准这就是一辈子。”颜桑的话字字句句针对颜歆。

杨杨觉得颜桑对她有敌意，而且是深重的敌视，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抢了人家宝贝的盗贼。而这宝贝就是身边的颜歆。

颜歆注意到杨杨已经用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她很久了，她举起一只螃蟹放她碗里，低声对她说：“好好吃你的饭。”

这顿饭结束以后，杨杨开始思考接下来的问题，所谓饱暖思淫~欲，吃饱了就想着怎么为接下来的思考做准备，可是颜桑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是霸占了颜歆，一整天都没有放。

杨杨逼着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笔记本上，可是两个眼睛像是自己长了脚时不时地溜到她们身上去。

杨杨发现颜歆真的是非常地信任颜桑，颜歆和她的母亲都没有太过亲近的举动，可是和颜桑在一起谈话的时候却亲近地像是真正的母女关系。

颜桑抚摸着颜歆的手臂，感慨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喉咙里像堵着一块大石头，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你怎么就把自己的后路断了，以后怎么办，你真的要抛下一切和她在一起吗？”颜桑想起自己这半生不曾踏进国门的经历，胸口涌上悲哀的情绪，她不想颜歆变成她这样。

“我想得很清楚，已经不是年轻人，不能用年少冲动这个谎言来装饰，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不想她难过，也不想让自己难为。”颜歆面带微笑地说。

“真傻，我该怎么说你好。”颜桑的双手将颜歆的手合住，“我不想你走上我的道路，变地和我一样，我决定回来是我意识到我做错了，当初我不该鼓励你走下去的，我后悔在你需要指导的时候给了你一条错误的路，所以我来找你是要告诉你，千万别像我一样。”

“姑姑，你……”颜歆心中一处高山瞬间崩溃，她甚至听见了自己心中的叹息声。

这世界是怎么了，总在给人希望的时候断了人的希望。

“你和阿姨在一起难道不幸福吗？”

“我这一生过的谈不上什么后悔，有你阿姨在，我过的也知足了，可是我说经历的那些事情我不想你再重蹈覆辙。”颜桑眼含热泪。

颜歆的魂被抽走了，杨杨发现她的枕边人三魂六魄了少了一些，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失落。

她的心里有一扇门被重重关上，信仰崩溃，耳边仿佛在不断地回到颜桑说的那句话，那是一条错误的道路。

原来她是这样看待她的。

颜歆的心拧在了一起，疼地她想要把心挖出来。

颜歆缩成一团，独自难过着。

杨杨看到后把蜷缩成一团的颜歆抱住，手脚并用用自己的温暖包围她。

颜歆的声音从肉包子中间发出来：“放开我，你离我远点。”颜歆现在心烦意乱，谁都不想理睬，只想一个人呆着。

“除非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杨杨知道颜歆的心里一定有一朵云在下雨。

事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颜歆只是知道自己一直以来信奉为偶像的人变得懦弱了，她的信仰瞬间倒塌，而她被全票否决。

“别管我。”颜歆把自己蜷地更紧更小。

杨杨想把这团蜗牛从壳里挖出来，颜歆再这样下去会把自己闷死的。

在纠缠了许久之后颜歆这只蜗牛终于从壳里钻出来了，两人都累地汗流浃背。

杨杨用自己的身体把颜歆压在身下，颜歆还在挣扎还在抗拒，这样的行为在杨杨看中就像是在保护伤口。

颜歆的身上没有伤，伤口在心里。

杨杨说：“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这样让我觉得不安你知道不知道！”

颜歆安静了下来，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大半的脸，她明亮的美眸里出现了水光：“杨杨，你明白这种感受吗，我一直以来都觉得她是对的，我以为哪怕整个世界都会反对我，她是唯一会支持我的人，但是我错了，她不会支持我，她也反对我。”

“什么意思？谁反对，谁错了？”杨杨觉得颜歆会变成这样是跟颜桑有关，但是没想到这一个下午颜桑会给颜歆带来如此巨大的影响。

颜歆的沮丧失落和害怕都被杨杨看在眼里，她害怕这样的颜歆，她希望看到一个温柔的平淡如水的优雅女人，从头到脚都充满自信，无所畏惧。

颜歆把颜桑的故事从头开始讲给杨杨听。

颜桑是颜家的异类，在颜家所有人都遵循着一条寻常却平稳的路发展的时候，颜桑却选择了出国，她到日本留学，数年后回国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取消了婚约，那股决绝的劲头吓坏了颜家所有人包括那时候的颜家老太太。

颜桑这位颜家大小姐的行为可以说是给颜家当头一棒，在众人弄不懂颜家大小姐究竟是何目的的时候，颜桑带回了一个日本的女人，然后为她在西湖边租了一个小别墅，两人同进同出形影不离。

颜家老太太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毅然坐车到杭州见他们，只知道回来以后颜老太太生了一场病，拖病起来，要颜家打开家谱，要把颜桑从家谱里请出去。

颜家人这才意识到事情发展到了崩溃的边缘。而此时情况已经无法再挽回。

颜歆说那是在她刚懂事的时候，她记得那时候家里的气氛总是压抑的，每一个人都心事重重，但是谁都不肯说，关于颜桑这个人的话都不敢在大家面前说起。

颜桑最后一次回颜家，颜歆也在，颜桑穿着一件青色的旗袍，她身边跟着一个漂亮娇小的女人，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美像是瓷娃娃。

颜桑走之前和颜家老太太说话一直都是很平静的，像是一场戏终于要谢幕了，也像是她终于是看明白了不再抱任何希望，于是就断了所有的奢望，索性接受了现实。

她还嘱咐在场的几位弟弟好好照顾老人。

老太太摔杯子：“我就算是死了也不干你这个外人的事情。”

颜桑继续交代家中的人要注意的地方，最后她走到颜歆面前，抚摸着颜歆的头，说：“来，跟姑姑说再见。”

“再见。”

颜歆的话惹来颜桑发自内心的微笑。

“乖。”

然后颜桑带着日本女孩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颜家。在她的脚跟后面是破碎的磁碟。

之后颜桑再也没有回过国，与颜家人断绝了所有联系，不过颜歆还是会收到颜桑寄来的明信片，来自各个地方。

颜桑为什么会走，这一直是颜家的秘密，颜歆还小所以不懂大人那别有深意的眼神，等渐渐长大她才明白过来什么叫大逆不道。

颜桑在她心中也变成了一个特别的存在，在中学的时候，颜歆鼓起所有勇气回了一封信给颜桑，在信中说明了她对颜桑的理解，颜桑事后回信给她，告诉她她很开心看到颜家终于有一个明白事理的人。

“我在结婚以后消磨了自己所有的热情，我每天都在问自己，我为什么要结婚。我知道自己的心里装不下李翔这个人，他对我的好我看在眼里，可是我却觉得难受。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觉得自己像是石头被日渐腐蚀，我想我是快撑不住了，我问自己我该怎么办，这时候我想到了姑姑，我按着上面的地址去找她，我终于在新西兰的小镇上找到了她，我扑到她的怀里哭着说我迷路了……”

她迷失在自己的心中，她在迷宫中找不到方向，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要被困在这里了。

这时候颜桑成了她的领路人，她找到了颜桑，看到了阿姨，两人都已经过了最好的年纪，衰老是不可避免的，但是爱情让她们从平凡人变成了不平凡的一对，颜歆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期待什么，她也在期待一个人的出现，点燃她此生的热情，让她甘愿鼓起所有勇气去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34。妻妻联手其力断金
老太太虽然一直说反对，但是也不曾做出激烈的举动，杨杨想解开她的心结，特地跑去公司请了一天假，硬是拉着颜桑逛街。

颜桑离开中国的时候颜歆只有她膝盖那么高，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这里早已不是她熟悉的地方，她认识的路都已经变了模样，她记得小时候玩的地方要么被拆掉，要么已经被圈起来作为私宅不许人进入。

颜桑的记忆依旧鲜明，她能站在一条路的中央缓缓说出记忆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