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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生27和17岁没什么差别，”冉星夙慢悠悠插话，“特别是在对待感情上，只知道索取，不懂得付出。”
　　冉月昇给她一个微笑：“身高187……”
　　“鞋跟加鞋垫得有七厘米了吧，”冉星夙咂咂嘴，“现在的男孩子呀，增高垫比女孩子用得熟练。”
　　冉月昇：“长相……”
　　冉星夙：“我们家的基因还是不错的，只是男性中年容易发福，从三十岁开始吧。”
　　冉月昇：“现在就任星月集团西南分部……”
　　冉星夙：“家族企业，我弟空降过去也不容易。”
　　“对不起。”冉月昇叹口气，对韶昔道，“今天搞成这个样子。”
　　“他平时上班，不那么想见的人就会先找借口晾别人十几二十分钟。”冉星夙并没有停止。
　　“姐，别闹了。”冉月昇道，“韶昔哥哥是连大生科院院长，刘董正在和连大实验室合作，是他介绍我们认识的，我很重视这次交流。”
　　“看，豪门相亲，只有利益交换。”冉星夙站起身，把路让了出来。
　　冉月昇深吸一口气，脸色有些红。
　　他对韶昔又说了声“抱歉”，将一张名片递到了韶昔面前：“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约。”
　　韶昔接过名片点点头，冉月昇从冉星夙身边擦肩而过，出了咖啡厅。
　　直到冉月昇的背影消失，韶昔才把目光收了回来。
　　冉星夙正看着她，或者说，自从电梯里相遇开始，冉星夙便无时无刻不在看着她。
　　在这赤条条的目光里，韶昔觉得自己像个展览品。
　　“待会有什么安排？”冉星夙问她。
　　“为什么？”韶昔反问。
　　这问题看起来没头没脑的，但韶昔觉得面前的姑娘应该明白。
　　为什么热烈地同她搭讪，为什么破坏了自己弟弟的相亲，为什么端着一副萍水相逢非得有后续的架势。
　　静默两三秒，冉星夙叹了口气，回答得很快：“喜欢你啊。”
　　“嗯？”韶昔皱起了眉。
　　冉星夙把自己的手机扔到了韶昔面前，屏幕是亮着的，飘着两条她和冉月昇沟通的信息。
　　…为什么搞破坏？
　　…我喜欢她啊。
　　“谁问都一样。”冉星夙继续盯着韶昔，“答案很简单，你们怎么就是不相信呢？”


第3章　
　　韶昔看着面前的人，许久没说话。
　　冉星夙的表情自然放松，寻摸不出一点撒谎的痕迹。
　　人对人的好感，直面时还是很明显的，同样的位置，冉星夙看她时的眼睛，比冉月昇的要亮许多。
　　韶昔站起身，道：“谢谢。”
　　冉星夙很快跟着她站起来：“这个时间，要不要去旁边的商场转转，复联4正在上映，有兴趣吗？”
　　韶昔整理好包，抬头对她笑了笑：“我看过了。”
　　“电影院旁有个鬼屋，听说超恐怖的，没几个人能坚持到最后，要不要一起去试试？”
　　“不用试，我怕鬼。”韶昔往外走。
　　冉星夙低头划拉着手机：“市动物园来了两只大熊猫，圆圆滚滚，特别可爱。”
　　“今天周末，人会很多。”
　　“久隆山上玻璃栈道旁开了蹦极项目。”
　　“我恐高。”
　　“魔都一秒男新剧今日上映，大班底大制作，音乐盛典，剧场巅峰。”
　　“你有票吗？”韶昔进了电梯，按下一楼。
　　“你想看，就有。”冉星夙飞快在手机上点着，“卡利剧院老板儿子是我铁子，要是内部票都一张不剩，我让他给咱俩在池座放两沙发都成。”
　　“厉害。”韶昔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那咱这就过去？”冉星夙很高兴。
　　“不了。”韶昔道，“我还有事。”
　　“什么事？”冉星夙张嘴就问。
　　韶昔看向她，没回答。
　　冉星夙眉头皱起来：“抱歉。”
　　“嗯。”韶昔转过视线，看着不断下降的数字，“其实本来晚上有个和你们的饭局，我哥哥，刘董，你弟弟，就在星月酒店。但今天挺意外的，我肯定就不去了。”
　　冉星夙没说话，韶昔也没再转头看她。
　　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暂，但韶昔非常确定冉星夙这会的表情一定是低落的，纠结的，甚至是失望的。
　　韶昔不喜欢看见这样的情绪，因为那会影响到她自己的心情。
　　直到一层，电梯里都保持着静默。
　　门打开的一瞬间，时间仿佛打折重复了一下，冉星夙又握住了她胳膊，唐突地阻止她的离去。
　　“如果因为我今天的行为，影响到你们学校和刘董的合作，你随时联系我，我会弥补你们的损失。”冉星夙说话向来干脆利索，斩钉截铁，“但破坏了你和冉月昇的相亲，我不后悔，也不觉得这是需要道歉的事情。”
　　“没关系。”韶昔笑着道，“不要再破坏我接下来的行程就行。”
　　这话听着挺伤人的，韶昔一般不会选择这么与人交流。
　　但面对冉星夙这种直接热情又锲而不舍财大气粗的人，委婉的拒绝显然是没有用的。
　　她再一次挣脱了冉星夙的手，礼貌地吐出最后两个字：“再见。”
　　冉星夙没吱声，韶昔大步出了电梯，边往外走边打电话联系小灵。
　　电话还没接通，遥远的一声喊在安静的酒店大堂里绕梁回荡，让人脸热。
　　“韶昔！你电话号码还没给我！”
　　韶昔被这光天化日的点名惊得脚下一顿，她有些哭笑不得，但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应。
　　“微信也行啊！”冉星夙继续喊，但好在距离并没有靠近。
　　韶昔知道这没脸没皮的大胆姑娘是在逗她，于是加快了步子，逃也似的出了酒店。
　　随便上了辆出租，让司机师傅先开出去。
　　小灵的电话没能打通，韶昔退出刚想给韶辰拨一个，手机里突然跳出条新短信。
　　这年头，还用短信这种联系方式的陌生号码，不是诈骗就是广告。
　　但自动弹出的内容表明还有可能是个奇怪姑娘。
　　…韶老师，此号码来自爱您的冉星夙，敬请惠存。
　　韶昔手指在这信息上来来回回，最终叹了口气，把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小灵抓完娃娃以后，才发现了手机里的未接来电。
　　她把手里的佩奇递给师娘，乐滋滋道：“您看您还喜欢哪个，我都可以抓得到。”
　　师娘连声夸她：“你可太厉害了，我从来就没抓到过，你们院长也抓不到。”
　　“您和院长抓娃娃太大材小用了，你们的智慧都是为了科技的进步。”小灵一边熟练地拍马屁，一边低头看手机，“刚韶老师给我打电话了，那边可能有消息了呢。”
　　师娘立马凑了过来：“说什么了？”
　　“我回个电话问……”
　　“不用了。”韶辰从一旁休息区走了过来，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刚打给我了，说结束了，正赶过来。”
　　师娘道：“怎么这么快？”
　　“昔昔办事一向利索。”韶辰还挺骄傲的。
　　师娘走过去捏了把他胳膊：“谈恋爱这事利索了能行吗？谈恋爱就是得缠缠绵绵啊。”
　　“怎么利索了不行，当年我追你，你不答应得挺利索的吗？”
　　“韶辰你是不是实验做多了脑子不够用了，我答应得利索吗？是哪个倒霉鬼天天来我宿舍楼下弹吉他还被泼着洗脚水了啊。”
　　“哪是洗脚水，人都说了是淘米水。”
　　“那米得馊成什么样才能出那味啊……”
　　眼看着就吵起来，却是那种漫天撒狗粮的吵。
　　韶院长和院长夫人都是斯文人，争得耳朵都红了声音也不高，你逗我一下，我怼你一句的，透着股不容他人插足的老夫老妻气息。
　　小灵挺有眼色的，她一句话都不说，靠着抓娃娃机，默默地欣赏。
　　末了，给她的韶老师发条微信：
　　…爱情的滋味可真是美妙啊，喜欢一个人，挡都挡不住。
　　韶昔吓了一跳，盯着手机，差点就把人拉进了黑名单。
　　再三确认发消息的的确是她那个傻学生以后，这才舒了口气，然后极度不爽地回了她一条：
　　…写论文的滋味也很美妙，deadline到了，一天都拖不了。
　　手机就此安静下来。
　　韶昔和大部队汇合以后，自然是要被全方位审讯的。
　　哥哥坐镇主力，提关键问题，嫂子冲锋陷阵，细节一个都不放过。
　　学生现在倒是不敢说什么了，但睁着双大眼睛，瞅过来瞅过去，从来没这么得求知若渴过。
　　韶昔决定速战速决。
　　韶辰：“刘董介绍的人，肯定不会差哪里去，你们看起来不是一个领域内的，但深究也是有联系，星月正在搞一个药妆项目，负责人就是冉月昇。”
　　韶昔：“豪门相亲嘛，肯定是有利益交换的。”
　　嫂子：“冉月昇年纪轻轻，做到这个位子，也是很厉害。”
　　韶昔：“家族企业，空降过去的确不容易。”
　　韶辰：“抛开这些浮名，主要还是看人怎么样。”
　　韶昔：“十分聪明，商场那一套运用到生活中，对于不那么感兴趣的人，先晾一晾，总是好的。”
　　嫂子：“长得还可以吧？照片没有骗人吧。”
　　韶昔：“现在看着确实不错，家里基因好，过了三十都是福相。”
　　小灵终于忍不住了：“韶老师，相亲失败了吗？你讨厌他啊？”
　　韶昔笑了笑：“谈不上讨厌。”
　　小灵歪一歪脑袋：“那谈得上喜欢吗？”
　　“就说了几分钟的话……”韶昔顿了顿，突然想起冉星夙望着她时那双欣喜的桃花眼，脑子一空卡了壳。
　　倒是要感谢冉星夙，让她今年的相亲汇报可以照抄答案。
　　“韶老师？”小灵把脑袋歪到了她跟前。
　　韶昔接上上半句话：“怎么可能谈得上喜欢。”
　　话说到这里，她的态度很明显了。
　　韶辰虽然年年替父母办这趟艰难的差事，但从来都不是真会强迫自己妹妹的人。
　　韶昔面上看着温和又平静，但言语却直接又锋利，不像她平常的风格，韶辰觉得这场相亲一定是让妹妹受委屈了。
　　当下心里便结了一层疙瘩，同韶昔道：“你不是待在山里就是窝在实验室里，也不知道逛逛街，待会跟你嫂子转转，别舍不得钱。”
　　韶昔笑着道：“我就那点工资，还想着十月飞趟韦园呢。”
　　“让你做成熟点的项目你不做，这会嫌弃没经费了。”韶辰挥挥手，“待会刷我的卡。”
　　“哇哦，嫂子，我哥哥好霸气哦。”
　　嫂子把怀里的娃娃都扔给了韶辰，过来挽住了韶昔胳膊：“走，咱俩把他这月和下月的零花钱都花光。”
　　“留点买菜钱。”韶辰喊，“待会回家吃饭吧？要么你们逛，我先回去把菜备好。”
　　韶昔问他：“不去刘董的饭局了？”
　　“不去了，没什么好聊的了，工作上的事得等我假期结束了再说。”韶辰站起身，大包小包地拿好，“你们玩去吧。”
　　小灵跑过来挽了韶昔另一边胳膊：“院长好好哦。”
　　不止院长好，院长媳妇，院长父母，其实都十分好。
　　韶昔的家庭，给了她足够的自由，为她的成长提供了足够的条件，韶昔的人生走到今天，不缺钱也不缺爱，于是活得温和又潇洒，快乐和幸福都是足够了的。
　　所以真要问问自己，为什么不想谈恋爱，不想找个所谓的另一半时，韶昔的答案很明确。
　　没必要。
　　她是完整的，爱情从来都不是所缺。
　　如若她心动，那就是锦上添一段花。
　　说起花，冉星夙站在阳光里的样子，竟然比身后开到荼靡的繁花，还要更好看一些呢。


第4章　
　　既然下了山，就当个小假期用了。
　　韶昔在哥嫂家待了一天，然后一起回父母家，陪了两天老人。
　　孩子在爸妈跟前，总是少不了被唠叨，老两口现在拿着充足的退休工资，身体硬朗儿女孝顺，能稍微烦心下的事，也就是韶昔的婚事了。
　　等到要离开之前，妈妈甚至拉着韶昔的手说：“结不结婚咱们再说，你得趁着年轻享受人生啊。”
　　逗得韶昔乐了好一阵，在车上和嫂子激情探讨了下人生该怎么享受。
　　结局是嫂子拍着韶昔的手背，感叹道：“我可真羡慕你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前头开车的韶辰就不乐意了：“你要想去山上住，我这里有好几套房子呢。”
　　嫂子撇嘴：“说得好像你私产似的。”
　　“对，学院的。”韶辰回头道，“所以你去住几月，得给我拿出科研成果来。”
　　两人又拌起嘴，韶昔笑着给小灵发短信，让她早点收拾，准备上山，别耽搁了时间。
　　…老师你放心吧，我什么时候迟到过，我妈给我带了好多酱牛肉和腊肠，咱俩可以与世隔绝两月了。
　　…替我谢谢阿姨，我可有口福了。
　　韶昔戳着手机。
　　…您叫姐姐吧，她会更高兴。
　　小灵最近玩得有点飘。
　　驱车回到市里，韶昔在学校分给她的教师公寓里等小灵。
　　距离两人约好的回山时间还有两小时多，韶昔拿了本书，窝在阳台的摇椅上，打发空闲。
　　接近晌午，阳光越来越盛，晒得她昏昏欲睡。
　　就在这半梦半醒间，有人敲她的窗户，声不大，却极其有节奏。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韶昔揉了揉眼睛，书已经在手上要掉不掉，她先活动了下脖颈，把书合好放到一旁，这才偏头望出去。
　　公寓分她的是一楼，楼前开辟出了一片小花园，正对着她客厅的阳台。这个季节正是花开的时候，小孩子经常来花园里捣蛋，摘一朵花，逮一只虫。
　　但今天不是，今天是个光长了个子和年龄，压根没长性情的大孩子，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对上韶昔的眼睛时，得意的仿佛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韶昔挑了挑眉，没动作。
　　冉星夙冲她喊：“好久不见，真巧啊。”
　　可太巧了，在她家花园里都能碰上。
　　韶昔站起身，转身往回走，冉星夙喜气洋洋的声调马上蔫了：“韶老师韶老师，你别走，我来都来了，跟我说会话呗。外面好热呀，我都没看到有买水的地方。”
　　韶昔没回头，抬手给她指了个方向。
　　“我不买水！”冉星夙喊，“我要喝你家的水！”
　　韶昔想笑，忍住了，她就是想要窗外的人慌张，于是一步步走得缓慢，蹭着到了饮水机前，拿个新杯子出来接了杯水。
　　“韶老师……”冉星夙还在蔫巴巴地喊。
　　韶昔扬了扬手中的水杯。
　　“诶！我来了！”冉星夙这个时候聪明得不得了，“我就知道你人这么好，肯定不会见死不救。刚才你是给我指正门的方向吧，我来了我来了，三十秒！”
　　哪里有三十秒，也就十来秒，门铃便被按响了。
　　韶昔开了门，冉星夙十分做作地双手交叠身前鞠了个躬：“韶老师好。”
　　“你好。”韶昔将手里的水杯递过去。
　　冉星夙双手捧过，乐滋滋地看着她。
　　韶昔微笑。
　　冉星夙继续乐滋滋。
　　韶昔继续微笑。
　　冉星夙的嘴角掉下来：“韶老师，您不打算让我进门？”
　　“没必要。”韶昔道，“快喝水，不是渴了吗？”
　　“在您眼里，我就是个讨水喝的？”冉星夙皱起了眉头。
　　“不是吗？你自己说的。”韶昔语调温和。
　　冉星夙盯着她，抬手仰头，吨吨吨，飞快干完了一杯水。
　　在她开口说话之前，韶昔抢着问道：“还要吗？”
　　“我……”冉星夙瘪了瘪嘴，“还要。”
　　韶昔转身进屋去接水，顺便扔下一句话：“别进屋，你鞋子脏。”
　　这大概是冉星夙人生中为数不多被嫌弃的时刻，韶昔端着第二杯水出来的时候，冉星夙的表情丧得仿佛要哭了。
　　韶昔把杯子递到她手中，抬了抬下巴：“喝。”
　　冉星夙端着杯子没动，半晌，道：“饱了。”
　　“那……”韶昔偏了偏头，“再见？”
　　“不再见。”冉星夙收了之前故作天真的样，正正经经地说话，“来您家里找您，没提前约，是因为你把我电话拉黑了。敲你窗户是因为刚好看见你在窗边，迷迷瞪瞪的样子很可爱，就忍不住逗一逗。”
　　“好逗吗？”韶昔微笑着看她。
　　“不好逗。”冉星夙肩膀都耷拉下来，“我错了。”
　　透着股敷衍的诚恳。
　　韶昔问她：“那找我什么事？”
　　冉星夙立马恢复了活力：“之前约你你都没答应，是我的错，没找到你感兴趣的项目，今天我是抱着十足的诚意来的。皇家园林协会的巴特勒博士最近在中国游玩，但你们这些科学家嘛，走哪里都不会忘了自己的工作，所以他带了本据说非常珍贵的标本集，希望可以同国内的同行交流交流。”
　　冉星夙说到这里，故意停下来，眼睛亮闪闪地盯着韶昔，琢磨她的情绪。
　　韶昔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她明白，真正的喜欢是掩盖不住的，就像冉星夙对她的讨好，就像她听到标本集三个字时，心脏猛地一跳。
　　冉星夙又开始笑得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