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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瑟上来就郑重的向伊丽莎白和凯厄斯道谢，自从知道凯厄斯在那天出了多少力之后，他们一家人都非常感谢他——当然不会有人料到这对凯厄斯来讲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才过几句话的时间，潘德拉贡夫人也来了，他们不得不再一次接受了郑重的感谢，甚至让场面变得有一些尴尬，伊丽莎白礼貌的拒绝她共进午餐的提议，与凯厄斯一起离开医院。
　　“你想去哪里？”
　　“香柏街上有一家有趣的餐厅，”伊丽莎白用空闲的手拉下在病房里束起的马尾。
　　开车根本占用不了他多少注意力。凯厄斯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紧紧牵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伊丽莎白，用一种会让任何一位交警血压升高的姿势随意操纵这辆高级轿车。
　　两边景物飞快地流逝，一切困惑与郁结也奇迹般的跟着一起退出伊丽莎白的视野，在一辆车小小的空间里，在一条漫长的似乎看不到尽头的公路上，就只有两个人，把一切甩在身后。
　　直到这片静谧被伊丽莎白突然的开口打破，她说：“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巫师不存在，吸血鬼也不存在，我们不是这么遇见的……”
　　凯厄斯微微侧过头，表示他在认真的听，他也无意打断她的下文。
　　“那会发生什么呢？我们会在一起吗？”
　　凯厄斯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伊丽莎白变得好奇起来之前，突然笑出声来，他问：“你有什么设想吗，亲爱的？”
　　伊丽莎白已经很久没有见他这么笑过了，这让她也忍不住跟着雀跃起来，她回答：“如果洛伊斯特不存在，嗯……我应该会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凯厄斯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用一种饶有兴趣的语调重复她的话。
　　“或许我会试着当一个编剧，”伊丽莎白点点头：“满怀勇气的去好莱坞闯闯。”
　　“听起来很有趣。”凯厄斯肯定的很积极：“那么我能有幸成为你的男主角吗？”
　　伊丽莎白笑了：“不止……当我遇到你，我马上就能知道你是我的缪斯……不过我以为你会说给我投资呢。”
　　凯厄斯像个真正的大男孩那样歪着头，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回答：“我以为你会觉得这样未免过于狂妄了。”
　　“不，我能肯定的是，你绝对不会泯然众人。”伊丽莎白充满自信的说：“然后我们还会爱上彼此，或许有一天搬到意大利阳光灿烂的小镇……”
　　听她兴致勃勃地描绘着他们在另一种情况下相遇的可能，凯厄斯垂下眼帘遮掩住所有的情绪，他问：“你希望我们是这样认识的吗？”
　　伊丽莎白止住话头，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让凯厄斯多想了，她沉思一会儿，翻过手掌与他十指相扣。
　　“在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之前，我就已经培养了自己对量子力学的信任，所以我相信平行世界理论……但就算这个宇宙里有无数的我和你，这个世界里的我，也已经得到了唯一可能发生的，最完美的命运。”
　　凯厄斯没有答话，他侧过身去，轻轻吻在伊丽莎白的额头上，伊丽莎白分明仰望着他，却被他眼中涌动的深情催生出一种自己正俯视他的错觉。


第76章　黑猫
　　太阳突然出来了，于是凯厄斯不允许伊丽莎白下车去人群里，他们的车停在大开的校门口，这里摆满了白色蜡烛和鲜花，可以远远望见纪念集会的场面。
　　已经度过最惊慌的阶段，也或许是因为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伊丽莎白开始渐渐生出泰然处之的从容来。
　　凯厄斯轻声告诉伊丽莎白：“吉安娜已经送过花，基金会将为任何在这场灾难中失去亲人的家庭提供补偿。”
　　“这样的事情是无法真正被弥补的。”伊丽莎白盯着车窗外的景象柔声说。
　　很多熟悉的面孔都在人群中，媒体的采访车，记者的□□短炮和被抓出来做采访的学生挤在一起，让伊丽莎白和凯厄斯的出现显得十分低调和谐，不被人注意。
　　这场面远远称不上井井有条，人群突然一阵骚动，有位女士被半扶半抱着带出来，一个男人怒气冲冲的走在前面，自顾自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皮卡，狠狠摔上车门。
　　这个人激烈的情绪让凯厄斯不耐的皱了皱眉，他伸出手贴着伊丽莎白的肩颈蹭过，在她的默许中为她升上车窗。
　　扶着那位女士的两个好心人尴尬的站在路边，一些没有得到允许进入校园的记者和媒体人看见这场冲突，也兴致勃勃地围过去，冲那个男人说着什么，但那个男人却直接发动了车子，还从打开的车窗中探出头去一边叫骂，一边用手做粗鲁的手势，他的脸涨得通红，双手都离开了方向盘。
　　就在伊丽莎白他们的车经过这场混乱之时，皮卡猛地动了起来，伊丽莎白还没来得及反应，凯厄斯的手臂已经横在她胸前，把她固定在座位上，手指深深嵌入车窗附近的车架，发出沉闷的断裂声。他们的车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向左后方滑了半个圈，完美避过这辆发疯的皮卡。
　　但这辆皮卡却没有就此停下，反而打着旋朝那位女士和两个好心人的方向去了，他们身边挤着记者，身后就是辆媒体车，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可能是没反应过来，这些人都不知道躲，只会呆愣的看着。伊丽莎白倒吸一口凉气，紧紧抓住凯厄斯的手臂，心里大叫停下，快停下！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双眼穿过，她条件反射的紧皱起眉毛，闭上了眼睛，没有看到那辆车的后轮胎突然脱落，车身砸在地面上，摩擦出叫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然后险险停在人群前方，无力的撞在一辆媒体车尾巴上。
　　凯厄斯环住伊丽莎白的肩膀，把她圈在怀里连连安慰，说什么都没发生。
　　伊丽莎白若有所思地睁开眼睛，越过凯厄斯的肩膀看着那辆皮卡的方向，直到一道熟悉的黑影从那个突然发脾气的男人身上脱出，直直冲过来，又在她专注的目光中，消散于阳光之下。
　　人们开始朝这个方向围拢过来，甚至还有记者凑到他们的车前面，然后都在凯厄斯冰冷的表情中败下阵来，自觉后退。
　　“我们走。”伊丽莎白握紧了凯厄斯的手腕，她忍住不去揉眼睛，心里涌现出一个模糊的想法。
　　窗外高大的常绿乔木投下阴影，黄昏蔓延开来，像一首安静的诗歌，房间里没有亮灯，伊丽莎白坐在窗前，拄着手肘的小桌子上放置了一盘玫瑰。
　　她在心里悠悠叹了口气，不想惊动隔断背后正同阿罗讨论着什么的凯厄斯。简和一个完全认不得的卫士安静的站在角落里，就像并不存在一样。
　　死亡……伊丽莎白小心的斟酌着这个词语，它是终结，还是一个开始？不管是时隔百年还是千年，只要能有机会再次回到人世间，又怎么能算作一个结束呢？
　　散漫的目光突然捕捉到了些什么，伊丽莎白细看过去，发现树木的枝桠间有个小动物正在朝她的方向靠近，它很小很黑，油光水滑，不太像一只松鼠，更像是一只——猫？
　　黑猫身手敏捷的跳到窗台上，在惊讶的瞪视里舔了舔肉垫。
　　伊丽莎白记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只黑猫，上一次它撕破她的裤脚，没多久就出了校园枪手那档子事，这让她惊慌的想要喊出声——
　　“别喊。”黑猫冷漠的说。
　　“你说人话！”伊丽莎白倒吸一口凉气。
　　“你男朋友是个吸血鬼，你最好的朋友是女巫，你允许我进来的。”黑猫继续冷漠的说。
　　“……什么？”伊丽莎白感觉做了好久心理建设才平静下来的内心氛围一下子又被打破了。
　　“你允许我进来的，理智点。”小黑猫歪了歪脑袋，眯起眼睛，这个神态非常像阿罗。
　　“听着，伊丽莎白。”它不耐烦的把小尾巴轻轻抽到伊丽莎白手背上，“你不能死，你必须赶快完成命运之书交给你的任务。”
　　“这不可能。”伊丽莎白瞬间冷静下来了，面无表情的磨着牙。
　　“命运之书是神器，你越拖，它自己拥有的，或者说它能够给你的力量就会越强大，直到某一天一个轻微的接触就可以把你的目标杀死。”小黑猫坐下来试图给她讲道理。
　　“那我就不见他。”伊丽莎白狠狠的说：“我可以离他远远的。”
　　“这可能吗？你舍得就这样离开你的灵魂伴侣，直到老死？”小黑猫冷漠地说：“况且吸血鬼的爱情是他们唯一的弱点，与之相比，被火焰焚烧躯壳都算不上什么，毕竟从造物主的角度来看，他们并不拥有生命。”
　　“什么叫从造物主的角度来看他们没有生命？”伊丽莎白问。
　　小黑猫转了一圈，重新蹲坐下来，耐着性子说：“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个神，然后祂死了，血从神宫中洒落，滴到一些人类的身上，将他们转化成吸血鬼，给了他们一些属于神的力量。但从那一刻开始，他们的灵魂就永远囚困于躯体，不算真正的活着。”
　　“神血？巫师来自神力，吸血鬼来自神血？”伊丽莎白皱起了眉头：“那为什么吸血鬼会是以人血为生，为什么……”
　　“为什么残忍？为什么无法克制自己的欲望？”小黑猫焦躁的甩了甩尾巴：“因为神自己就是这样，你指望他的血能带来什么好变化？沉沦在欲望之海中永生不死，这就是神的生活。”
　　伊丽莎白无话可说。
　　小黑猫像人一样叹了口气：“伊丽莎白，你的内心深处其实一直不相信命运之书无解，这就是我出现的原因，但命运之书确实是神的得意之作，想要破坏它，以你们现在拥有的力量是不可能的，既然不能让旧神复生，那唯一的办法是你自己成为新神。”
　　伊丽莎白觉得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得听清楚一点。
　　她不可置信的问：“我？成为新神？”
　　“你的血统非常特别……洛伊斯特，最接近神的大法师，神的‘长子’，他几乎就是神。他的力量潜藏在你的灵魂与血肉里，我可以感觉得到。”小黑猫站了起来。
　　伊丽莎白沉默了一会儿，心神不定的问：“那我要怎么做？我甚至不是一个女巫。”
　　“难道我要你去成为一个女巫吗？你要成为一个神！神力，去获得神力，神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能量体。”小黑猫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我到哪儿去找神力？”伊丽莎白才皱起眉，就如梦初醒一般自问自答起来：“命运之书……神用来收集力量，复活自己神器。”
　　“至于具体怎么做，阿瓦隆巫师团可以帮到你，我言尽于此。”小黑猫轻巧的朝窗外跃去：“小心，有传言说神往命运之书里塞了甜蜜的毒苹果，不要被蛊惑了。”
　　“等等。”
　　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夜幕中只有两三点惨白的星光，伊丽莎白没有扭头去寻找它的身影，而是挺直了腰背问：“你认识洛伊斯特？”
　　小猫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身，沉思了一会儿才说：“我们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说完，它不再停留，转身跃入窗外深深的黑暗。
　　盘中玫瑰发出柔和的金光，一阵馥郁的风从窗外吹进来，伊丽莎白慢慢张开眼睛，意识到自己躺在凯厄斯的臂弯里，在她最熟悉的小床上。


第77章　爱与欺骗
　　凯厄斯冰冷的手指从伊丽莎白耳际划过，没有多此一举的去问她是不是又做了梦。
　　伊丽莎白喃喃地说：“……你回来了。”
　　凯厄斯像是怕惊动什么一样，用气音回答：“我回来了。”
　　空气里弥漫着玫瑰的香味，不算很浓郁，伊丽莎白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回想起自己不知不觉睡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控制住情绪，尽力保持自己的语调如常。
　　她装出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再次闭上眼睛，小声问：“爷爷和你说了什么？”
　　“嗯……哈利很好奇，我和他谁的年纪更大。”凯厄斯轻松的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似的，丢下一颗炸雷。
　　“什么？”伊丽莎白心里一紧，清醒了。她手忙脚乱的爬起来，一手按在凯厄斯胸膛上，又问了一遍：“什么？”
　　凯厄斯托着下巴斜躺在床上，透过窗子的月光照在他身上，简直像是一尊完美的神像。
　　但伊丽莎白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她无暇去欣赏这种美丽，慌乱的揉着自己睡的蓬乱的头发，试图组织语言，看她急成这样，凯厄斯却突然笑了起来，拢住她乱挥的手，吻了吻手背，温柔地说：“他爱你，所以你骗不了他。”
　　这句话似乎是意有所指，但伊丽莎白此刻心乱如麻，根本没有注意，她皱起眉头，不安地问：“你没全部告诉他吧？”
　　“我告诉他我是你的灵魂伴侣。”凯厄斯说完，又根据伊丽莎白的脸色补了句：“这已经够他消化一阵了，我猜。”
　　“这……”伊丽莎白有一点干了坏事被抓住的不安，又有一点坦白真相的宽慰，尽管这份坦白算不上千真万确。
　　“同样的，他爱你，所以想要你幸福，他只是想要确认我对你来说是安全的，并不是真的有多么好奇。”凯厄斯安慰道。
　　但这不意味着哈利就能放下心来接受，爷爷一大把年纪还要为她操心这个事实让伊丽莎白万分愧疚。
　　一片熟悉的静默弥漫在房间里，他们默契的明白这件事就算是这么过去了。
　　伊丽莎白在凯厄斯胸口闷闷不乐的趴下，感受着令人安心的力道顺着自己的脊背拍抚，可以碾碎钻石的手指珍爱又温顺的描摹着她的身体，身为凡人的伊丽莎白不能想象，这需要花去多少的耐心和定力。
　　温馨的几分钟之后，她缓缓深吸一口气，踌躇着开口问：“亚力克告诉我你们找到了石中剑，阿罗觉得它会有用？”
　　凯厄斯顺着她头发抚摸的手指微不可察的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他说：“是的，阿罗的一些老朋友认为用它来对付命运之书会是有效的。”
　　“但是石中剑是亚瑟的佩剑。”伊丽莎白忧虑地说：“难道莫德雷德曾经没有试过吗？”
　　“那时候莫德雷德和梅林的力量远远不及现在，阿瓦隆巫师团和沃尔图里也不曾站在他们身边。”说起这个，凯厄斯的语调难以避免的开始变得生硬。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我能够反过来利用命运之书的力量，而不是被它所左右呢？”伊丽莎白突然侧过身平静的直视着他，她已经开始真正感受到了命运之书的力量，也不相信凯厄斯没注意到白天那辆突然发疯又突然掉了轮胎的车有多奇怪。
　　凯厄斯沉默了——他思考的那么快，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漫长到令伊丽莎白心生不安的几十秒后，他才缓缓低声说：“每一任被选中的主人，在他们或长或短的人生中，必然都会有这么一个瞬间，希望自己可以得到它的力量，而不被它左右。”
　　凯厄斯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却依然没能很好的遮掩住焦虑，他的面容藏在阴影之中，甚至显得有些脆弱，这让伊丽莎白最终还是把到口的追问咽了下去。
　　相对于吸血鬼或是巫师来说，她实在是太弱小了，在凯厄斯眼里更是脆弱的过分，就算阿罗或许曾经从她身上打过主意，凯厄斯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试一试’的事情发生。
　　在这纷繁世界里虚度的时间洗去了凯厄斯对太多东西的欲望，他不停的得到，不停的摧毁，如同火焰般燃烧的灵魂一直缺少的东西，却只有伊丽莎白可以补全，即便她是一个梦，他也要把她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让她永远平安幸福的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凯厄斯换了话题，像完全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开始说起即将到来的圣诞，他用动人的声线把这个节日描述的郑重其事，就像沃尔图里真的会过这个节，或者说他真的曾经在乎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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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前不久发生的悲剧，学校全面停课，直接开始放假。厚重的云彩沉沉压在这座城市上空，冬雪纷纷扬扬的飘落，却再没有往日节日将近的欢乐气氛。
　　今晚凯厄斯终于松口同意嘉丽来看伊丽莎白。他的别墅里开足了暖气，两个女孩穿着单薄的睡衣盘腿坐在床上，几本课本零乱的散落在四周，轻薄的笔记本电脑接通了可视电话，被端正的放在一个枕头上。
　　镜头里莫甘娜虽然还病怏怏的斜靠着，但脸色已经好多了，主治医生卡莱尔对梅林的一切小动作都心照不宣的配合，这让她一日千里的恢复进度没有引起过多关注。
　　因为谈起了猝然离世的莫德雷德，一整晚的气氛都非常沉重。
　　“那么……你打算去吗？”莫甘娜有气无力地问。
　　“虽然凯厄斯坚持让我去散散心，但我并不想离开。”伊丽莎白叹了口气，松开敲字敲到一半的手机，爱德华多的名字在屏幕上一闪而过。
　　“我觉得你应该去。”嘉丽用一种忧虑的语气建议道。
　　“就算我人走了又如何呢，我心里积压着一大堆的事情，难道能玩的开心吗？”伊丽莎白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