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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对峙。
　　“什么为什么？”敦不明就里的喃喃。
　　中岛敦未曾想他竟然会问这个，腾升而起的些微怒气也随着芥川的疑惑无声无息的消散。
　　他想像以前那样摸摸后脑勺，但芥川操纵着的罗生门怕他逃掉似的束缚着他的手腕。
　　于是他只能站在原地略做思忖，组织好语言后才低声回答。
　　“因为你和织田小姐都是强大的人……能认识你们是我的荣幸。”
　　“……”
　　芥川听完他的话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的思考着。
　　中岛敦也不再说话，困惑的看着正在思考着什么的芥川。
　　制造声音的两个声源同时闭紧嘴不说话，室内一片岑寂。
　　“那个……龙之介？”
　　“人虎。”
　　两人突然同时开口。
　　敦下意识道：“在！”
　　敦：“人虎……？”
　　敦：“人虎是什么称呼啊！”
　　“你说在下很强大。”芥川像是没听到他的吐槽，置若罔闻的说，“但是你错了，真正强大的只有织田小姐一人罢了。”
　　敦‘哦’了一声，然后拨浪鼓似的摇头，边摇边说：“可是在我看来，龙之介也很强啊。”
　　“那在下要感谢你的称赞，虽然在下还远远不够。”
　　芥川神色冷凝，对满脸写着‘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几个字的中岛敦说。
　　“真正强大之人是无论身处何处都坚守内心，有着坚定目标之人，虽然不想承认，但你与在下都是同一种人。”
　　“我们皆为‘无’。”芥川淡淡的说出自己的结论。
　　敦眨了眨金眸，重复着他的话：“无？”
　　“嗯，迷茫自身，不知信念为何物，且都是利己主义。”
　　“利己主义……？”
　　中岛敦在努力跟上芥川的话，他虽然有点懂芥川说的，但好像又不太懂。
　　“在下恳求一枝帮忙寻找妹妹之前，见到她后的第一反应是攻击发泄，以及在咲乐遭遇绑架后，在下只想把绑架者千刀万剐。”
　　他说这些做什么？
　　中岛敦迷茫的想。
　　“你在知晓虎的存在后一味的想要杀死虎，知道自己是虎后想要自杀。”芥川松开了缠住他手腕的布料，压抑着喉咙里的咳嗽声，苍白的脸带着不健康的红晕。
　　中岛敦渐渐的明白了他想说什么，怔忡的看着神色肃然的少年。
　　“归根结底，我们都是弱小无能的家伙，逃避自己本该做的，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发泄，而非真正的去面对。”
　　芥川平复了一下呼吸，黑眸如暗夜般沉沉的笼罩了他。
　　“如果你还想逃的话我是不会拦住你的，就连自身也无法战胜，畏惧着自己，在得到了能够战胜自己的宝物后却仍在逃避……不过，同为弱小之人的我没资格对你说教。”
　　芥川说着，用真正无感情的声音冷漠的说。
　　“你要走就走吧，只不过我会永远把你当做懦夫罢了。”
　　中岛敦本能的反驳：“龙之介并不弱，弱小的只有我一人，今天幸介他们就是你保护的。”
　　“……”这家伙的重点，错了吧。
　　不过听到这句话，芥川倒是愉快的笑了，“抱歉，刚才在下的话有失偏颇，你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敦睁大眸，“哎？”
　　“你以为，在下会去保护幸介他们是因为谁？”
　　“难道不是因为织田小姐的话吗……”敦轻声喃喃，想从他脸上看出答案。
　　“错了，是因为你。”
　　喉咙仿佛被某种东西猛地抓紧，无法正常呼吸。
　　他异常平静的问：“因为我？”
　　“嗯。”芥川看着他，依然是那副不曾改变过的神情，“所谓的保护，你是如何理解？杀了危害保护对象的人，挡在保护对象面前用肉身抵挡。大致是这两种情况吧？”
　　“……确实是吧。”敦想了想点头。
　　“如果说在下选择的是杀了危害保护对象的人，而你就是挡在保护对象面前的人。”
　　芥川说着，似是在感慨。
　　“一枝她，自收养在下开始，就一直在给在下灌输一个理念——守护。而非杀戮，也就是成为你这样的人。在看到你的行为之前，包括咲乐被绑架，今天被那个家伙包围，我仍按照自己的想法，我行我素的行动。
　　“而直到看到你挡在他们面前后，在下才明白一枝的用意。”他注视着敦，双眸深处闪烁着微弱的光，“并非只有杀戮能达成保护的目的，还有其他方式。”
　　“当然，在下觉得利用杀戮达成一劳永逸的保护不失为一种好方法。”芥川坦白的说出心中所想。
　　结果你还是想杀人吗！？
　　前半句还让敦倍感感动，后半句他又回到了平常木得感情的芥川，这让敦哭笑不得。
　　“你让在下见识到了不同的守护，在下也需要感谢你。”芥川坦率的说完，又再度看向他，“好了，你可以离开了。”
　　有这样感谢完就开始赶人的吗？？？
　　中岛敦哑口无言的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可他的喉咙似乎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无法正常发声，窒息感依然存在。
　　他一直傻傻的张着口看着对面孱弱的黑发少年，直到芥川问了句‘你在傻站着做什么’，他才觉得那股无法呼吸的感觉悄然散去。
　　“可我……还是变成虎伤害了那个人。”他喑哑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这种程度的伤害是不可避免的吧。”芥川困惑的看他一眼，随后无所谓的说，“而且你这么说在下也注意到了我们之中的又一个共同之处。”
　　“什么？”
　　中岛敦现在并没有焦躁或者慌张，在与芥川敞开心扉的畅谈，对方将自己和他的缺陷一一数出，他反而觉得喜悦且安心了。
　　龙之介和自己一样，皆非完美之人。
　　他们都有着同样的困扰，他不是一个人。
　　这个认知让他的大脑散发着愉悦的信号。
　　“我们两个，内心深处的那个自己都是暴力的化身，分不清守护与杀戮的界线到底在何处。”
　　确实如芥川所言，他控制不住内心的虎，芥川则控制不住以杀去解决所有的自己。
　　“龙之介……”
　　敦在此之前并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人理解他，他抽了抽鼻子，感动的看着在他身前的黑发少年。
　　“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芥川打断了他酝酿好的感动，困惑的看着他。
　　“……你就这么想让我离开吗！？”
　　“难道不是你想离开吗？”
　　“我现在不想了！”而且把他的感动还回来！
　　芥川了然的点头：“很好，那乖乖的给我回床上躺着，人虎，不要给一枝添麻烦。”
　　“都说了人虎是什么称呼！？”被芥川那两道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敦一边往卧室走，一边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龙之介，你最开始说的我不懂什么是给别人添麻烦是指……？”
　　“就是你刚才要离开的行为。一枝既然答应你要帮你杀死虎她一定会去做，你一言不发的离开后她会固执的去寻找你，所以你这样的行为只会给她添无谓的麻烦。”
　　芥川眯起眼睛，“你还在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回去睡觉。”
　　见过芥川哄咲乐他们就是用的这个语气，中岛敦也知道他这个语气代表了平常的关心，所以没觉得害怕。
　　他往卧室走了两步，又得寸进尺的问。
　　“龙之介，你说的……我得到了能够战胜自己的宝物是……？”
　　“哼，愚蠢。”
　　“……请好好说话！”
　　沉默片刻，芥川像是受不了他似的叹了口气：“就是这里。”
　　这里，哪里？
　　中岛敦依然用芥川看来蠢的不行的脸困惑的思考着，然后过了好一会，他才恍然大悟似的，像是猫科动物似的眸散发出了金辉。
　　“谢谢你，龙之介。”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并比往日还要有精神，“还有，晚安。”
　　他笑着对芥川说着，蹑手蹑脚的回到了卧室，关上门。
　　芥川像是一尊雕塑似的定定的看着他闭紧的门，确定他已经走到床边躺上去了，他这才无表情的转向阳台，平仄道。
　　“一枝，你可以进来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听到他的声音，女人轻轻拉开阳台的拉门，沐浴着月光踏进来。
　　她的身上带着丝丝潮气，朦胧的月光从她头顶落下，又给她增添了一分的柔和。
　　外面起雾了吗？她的头发湿了。
　　芥川一边想着，一边回道：“在下说过了，在贫民窟时，老鼠的偷吃声都能将在下从睡梦中惊醒。”
　　“说的也是。”织田如常的笑了下，走到他面前揉了揉他的头顶，“这次多谢了，龙之介。”
　　芥川被她揉的黑发乱翘，他看向织田一枝的目光有些奇怪：“不是你故意安排的吗？”
　　“最开始不是，但在中途的时候，我觉得只有龙之介和敦能够互通心意。”
　　“你的意思是，比起你开口劝敦回头，不如由我来吗？”
　　“嗯。”织田点头。
　　就如芥川所说，他们两个人很像。
　　都在逃避某些事，都控制不住内心的自己，而且……都渴望着……
　　“一枝。”
　　在她露出思考的神情时，忽然听到芥川在喊她的名字。
　　“怎么了，龙之介？”
　　芥川古怪的看着她身上明显尺寸不合的T恤衫，“你换衣服了。”
　　然后看向她臂弯上搭着的衬衫，“去阳台上换的？”
　　说着，他手指弯曲，抵着下巴思忖道：“几十分钟前你就出去了，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回来？”
　　他又抬起头，看着她还在滴水的头发……她身上的味道也变了，沐浴露和洗发水都不是家里的那些味道。
　　“你还洗澡了。”
　　“……”
　　“一枝？”
　　芥川用那双黑又大的眼睛关切的看着她，看的织田一枝心生愧疚。
　　总不能说去隔壁约了一炮吧？
　　虽然芥川肯定懂这是什么意思，但为了他情感的正常成长和身心的健康发展，织田一枝僵硬的开口，扯起了谎。
　　“……抽烟。”
　　“抽烟？”芥川看着她喃喃着。
　　“我、我在外面抽烟。”
　　听到她这么说，芥川朝阳台看去。看到那个堆满烟灰的烟灰缸后，他相信了织田的话，然后又转过头目光如炬的看着她。
　　织田一枝被他这束目光注视着，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编着。
　　“你们都睡着了。”看到芥川又点头后，她知道这句话也没问题了。
　　织田一枝神色平静，内心已经足以用跌宕起伏这个词来形容。
　　“幸介要是闻到我身上的烟味会闹别扭。”
　　“嗯。”芥川也相信了。
　　“所以……我找相泽先生借了浴室洗了个澡。”
　　黑发少年再度点头，至此为止，她的话没有破绽。
　　就在织田一枝以为要蒙混过关时，芥川用木得感情的声音继续问：“那衣服呢。”
　　哦对，她还穿着隔壁相泽先生的衣服。
　　“衣服啊……”织田维持着冷静，感觉自己像是被关进笼子里的麻雀似的，晕头转向的往笼壁上到处撞，“衣服……衣服……”
　　她看到芥川的眼神逐渐的开始露出怀疑了，她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说道：“衬衫，的扣子……”
　　大脑又清醒起来，她举起衬衫给芥川看：“扣子坏了，所以临时向相泽先生借了T恤。”
　　流畅的说出最后一句后，织田觉得这下万无一失了，芥川眼中的怀疑也消失了。
　　黑发少年声音放的极轻：“所以说，一枝你少抽点烟，幸介就不会不高兴了。”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危机过去后，她松了口气，赶着这个瘦弱的少年去睡觉，“龙之介你也快去睡吧。”
　　少年乖乖点头：“你也早睡。”
　　“嗯，忙完我就去……”睡。
　　织田一枝摸了下西装裤的口袋，愣住了。
　　手机不在。
　　应该是落在相泽那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芥川注意到了她的异常，转身关切的询问：“怎么了？”
　　同时，阳台上传来低沉的男声。
　　“织田小姐，你把手机落在床上了。”
　　轻手轻脚的翻到她这的相泽手里握着她的手机，一边说着，一只脚已经进入了室内。
　　然后他看到站在门口正目光沉沉的盯着他的芥川后，他和织田齐齐僵住了。
　　看穿一切的芥川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凉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了然道。
　　“……果然。”
　　这种事他又不是没见过，他们到底在担心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芥芥：呵，愚蠢的成年人，以为我不懂是吧。


第035章　
　　芥川尽管没说什么；　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便去睡了，但织田一枝莫名有种小学生抄作业被家长发现的无措感。
　　该说现在的孩子懂的太多吗？
　　待门关上，她和相泽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夸这孩子有眼力见还是心态好了。
　　微风从半敞着的阳台门吹进来，吹得她凝在发梢的水珠摇摇欲坠的落下；　织田一枝看着同样不知作何表情的男人，勉强像平时一样笑出来。
　　“谢谢……那；　晚安？”她提前打破了他们俩之间尴尬的氛围；　走上前接过手机。
　　相泽也从愣怔间回神；　“晚安……还有；　织田小姐。”
　　“嗯？”
　　“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吧。”
　　织田看着站在月光下似乎有些窘迫的男人，往日迟钝的大脑此时异常的清醒活络。
　　她注视着相泽沉吟着；　“相泽先生，你是在追求我？”
　　成年人之间的互撩居多，基本上看对眼水到渠成的就成了。
　　但相泽和织田总体来说都是新的都不能再新的新手；　比起麦克和午夜这俩‘约过了就是我的人了’，走肾不走心，他们俩真的是又走肾又走心了。
　　相泽在说出这句话时心里虽然七上八下的；　但被她这么一问；　反而坦率多了。
　　“嗯。”
　　尽管他觉得耳朵热的发烫，但眼神胡乱的从一旁的电视机飘到沙发上，又转到了织田脸上后，他压着还算平稳的声音，直率的说；　“总不能一直让织田小姐主动吧……”
　　织田一枝牵了下嘴角，茶眸隐约闪着光，同意了他的邀请。
　　“好。”
　　“那等你到了静冈，我再联系你。”
　　“嗯。”
　　相泽松了口气，心里含着期待，以往缺乏干劲的脸上似乎露出了若有若无的微笑。
　　没有约时间，没有约地点，两个人十分自然的站在阳台上交换了一个薄荷味的吻。
　　临走前，相泽像是毛头小子一样又在她额头上飞快的啄了一下，青涩的不行。
　　偷袭完后，他便红着耳朵翻过阳台回去了。
　　他们两个对这种发展倒是一个赛一个的安心自在，要是被双方的亲友团知道了他们这堪比乘上火箭的发展速度，恐怕都得惊掉下巴。
　　先不谈织田一枝八百年才能动一次的少女心，且还被明着暗着告白十几次，她都像块石头一样硬的不给人任何机会。
　　单说相泽吧。
　　按照麦克和午夜那句话来说，相泽这个人给人的印象别说恋爱了，就凭他这个怕麻烦的性子，以后一劳永逸的去相亲的几率都可能为零。此时他却能按部就班的走着用请吃饭的培养感情的程序，真的比太阳打西边出来都要令人震惊。
　　不过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可以也引麦克曾经说的一句话。
　　恋爱不就是王八看绿豆——
　　看对眼嘛。
　　看对眼了不对成了嘛。
　　不过此时，他们只在看对眼的阶段，距离成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
　　回到屋后，织田倒在沙发上彻底放松了。
　　她怀里抱着柔软的毯子，盯着无声电视中晃动的人影，心里那点担忧也莫名其妙的就迎刃而解了。
　　既然她担心有人会得到‘书’的消息来试探，那么就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不就行了。
　　就像乱步所说的那样，只要她想，一切问题在她眼里都不算是问题。
　　所以……
　　＇除了现在这些人，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书的消息。＇
　　她关上电视，在黑暗中闭上眼。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织田一枝在厨房里给孩子们做早餐。
　　平时她自己吃早餐都是泡麦片或者烤面包片配咖啡，根本用不上锅，所以这两天她掌厨时就有些惨了。
　　她用执行任务的态度认真的煎焦了两个蛋。
　　在她仍一副认真的准备祸害第三个鸡蛋的时候，洗漱完的幸介从卫生间里出来。
　　他看到桌上摆着的惨不忍睹的煎蛋后，满脸嫌弃的搬来小板凳把织田一枝挤到一旁。
　　他俨然一副大厨的模样熟练的拿起鸡蛋往旁边的碗沿上一磕，掰开鸡蛋壳将蛋黄和蛋清倒进热好的油里，举着锅铲握着不粘锅的手柄赶着立在一旁碍事的织田。
　　“一枝你太碍事了，这里交给我就好。”
　　织田一枝看他熟练的晃着锅，心里庆幸着终于把烫手山芋扔出去了，遂从善如流的点头。
　　“好，那我想吃咖喱饭。”
　　“哪有早上吃咖喱饭的？”幸介对她这个咖喱狂魔十分无奈。
　　“不能啊，那你小心火。”
　　“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