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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你弟弟在哪儿吗？”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颇为低沉的声音。
　　乔叆：“……”
　　他伸手揉了揉睛明穴，蹙了蹙眉头道：“不知道。”
　　“你能不能联系他一下，自从上次我们说了他几句之后，他就说要搬回学生宿舍去住，结果今天周末我们去看他，才知道他这几天根本就没有住校。”
　　“联系得上人吗？”乔叆的语速提升了起来问道。
　　“问了他之后就不接电话了，你能让他回家住吗？”电话另一端的男子虽然说着疑问句，却好像是祈使句的语气，很想他多年之前让乔叆给他弟补课时的语气一样。
　　乔叆：“……”
　　在得知他弟没有失踪之后，乔叆放松了一些，然后说道：“我可以跟他谈谈，但是不能保证效果。”
　　——
　　挂断了父亲的电话，乔叆又给他弟打了个电话，对方倒是很干脆地接了起来。
　　“终于找到你那儿去啦？”
　　他弟在听完乔叆问他的问题之后，一声叹息。
　　“所以你现在在哪儿？”乔叆说。
　　“在酒店呢。”他弟报出了一个地址。
　　——
　　乔叆按照他弟弟报出的地址来到了那家酒店，一进房间的门，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个熊孩子躲起来的理由。
　　只见他弟一边儿的眼睛肿起了一个乌眼儿青，不问可知是跟人打架了的节奏。
　　“你跟人打架了？”乔叆开诚布公地问道。
　　“嗯。”他弟点了点头。
　　“谁的错？”乔叆说。
　　“你弟弟是那种没事儿找事儿的人吗？”他弟顶着个乌眼儿青反问道。
　　确实，乔叆知道他弟说的是老实话，虽然他是个中二熊孩子，但也不是那种凭借着武力值到处去招猫逗狗的恶童，当然除却他本性还不算是不可救药之外，主要是他的身手也只比战五渣稍微高出那么一点点而已。
　　“是跟你的那些所谓的朋友吗？”乔叆于是说。
　　他弟有点儿惊讶地看着乔叆，然后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他弟说。
　　“我一直都觉得你跟他们不是一路人，矛盾会爆发出来也是早晚的事。”乔叆非常平淡地说道。
　　“……”
　　“你就那么想要融入某个圈子吗。”乔叆说。
　　他不能理解他弟的这种社交渴望。
　　因为他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与其进入社会之后渐行渐远，倒不如……
　　等等，他是不是已经有了一个朋友。
　　小柳难道不是我的朋友吗？乔叆后知后觉地吃了一惊，心里瑟瑟发抖，表面稳如老狗，依旧扮演着长兄如父的沉稳角色。
　　他弟当然无法用自己的肉眼凡胎看穿总裁老哥目前丰富多彩的心理状态，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自己的事情。
　　“其实也不是非要跟他们一起玩儿的，主要是那个圈子里，有个……姑娘。”
　　乔叆：“……”
　　什么时候他都到了这个年纪了，乔叆心想。
　　“其实也挺值的，起码她还救了我。”他弟露出了教科书般的地主家的傻儿子般的笑容。
　　乔叆：“……”
　　他弟看着乔叆无语的眼神，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窝囊，于是又找补了一句道，“那又怎么啦，这年头儿流行美救英雄，没准儿哪天你也会遇到这种事呢。”
　　乔叆给了他弟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心想自己是绝对不会遇到这种事情的。
　　——
　　既然见面了，乔叆就打算带他弟去吃个饭，于是两个人乘坐电梯来到了大厅里，结果电梯门一开，却看到了一道非常熟悉的身影，站在酒店的前台那里。
　　是柳粲然。
　　只不过。他不是一个人。
　　他的身边，还有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男子，西装革履，风度翩翩，颇有霸道总裁的风范。
　　他们似乎正在办理入住或是退房的手续，因为男子的手里拿着行李箱。
　　在等待的间歇，那男子似乎表情颇为整肃地向柳粲然说着什么，而对方却对他报以了一个如同他名字一般灿烂的微笑，使得那原本看上去有些严肃的男子也没了脾气，叹息了一声之后，对柳粲然做出了一个颇为亲密的动作，伸手摸了摸柳粲然的头。
　　乔叆：“……”
　　乔叆他弟：“……”
　　“那不是你网友吗？”乔叆他弟傻不愣登地说道。
　　“不是我腐眼看人基，不过……”
　　“别胡说”，乔叆语气颇为严厉地说道。
　　“也许是他的家人吧。”
　　“是吗？”他弟有些不以为然到，“上次吃早饭的时候他不是还说过小时候在哪里吃的早点好吃什么的吗，一看就是本地人啊，而且口音也……”
　　“我去一下洗手间。”乔叆不等他弟叭叭叭叭地说完，就尿遁了。
　　——
　　因为是酒店的洗手间，所以并不拥挤，事实上从乔叆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只有他一个人在里面。
　　他在盥洗台上漫无目的地洗着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乔叆有些茫然地想到。
　　这种表情他在哪里见过，好像是最近刷的一个剧里面。
　　那个剧情是什么来着？对了，是一个穷小子在打工回来的路上，亲眼看到女朋友上了一辆阔少爷的豪车。
　　等等，哪里不对？
　　乔叆当场石化了。
　　就在他正在努力地打破美杜莎的魔咒的时候，洗手间的门被人一推。
　　柳粲然闪亮登场了。
　　乔叆：“……”
　　柳粲然看着撑在盥洗台上的总裁，总觉得他正在完成一种从石化到风化的转变过程。
　　“这么巧？”为了避免给对方造成不必要的刺激，柳粲然说了一句很没有营养的台词。
　　“是啊，巧了。”乔叆说。
　　“我过来看个朋友，你呢？”柳粲然说。
　　“我来接我弟弟。”乔叆说。
　　柳粲然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明白家有熊孩子的痛点，中二逃家的事情他也不是没有见识过的。
　　“那只能下次再聊了。”柳粲然笑道，然后闪身进入了洗手间的隔间。
　　乔叆从盥洗室的门口飘荡了出来，看见他弟还等在那里。
　　“你没事儿吧？”他弟说。
　　“嗯？怎么了吗？”乔叆随口说道。
　　“你刚才眼圈儿都红了。”他弟说。
　　乔叆：“……”
　　“我不是我没有。”乔叆说。
　　“真没事儿？你刚才跑到洗手间，该不会是真的去尿尿的吧。”上了车子之后，他弟又问了一句。
　　乔叆：“……”
　　“是的。”乔叆说。
　　“我不信”，他弟还是有点儿担心他的，虽然之前他问过乔叆跟柳粲然是不是他想象的那种关系，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但是从刚才的情形看，怎么样都是有点儿微妙的。
　　而且如果对方真的是跟豪门老男人来开房的话……于是他弟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憋在心里啊，要不我们来聊聊人生理想？”
　　乔叆：“……”
　　“没有”，乔叆说，“我刚才就是去……尿尿的。”
　　乔叆放弃了修辞，破罐子破摔地说道。
　　“谁会不在客房里上厕所，反而跑到大厅洗手间上啊。”他弟戳穿了乔叆的谎言。
　　等等。
　　乔叆的眼睛一下子浑圆了起来。
　　刚刚他一击脱离的逻辑思维，这会儿又回到了他有些风中凌乱的脑海里。
　　是的，一般来说没有人会在开房的情况还要去外面公共区域的洗手间，这就说明……
　　“23333”
　　乔叆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看向了自己的弟弟，问他道：“你想吃点儿什么吗？我请客。”
　　“我想下车”，他弟一脸“不了不了不了”的表情，头摇得好像拨浪鼓一样地说，“要不我来开车吧。”
　　“怎么了吗？”乔叆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这又哭又笑的，该不会是，得了蛇精病马上就要发作了吧？”他弟满脸惊恐地靠近了车门的位置，随时准备跑路。


第37章　
　　乔叆跟他弟谈完了话，又把他塞回了酒店，并且给他续订了两天，叫他等乌眼儿青下去了之后就会到家里能找到他的地方去。
　　“我去你那儿不行吗？”他弟说。
　　“你不是不想让人看见吗，我那里说不定也会成为突击检查的对象地点。”乔叆说。
　　也对，爸妈既然能找到自己的宿舍去，自然也能找到他哥那里，乔叆他弟在心里想到。
　　不过还是有哪里不对，emmm……
　　“说起来你搬出去之后，我都没在你家里住过呢，还是柳哥……那个柳粲然先住了。”他弟眯起了眼睛说道。
　　“你不是嫌弃床太硬了吗？”乔叆用对方自己说过的话顶了回去，成功地阻止了他弟继续叭叭叭叭。
　　“哦，也是啊。”他弟想了想，觉得这话没毛病，于是干脆做罢了。
　　乔叆把他弟塞回酒店之后，回到了寓所里，继续沉迷客房的床垫。
　　他觉得真奇怪，自己是一个从不向任何安利低头的人，却很容易地吃下了柳粲然的安利。
　　小柳他，真是一个谜一样的少年，乔叆在心里想到。
　　除了颜值之外，他可以选择的全部配件都是非常中庸的款式和材质，这让乔叆一度认为他的家境隶属于普通收入市民的行列。
　　然而他对于更加奢侈浮华的东西，接受度也非常良好，看上去并没有一般人在忽然提高一大截儿生活水平的时候会下意识地表现出来的那种紧绷感，行为和言语依旧非常顺滑。
　　他睡过价值五狗的床垫，在出入五星级酒店的时候也显得司空见惯，眼界看上去比一般的大学生要高出许多，这样的眼界是从何而来的呢？
　　当然一定不是他弟妄想的那样，因为他知道柳粲然不会是那个类型的男子。
　　他觉得柳粲然虽然年纪轻轻，但一点儿也没有轻浮，甚至不稳重的表现。
　　他一定非常自重，这样的人，别说是主动追求别人了，恐怕就是别人追他，也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吧，乔叆在心里想到。
　　我在想什么？乔叆迷迷糊糊地吃了一惊，不过因为自从认识柳粲然以来，他每天都受惊过度，早就习惯了这种应激反应，于是就一边受到惊吓，一面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
　　过了几天。
　　柳粲然工作完了之后，一个人去食堂上层的单点区吃饭，非常意外地在那里遇到了一个熊孩子。
　　乔叆他弟。
　　“同学，你怎么来了？”柳粲然端着自己的餐盘走了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
　　乔叆他弟虽然因为上次在酒店偶遇的事情对他还有点儿怀疑，并且在他哥面前敢于直呼对方的大名，但是因为柳粲然可以单手捏碎一个苹果，以及对于自身钙质摄取量不是很有自信的关系，所以见了面也没敢特别不客气，对他点了点头道：“我过来吃饭的。”
　　柳粲然觉得有点儿奇怪，他周围并没有其他的基友，难道他千里迢迢的从x大跑到y大来，就是来吃饭的吗？
　　当他看到乔叆他弟桌子上的那个脸盆大小的鸡米饭的时候，柳粲然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他们学习因为男生数量占绝对优势，所以食堂的饭量也很大，有许多周边学校有点儿吃不饱的学生们也都愿意到单点区来蹭饭。
　　不过乔叆他弟怎么说也属于壕气干云那一卦的，应该不至于吧。
　　对了，他之前逃过家，估计是住店花冒了，因为得罪了父母又遭到了经济制裁的缘故吧，柳粲然联系了一下上下文，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能坐在这里吗？”柳粲然说。
　　既然是朋友的弟弟，如果他肯听劝的话，自己也可以跟他聊聊。
　　谁知道乔叆他弟摇了摇头道：“不能。”
　　柳粲然：“？？？”
　　乔叆他弟挺了挺胸脯，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样，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摇头道，“我不想跟你一起吃饭。”
　　柳粲然：“？？？”
　　柳粲然用一种“哥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的眼神看了一眼乔叆他弟。
　　他弟一边抖动一边说：“那你坐吧。”
　　柳粲然：“……”
　　说好的威武不能屈呢？柳粲然心想，然后落座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了一会儿，乔叆他弟有点儿憋不住了，抛出了一个话头儿。
　　“那天在酒店，我看见你了。”
　　柳粲然：“？？？”
　　他反应了一下，想起了前几天在酒店的洗手间里遇到过乔叆的事情。
　　“哦，那天你也看到我了？”柳粲然随意地笑道，一副心底无私天地宽的模样。
　　乔叆他弟：“……”
　　难道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是我脏心烂肺了吗？乔叆他弟对人生产生了怀疑。
　　他并不是去跟豪门老男人约的，乔叆他弟心想，对啊，如果他有这个爱好的话为什么不直接约我哥呢？我哥也是豪门老男人啊。


第38章　
　　柳粲然看到乔叆他弟脸上变颜变色的，都快赶上御花园里百花盛开了，一看就知道这中二熊孩子又开了什么奇怪的脑洞。
　　“收起你心里大胆的想法。”柳粲然笑着说。
　　乔叆他弟点了点头，低头猛吃鸡米饭。
　　柳粲然想了想对方的脑洞，又想到了那天在盥洗室里遇到乔叆的情形，这其中的逻辑链条对他来说一捅就破了。
　　怪不得他当时的表现有点儿……
　　柳粲然一直觉得乔叆当时的反应在哪里见过。
　　对了，是在乔叆给他推荐的一部电视连续剧里面。
　　他们混熟了之后，乔叆曾经跟他要过几次书单和歌单，投桃报李，乔叆也把自己的追剧单之类的名单跟柳粲然一起分享过。
　　柳粲然发现乔叆喜欢的剧集大部分都不是时下热门的作品，而是比较早期的电视剧，题材方面，偏重于市井生活，颇有点儿清明上河图的审美偏好。
　　用乔叆的话说，这个类型的剧集会让他觉得安全，细水长流，波澜不惊的感觉，很像是柳粲然的VLOG里面给人的那种视角印象。
　　那部电视剧的剧情是什么来着？柳粲然在心里回忆道。
　　对了，是一个穷小子，柳粲然想了起来，他在打工回来的路上，亲眼看到女朋友上了一辆阔少爷的豪车。
　　哎呀。柳粲然暗叫了一声。
　　你说我一个阔少爷，怎么就被安排到了女朋友的角色上去了呢？
　　就在他思索的空当，熊孩子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鸡米饭，一抹嘴就想开溜。
　　“柳哥，我吃完了，你慢慢吃啊。”乔叆他弟缓慢地站了起来，一面跟他打招呼道别，一面四处考察跑路的路线。
　　“你这里是怎么弄的？”柳粲然没有搭他这个茬儿，反而伸手在他的乌眼儿青上面画了个圈儿，一面问道。
　　乔叆他弟：“……”
　　——
　　半个小时之后，柳粲然领着乔叆他弟出现在了他那一群狐朋狗友这次聚会的party上面。
　　“柳哥，我们还是走吧。”乔叆他弟挣扎了几下，活像个被人拎住了后颈的竹鼠。
　　“来都来了，干嘛不进去呢。”柳粲然温文地说，却好似铜墙铁壁一般地挡住了乔叆他弟准备跑的路上。
　　乔叆他弟：“……”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进入了聚会的派对里。
　　派对上群魔乱舞，一派恶童俱乐部的场面，不过柳粲然一搭眼，就大概看得出来，这屋子里说上句的应该是个这会儿并没有在舞池里蹦跶，而是依偎在宽大的沙发上，神情颇为慵懒的小青年儿。
　　“是他打的你？”柳粲然说。
　　乔叆他弟：“……”
　　这人怕不是个神棍吧？乔叆他弟心里想到，然后暗搓搓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女孩子扯闲篇儿的小青年也发现了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的身影。
　　“哦豁”，小青年儿对着乔叆他弟的方向举了举杯，语气颇为夸张地招呼了他一声。
　　“怎么着，这回不叫你哥了，换了个新保镖啊？”
　　“这是我哥朋友，不是保镖。”乔叆他弟替柳粲然呛了个声道。
　　“哦，然后呢？”摊在沙发上的小青年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哥乔叆又怎么样，就算是你爸，不也是在我爸手底下捡漏儿的主儿吗？”
　　乔叆他弟好像被撸到了某一个逆毛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就要往前冲，被柳粲然一抬胳膊夹了起来，放在了身后。
　　“站起来。”柳粲然对赖在沙发上的小青年儿说道。
　　小青年儿好像看笑话一样地看着他。
　　“凭什么。”小青年儿说。
　　这会儿他周围的一些狐朋狗友也都聚拢了过来，有几个还打算包抄，不过柳粲然对此视而不见，伸手把一直在身后给他提醒的乔叆他弟按了回去。
　　“我是你叔。”柳粲然说。
　　“我是你大爷！”小青年儿回了一句看似回击，实则算是脏字儿了的话。
　　“是真的，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柳粲然说，然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一个什么界面，在小青年儿眼前一晃。
　　小青年儿一下子坐直了身形，但还是有些迟疑地借住着室内暗昧的灯光仔细地端详了一下柳粲然。
　　“都别TM嚎了！”小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