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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的田野脸贴在玻璃门上被挤平了，双手手拍打着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护士：“？？？”
　　？
　　地下停车场常年弥漫着沉闷的气味，一辆辆长方型的车犹如一个个棺材尘封在此。
　　叶晖走在过道上，手机屏幕亮着微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发完短信给情报局后，他收起手机，猛然停住。
　　身后的黑影在他停住的瞬间躲到了方形梁柱后。
　　叶晖不动声色的继续向前走，身后极轻的脚步声紧随在后。
　　在一个视觉盲角处一个拐弯，叶晖躲进了车阵里，蹲下来透过车底看出去。
　　黑色长袍拖到地面上，边缘有些损坏，黑袍的主人停在原地，叶晖可以想象到他在左顾右盼寻找自己的模样。
　　“傻不傻，跟着我做什么？”
　　小骷髅感觉到后脑勺被轻轻敲了一下，转身怀里被塞进了一坨有点重的东西。
　　熊猫崽崽眨眨眼睛：“嗷？”
　　小骷髅欣喜的问：“哪来的？”
　　“抢的。”叶晖轻描淡写的说，“走吧。”
　　小骷髅抱着熊猫跟在叶晖身后，像是收到了毛绒玩具礼物一样开心。
　　小骷髅的本体不算活物，倒也没有被熊猫宝宝的魂魄影响到，一熊猫一骷髅相处得分外和谐。
　　车辆缓缓驶出医院停车场，汇入来来往往的车流里。
　　小骷髅摸着滚滚的毛脑袋，时不时假装不经意的瞥向正在开车的叶晖。
　　叶晖的手稳稳的把握住方向盘，手指骨节分明，转动方向盘时隐约可以看到用力鼓起的青色脉络。
　　下午叶晖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就要驱车赶往医院，走之前特意点名要小骷髅跟上。
　　窗外的路灯已经慢慢亮起，车辆驶向的方向越来越繁华，谷楼疑惑地问：“我们要去哪里啊？”
　　叶晖只说：“快到了。”
　　轮胎高速碾过一个下水道井盖，铁质的井盖哐当一声，过了一会儿，一个金黄色的脑袋从井盖下钻出。
　　小仓鼠筋疲力竭的钻出来，全身的毛毛都有点污黑，这几天它一路躲避着四处喷洒消毒水的人，跋山涉水就为了赶到成川市把小骷髅保出来。
　　金黄色的圆团子靠在墙角喘气，“呼，累死爷爷我了。”
　　圆圆看着刚刚一闪而过的车，车上好像有它的气息？
　　……
　　到了目的地，谷楼死死拉着安全带不愿意下车。
　　叶晖无奈：“没事的，我们不去人多的地方。”
　　小骷髅摇头：“这里是商场，哪里有人少的地方啊。”
　　谷楼万万没想到，叶晖是要带他到商场，这么多普通人类，肯定分分钟就暴露了。
　　僵持了好一会儿，车里的气氛有点凝重。
　　叶晖横刀阔斧的下车，打开另一边车门，拉下小骷髅的兜帽，眼神温柔真挚地看着他：“谷楼。”
　　谷楼抬头看他，圆溜溜的小脑袋上似乎写着“丧”。
　　“你不会一直这样的。”叶晖的语气温柔却又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会让你变回原来的样子，相信我。”
　　不知道是哪句话给了谷楼勇气，或者只是因为这句承诺是叶晖说出来的，所以心甘情愿的信服。
　　他缓缓点了点头：“嗯。”
　　叶晖蹲下来，拉过小骷髅的手，眸底深沉凝视着，雪白的骨指节节修长，半响，叶晖摸着小骷髅的圆脑袋说：“你这样，也好看。”
　　听到这话，小骷髅倏地抽回手捂着自己的脸，结结巴巴的说：“我们进去吧。”
　　干嘛一本正经说这种话！
　　？
　　叶晖带着小骷髅做上电梯直到最高层。
　　叮咚——
　　电梯门开，只有一家偌大的店面，店里各种服饰和配件齐全，墙上架子上挂的满满当当的，令人眼花缭乱。
　　奇怪的是店里全是猫，一个人都没看见。
　　两人进门，一只橘猫杵在门口懒洋洋的扫了一眼，翻个身又睡过去。
　　叶晖解释：“这间是猫妖们开的店。”
　　“猫妖？”
　　“嗯，你看到的这些猫，都是成精的。”
　　小骷髅感叹，唉，不管是人是妖是魔，都是为了生活啊。
　　旁边的布偶猫打了个哈欠，摇身一变成一个知性御姐：“欢迎光临二位，请问需要什么样的服装呢？我们有专门特制的帽子、裤子、衣服，还有……内裤哦。”布偶猫眨了眨眼睛。
　　“……”小骷髅默默的扫过墙上的物件，帽子的顶上有两个尖尖，一条四角内裤的裆部有两个大包……这都是什么……
　　布偶猫妖掩着嘴笑道：“别害羞啊~总有些妖魔化形不完整的，头顶的角一时半会儿消除不了，那就可以带这个帽子，至于那条内内嘛，哎呀，蛇类是有两个丁丁的，就算是化形后丁丁也不会变成一个啦，所以示特别为蛇类的妖魔准备的哦。”
　　小骷髅认真稀奇的听着，原来化形不等于就完全变成人类的样子了，一些独有的特征是会保留下来的。
　　谷楼认真的思考，要不要给蛇蛇们买一条备着？
　　“……”叶晖默然不语，侧身挡住谷楼的视线，对布偶猫妖说：“我们自己看就好。”
　　布偶猫妖耸耸肩变回猫咪状态优雅地走掉了。
　　叶晖挑了几套衣服，推着小骷髅进更衣室里换上。
　　十分钟后，更衣室的帘子拉开，谷楼迎着叶晖的目光走出来。
　　衣服上身后有些松垮，全身都是骨架，不松松垮垮的也难。
　　许久没有穿上人类的衣服，小骷髅十分的新奇且珍惜，低着头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自己。
　　叶晖走过来，把手上的黑色鸭舌帽帮他戴上，再整了整他的领子，满意的点点头。
　　虽然全身上下没有肉，但身高和骨架底子在呢，不仔细看脸的话，走在路上还以为是个瘦瘦高高的小哥。
　　“穿上鞋子。”叶晖拉着小骷髅到外面的沙发凳上坐下。
　　小骷髅扫了一眼鞋里，尺码42，正好是他的尺码。
　　叶晖低头握住谷楼的脚，把鞋子缓缓套上去，再仔细的把鞋带系上，鞋子似乎是特制的，里层垫了许多软垫，不挤脚也不会让没有肉的脚丫子掉出来。
　　谷楼低头看到叶晖的睫毛低垂，给自己系鞋带像是在对待什么大事一样，内心突然有些触动，喃喃地叫了声：“学长……”
　　叶晖手上的动作顿住，也不回应，拉起小骷髅转了一圈，说：“好了。”
　　布偶猫女郎适时的出现，笑眯眯地指着手上的计算机说：“这一套总共三万三千人民币哦~”
　　小骷髅倒吸一口气！这些猫妖抢钱啊！
　　却又听到叶晖说：“同样的拿三套。”
　　？
　　从店里的另一个门出来，是正常的商场。
　　周围人来人往，小骷髅的装扮普通，没有吸引多少人的注意。
　　倒是滚滚一出来就开始嗷叫，指着某个方向，像是看到了熟人。
　　“嗷~”
　　两脚兽，快往那边走。
　　顺着方向看过去，是一个平凡的中年大叔，似乎有点感冒，时不时咳嗽一下。
　　滚滚已经等不及了，魂体穿过一个个人类的脚丫子，屁颠屁颠的跑去。
　　周围的人只觉得脚底一凉，不知道自己被一只滚滚撞到了。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叶晖接了起来。
　　“喂。”
　　“嗯，饲养员？把照片发给我。”


第13章　食梦貘
　　中年男子拎着一袋东西出了商场，滚滚的灵魂一直跟在他身后，稍微有时停下来看看叶晖也谷楼有没有跟上。
　　“嗷~”
　　两脚兽，快点走！要来不及了！
　　滚滚折返回来抱住躲在墙后的小骷髅，嗷嗷叫着，可是两人都没有听懂。
　　谷楼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小蝴蝶结想给滚滚戴上试试，本以为会穿过去，没想到蝴蝶结稳稳当当的戴在了滚滚耳朵上。
　　小骷髅歪着脑袋想，蛇蛇家的毛线似乎不是普通毛线？
　　滚滚挣扎着下来，要是刚好有普通人类经过的话，看到的景象肯定是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悬在半空中动来动去。
　　中年大叔半路停下来咳了几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说：“咳咳咳，呼，这天真的是要变冷了，感冒真不好受。”
　　“阿嚏！阿嚏！”大叔打了两个喷嚏，停在房间门口，拿出钥匙开门进去。
　　叶晖和谷楼远远地看着，手机屏幕上有一张照片，赫然是刚刚进去的中年大叔。
　　小骷髅抱着熊猫问：“这个大叔，跟滚滚有关吗？”
　　“嗯。”叶晖点头，“最近突然爆出的流感病毒太过蹊跷，根据情报局的调查，重症患者一共三名，皆是市动物园的饲养员，其中一名熊猫饲养员是病症最为严重的，至今昏迷不醒。田野跟我说在医院里看到这只熊猫的时候，我就在想会不会有联系。”
　　“那跟这个大叔有什么关系？”
　　“这个人是动物园里的狮子饲养员，下午也‘感冒’去医院了，跟田野一个隔离间。”叶晖指了指呆头呆脑的滚滚说：“这只熊一直抱着他大腿，显然是认识的。”
　　叶晖正打算去敲门，房门反而自己开了，大叔拎着一袋垃圾走出来，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突然，走掉半路，大叔的身体抽搐一下，瞬间口吐白沫倒地，他眼睛暴突，双手用力抠着地面，趴在地上死命挣扎，嘴里发出“赫赫”的声音。
　　“嗷嗷！”滚滚先两人一步赶过去，焦急地围着大叔转来转去，小爪子轻轻拍着大叔的脸，像在指示什么。
　　谷楼和叶晖赶过去，大叔的眼睛已经翻白道眼珠子都看不见了，一块黑色的不规则斑片在大叔脸部的皮肤下游移。
　　“这是什么？”谷楼伸手按住皮肤下的黑斑，有一股能量顺着骨指被吸收到小骷髅心脏里，黑色斑块缩小了一点，它仿佛有生命力一样挣扎逃跑，从大叔的脸部游移到颈部、肩部、手臂上。
　　叶晖面色凝重，取出一把匕首，下手果敢利落地划破大叔的手臂皮肤表层，诡异的是刀口还在，却没有半滴血滴落下来，也没有看到那块黑斑的踪迹。
　　谷楼的手有些哆嗦，“这究竟是什么……”
　　叶晖缓缓吐出两个字：“魇魔。”
　　“……魇魔？”对这个世界仍旧一知半解的小骷髅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魇是指梦魇吗？活在梦魇里的魔物？
　　大叔的身体已经停止挣动了，但呼吸看上去还是十分平稳有力。
　　“魇魔，活在噩梦里，无肉体形态，以噩梦折磨生物的身心和意志后，趁着对方虚弱状态下寄生到宿主的心脏中，接下来慢慢的进一步蚕食掉宿主的灵魂，直至完全代替宿主为止。”
　　叶晖把大叔的上衣划破，在大叔的心口处，那块黑色斑块像虫子般钻到肉里去。
　　谷楼听得心惊，问道：“有什么办法能消灭它吗？”
　　“有，除非宿主死亡。”
　　谷楼倒吸一口凉气，“那不就是没有办法吗？只能任魇魔寄生直到魂飞魄散，成为魇魔的培养皿？”
　　叶晖接着说：“或者食梦貘和捕梦网。”
　　“……”谷楼放下心来，有别的办法就好，“话说……你说话能别那么大喘气吗？”
　　叶晖笑着看他：“制造点紧张悬疑的氛围，一切都太简单的话就太无趣了。”
　　“那我们去抓只食梦貘吧！”小骷髅握紧拳头，语气仿佛在说去抓个皮卡丘一样简单。
　　“捕梦网在猫妖开的店里就有卖，食梦貘没有那么简单。”叶晖隔着顶帽子，温柔地敲了下他的头顶，打趣道：“食梦貘已经一百多年没有出现过了，或许你向流星许个愿，说不定天上会掉下个食梦貘来？”
　　小骷髅双手十指紧扣，面向天空，空中正好划过一架飞机，高空中闪烁的尾灯像肉眼可见的星星。
　　小骷髅虔诚的许愿：“流星啊流星，请赐予我一只食梦貘吧！”
　　秋夜的凉风呼呼地吹过，有什么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啊啊啊啊——你爷爷我来了！”
　　一只胖乎乎的猫头鹰利爪上抓着一颗金黄色的毛团子飞来，尽管身体臃肿，但猫头鹰飞翔的身姿依旧矫健，闪电般的速度飞到小骷髅上方，爪子一松，一团毛绒绒软乎乎的“东西”掉了下来。
　　“咚”一声砸在叶晖头上。
　　“车马费五包绿茶味的傻子瓜子，记得付一下。”跂踵说完扇动翅膀就飞走了，今天因为吃太多被花鸟店老板赶出来，飞到半路遇到小仓鼠，多年朋友一场，跂踵讲义气的只要了五包瓜子的车马费就起飞了。
　　被一坨肉球砸中，叶晖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动，轻轻抓住正在“晕机”干呕的毛团子一看，圆形的耳朵，黑色豆豆眼，粉红色鼻子，鼻子尖尖有一点点长，两个门牙又白又亮，掀开毛团子的尾巴一看，两颗金灿灿毛茸茸的蛋蛋。
　　这不就是……食梦貘吗？而且是修行到完全体的食梦貘。
　　毛团子一边干呕，一边怒吼：“呕……变态……呕……”
　　叶晖戳了戳它软软的肚肚：“闯入人类世界还与未知人类说话，你知道这是触犯三界条例的吧？”
　　毛团子挥舞着自己的小爪子辩解道：“放开我！我为人类立过功，我为百姓流过血！我是有身份证的妖！”
　　小骷髅见状赶紧把圆圆解救下来，“小祖宗哦你怎么来了。”
　　圆圆在谷楼的怀抱中变成一个胖娃娃，肉乎乎的小脸皱着：“呕……还不是为了来救你！呕……死肥鸟……呕……”
　　叶晖眯起眼，淡淡问：“你们认识？”
　　谷楼拍着圆圆的背给它顺气儿，回答道：“嗯，它是我来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生物。”
　　“你知道他几岁了吗？”
　　“2000多岁啊。”跟我还是同龄人呢，后面这句话小骷髅没敢说出口。
　　叶晖：“……”你知道他是个老妖精了还抱着他？
　　一双大手把圆圆从谷楼怀抱里拔起来，放到了躺在地上许久的大叔身旁，叶晖拍着圆圆脑袋说：“这个人身上有魇魔，抓出来就当给你吃零食了。”
　　听到“魇魔”两个字，圆圆干呕的症状也好了，眼神都亮了，魇魔在很久之前几乎销声匿迹了，对于食梦貘来说不仅是美味佳肴，也是大补的东西。
　　圆圆咻地一下变回了毛团子状，跳上大叔的胸膛，这里扒拉一下，那里扒拉一下，小脑袋贴在大叔胸口听着动静。
　　蓦地，圆圆大喝一声，爪子似是抓到了什么东西，一团黑色的雾状体扭动挣扎着被圆圆扯成长条状，一口一口地吃掉了。
　　“嗝……好吃！”毛团子整个妖摊在地上，出了鼓起来的肚子以外，摊成一张鼠饼。
　　中年大叔呜咽一声，慢慢转醒。
　　“嗷嗷~”小熊猫刚刚一直静静守护在大叔身边，看到大叔醒过来，开心的嗷嗷直叫。
　　小骷髅眼尖的发现，小熊猫的灵体淡了一点点。
　　他跟叶晖说：“滚滚的执念是不是消了一点？”
　　“嗯。”叶晖点头，“如果是因为担心饲养员被魇魔入侵所以魂体才迟迟不散，那等医院里的饲养员们全部康复了，那只熊应该就能安心走了。”
　　听到这里，谷楼反倒有点舍不得小熊猫，大叔已经悠悠转醒了，小骷髅压低了帽檐，把脸罩在阴影里。
　　中年大叔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两人，以及身上破破烂烂的衣物和手臂上的伤口，一时没反应过来。
　　叶晖及时掏出证件，解释道：“我们是国安局执法人员，关于此次动物园饲养员的流感事件，有几个问题想向您调查，来的时候发现您昏倒在地，手臂还被仓鼠咬了一道血条子。”
　　吃饱了还在打嗝的圆圆：“嗝？？？”
　　配合演出的圆圆在叶晖的驱赶下逃窜走了。
　　大叔看着手臂上的伤口，思索道：“这不像是仓鼠能咬出来的啊……”
　　叶晖依旧一本正经：“总之，我们正想给您做心肺复苏，您正好醒来了。”
　　“谢谢你们。”大叔点头道谢，无论如何，这位警官相貌堂堂、一身正气、长得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
　　？
　　跟着大叔进了房间，大叔点亮客厅的灯。
　　小骷髅一言不发地跟在叶晖身后，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大叔用一次性塑料杯子倒了两杯温水过来，“今晚真是多亏两位警官了，被二位这一救我连感冒都好了点哈哈哈就是腿还是有点酸，估计是老寒腿了。”
　　小骷髅默默看着大叔的腿部挂件——滚滚。
　　“您二位刚刚说想了解流感病毒的事情？”
　　叶晖拿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说道：“对，据调查，这次的流感病毒是从市动物园传出来的，您能说说刚开始都是有什么异常情况出现吗？”
　　大叔啧了一声，叹了口气，“我仔细回想一下，身体先出状况的是新来的熊猫饲养员小刘，他其实是大熊猫保育基地的保育员，上个月我们园里进了一头成年大熊猫希希，他作为希希的饲养员跟过来的，合同期也不长，就一年这样。”
　　“小刘是硕士毕业，人也好相处，就是常常念叨刚毕业那年照顾的第一头熊猫宝宝，是一只野外被妈妈抛弃的小熊猫，一点点给它拉扯长大，可有感情了，但是那只小熊猫天生体质较弱，也因为这样才会被妈妈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