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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则用空着的手紧紧抓住季弘沉。
　　　　林子轩被白墨护着，倒是没伤到，可也被冲晕了。
　　　　水流来势太猛，已经不是他们的实力可以抵抗的了。
　　　　这山高千丈，一路上水道就没断过，可想而知有多少水要倒灌进这个地下湖。
　　　　林子轩算是最好的了，顾语彦和安明畅站的近，及时抓住旁边的石壁，但石壁常年被水浸泡洗刷着，实在没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他们能坚持多久也是个问题。

　　　　☆、　　第204章　考验（五）

　　　　梼杌和饕餮最幸运。
　　　　梼杌一身拖地长毛，沾着水，自己都觉着自己沉得像铁块。再加上白墨发威了，没什么驭兽来找他们麻烦，它又没小玄武的作用，不是非要呆在外面，所以一早就回了契约空间呆着。
　　　　饕餮是被安明畅死按回契约空间的，不为什么，就因为它总忍不住喝凉水。倒不是说这水脏，但饕餮能把自己喝的涨大无数倍，最后干脆堵了大家的路。前面一片黑，就它圆滚滚地卡在那。其实它也觉得很郁闷，本来顺溜溜地滚着呢，谁知道山洞不规则，遇到个狭窄的关卡，直接给他卡在那说什么都动弹不了……就算众人再习惯它的习性也忍不住抽嘴角。
　　　　这会儿整座山腹里的水都倒灌进来，众人一身兽元力也撑不住。白墨全盛时期有翻山倒海的实力，就算不是水属性，也能将这事摆平了，现在可不行。不过就算这样，挂在林子轩身上的黑树蛇王、甘红菱、季弘沉和小玄武也是最稳当的——当然，也只是不掉下去而已，实际情况并不多好。四肢酸软算轻的，棘手的是内腑定然受伤了，冲击力太大，受顾语彦全力一击也不过如此了，还是连续冲击根本没个完。
　　　　顾语彦和安明畅抓着的凸起的石壁都开始松了，站在前面的顾语彦胸口翻涌着，一口血气冲上来，他却不敢张嘴把淤血吐出去。
　　　　林子轩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右手腕被白墨死箍着，跟别处受的冲击比根本算不上什么，左手腕上冰凉凉的黑树蛇王越箍越紧，最后像是一根琴弦绷到极致了似的，猛地松了气力。
　　　　林子轩用最后的清醒紧紧地抓住黑树蛇王的尾巴，绕了两下腕子让它还缠在自己手上，指肚快要掐破黑树蛇王又厚又韧的皮陷进肉里去。
　　　　之后他便陷入了迷茫的混沌中，唯一记着的只有用兽元力护住口鼻，留着一点空气，不要让自己窒息。偏偏在水流的冲击下，连这点动作都无比困难，兽元力被冲散了一遍又一遍。
　　　　至于身体别的地方？早已被水流冲的麻木，若不是白墨拉着他，他早就一个跟头被压进地下湖底了。喉口腥甜，却没心思查看自己受了多重的伤，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碎了，一块一块地扎着自己的肌肉疼。
　　　　不知道这种混沌又绝望的状态持续了多久，林子轩只觉得浑身一轻，身周依旧是水，却没了那种令人恐惧的冲击力，变得安静平和。他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发现那条原本缠在他腕子上的半黑半金的蛟龙变大了，一圈一圈地绕在他身上，他俩的造型就像金銮殿上的红漆柱子。
　　　　他们身周的水流的确已经平静了，但只有直径两丈的范围，外面依旧是喧嚣的水流，偶尔能看见被巨大的冲力撕碎的驭兽尸体，被水流裹带着，狠狠地砸进后面的地下湖。
　　　　林子轩还晕着，迷茫地张开嘴，狠狠地呛了一下。抬头往右见白墨还攥着他的腕子，往左见了黑树蛇王尾巴上的一溜指印儿，才惊醒过来，用兽元力带着自己的声音，传给那蛟龙听：“我们都不喜水，能把这里的水排空么？”
　　　　那蛟龙有点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特委屈地把林子轩他们周围的水排空——在水里呆着多舒服啊，怎么这么不会享受啊。
　　　　林子轩终于松了口气，站都站不住，一下子跪在地上，斜靠着白墨的大腿，一口血吐在地上。跪到地上的时候难免碰到小腿和膝盖，那两处早已青紫，疼的他当下脸色惨白，差一点叫出声来。
　　　　剩下的几人也全都面如金纸，狼狈不堪。
　　　　地面上斑斑驳驳的，全是他们吐出的血渍。
　　　　黑树蛇王凄惨地直挺挺地躺着，蛇阵都盘不起来，浑身的骨头缝子都被扎了针似的。偏偏尾巴尖尖儿上被林子轩大力捏破了，本来最是柔软灵动的黑树蛇王连回头看看自己的伤口都做不到。它直挺挺地躺着，僵硬的像一条死蛇……
　　　　小玄武当时咬着季弘沉的衣襟，也不能把脑袋收回壳子里去，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被水流揪掉了，晃了几晃，无比委屈地把脑袋收回背甲里，压根不愿意出来。
　　　　白墨的神色难看得紧。他知道这水流是玄武的蛋壳造成的，但也以为最多像这山一样，没了蛋壳支撑，至少也要十年八载才会倒流。谁想会变成现在这样？
　　　　平台外面，原本看来甚是壮观的大小洞口都像大开的水闸一样，不停地向地下湖里注水。高度低一点的汇聚的水也多，哗啦哗啦的声音几乎要闹聋他们的耳朵；高度高一些的那就是飞流直下三千尺，水流抛着水花形成一片水雾，一路欢呼着落下来。平静的湖面被砸出大大小小的漩涡，水平面越来越高，眼瞧着要与他们呆的这方石台平齐了。
　　　　白墨心下烦躁，对那条正在耍宝讨夸的蛟龙道：“送我们出去。这里快被淹了。”
　　　　那条蛟龙非常怕白墨，浑身一僵，乖乖地缩成手链，带着这个气泡向上走。
　　　　越靠近地下湖的驭兽死伤越惨重，连白墨的保护都不用，一路上去根本见不到除了他们意外的活物。
　　　　因为大家刚刚都在水流中用了太多兽元力保护自己，这会儿都是虚脱的，也没要林子轩弄点火苗出来烤烤衣服。
　　　　甘红菱坐在最后面，脸色黑的不行。
　　　　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打湿了，紧紧贴着身体，显出傲人的身材来。林子轩看不过去，憋了半天憋出个小火苗，讨好地送给甘红菱。甘红菱见林子轩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终于收了两分怒气，揉揉林子轩的头，让他赶快回前面去。
　　　　她并不是因为衣服湿了才生气，只是……她本想把这里当成试炼的地方，现在泡汤了，再找这么好的机会可不容易。难得找了个能快速提升自己速度的地方……这么想着，她又有些焦躁。
　　　　林子轩又被白墨搂进怀里，忽然想起来什么，挤了半天，将仅存的兽元力挤进传送契约里。小白泽从那契约里扑闪着翅膀飞出来，一头撞上蛟龙撑起的护罩。
　　　　它天生无视全部禁制，遇到一个敢把自己罩进去的自然愤怒，下意识地想从那护罩中冲出去。再一抬眼睛看见护罩外面迅猛的水流，顿时跟从水里捞出的蔫吧鸡一样，蔫巴巴地落到林子轩肩上。
　　　　它又大了一点，背上还有一小团火，见了林子轩也很亲昵地蹭过来，绕着林子轩跳。
　　　　林子轩笑眯眯地看着他，但最后的兽元力也都用在传送契约上了，实在体内空虚，一点力气使不上，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也只能动动嘴了：“去给大家烘干一下吧，我现在行动不便。”
　　　　说着使了个眼色，示意它先去后面给甘红菱烘干。
　　　　因为白墨不喜欢小白泽和这团火老围着林子轩打转，因此硬是无视了它们可能起到的作用，偷偷送回朱雀那里了。林子轩发现它不见了，也知道是白墨搞的鬼，没有问。白墨就更加过分了，把小白泽送到朱雀那里疗伤的时候，直接告诉它，回云杉山脉的时候顺便带上这团火。
　　　　朱雀见自己送出去的礼物被白墨各种嫌弃，也没说什么，反正她送这东西也只是代表自己的立场罢了。意思送到了，白墨对这礼物如何并不是她关心的。
　　　　白墨把它们一起送走后只跟林子轩模模糊糊地提了一句，林子轩这会儿能想起来这团火在哪都是他记性好。
　　　　甘红菱对这小团火还有些印象，见它飘飘摇摇地向自己飞过来，还抬手接了它一下。那团火被甘红菱的纤纤素手接住，羞涩地闪了闪，之后涨大了身体，给甘红菱烤身子。
　　　　事实上，一起战斗的时候，衣服划破都是常有的事，甘红菱要是在意这些早就不用混了。甘红菱不是矫情的人，倒显得林子轩多此一举。只是林子轩不希望甘红菱觉得尴尬，至少他们是尊重甘红菱的，不希望这些会让她觉得不自在。
　　　　这团火不愧是跟在朱雀身边的，平时小小一团装萌，到了关键时刻，火力非常足。
　　　　大家身上的衣服都干了，都轻松了不少，靠在蛟龙撑起的罩子里疗伤。
　　　　蛟龙对这山里的地形意外地熟悉，速度比他们来时快了不少。不过据白墨所说，水流冲断了很多洞壁，山里的阵法早就破了，就算没有这条蛟龙，他们也会很快出去的。
　　　　这样坐在气泡里飘了足有半日，周围的水流才和缓下来，他们也终于露出水面，踏上实地。
　　　　这时候林子轩才想起来别的事儿：“弘沉哥，我们都这么惨，你的那些族哥族姐不会有事吧？”
　　　　季弘沉沉默一瞬：“看命数吧。”
　　　　若是她们走的并不深入，还是有机会回去的。

　　　　☆、　　第205章　考验（六）

　　　　他们搞出来的动静太大，山内里轰隆轰隆的落水，山外面都能听到动静。
　　　　再怎么说季弘沉也是季家现在的少主，他的那几个伙伴每一个简单的，哪个出了问题怪罪在他们季家头上都够他们喝一壶的。因此山外面一早派了不少人手等着，大一些的山洞外面都有人，听见山里的动静，以为山要塌了，下的一溜烟地报信去了。
　　　　长老们一慌，直接把季家家主请出来了。
　　　　季家家主假闭关正悠闲，被人硬找出来也没生气，跟着长老们去了那座山。
　　　　其实对这座山外围最了解的就是季家历任家主，他们实力强大，虽然不一定能破解了山洞本身形成的阵法，但在外围如履平地，没事进去转转，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再有一些非要追根究底的，像林子轩他们一样，用精神力定位到山的中间位置，一溜凿穿洞壁过去，也不是多困难的事儿。
　　　　所以历任季家家主未必不知道小玄武蛋壳的事儿。
　　　　季家家主虽然在假闭关，但每天也有家族里的消息传过来，在知道长老们把试炼地点摆在这里后，他就知道蛋壳这件事定然瞒不住了。
　　　　季家自然不愿意把那蛋壳交出去。那蛋壳单单摆在那里，就能影响一座山的内部走向，形成那么玄妙的阵法，甚至让整座山的水倒流，是个什么样的宝物自然不用说。更别提季家家主晋入九阶后察觉到整个季家都在那蛋壳的影响范围内，对季家防特性小辈的好处不是一星半点。
　　　　可一般的宝物就算了，人家出生的蛋壳……你想扣留在季家也没那个道理不是。再说四大帝兽一向抱团众所周知，这玩意被白虎看见了，都不用等消息传去冰壁，白虎直接就能把它带走。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这山就出了问题，想必白虎已经把蛋壳从它原本在的位置拿走了。
　　　　这么想着季家家主有些遗憾，不过想想那些长老们知道这件事后的表情，心里的遗憾也就去了些。
　　　　到了那座山，季家家主二话没说，用精神力扫了整座山，然后把季家的五个人带了出来。
　　　　范月在一边绞着帕子等着，忐忑不已。她今天穿了一条正红色底用金线绣着飞凰的裙子，头上插着九凤绕珠赤金珍珠钗，自己就跟个活体的宝格子一样。甘红菱喜穿红色，气势样貌都能撑住这个颜色，偏偏范月出身不错却没有这个气质，穿金戴银的只让人觉得艳俗。她自己却没这个自觉，招摇过市的，季家家主进山洞前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为什么打扮成这个模样。
　　　　没一会儿季家家主带着五个人出来了，范月激动地上前，驴唇不对马嘴的夸赞：“老爷当真厉害。”
　　　　季家家主没搭理她，转头去看长老们：“他们没什么事，你们的比试是什么来着？来个人，说说。”
　　　　长老们从家主二话没说出了关开始，就知道家主肯定一直没闭关，就等着他们折腾出一个结果呢。刚刚心里急，生怕把季家下一辈的好苗子都折在山洞里，没想那么多，这会儿一个个的浑身不对劲。
　　　　好容易有一个站出来，恭恭敬敬地低着头，把比试内容说了一遍。
　　　　季家家主似笑非笑地露了一个绝对不算高兴的表情，然后就沉默着不说话了。
　　　　连林子轩都能把范月呛得没脸子，可想而知范月这人确实是一点不会说话，这辈子的运气全加成在身世上了。这会儿她也完全没觉得气氛不对劲，一脸悲伤地上前一步：“沉儿呢？老爷怎的不把他带出来？难道……”
　　　　说着摆出一脸惊讶以及无法接受的样子，给季家家主烦的不行。
　　　　季家家主的确不能算个好丈夫，但他绝对是个好父亲。季弘沉的母亲也是一个中等驭兽师家族的大小姐，性子有些软，虽然不适合在季家这样的地方生活，却非常得季家家主的喜欢。季家家主娶妻妾就是为了延续后代，以及让自己平时有些放松的时候，范月这样蠢笨的性子自然不得他的眼。季弘沉懂事之后，自然偏向着自己的母亲，都不管范月叫母亲的。什么嫡庶，在驭兽师家族里，就只有实力才是硬道理。
　　　　季家家主对自己的妻妾们都没什么感情，但对这个儿子非常好，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于是季弘沉的母亲母凭子贵，分例地位不比范月差。偏范月没自觉，总拿正室的身份出来压人，又没那个手腕，若不是她背后的娘家，就连长老们都更偏向于季弘沉的生母。
　　　　季家家主对范月本来就谈不上什么好感，听她用这话说自己儿子，顿时不喜：“他们有白虎大人照看着，自然没事。你身为沉儿的嫡母，说话的时候注意着点，别有的没的张口就来，咒了沉儿你担得起责任？”
　　　　范月一张脸青了白白了红，讪讪地答：“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家家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吭声，领着长老们向距离季弘沉他们最近的山洞走。
　　　　范月被季家家主看了一眼，浑身发冷，腿灌了铅似的，根本迈不动步子。眼睁睁地瞧着季家家主领着一行人走了，没一个回头看她。旁边山洞里又传来两声凄厉的兽吼声，声音极大，听起来距离她也很近似的，腿抖着往前撵了几步。
　　　　因为驭兽师们都不太喜欢太娇气的人，她今天出门没带丫鬟婆子，这会儿怨声载道也不敢出声，勉力提气追着。
　　　　被季家家主救出来的那五个人也都满头满脸的狼狈，老老实实地跟在自家家主身后，也不敢像提前设想的那样把地图拿出来秀了。
　　　　他们在里呆了八天，也只有前五天有些进展，却也没向山腹内部深入多少，只是没遇过死路而已……最后跟没头苍蝇似的，只能指望季弘沉他们没走多少了。
　　　　山洞里强些的驭兽都在靠近地下湖的地方，那里水流最大，八阶皇兽可能幸存了几只，可也没来找他们麻烦。剩下的就都是小虾米了，再加上众人筋疲力竭，直接往外走，也没心思去找驭兽对战。
　　　　他们很快就见了亮光，白墨往外用神识探了探：“季家家主和季家的长老们都在外面等着呢。”
　　　　林子轩讪讪地笑了：“估计是我们动静太大，惊扰了他们。”
　　　　甘红菱耸肩：“就是不知道那一组活下来没。”
　　　　季弘沉瞧着她笑：“你别这样，那也是我们季家这一辈的好苗子，万一折损了，我以后也是要心疼的。”
　　　　顾语彦嗤笑：“不亲你的好苗子，要着有什么用？”
　　　　季弘沉摸摸下巴：“也有道理，但他们都是各位长老的嫡系，完全听命于我不太现实。”
　　　　甘红菱恨铁不成钢：“季家只有一脉嫡系。”
　　　　季弘沉又摇头笑了笑。
　　　　那条立了大功的蛟龙在后面跟一群驭兽混在一起玩，见要出洞了，识趣地变小缠在林子轩的腕子上。
　　　　它本想一直赖在林子轩身上，谁知道白墨看见没事就往林子轩身边凑的就烦，硬生生把它扯下来扔一边去，只对它说出了山洞再恢复原样。于是这几天它都跟小白泽几个混在一起。
　　　　这会儿见着亮光，它也很兴奋——还是林子轩身边舒服。
　　　　白墨牵着林子轩的手，率先走出山洞。
　　　　季家家主看见季弘沉几人都毫发无伤，不由得笑了一下。只是先对白墨说话：“好久不见，白虎大人依旧丰神俊逸。”
　　　　白墨跟他客套了几句，开始说重点：“我们还要去四大圣地走一圈，不便在这里久住，不如今天就把考验的事说定吧。”
　　　　季家家主点头：“理当如此。”
　　　　长老们心里一凉，知道家主这是要给季弘沉撑腰，颇有些不是滋味。
　　　　因为是季弘沉的家事，林子轩几人都在后面等着，由季弘沉回话。
　　　　季弘沉见对方先拿出一张纸，不由得摇摇头：“我想，你们的成果没必要拿出来了。”
　　　　那女孩脸色非常不好看。
　　　　山洞里的驭兽实力太强，他们一天也不能推进多少，不过范月给她们的地图有死路也有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