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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源来得晚了，两架机甲已经分出了胜负。
　　“又是冀恒获胜。”观战的一个高个子男生说。
　　“哎，杨松真是，总是自取其辱。”另一个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也别这么说，老杨毕竟还是我们机甲系的第一人，他输了，其实也就等于我们整个系都输了。”这话说的大家有点心情沉重，一时间议论声都停了下来。
　　过了片刻，有人开口，“我听说，冀恒有可能做过基因修正。”
　　“那又怎样，杨松也做过啊。”其他人说。
　　“你们说，他一个指挥系的，做基因修正干什么，来我们机甲系找存在感吗？”
　　“人家有钱吧。”有人叹气，“有钱、有天赋、又勤奋，这种人的存在就是碾压我们这些凡人用的。”
　　有人自嘲，“说得对，以前我还真以为自己挺能的，直到遇见冀恒。”
　　“所以我还是很佩服老杨的，输了这么多次，还能百折不挠。”
　　“哈哈，你们不知道吧。”开头那个高个子男生笑了，“老杨私下说过，和冀恒对战比和智脑机甲对战要好多了，可以提高很快的。”
　　“所以杨松是把冀恒当训练机了？”
　　“这个可以有，老杨真不愧是机甲系第一人！”
　　“我谁都不服，就服老杨！”
　　对战失败者杨松出现的时候，得到了同学们的热烈欢迎，就像他是凯旋而归的英雄一样。
　　夹杂着“机甲系万岁”“机甲系必胜”之类的口号，那帮人嘻嘻哈哈的离开了训练馆，等到冀恒出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宗源孤零零的站在外面。
　　冀恒在星云没什么要好的同学，一部分是他自身性格原因，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的身份，关系最亲近的也就知悉他真实身份的宗源一个人，不过他本人看起来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嗨。”宗源抬抬手，算是打了招呼。
　　冀恒身上还穿着机甲作战服，他的身材挺拔而且比例非常好，迈步走过来的样子飒飒生风，带着一种锐利的锋芒。所以尽管冀恒总是不苟言笑，但其实他在私下里却是挺受欢迎的。
　　宗源知道学院里就有学生组织了冀恒后援会，另外什么冀宗王道之类的奇怪组织也不少，没办法，谁让他和冀恒走得近。
　　“你的粉一个也没有来？”宗源问。
　　“什么？”
　　冀恒可能从来都没注意过以往围观自己训练的人群里有粉丝这种生物，宗源也不多说，换了个话题，“今天怎么又和机甲系的人对上了？这里几个训练馆的历史记录都被你霸占了，看来你是要上墙啊。”
　　“上墙？”
　　“成为学院纪念馆里被挂在墙上的优秀毕业生呗。啊，对了，刚才我在纪念馆打发时间，遇见了一个很可爱的一年级新生呢。”
　　冀恒有点受不了宗源这种讲话讲一半并且随时更换话题的语言风格，他认为这就是他们两个没有办法好好聊天的原因。
　　宗源开始吹嘘自己得到了那个新生的崇拜，什么小鹿一样的眼睛热烈地望着他，笑起来可甜了，走的时候还对他恋恋不舍的。
　　“哦，那你要追吗？”冀恒总算插了一句。
　　“啊？”宗源一愣。
　　“难得遇到一个你看得上眼的女生。”冀恒说，星云学院女生比例少，符合宗源审美标准的更少，他听宗源抱怨多了，所以才有此一说。
　　“那是个男生。”宗源纠正，两人正好走到飞车边上，车门已经自动打开了。
　　“虽然我家没有和同性结婚就丧失继承权的规矩，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软绵绵的女孩子。”宗源坐上车，设定了自动驾驶。
　　冀恒也在后座坐好，“现在去哪儿？”
　　“当然是先送你回宿舍换衣服啊，你穿成这样怎么跟我去见人。”宗源抱怨，“动作快点啊，我跟那位大师约好了十八点见面。”
　　飞车拐到宿舍区的一幢房子前停下，两人下车进了门。冀恒要先洗个澡，宗源提醒他“记得穿制服”。
　　“知道了。”冀恒答应，不到一刻钟就穿戴整齐的出来了。浅灰色的星云制服剪裁很科学，不管谁穿上都能精神几分，何况冀恒这样宽肩窄腰的衣架子。
　　“不错，效果很好。”宗源看了看冀恒的样子，点头表示满意，暗搓搓地想自己如果把这样的冀恒拍张照发到星网上那个秘密后援会论坛，大概能得到一枚特殊贡献勋章，不过他脸上还是挺一本正经的，“嗯，听说大师比较喜欢星云的学生，我能约到这次会面，大概也是靠了这身制服。”
　　

　　第12章　这次他死的干脆利索

　　
　　宗源要带冀恒去见面一位机甲制作大师，那位大师原本是玛尔斯公司的首席机甲设计师，退休以后偶尔也接点机甲改进的业务，由他改进过的机甲性能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提高，所以在机甲爱好者的小圈子里颇有名气。
　　“那位大师叫什么？”半路上，冀恒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整件事都是宗源在操作，他一直没怎么上心。
　　“大师姓穆，叫穆怀全，住在托帕远郊的铁杉镇，据说脾气有点古怪。”宗源提醒：“见面的时候你讲话注意一点啊。”
　　“哦，那就交给你了。”冀恒做甩手状。
　　“喂，是你要改造机甲好不好？”宗源不高兴了，“要不是你舍不得那架复仇者，我们也不用这么麻烦。最新的颠覆者已经开发成功了，以你的财力，买一架丢一架都可以。”
　　“那架复仇者有特殊意义。”冀恒双手枕在脑后，抬头看车顶，“那是我五岁时收到的生日礼物。”
　　“我擦，谁会给一个五岁小孩送飞行机甲啊？”
　　“我祖父。”
　　“呃——”宗源突然没话了。
　　***
　　经过一周艰难的考试过程，路昭走出考场的时候长长叹了一口气。路上遇到从另一个考场出来的乔邈邈，对方问：“考得怎么样啊？”
　　“不太好，很多题都不会。”
　　“不会是正常的，所有答案都填上了吗？”
　　“填上了。”路昭回答，根据乔邈邈的提示，碰到不会的论述题，至少写上星云校训的内容，据说可以拿点同情分。
　　“实战考核加油吧。”乔邈邈按着路昭肩膀说，他比路昭矮了一个头，说这话的时候还得抬着头。
　　“我明白，谢谢你。”路昭说，他笑得有点害羞，“邈邈你人真好。”
　　“什么啊。”乔邈邈脸上一热，“说过我会罩着你啦”，他递过一张卡片，“喏，这个拿着。”
　　“这是什么？”路昭接过卡片。
　　“实战考核的内容我虽然不知道，但是考核地点已经确定了，就在RM…PD076号资源星，这是星球的环境资料，你拿去熟悉一下，没准能用上。”
　　“哦，好的。”路昭收起卡片，忽然想起，“这就是你家捐赠的星球？”
　　“是啊。”乔邈邈压低声音，“不要告诉别人啊，这是作弊呢。”
　　“好的。”
　　路昭上了半年学，也就乔邈邈一个朋友，他先入为主地被乔邈邈灌输了‘人家看不起贡献生’的观点，所以打心眼里不敢和其他同学来往，加上他平日都是来去匆匆的，既不报名选修课、也不参加集体活动，给人一种很难打交道的孤僻印象。刚入星云的新生那都是很骄傲的，正处在谁也不服谁的阶段，因此也没人想和这样的贡献生套近乎。
　　乔邈邈自认为收服了忠心耿耿的小弟一枚，对路昭也挺大方，偶尔给点学习资料，胡乱点拨一下，就可以得到路昭诚意满满的感激，时间久了，他对路昭的态度倒是真诚了许多。
　　路昭拿到资料以后立刻就回去学习了，毕竟他还要靠着这场实战考核拉分呢。
　　RM…PD076号资源星原来是一颗能源矿星，出产品质很好的能源矿石，在乔氏集团开采了几十年之后，剩下的能源石已经达不到经济开采规模了。由于矿区地表破坏太严重，导致星球气候异常，环境变得非常恶劣。要恢复这个星球的生态环境倒不是不可能，就是代价太大，如果采用自然恢复的方法，起码还要等几百年。
　　废弃资源星也是资源星，每年都要缴纳一笔星球税，所以将它捐赠给星云学院作为军事演习基地，不但能带来乐善好施的名头，还能换取一个宝贵的入学名额，对乔氏掌门人来说也算是一笔不错的买卖了。
　　RM…PD076号资源星比安珀略大，重力是安珀的1。2倍，空气中二氧化碳比重较高，但人类还是可以呼吸的，只是矿星开采过程中污染严重，排放了很多二氧化硫、氮氧化合物，导致矿区经常会降酸雨，当然现在采矿业已经停产，应该就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乔邈邈的资料非常详尽，除了RM…PD076号的地理环境、生物形态、气候特点之外，还囊括了乔氏矿业所有的矿区详图，从道路、建筑到矿洞分布，真的是应有尽有。
　　三天以后，新生随机分配结果出来了，路昭被分到了保障系测绘部门。实战考核为了提高难度，有意删除部分区域的卫星遥感地图，要求测绘部门进行人工作业，将地图的缺漏补充完整。乔邈邈的资料对路昭的考核相当有用，所以他将主要资料拷贝到了自己的智能手环上。
　　乔邈邈本人被分到舰船系后勤部，反而倒是完全用不上这份资料。
　　经过几天考前准备，星云学院全院动员，浩浩荡荡的出发去了演习基地。
　　RM…PD076号资源星距离安珀十二光年，星际飞船通过空间跳跃三天就可以到达，期间大部分学生都是在睡眠仓渡过旅程的，路昭也不例外。
　　学院已经提前在资源星建设了一个基地，所有人员到达之后，经过一晚上修整，第二天就开始集结。路昭到保障系测绘部门报到，很快就分到了自己的任务，他将要跟随一个测绘小队探索几片未知区域。
　　整个测绘部门人不多，拆分了十几个小队之后，每队也就五个人左右。路昭所在的小队编号13，有一位四年级和一位三年级学生以及三位新生。
　　“怎么我们队分到了三个菜鸟？”三年级的表示不满，“太拖后腿了。”
　　“没办法，运气差呗。”四年级的说：“到时候抓紧一点好了。”他又对三个新生说：“快点来熟悉一下设备。”
　　三个新生学习设备操作的时候，两个高年级的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一阵，然后走过来问：“你们谁有野外行军的经验。”
　　另外两个新生摇头，路昭想了想，就举起了手。
　　“走了多远？”四年级学长又问。
　　“每天五十公里，连续五天。”那是在殖民星的时候，由于通讯设备故障，无法联系飞船，路昭和其他拓荒团成员不得不穿越危险的丛林，步行回到基地。
　　“不错嘛。”学长称赞了一声，然后把路昭叫过去，单独指导。
　　另两位新生有点眼热，不过很快他们就不羡慕了，因为四年级的学长说：“我们只有两辆悬浮艇，加上设备，最多只能乘坐四个人，所以路昭就只能步行了。所有的测绘工作由我们四人完成，路昭只要在七天内赶到集结点就可以了。”
　　学长又对着路昭说：“你可以沿着矿区道路走，虽然有点绕，但是肯定不会迷路。”
　　两百多公里，七天，听起来倒是不难，资源星与殖民星不同，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危险的猛兽了，加上自己手环里还有详细地图，所以在学长提出建议以后，路昭就点头同意了，他有把握在四天内到达目的地。
　　运输船将测绘小队送到出发地点，13号小队给路昭留下一些物资就出发了。路昭等那两辆悬浮艇消失不见之后，才打开手环里的地图投影。
　　这时候手环里的导航功能是用不了的，但指南针功能还在，路昭根据附近矿区建筑编号给自己定了位，然后选择了一条路线，比学长给他设计的路线更合理，全程不到一百五十公里。
　　矿区的地表都是裸露风化的褐色岩石，植被很少，只零星分布着一些低矮灌木丛。道路状况也不太好，毕竟这个矿区已经被弃置了十几年，但是这样的道路用来行走倒是足够了。
　　第一天是从下午开始的，路昭只走了二十公里，就在一处矿石中转站找了个地方休息，因为前方六十公里都不会有建筑物了。这个地区昼夜温差很大，野外露宿很不可取，所以他只能早点结束行程。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路昭就出发了，走了三十公里，他离开了矿区范围，可以看到路边的绿色植物也渐渐多了起来。
　　中午的时候，路昭停下来休息。
　　学长给他留了七天的食物，大部分是压缩干粮，剩下的都是糊膏状的营养剂。压缩干粮还凑合，但这些营养剂的味道比他自己从学院供应部买来的还要可怕。
　　吃完午餐，路昭剩下的饮用水也不多了，他离开道路去寻找水源。有了乔邈邈给的地图，这个任务变得很简单，他走了几百米就找到了一处小溪。
　　RM…PD076号的生态正在缓慢恢复中，溪流中的水经过过滤杀菌之后，也勉强达到了饮用标准。路昭灌好水，直起身打算回到道路上。
　　天空中传来一阵呼啸，路昭猛然抬头，发现一架战机正打着转由远及近坠落下来。
　　整个过程也就几秒钟，路昭先是判断出自己所在的区域应该是安全的，然后发现那架战机似乎突然转了向，还没来得及拔腿，巨大的冲撞就把他击倒了。
　　怎么这么倒霉？最后一瞬间，路昭心里想。
　　好在路昭的运气并没有差到底，因为这次他死的干脆利索。
　　只要死了，就可以有新的开始。
　　

　　第13章　回到一个小时之前

　　一个小时之前，正在道路上行走的路昭停下了脚步，打开地图查找刚刚自己死去的地点。确定了地点之后，他提前到达了战机坠落点，查看地形并选择了一个位置，然后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中途还顺便解决了午餐。
　　战机在天边出现，越来越近，坠落、冲击、巨大的轰鸣过后，一片尘土飞扬。
　　这次路昭站得远，加上早有准备，所以注意到了战机坠地之前驾驶舱已经弹射出去了。没有去管那架战机，路昭向着驾驶舱掉落的方向跑了过去。
　　“学长——学长——”
　　冀恒听到有人在不远处说话，那声音锲而不舍地呼喊着，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了一个颠倒的世界。
　　脚下的天空和头顶的大地都在摇摇晃晃。
　　冀恒头疼地哼了一声。
　　“学长，你醒了吗？”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冀恒想起战机坠地前的最后一刻，立即明白了自己的境况，也知道对方是在叫自己。
　　“我醒了。”冀恒的声音有点哑。
　　“学长你先不要动，驾驶舱降落伞卡在岩石上了，下面是悬崖呢。”对方又说，声音听起来恍惚有点耳熟。
　　冀恒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他还被安全带束缚在座椅上，如果解开安全带，大概就会头朝下掉下去了。
　　“学长，我拖不动驾驶舱，你现在有力气可以抓住绳子吗？”那人问。
　　冀恒握了握拳头，觉得自己的力气恢复了，“我可以试试”，他以为对方要让他抓住绳子向上爬。
　　“学长，我放一根绳子下去，你先系在身上，然后解开安全带，我拉你上来。对了，学长你知道安全绳怎么绑吗？”对方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冀恒表示没问题，然后就看到一根绳子荡过来，他伸手抓住，“上面固定好了吗？”
　　“我系岩石上了，很牢固的。”对方保证。
　　冀恒把绳子在手掌上缠了一圈，拉了一下试试有没有松动，接着就解开了安全带，身体陡然一坠，全身的重量就到了那根绳子上。双手交替，他开始向上爬。这段距离也就五六米，不一会儿他就爬到了悬崖边上。
　　“学长，我拉你一下。”上面伸下来一只手，作战服的袖子挽了起来，手腕细长，一侧还有点擦伤。
　　冀恒感觉他用点力就会捏碎那只手，“不用”，他避开那只手，翻身上了悬崖。
　　原本趴在地上的人侧头看过来，“学长，你没事吧？”
　　那是一个清隽的年轻人，脸上还带着干净的少年气。
　　冀恒立刻就认出了路昭，尽管已经隔了大半年，尽管当时他也只看了对方几眼，他还是立刻就认出了这个人。大概是路昭放弃生命时的坚定震撼到他了，以至于那张决绝的脸在他脑海里存在了好久。
　　冀恒张了张嘴，想说‘是你’，却没有发出声音。
　　路昭已经一骨碌坐了起来，“学长，你怎么了？”这位学长的反应有点怪啊，路昭心想。
　　路昭看到对方的作战服上有一个星际战斗机的标志，所以判断他应该是战机系的。星云的作战服都是统一的，新生与高年级生唯一的差别就是衣服上的标志，新生没有，而高年级生的作战服都会加上其所在的科系标志。
　　“是不是头晕？”路昭又问。
　　这位学长眉目深邃、相貌挺出众，虽然气质有点冷冽和锋利，但仍然不失魅力，尤其是对方微微蹙眉，带着点困惑凝望着自己的时候，路昭的小心脏陡然乱窜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