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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昭这才发现，机甲旁边的工作平台上还坐着一个人。
　　“活干完了吗？”坐在平台上的老板问。
　　“干完了。”路昭说，他都超时了呢。
　　“清理完成了一部AG…MARS…RP091系统。”机器人嘟嘟说。
　　“这么半天才清理了一部？”老板很嫌弃，“我可是按时间付钱的，你这样的效率——”
　　“我以后会熟练的。”路昭急忙说，他挺喜欢这份工作的，所以想争取一下，“今天是试用，不用付钱。”
　　“哦。”老板意义不明的应了一声，因为光线的原因，他的脸看起来阴森森的，“那就先签个工作合约吧。”

　　第8章　生活永远在转折

　　
　　几分钟后，路昭在老板的办公室里看到了那份合约，与当年和拓荒团签订的不同，那是一份很简单的合同，总共就两页纸，路昭一下就看完了，而且还发现了与星网招聘信息的几处不同。
　　每周工作不少于三十五个小时，超时按照一点五倍支付加班工资。
　　“老板，这里说的是每周工作时间，也就是不用每天都来吗？”
　　“是啊。”老板一副你爱签不签的样子。
　　路昭非常惊喜，“那后天我有空，可以早上就过来吗？”
　　“可以。”老板说：“来之前和嘟嘟联系一下。”
　　“好的。”路昭闻言毫不犹豫就把合约给签了，因为这样的话，他只要休息日多工作一点时间，就可以大大减少路上的时间和费用了。
　　搞定了工作，路昭赶紧回程，转了两趟夜班车，到学院附近已经三十一点多了。
　　根据手环导航，从学院四号门进入距离宿舍更近，所以路昭选择跟着导航走。星云校区占地颇广，外围设有几百米高的隐形屏障，所有交通工具都必须通过指定区域出入，行人当然也不例外。
　　进了校门，离宿舍关门只剩下半个小时了，路昭开始一路狂奔。四号门到宿舍区的路上，中途会经过星云学院历史纪念馆。
　　纪念馆就是星云学院旧址，这个旧址建于一百多年前，是帝国开拓安珀星的第一个据点，后来的帝国战神廖行慎元帅，当时还只是一名普通的新兵，就是在那个据点接受了最初的军事训练。安珀发展起来以后，人们在据点旧址设立了一所军事学院，为了纪念廖元帅最伟大的一次胜利——里格海姆星云战役，学院以星云命名。一百多年以后，据点的主建筑被保留了下来，成为了学院历史纪念馆。
　　当路昭在纪念馆旁边的道路上奔跑时，一辆敞篷飞车正在三十多米的高度匀速飞过。
　　趴在车边看夜景的宗源突然叫了起来，“下面有人在跑步！”他又转头，对着身边意兴阑珊的冀恒说：“那人和你一样呢。”
　　“什么？”冀恒随口问。
　　“和你一样喜欢夜跑呗。”
　　冀恒皱了皱眉头，“你怎么知道了？”
　　“总不会是在赶路吧。”宗源一本正经的说：“我看那人跑的很起劲，体力估计不错。”
　　“哦。”冀恒无意和对方讨论，就敷衍的应了一声。
　　“哎，你这次旅行回来，怎么变得没精打采的啊。”宗源歪头去看他的朋友。
　　“没。”冀恒还是惜字如金。
　　宗源嘀咕，“我都怀疑如果某天有头外星异兽占了我的位置坐在你身边，你也会无动于衷。”
　　“怎么会？”冀恒反驳，“我讨厌有触手的东西。”
　　“所以我也就比一头触手怪好点吧。”宗源哀怨地说。
　　这回冀恒没理他。
　　路昭紧赶慢赶，总算在宿舍楼关闭之前到达了。
　　星云的宿舍区位于校园西部，除了标准学生宿舍楼，还有很多独栋房子，所有的建筑都分布在绿树掩映之中，环境非常好。根据学院校规，一二年级新生必须入住标准宿舍，只有贡献生可以选择住套房或别墅，但是进入三年级以后，所有学生都可以自主选择住宿条件，当然费用也是自负。
　　路昭不知道，他的入学资格捐赠人就住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从他宿舍窗户往外看，还能看到那里的一角屋顶。
　　回到宿舍随便吃了点东西，路昭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被闹铃叫醒。
　　第二天有三堂必修课，路昭很认真的去听了，就是什么都没听懂，学年过半，他又毫无基础，能听懂就怪了。路昭原来对自己的要求不过是在星云吊车尾，但是现在看来吊不吊得上还是个问题，不知道成绩太差会不会被开除啊，也许他应该找那只虎斑猫打听一下。
　　因为周末两天休息，路昭打算利用这两天时间完成本周的三十五个小时工作量，那么平时他就可以留在学院专心学习了。
　　给暴风修车行打了电话，定下了上班时间，路昭登录星网开始自学落下的课程。
　　周六早上，路昭换上他那身拓荒团旧衣服，离开了星云学院，在一个半小时之后到达了修车行。老板不在，机器人嘟嘟接待了他，带他去了地下室仓库之后，给他投影了一墙的清单。
　　“这是老板交代的工作内容，请你今天下班之前完成。”
　　“好的。”路昭没有想太多，答应了下来。今天的工作量很大，但是工作过程路昭并不觉得枯燥，反而倒是乐在其中。
　　工作到中午，路昭停下来休息，他取出几份营养剂作为午餐。入学时候交了四万幽的餐费，这个费用是根据实际消费来扣除的，也就是第一年用不完可以结转到下年，所以路昭在研究了所有食物的价格之后，选择了这款营养剂。营养剂是实战训练的备用食品，口味一言难尽，但是包含的各种营养倒是非常全面。
　　路昭在工作台上清理出一片地方，将几份营养剂放在上面，然后打开他自带的水壶，倒出早上泡的花草茶。
　　正打算开始进餐，仓库门被人推开了，一直没出现的老板突然现身。
　　老板依旧穿着一身黑色的连体工作服，不过今天衣服到是干干净净的，乱蓬蓬的白发也梳过了，在脑后扎了一个揪。
　　“老板。”路昭站起身。
　　“唔。”老板点了个头，“活干得怎么样啦？”
　　路昭指着自己的工作成果，“已经清理了三个反重力系统。”
　　老板看了看那些零件，未置可否，然后目光转向台子上的食品，“这是什么？”
　　“我的……午餐啊。”路昭小声说，他这属于偷懒了，毕竟现在是工作时间。
　　老板怒了，他恶狠狠瞪了路昭一眼，“你跟我过来！”说完人转头就走。
　　路昭吓了一跳，“老板，这个可以不算工作时间的。”
　　回答他的是一个重重的冷哼以及老板坚决的背影。
　　唉，路昭在心里叹气，他还挺喜欢这份工作的，如果老板不是这么凶的话。
　　升降机咣当咣当上到了三楼，这里路昭没来过，修车行和老板办公室都是在二楼的。
　　开了门，老板背着手走前面，路昭跟着，穿过一段走廊，进入了一套公寓，房子里的装饰居然还挺温馨的，阳光从敞开的窗子透进来，带来了附近街市上的喧嚣。
　　“卡卡。”老板叫了一声。
　　一个家政机器人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是，老板。”
　　“午饭做好了吗？”
　　“已经准备完毕。”
　　老板走到窗边的餐桌旁，转头对着路昭说话，语气和缓了一点，“坐吧，以后饭点自己上来。”
　　“哦。”路昭老老实实坐下，他觉得老板其实也没那么可怕了。
　　路昭来到安珀这几天，还是第一次正经吃饭，在这么有居家味道的环境里进餐，更是好多年没有的事情了。
　　不知怎么，心情有点复杂，像是感动、感激和不安的混合体。
　　食物很美味，有安珀特产的烤肉和面包、各种蔬菜杂烩以及炖汤，路昭吃着吃着眼眶都有点湿。
　　“不够和卡卡说。”老板出声提醒。
　　“好。”路昭微笑着答应了。
　　老板突然有点不自在，他放下餐具，“我有事先走，你吃完自己下去干活。”
　　“好的，老板。”
　　“唔。”老板板着脸站起身，走之前还让家政机器人给路昭报一下就餐时间，从早餐、午餐、晚餐到宵夜，只要人来了，车行就管饭。
　　这天路昭从上午九点工作到了晚上二十九点，总算把清单上的任务都完成了。离开之前，路昭去老板办公室向他报备工作情况。
　　“效率差了点，完成度还行。”老板评价，他已经通过嘟嘟掌握了路昭的工作情况。
　　“我会继续努力的。”尽管工作了将近二十个小时，路昭还是精神满满的表决心。
　　老板嘴角歪了歪，也看不出是不是在笑，“好了，现在不早了，你跟我过来。”
　　路昭跟着老板去了隔壁的修理车间。
　　车间中央空地上，停泊着一辆小型的单人悬浮飞艇。
　　“这是城市行者R1，十几年前的老家伙了，反重力系统和动力系统都很过时，飞行速度和距离也很有限。”老板指了指那辆飞艇，“不过足够你去星云打个来回了。”
　　什么？路昭愣住了。
　　“这是暂时借你的。”老板依然很严肃，“你可以上班时候放在这里充能——”
　　“谢谢老板！”路昭欢快地说，真心实意地鞠了个躬，这时候要还看不出老板是在照顾他，那就太没眼色了。
　　老板似乎并不习惯别人的感激，他表情别扭地嗯了一声，然后到墙边按了一个开关。两人一车所站的整块地板开始慢慢下降，一直降到了楼下一层，原来这地板就是一个升降机。
　　老板又打开了墙上的伸缩门，露出了连接街面的通道，“坐上试试吧。”
　　路昭坐上悬浮飞艇，熟悉了一下操作方法，然后就告别了暴风修车行，幸福地回学院了。乘坐公共飞车因为转车和等待的原因，单程要花上一个半小时，但是自己驾驶飞艇，哪怕是速度不快的老旧型号，也用不了一个小时，事实上路昭只花了四十分钟就到了星云四号门。
　　进入学院，路昭放慢了速度。天气很好，夜空澄清透亮，安珀的两颗卫星一南一北遥挂在苍穹之上。
　　经过学院历史纪念馆旁边那条路，路昭远远看到前方有人在跑步，一台飞行机器人跟在那人身后。

　　第9章　现实依旧很严峻

　　
　　路昭的飞艇速度虽然慢，到底比前面那人跑得还是要快一点，当他渐渐就要赶超时，对方拐过一个弯，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太空时代，身体素质的锻炼非常复杂，跑步只是很基础和简单的一种运动，已经很少有人采用这种单纯的训练方式了，更别提在户外奔跑了。尽管有点奇怪，不过路昭也没有放在心上，他朝着自己宿舍的方向前进着，心情非常愉快。
　　一个周末过完，虽然连着工作了两天，但是路昭丝毫不觉得累，他过得非常充实和踏实，连带周一上课都不觉得压力大了。
　　不过，现实依旧很严峻。
　　路昭在下课之后找到了班里他唯一认识的人，“妙妙同学，你好。”
　　“啊？”乔邈邈的脸一拉，“你叫我什么来着？”
　　路昭尴尬了，他只听到安教授喊过乔邈邈一次，“呃、苗苗？”
　　乔邈邈翻白眼。
　　“喵喵——”
　　“我又不是猫！”乔邈邈彻底炸了。
　　“淼淼！”路昭赶忙说：“对不起，淼淼同学，我记性不好。”
　　看到路昭态度诚恳地道了歉，乔邈邈斜睨了他一眼，“找我什么事啊？”
　　“你知不知道，如果学年考试成绩太差，会怎么样？”
　　“开除呗。”
　　“啊？开、开除？”
　　“当然，你以为星云的文凭这么好拿？”乔邈邈一副你怕了吧的表情，其实新生被开除的情况很少，因为只要在二年级结束时修够基础学分，基本就可以升上三年级，差别只是专业好坏而已。
　　星云的学生，哪怕是贡献生，都不可能是笨蛋，因为谁家也不会花几个亿让一个注定要被开除的笨蛋去星云学院读书。乔邈邈来星云之后，他家里就聘请了几位老师给他单独辅导，课程满得苦不堪言。如果不是家里人想让他读个比较有前途的科系，乔邈邈觉得他混个行政系毕业还是没问题的，虽然行政系的文凭几乎等于不打自招地承认‘我是贡献生’。
　　看到路昭一脸沮丧的样子，乔邈邈在心里偷着乐，“你说的成绩太差有多差，不及格吗？”
　　路昭垂着头，“现在的课，我完全听不懂。”
　　“一点都不懂？”
　　“嗯。”
　　“那你来星云干什么？”
　　“我……”路昭语塞，其实他心里也隐隐有点后悔了。毕竟一个入学名额要花一百亿，照着朱莉姨婆‘浪费钱是要遭天谴的’说法，如果他不能顺利毕业的话，会被雷劈死吧？
　　路昭的苦恼让乔邈邈心情熨帖，到星云以后一直被无视的挫败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他大发善心地说：“其实年终考试只占总成绩的百分之六十啦，还有百分之四十是根据年终实战考核确定的。”
　　“实战考核？”路昭记起第一次登陆星网时接受过的强制学习，似乎是有这么一个说法，“一年级也有吗？”
　　“当然有，虽然实战考核是高年级的主场，不过新生还是要参加的，有很多项目呢。”
　　“什么项目？”
　　“你自己上网查呗。”
　　“哦，好的。”路昭受教，“谢谢你了，妙妙。”
　　乔邈邈眼睛一瞪，“你叫我什么？”
　　***
　　妈妈，
　　在星云读书并不容易呢，不过我还是会坚持的。　　　
　　路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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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云每学年都有一次为期三周左右的实战考核，主要是检验高年级学生的战斗水平，一二年级的新生会被随机指派到不同科系做后勤支援。
　　每次考核都有不同的主题，比如最近的几年就有“剿灭星盗”“虫族危机”“彗星撞击”“生物变异”等等内容。
　　路昭根据学院论坛上的信息推断出新生在实战考核中还是比较容易过关的，只要不出岔子，拿到及格一点都不难。当然表现优异，就会在升级考试中得到加分。路昭在拓荒团干过三年，对于论坛里其他人抱怨的考核地点环境恶劣、要长途行军、要熬夜值守之类的问题完全不放在心上。
　　发现实战考核并不难以后，路昭轻松了一点，他对论坛上的其他东西不感兴趣，也就没有再看，而是选择了几门课程的强制学习，继续自学了。
　　路昭到星云以后最头疼的两个方面，一个是钱，另一个就是学习。
　　钱的方面：目前修车行的工作虽然进行的很顺利，但是要及时存够三年级的学费还是有点勉强，更别提归还学生贷款了，好在星云每学年结束都会有长达一百天的年假，他可以利用那段假期多做几份兼职来攒钱。
　　学习方面：路昭用的是笨办法，听不懂，就从最基础的开始学，还是不懂，就先背下来再说。任何考试都会有部分简单的基础题，他的目标就是先拿到这些题目的分数，然后争取在实战考核中表现好一点。
　　有了目标，也就有了动力，尽管路昭天天争分夺秒、精神紧绷，他也不觉得辛苦，反倒是感到日子过得很充实，他渐渐熟悉了，也适应了安珀的生活。
　　一天晚上，路昭结束了三个小时的强制学习，刚从学习系统上退了出来，智脑提醒他收到了一封星际邮件。
　　路昭到安珀不久，就给家里发信息报过平安，由于星系之间距离太过遥远，这种民用信息通常要辗转很多传输站点，所以速度快不起来，这一来一回就花了快一个月。
　　路昭有点亟不可待的点开信息，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久违的场景，朱莉姨婆坐在她那张软垫靠背椅上，对着镜头眨眼睛。
　　“小昭，你能看到吗？”朱莉姨婆大声问。
　　“我看到了，姨婆。”路昭也大声回答，虽然这个回答对方根本听不到。
　　可是屏幕上的老太太就像听到了一样，她点点头，“看到了就好。”然后她侧身探出了镜头的范围，很快从旁边捧了一个罐子过来，“这是今年新腌的酸菜，看看颜色漂不漂亮？”
　　透明的玻璃罐子里装满了红红绿绿的腌渍蔬菜，看得路昭咽口水，“漂亮……”
　　老太太把罐子放回去，又端了个盘子出来，“早上刚刚烤好的焦糖饼干，闻起来香不香？”
　　“呃——”这回路昭没有回答。
　　接下来，老太太又展示了油润的酱肉、新鲜的脆瓜以及自家果园里出产的各种水果。
　　“本来打算寄给你的，但是邮费实在太贵了，所以就给你的眼睛解解馋吧。”老太太嗔怪道：“谁让你要跑那么远的地方去。”
　　路昭嘿嘿笑了一声，他刚到殖民星的时候，朱莉姨婆还有点生气他先斩后奏，每次给他的信息都很严肃，耳提面命地要他保住小命别闯祸，从来没跟他开过这些玩笑。
　　“算啦。”老太太把那些展示品往外一推，“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你自己选的路，就好好走下去吧。”
　　“我会的。”路昭说。
　　“到了学校，要认真读书，你别总想着打工兼职，那是本末倒置。我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