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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我不该私自离开的。”狐子婴有些不安的抖了抖耳朵。

　　要是他和越泽当时在场，所不定那些丹鼎门的人就不会伤到自己的师兄！

　　听当时在场的夏邑的描述，白翊和李煜宸都被打得吐血了，一个重伤一个昏迷不醒时，他就愧疚得不行。

　　白翊摇摇头笑道：“这哪能怪你？长安现在如何了？”

　　他问了这句话，就感觉狐子婴和越泽的表情都变得很诡异，有些不敢与他直视。

　　白翊心头一跳，眸色暗沉：“可是……有何不妥？”

　　狐子婴不安的抖了抖耳朵，随后钻到越泽的怀里，把自己的整个头都埋进去。

　　白翊立刻把目光转向越泽：“告诉我，我想知道。”

　　李煜宸见两人的表情悲戚，心底有一种很莫名的不安，他坐在白翊身边，一言不发的看着两人。

　　越泽见对面的两人都不眨眼的望着他，顿了顿，才沉声道：“白妃娘娘她，殁了。”

　　白翊一愣，越泽这句话的声音很轻，却不亚于一记惊雷炸响在他耳边，让他整个脑子都生疼的紧。

　　“你说什么？”白翊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声音的颤抖，那单薄的声线带着无尽的绝望冲击着李煜宸的耳朵，似乎这个声音的主人在下一刻就会崩溃。

　　“白妃娘娘她……”越泽还待说什么，就被狐子婴狠狠的一口咬在胸前，顿时疼的倒吸了口凉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白翊眼神茫然的看着身边的李煜宸，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

　　李煜宸也愣愣的不知作何反应。

　　他虽然恢复了记忆，但是白妃依旧离他很遥远。

　　那些五岁之前的记忆，像是上一个轮回的事，偏巧在这个时候却变得无比清晰。

　　那些温柔的歌谣，一针一线为他缝制的新衣，还有那温暖的怀抱的温度，带着柔软微笑的眼神，每一个细节，都在这个时候无限放大。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自己的鼻子酸得很，不像是他自己的感觉，倒像是这个身体里另外一个灵魂的感觉。

　　一滴，两滴……透明的液体滴落在手背上。

　　李煜宸疑惑的用另一只手看着在自己手背上聚而不散的水滴……这，就是泪水么？

　　他为什么会哭呢？

　　“师兄！师兄，你别闷着自己，想哭你就哭吧。”狐子婴见白翊呆呆的怔在原地，有些不安的呼唤道。

　　白翊感觉喉头像是梗着一块骨头，想哭却哭不出来。

　　这人，怎么就突然的说没就没了呢？

　　他还没有亲口告诉姐姐，他早就已经原谅她了。

　　李煜宸还没有长大，姐姐怎么就舍得走了呢？

　　难道她不是最爱自己的孩子了么？

　　一时间，白翊大脑一片空白，唯一回荡的两个字：殁了……

　　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白妃的一颦一笑，也再也听不到她那关心的责备，感觉不到她的温度了……

　　白翊忽然觉得周身发冷。


第六十八章　走火入魔
　　“翊？”李煜宸回过神以后，就看到白翊双手环在胸前，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胳膊，指甲因为用尽全力而泛白。

　　狐子婴和越泽两人沉默着不敢去安慰他。

　　这种失去至亲的感觉，旁人再怎么劝慰都是没用的，因为根本不会感同身受。

　　白翊听到李煜宸担忧的声音，缓缓转头，茫然的眼神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

　　李煜宸心里一慌，忙上前拉住他：“翊，别难过。”

　　白翊恍恍惚惚的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许久之后那声音才飘飘渺渺的传入耳中。

　　难过？怎么会不难过？

　　最后一个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也没了，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自己了，怎么可能不难过！

　　白翊嘴角动了动，眼底却是无尽的荒凉在蔓延。

　　“还有我，我还在的！”李煜宸看到他这种眼神，早慧如他，怎么会读不懂？他立刻上前紧紧的抓住白翊的手腕，掌心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达到白翊的心底。

　　“你？”白翊的声音在一瞬间喑哑的不像他自己。

　　这个孩子……是姐姐的血脉的延续，也是姐姐留给自己最珍贵的礼物了吧？

　　温柔又坚韧的姐姐，不忍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所以就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姐姐要自己照顾好他……

　　白翊久久的凝视着安静的站在他面前担忧的望着他的李煜宸，突然就把他瘦削的肩膀紧紧抱住，把头埋在那个孩子肩上。

　　他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单薄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李煜宸感觉到白翊那异乎寻常的大力，那个人的痛苦似乎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他也能感受到。

　　心里，一点一点被这几乎绝望的呜咽撕裂。

　　忽然，他感觉肩上一阵湿润。

　　白翊他……哭了？

　　李煜宸在得到这个认知以后，有一瞬间僵硬着身子不敢动。

　　自从他认识白翊以来，这个人给他的印象便一直停留在那个初见时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少年形象。

　　白翊处事向来稳妥，稳妥到常常让人忽略了他其实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这个事实。

　　而李煜宸在意识到这个趴在自己肩上极力压抑着自己激烈的情绪无声呜咽的人其实不过比他大了七岁时，心里蓦然升起一股无法忽视的诡异的感觉。

　　这个人，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遥不可及。

　　而且，他在悲伤的时候唯一的依靠是自己，这样李煜宸更加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满足。

　　苏肜在外面虽然没有刻意的偷听，但是里面的人的话也没有防备着他，一般修真的人耳朵都很灵，这些话也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他无声的叹息着，手里捏着一根已经掉光了叶子的灵草走到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房间里的几个人：“白翊你情绪不可有太大起伏，否则体内还未消除的魔气会失控。”

　　他话音未落，李煜宸突然感觉肩头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本能的低头，就看到白翊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双目赤红，清俊的脸色一片惨白，死死的咬着他的肩头，那双红色眼眸里在与他对视时没有任何感情。

　　“快打晕他！”苏肜面色一变，当机立断道。

　　李煜宸也看出白翊此时眼底尽是暴戾，他犹豫了一秒，然后还是举起左手，将已经失去了心智的白翊打晕。

　　狐子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白翊软倒在李煜宸肩头，最后有些无助的抬头看着越泽，眼底满是犯了错以后的无措。

　　越泽沉声安慰他道：“这不是你的错。”

　　虽然他对白翊也很有些同情，但是他更不愿看到狐子婴为此自责。

　　狐子婴咬咬唇没说什么。

　　苏肜指挥李煜宸把白翊放回大厅角落里暂时搭设的床上，然后搭着手腕上的脉搏仔细给白翊检查了半天，最后给出结论：“怒击攻心，引发体内魔气失控。不过现在那些魔气已经被他自身的灵力压制住了。暂时没有大碍，需要休养几天。”

　　狐子婴不安的追问道：“真的没有关系了么？”

　　苏肜瞪了他一眼：“你怀疑我的医术？”

　　狐子婴下意识的摇头。

　　苏肜顿了顿，又叹了口气：“这病说大不大，但是一旦魔气失控，很容易就会让他走火入魔，堕入魔道。所幸白翊心性和善，没有那么多欲念，才没有受到心魔引诱。”

　　“可师兄他是天灵之体，原本就不会有心魔啊。”狐子婴有些不信的看着苏肜。

　　苏肜淡淡的笑了笑：“天灵之体不是不会受到心魔的引诱，而是他们的体质更容易保持本心清明，摆脱心魔引诱而已。否则他们既无欲无求，又没有心魔，不全部都肉身成圣了，又何必在修道一途执着？”

　　狐子婴呆呆的点点头。

　　“过来，我给你看看，啧啧……下口真狠……”苏肜揭开李煜宸肩头的衣服，就看到被白翊咬过的皮肤只剩一片血肉模糊。

　　李煜宸却依旧面色不变的看着床上的白翊，随意道：“哦。”

　　苏肜：“……都被咬成这样了你好歹注意一下吧？”

　　李煜宸淡淡的回头看着他：“麻烦你处理一下。”

　　他曾经咬过白翊，那时候白翊手上的伤比这个严重多了，相比之下他觉得自己肩上的伤口真的不算什么。

　　苏肜顿了顿，手脚麻利的处理好了他的伤口，然后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道：“好了，你们也去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

　　狐子婴与越泽两人应承着，但是今夜，怕是没人能睡着了。

　　天刚拂晓，白翊就已经醒了。

　　他睁开眼，就看到外面的天变成了黛蓝色。

　　脑袋里发出阵阵钻心的疼痛，他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随后，才发现李煜宸正趴在床边，精致的小脸带着浓浓的疲惫睡着了。

　　白翊瞬间就想到了自己昏迷过去之前的事，他有些僵硬的坐直了身子，微微颤抖着手轻轻揭开一点儿李煜宸肩头的衣服。

　　果然，那里已经被白色的纱布小心的包裹起来，但是仍然有隐约的红色渗出。

　　“对不起。”白翊的道歉近乎无声，却饱含着无法说出的歉疚。

　　他伸出食指，轻柔得几乎没有力量的抚过李煜宸肩头的伤口，眼底藏着一份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痛苦。

　　或许正是因为李煜宸与他那份几乎没有嫌隙的亲近，所以他才在几乎失控的时候选择伤害了这个自己最亲近的人。

　　李煜宸被他猛然惊醒，随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已经醒过来的白翊，漂亮的脸上顿时带着释怀的笑容，眼角殷红的泪痣也因而变得生动了。

　　白翊见了，手顿了顿，然后轻轻的垂下眼睑，道：“对不起。”

　　李煜宸扯出一个灿烂的笑，拉过白翊的手摁了摁自己肩上的伤，虽然疼的面容扭曲，依旧强笑道：“一点儿也不疼的。”

　　“真是感人呢！”苏肜面无表情的在旁边插话，“不过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这次的诊费我已经记上了，你们两个共计一百块中品灵石。”

　　白翊：“……”

　　苏肜这一席话把两人间凝滞的气氛冲淡不少。

　　“师兄！你在吗？”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师兄，你还有个师弟？”狐子婴从外头走进来，嘴里叼着一个黄澄澄的果子，含糊不清的问。

　　白翊触电般抽回自己的手，淡淡摇头：“没有。”

　　狐子婴倒是没有觉得什么，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白翊一眼，发现白翊已经神色如常，便松了口气，又大大的咬了一口手上的果子。

　　“他是来找我的。”苏肜淡淡的瞟了门外一眼，片刻后才道：“进来吧。”

　　外面立刻跑进来一个个子不高的少年。

　　少年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看上去既憨厚又可爱。

　　他穿着一袭烟青色的长袍，腰间挂着一串手工粗糙的玉石腰坠，看着手法稚嫩，似乎已经有些年岁了。

　　“师兄，他们是？”少年好奇的看了一眼白翊四人。

　　“租客。”苏肜回头打量了几个人一眼，下了个结论，然后不冷不热的看着少年，问道：“你来干什么？”

　　少年似乎已经习惯了苏肜的语气，并没有表示介意道：“我希望师兄你能够回来，我一定会跟我爹说的……”

　　苏肜惊奇的盯着少年，直到少年讪讪的停下，才冷淡道：“我原以为你多少还有点儿脑子，看了是我想错了。”

　　少年红着脸却不肯退步，道：“师兄，你是我们这一辈最优秀的弟子，要不是你的师父他……”

　　“在我没有动手撵你之前，自己滚出去。”苏肜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冰冷，那双素来淡然的眼眸里瞬间升腾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少年似乎预测到他的怒火，依旧倔强道：“师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提你的师父的。但是他老人家已经没了……”

　　苏肜漠然的扫了一眼假装忙碌实际却支着耳朵认真听八卦的四个人，对少年道：“滚出去！”

　　四个人立刻抬头看着天花板，议论纷纷道：“这个天花板真好看！”

　　“是啊，那个疖头真奇怪。”

　　李煜宸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上面除了木头，只有瓦片，没有翊好看！”

　　白翊淡定道：“谢谢你对我的肯定。”

　　李煜宸的脸微微红了红，道：“不客气。”

　　苏肜：“……”


第六十九章　龙吟宝剑
　　那个圆脸少年不安的站在院子里，但似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可怜巴巴的望着苏肜。

　　“师弟，你果然是下山来找这个人了！”突然，四五个身穿青色道服的药王宗弟子从天而降，神色不善的看着苏肜。

　　……

　　狐子婴眉头一挑，有热闹看！

　　越泽面色不变的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看热闹虽然重要，但是绝对不要因为看热闹而被卷入热闹里。

　　“你居然还和这个师门叛逆勾结，师弟，就算你的父亲是长老，你也不该这么任性。”其中一人指着苏肜轻蔑道。

　　狐子婴嘀嘀咕咕的凑在越泽耳边道：“我总觉得话本上的故事是编的，原来不是啊。真的有这种不长脑子的笨东西？他们看不出来苏肜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他们只是引气后期的吗？”

　　越泽把他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道：“嘘！再说话别人就会收戏票钱了。”

　　“你猜这个人说苏肜背叛师门，苏肜到底做了什么事？”狐子婴按耐不住，又压低声音撺掇越泽跟自己一起八卦。

　　越泽表示自己不发表意见。

　　“会不会是他把药王宗所有的银子都偷了放在自己的腰包里？或者是把最好的草药偷偷地挖掉了？我记得药王宗里好像有一株九天补魂草？”狐子婴又小小声的自言自语，“总觉得他是做得出来这些事的。”

　　“才不是呢！”那个圆脸的可爱少年耳朵也尖，听见了狐子婴的猜测立刻反驳道，“是师兄的师父得了一件法宝，又不肯上缴给师门……”

　　“我说，够了！”苏肜的声音冷漠如冰。

　　那少年呆了呆，眼圈渐渐地红了：“师兄……”

　　他一跺脚，重重的哼了一声，转头就坐着一只巨大的紫色葫芦升上半空，然后往天边飞去了。

　　院子里的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强硬道：“苏肜，你已经不是我们的大师兄了。我们不怕你的！”

　　“是啊是啊！你以前不是很厉害吗？现在也不过是丧家之犬而已！”

　　“你的师父是叛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肜一言不发的转身，取下墙壁上的七星剑。

　　那四个人瞬间驾着紫色葫芦一溜烟儿跑了。

　　苏肜毕竟是筑基后期的修士，收拾这几个肉脚还是简单如探囊取物的。

　　“看戏看够了？”苏肜回头。

　　四个人齐齐的点头，然后迟疑，摇头。

　　苏肜灿然一笑，道：“想知道前因后果？”

　　狐子婴立即点点头，在看到苏肜手里的七星剑以后，又不情不愿的摇摇头。

　　“告诉你们也没关系。”苏肜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扬了扬自己手里的账簿，“反正你们能应该知道轻重的。”

　　白翊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苏肜是想要帮他缓和骤失至亲才故意这样说，但是他一时间还无法做到坦然面对，最多就是暂时不去想而已。

　　“我的师父，是药王宗的三代弟子。他虽然法力不够高强，但是最喜欢在四处游历。”

　　“师父的资质都不高，也不是师门的重点培养对象。师父自己倒不在意，但是他觉得我应该能有所小成，因此他一直对我寄予厚望。”

　　“我并非师门核心弟子，每个月能到手的丹药不多，分到的东西也不多。但是师父却自己给我找了很多好的修炼材料，加上我也是五行灵体，因此后来的我渐渐受到了师门的重视。”

　　“有一回，我师父误闯了一个上古阵法，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必死无疑，却不料被两位前辈救了，还在里面得了一件极品灵器。但是师父修为不高，他便将期望寄托在我身上，希望我能用上那件灵器。”

　　“后来……后来师门的人知道了，要我师父交出那件灵器，师父不愿意，只想留给我。因为错失了这件灵器，日后我就更不可能会得到好的灵器了。后来，我们都被逐出师门，师父灵脉被伤，我们走到这里的时候，师父便撑不住。他的遗骨留在了这里，我也留下来了。”

　　苏肜说着，声音慢慢的变得低沉。

　　“对不起……”狐子婴尴尬的看着他，“我不是故意想戳你伤口的。”

　　苏肜淡然一笑：“都已经过去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伤口会一直不愈合。”

　　白翊回望着他，凝重的开口道：“那两位救了你师父的高人……”

　　“一位是天玄剑门的水月门主，一位是狐族之王千鸾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