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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归心看着贺章苍老的脸，沉默，半晌从桌子上端起已经变得温热的茶水，一口饮了。
　　“我只是不甘心罢了。”谢归心垂眸，将方才外露的情绪全部收回去。一瞬间，他又回到了原来那个温润如玉的掌门。
　　贺章叹气，抱着已经眯眼，看样子像是要睡着了的昀辰轻轻晃动。
　　谢归心吩咐贺章照顾一下昀辰，然后就起身往后山走。
　　暮色西沉，谢归心踩着青石阶往上爬，心中思绪翻涌。
　　他在师门从来没人听说过昀辰的身份有什么不同，对方大他几岁，修为却比他差了一大截，如果不是他好奇大师兄收的徒弟是什么样子，根本就不会同对方有任何交集。原本以为对方是一个穷苦出生的臭小子，但现在看来，对方的身份可能大有问题。
　　想到后来他同昀辰战于昆仑时对方那恐怖的修为，谢归心眉头拧成一个死疙瘩。他当初叛出师门时，昀辰修为不过金丹，可后来再见面，对方修为就到了出窍，在他们决战时昀辰的修为已经直接窜到了化神。而这之中的时间差距不过一百八十年。
　　不到两百年修为就从金丹到化神，这修为提升的速度简直就是恐怖了！
　　虽说当初败给昀辰有一部分是因为当时他身体出了问题，但不置可否，昀辰后期的修炼速度在整个修真界都算是数一数二的。
　　而这，和昀辰的血脉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如果他直接把昀辰弄死，那他的生父会不会有什么感应？而且看玉虚对昀辰的那副样子，总觉得对方像是还知道些什么。
　　谢归心伸手摸了摸下巴，想起三百年后昀辰那俨然天下第一的势头，忽然觉得事情隐隐有点复杂了。
　　天际升了一弯勾月，不知不觉谢归心已经走到了后山顶，不远处一座坟莹安静的立在月色下，坟头生了一层碧绿的小草正随风晃动。
　　“云萼。”谢归心看着原身妻子的坟墓，缓缓上前。
　　云萼当初同穆白相逢时正在被一群妖兽追赶，她当时已经是强弩之末，穆白出手将她从兽口下救出来。后来云萼在暮云宗养伤，同穆白日久生情。
　　从对方宁愿废去全身修为也要脱离浮云宗同穆白在一起，就可以看出她对穆白的感情不假。但是这个孩子……
　　谢归心俯身看向云萼冰冷的墓碑，微微蹙眉。当初他一醒来，就被告知夫生了，可当时原身正在闭关，而且很有可能在闭关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而云萼也是在生下了昀辰之后就断了气。就算她是一个散尽了修为的废人，在没有难产的情况下也不会死的这么快。更何况当时还有穆白竭尽全力给她炼制的丹药。
　　回想起云萼当时闭眼的模样，谢归心心中一紧。他感觉，云萼当时不像是亏空的身子，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的把全身的生气都给抽完了。
　　伸手摸了摸云萼的墓碑，谢归心叹气，忽然觉得，昀辰就是个祸害。
　　“穆兄，生死有命，你实在不必太过伤心。”
　　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谢归心闻言，微微侧头，只见淩光站在不远处正慢悠悠的拭剑。一身白衣，长剑横在面前，活像只引颈受戮的孤魂野鬼。
　　谢归心轻咳一声，沉重道，“是啊，生死有命，”抬手将云萼墓碑上的灰尘都弹了，谢归心垂眸，“再过不久，我也该去陪她了。”
　　金丹碎裂，灵力逸散，最开始谢归心还可以御剑，现在却是连灵力都难以使出来，自从某一次半夜疼醒后，谢归心便觉得事情大条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谁金丹碎裂，等轮到自己身上，才晓得这事情对一个修真者来说有多绝望。
　　不过，他是不会束手待毙等死的。
　　淩光闻言，却是慢慢将手中的长剑收了，看着谢归心轻声道，“你的金丹还有救。”
　　谢归心猛的转身，对着自家大师兄在月光下看起来格外清冷俊逸侧脸，热泪盈眶，“真的？”
　　他也知道自己的金丹还有救，从前他被玉虚硬逼着学炼丹，曾经就学过这个方，只是其中所需要的药材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是难得到了。不过，淩光这一开口，他是要帮他？
　　淩光看着谢归心眼睛里泛出来的星星点点，唇角微抽，半晌，点头，“你的状况不是没办法，只是会有点麻烦。”
　　谢归心连忙将脸上过于欣喜的表情收起来，轻咳一声，冲着云萼的墓碑轻声道，“我不求让自己活多久，只要能看着昀辰长大，就好了。”
　　淩光看着谢归心背对着自己冲墓碑说话的模样，微怔，继而轻叹，“我不懂你。”
　　谢归心不知道淩光不懂什么，他现在满心都是淩光说的，愿意帮他，毕竟只要淩光肯帮他修补金丹，他会轻松很多。而且，玉虚如果看见淩光帮他，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为了淩光的安全，定然也会出手。
　　谢归心在心中仰天长笑三声，天不亡我！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自己大师兄是个这么讲义气的人呢？
　　谢归心将欢喜收了收转身看着淩光，一脸忧色，“能够将金丹粘合的丹药，怕是非常珍贵吧，那其中的药材估计都是天材地宝，我们没有那么大的财力去收集啊。”
　　“可以去寻。”淩光将长剑收回剑鞘，看着谢归心如此说道，像是那些天才地宝像是地上随处可见的杂草。
　　谢归心：“……”他怎么觉得，自家大师兄有点不靠谱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啊，最近超忙的，不过马上放清明节了，我时间会充足一点，亲爱的们，银家马上就回归哦～（￣▽￣～）~
　　有添加男朋友


第15章　章十五　闭关
　　“你们要去什么地方？”玉虚一口咬掉半颗枣子，玉虚看着正在收东西的淩光，微微挑眉。
　　“你也是，才回来就要走，身体受的住？”抬手揪住谢归心的后领子，玉虚手指往谢归心胸口点了点，“你这样的情况，再使几次灵力，可就废了。”
　　谢归心抱着徵羽琴，看起来格外的温驯内敛，闻言只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我们只是去西南寻几支灵草而已。”
　　玉虚蹙眉，“灵草……”
　　看着谢归心苍白的脸，玉虚蹙眉，“你们要去找东西把金丹给补好了？”
　　谢归心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淩光将必备品往储物戒指中一扔，冷声道，“决明子道长，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同穆兄怕是不会在暮云宗了，有怠慢处还请道长体谅。”
　　“好说好说。”玉虚眯眼，看着淩光将长剑背在身后，轻笑，“你们这样直接去，可有想过，那些灵宝生在什么地方，或者现在根本就没到灵宝成熟的时机，再者，你们就是找到了东西，但碰到了前来抢宝的大能，怎么办？”
　　“穆道友，你现在根本连灵力都使不出来，如何能够跋涉那么久？况且……”玉虚将枣子完全塞进口中，咀嚼，看着谢归心眉眼弯弯，“你们要炼制的丹药应该是返元丹吧。”
　　淩光蹙眉，“那又如何？”
　　玉虚轻笑，“返元丹确实能重塑金丹，但是，难道你们不知道，在用丹药之前，人至少要在玉髓液里泡上九九八十一天吗？”
　　谢归心：“……”他还真不知道。
　　玉虚把口中的枣子核吐出来，单手撑头，轻笑，“穆道友现在最多数年寿元，你们确定能在这最后几年中集齐丹药，而且能让穆道友能撑到那个时候吗？要是在找药草的半途中，穆道友他死了呢？”
　　谢归心：“……”有这么戳人心窝子的吗！
　　淩光眉头越蹙越紧，看了眼谢归心苍白的脸，半晌，轻声道，“穆兄，抱歉，是我想当然了。”
　　谢归心：“……”所以……？
　　玉虚轻笑，然后从袖子里再摸出一个枣子来，“那你打算如何？放弃？”
　　“放弃什么？”淩光伸手抢走玉虚手中的果子，看着玉虚的眉眼，轻哼，“你这样倒是提醒我了，不能带穆兄去。”
　　“我一人上路，”淩光看着谢归心轻声道，“不出十年，我一定给你把东西凑齐。”
　　谢归心：“你……”
　　“穆兄，你将我救回暮云宗，我早该报答你。”淩光轻声道，“刚好，我的修为难以突破，这次出去寻找灵宝，也许就有我的机缘。”
　　谢归心热泪盈眶，这么纯的大师兄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看着明显还带了少年人热血的淩光，谢归心简直不能更兴奋，“淩光！你这样叫我如何过意的去？”
　　淩光眉眼还是那般冷寒，可语气却不自觉的软下来，“这是我应该的。”
　　玉虚：“……”傻徒弟要给人拼命去了，怎么这么不爽呢。
　　看着谢归心眼底闪过的一点暗笑，玉虚挑眉。他早就觉得这个小掌门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此人颇有几分虚伪，不适合深交。
　　自家徒弟真是眼瞎了，才会把毒蛇当兔子。现在还要为了这个不知道怀了什么鬼心思的人去寻东西，真是……一言难尽。
　　“决明子道长说的对，”谢归心垂眸，低咳一声，脆弱道，“我们没有任何把握，而且此行实在是太过凶险，淩光，你已经帮我帮的够多了，生死有命，我不该强求的。”
　　淩光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归心轻笑，“我的意思就是，我不治了。”
　　玉虚：“嗯？”
　　谢归心眼角余光瞟到玉虚讶然的表情，不由得轻笑，“昀辰非我亲子，却是云萼的儿子，云岫曾经说过，要将昀辰带回浮云宗。”
　　淩光眉头紧拧，“这和你不修补金丹有什么关系？”
　　谢归心仰头，轻叹，“我活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这一生，我碰到了你，遇到了云萼，有爱人，有知交，有徒儿……”谢归心闭眼，“我已经很满足了。修仙问道，我所求不过自在二字，而如今……”
　　谢归心抬手握住淩光的手指，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返元丹的制作太过复杂，我们办不到的。如果因为这个会将你置于危险之地的话，我宁愿就活这十年。”
　　“十年，也很长，不是吗？”谢归心轻笑，身后有光漏下，将他整个人都镀上一层银光。
　　玉虚：“……”怎么觉得背后发麻……
　　淩光微颤，看着谢归心眼底的柔色，呡唇，“随你。”
　　继而，淩光拂袖而去。
　　谢归心：“……”唉唉唉？等等，师兄，你这反应不太对啊！
　　看着淩光离去的背影，谢归心内心呜咽，是他估算错误吗？为什么淩光走的这么干脆？
　　玉虚看着淩光远去的背影，微微挑眉。笑着扔给谢归心一个枣子，玉虚轻笑，“道友，你现在该如何是好？”
　　谢归心努力在脸上拉出那么几点超然物外的笑容，“十年后，我如果死了，还请道友帮我将昀辰送到浮云宗。”
　　玉虚再度掏出一颗枣子，扔进嘴里嚼吧嚼吧，“当然没问题。”
　　谢归心：“……科科。”
　　是夜，夜黑风高。
　　谢归心睡的正香，房门却被人一脚踹开。咚的一声，谢归心只觉得房间都震上那么一震。
　　“淩光走了。”玉虚半靠在门扉上，看着从床上爬起来的谢归心，挑眉，“我会陪他去寻东西。”
　　谢归心撑起身子，看着玉虚轻声道，“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他走了，不是正合你愿？”玉虚轻笑，而后一道流光骤然闪过谢归心眼前，谢归心猛然瞪大眼睛，抬手拔剑格挡。耳边听闻咔一声轻响，长剑直接碎成粉末，落了一床。一颗枣核嵌进墙壁，由那颗枣核开始，裂纹四蔓。
　　手指被震的发麻，谢归心伸出左手将不住颤抖的右手捂住，“决明子道长，你这是要干什么？”
　　玉虚轻笑，“你的主意打的挺好，可是，你打错了注意。淩光是我的人。”
　　谢归心恰到好处的表现出惊诧的模样，仰头望向玉虚，呡唇，“你是淩光的家人？”
　　玉虚偏头，“嗯，我是他的师傅。”
　　谢归心垂眸，“淩光走了，你不去找他，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看在淩光的份上，不对你动手。”玉虚轻笑，“你让淩光涉险去帮你寻返元丹的材料，我也不拦着。”
　　谢归心缓缓直起身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会帮你把金丹修好，”玉虚抬眸，盯着谢归心，缓缓的伸手，“淩光失去了记忆，被你捡回来，这是他欠你的，所以，我帮你粘合好金丹，只是从今以后，淩光与你，再不相干。”
　　谢归心微怔，继而垂眸，轻笑，“好啊，随你。”
　　他从来都知道，自家师傅平时乐呵呵的，但一旦涉及到师门众人，就会炸毛。玉虚非常护短，曾经谢归心被玉虚保护的好好的，现在他成了外人，看着自家师傅陌生的眼神，还真是有些难受呢。
　　“这是炼制好了的返元丹。”玉虚抬手将一个瓶子扔给谢归心，“没有玉髓液，你自己想办法去弄，当然，你要是忍的了钢刀刮骨之痛，直接吃掉这个也没事。”
　　言罢，玉虚抬手冲谢归心挥了挥，“我去找淩光，以后他会随我回师门，你不用再惦记着他了。”
　　“至于金丹……”玉虚回首，冲谢归心露出一点轻佻的笑来，“药我已经给你了，能不能修好，就是你自己的运道了。”
　　玉虚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瞬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躺在谢归心手中的玉瓶，透着股淡淡的暖意。
　　“真是……”谢归心抬手摸了摸瓶身，而后露出一点僵硬的笑来，“怎么这么失落呢。”
　　第二日，贺章便发现玉虚和淩光不见了。急匆匆来找谢归心，却看见对方正抱着昀辰逗弄。
　　“掌门……”
　　“我都知道。”谢归心将怀中的奶娃娃的递给贺章，而后轻声道，“我要闭关，这一闭关，再以后就不知何时能出来了。如果十年以后我还没能从闭关的洞府处出来，那你就将昀辰送至浮云宗。”
　　贺章顿住，“掌门，你这是……”
　　“我想把金丹修补好。”谢归心转身，看着贺章，“这样我就能好好保护我们这整个暮云宗还。”
　　贺章泪流满面，“掌门……走好。”
　　谢归心：“……”这种送葬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谢归心抹了把脸，“放心，我命大，不会这么快就死的。”
　　贺章热泪盈眶，目送谢归心远去。昀辰盯着谢归心的背影，呜咽两声，发出可怜兮兮的哼哼声，然后蜷缩在贺章怀里，慢慢的睡着了。
　　谢归心这一闭关，就是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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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章站在昀辰背后咳了三声，对方才急匆匆的把典籍覆盖在手中的话本子上。
　　贺章伸手将昀辰桌子底下的话本子揪出来，“小公子，你在藏书阁呆了三天，原来看的就是这些东西啊。”
　　看着昀辰瞬间涨的通红的小脸，贺章眯眼，“开悟决你看到第几章了？”
　　昀辰一怔，继而回过神来，“禀长老，我已经看完了。”
　　“哦？”贺章顺势坐到昀辰对面，沉声道，“那还记得多少？”
　　昀辰的思绪还停留在话本子上的恩怨情仇上，听见贺章问他，当即停了话头，视线正对上贺章的眼睛，他浑身一颤，继而垂下头，“长老，我错了。”
　　“你错哪儿了？”贺章将手中的话本子翻了几遍，看着昀辰轻哼了一声。他们宗主已经在洞府闭关五年了，五年内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为了自家少宗主的茁壮成长，只能他这个门派中的大长老亲自教导了。
　　但终究是小孩子心性，开悟决才看了一遍就偷偷跑去看话本子。也不知道这心性随了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更……同志们，保佑我吧ORZ


第16章　章十六　修补
　　谢归心没有准备玉髓液，到了洞府中后便直接将返元丹给吞了。
　　钢刀刮骨之痛，谢归心却坐在蒲团上大笑出声。经脉被灵气冲刷，金丹被一点点揉碎了再重新熔铸，其间苦楚难以言说。谢归心却笑得狂乱，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透，谢归心睁眼，看着漆黑的洞府，眉目深沉。
　　“不过粘合一个金丹罢了。”谢归心闭眼，汗水从他的鬓角处淌下来，划过侧脸，隐没进领口。
　　当年他被淩光捏碎元婴，震碎筋脉，废去全部修为时的痛楚要比现在剧烈的多，现在有什么可痛苦的。要想活下去，受点苦楚又有什么。
　　谢归心闭眼，开始运转起全身的灵气，将筋脉中逸散的灵力压进丹田。而面前是玉虚给他的药瓶，莹润如玉，正幽幽的发着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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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心，你以后想干什么？”
　　“唔……我以后想要修为越来越高，比大师兄都高，这样我就可以……”
　　“可以怎么样？”
　　“我就可以打他了！把大师兄打败了，我就是大师兄，就没有人再敢捏我的脸，我也不怕大师兄把我关小黑屋了。”
　　“淩光，你看你把他吓得。”玉虚捧着一杯茶往谢归心身后望去。
　　谢归心闻言，瞬间转头，往四周看了一圈，却没有看见任何人。只有面前不着调的师傅，笑得东倒西歪。
　　谢归心蹙眉，“师傅，你这个大骗子，又吓我。”
　　玉虚趴在桌上，笑得眉眼弯弯